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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小千的歌岛千草,住在离我家很近的地方。

正确地说,她是同栋公寓的隔壁邻居,我们从小就经常从阳台进出彼此的家。

我和小千的房间交界处——阳台的矮墙上有个方便的小洞,洞的大小刚好能让幼儿园的我们穿过。

小千小时候经常不定期地,突然从那个洞探出头,开心地说:

「小猿、小猿,我有鬼故事唷!」然后进入我房间。

因为这样,阳台的洞对我而言,除了代表恐怖外,什么都不是,每当小千从那里探出头,我就彷佛看到幽灵般发出尖叫。

即使我和小千天真无邪的交流,随彼此成长而减退,阳台上的洞依然在那里,我有时候会望着那里,沉醉在往日的回忆中。

虽然当年非常非常害怕,现在回想起来,却不可思议地觉得当时很愉快,甚至还幻想着小千会不会突然从那个洞再探出头来。

明明我和小千都已经大到钻不过那个洞了说。

我独自一人抱膝坐在阳台,从高度不高不低的三楼仰望着,那不知该说是壮阔还是看腻的景色。

在冷酷之冬女神交棒给柔和之春女神的初春早晨,明明没有那么冷,脚尖部位却感到冰凉。

我心不在焉地沉浸在大清早的慵懒气氛中好一会儿,当然我不是会说出

「春天是破瞬之时(注1)。」怀想季节变迁的诗人,只是因为在可怕的父母出门前,我只能待在阳台。

我那可怕的父母只要看见我在屋内,便会毫不留情地展开攻击,或打或踹或喷杀虫剂,根本当我是蟑螂。

我可不想死,所以不会在父母在家时进入屋内。

幸好父母都忙于工作,只有一大清早和晚上才会出现。

待父母去上班后,身为蟑螂的我才得以开始活动。

经过长年的经验累积,我能透过阳台的玻璃窗察知父母出门与否。

他们绝不会感情融洽地一起去上班,当玄关门第二次关闭时,就是安全的信号。

若学不会这类时下一般高中生不需学习的事情,就无法活下去,虽然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总觉得最近已经习惯了这不幸的处境。

我认为硬要和别人家的小孩比较才会觉得自己不幸,要是与赞比亚之类的难民相比,我算是非常幸运了。

不知是鸽子还是什么鸟正在鸣叫。

我看着手表,烦恼着再不出门上课就会迟到。

今天大门只开关过一次,不知是爸爸还是妈妈仍待在家里的样子,爸爸和妈妈都是狂热的工作者,平常应该不会请假不上班才是——父母最近看起来好像很疲劳,搞不好请了年假。

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这样我可惨了。

到了该出门上学的时间,父母却仍在家里,这意谓着我的冒险开始,必须抱着被殴打的觉悟冲进房间,或使用绳子从三楼爬下去。

不论哪一种,都伴随着高度的危险,我很希望尽可能避免这样做,可是一旦没去学校,班导师就会打电话来家里,根本不能向他诉苦。

如果学校通知父母说我无故旷课,他们一定会像熊熊烈火般愤怒吧!他们一生气又会开始攻击我,我才不想要那样。

郁闷地烦恼了一会儿,然后偷偷起身观察看看比外面昏暗的屋内。

屋内没有开灯,充斥着淡淡的阴暗。

「咦?」我诧异。

如果父母在家的话,房间的电灯应该是亮着的。

搞不好,是我漏听了一次开关门的声音。

毕竟我是人类,难免会有疏忽,这种可能性应该很高。

或者是父母之中的谁去国外出差之类的而不在家,若真是这样,开关门的声音就只会有一次吧。

这样说来,害怕不就多余了。

我叹了一口气。

确认一下手表,已经不是可以悠哉的时间,现在才出门,动作不够快一定会赶不上公交车。

想到此,才真的发现糟了,我慌张地抓起放在阳台的书包,喀拉地拉开玻璃门,进入微暗的屋内。

即使踩着随处散落于杂乱地面上的待洗衣物,我依然蹑手蹑脚,小心不发出声音地走向玄关。

心脏怦怦跳着,我心想,为什么只是穿过自己的家也得这么害怕。

我常觉得屋内非常脏乱,八成好几年没打扫了吧。

随手弃置的便利商店餐盒、枯萎的盆栽、桌上丢着穿旧的外套、空罐插着烟蒂。

有股像是腐坏还是馊掉的怪味,我皱起眉头快步穿过客厅。

看样子父母好像不在——我闭上眼睛,对这个事实感到安心。

家里没有父母和城镇里没有怪物是一样的,是非常棒的事。

平和、安祥幸福。

我认真地如此想着,连早餐也没吃便走向玄关。

肚子虽饿,但没空吃饭,应该说,比起这更重要的问题是:我家没有储粮。

父母两人都是外食派,加上缺乏必须喂饱儿子这种应有的责任感,要是没有瞒着父母偷偷打工时的积蓄,我早就饿死了。

然而不可否认,就算不至于饿死,一天只吃一餐也算慢性自杀。

我没洗脸,没梳头、没换衣服就走到玄关。

因为没时间,即使不整洁也是不得已的。

一个星期我会去一趟自助洗衣店清洗学校制服。

这样的我,比起班上任何人都要不修边幅。

我本来就没什么衣服,无法做时髦打扮。

即使在量贩店买了t恤及长裤,那也只是最低限度必要的衣服,实在买不起其他休闲服饰。

前一阵子才终于买了袜子,这就是我的惨况。

我的确和父母住在一起。

学费由父母出,能在防风挡雨的屋顶下睡觉也是托父母的福。

然而大部份时间我都像一个人独居。

父母什么也不给我,包括饮食、衣服,甚至亲情。

若要说他们积极给予我的东西是什么,只有——

喀喳,玄关的门朝内侧打开。

双脚套着破破烂烂的鞋子,正准备走出去的我浑身僵硬。

可怕的母亲站在那里。

娇小的母亲握着门把微微抬头看我,释放出难以形容的,杀意般的东西。

冷若冰霜的母亲虽然沉默寡言,却比烈火般的父亲更具攻击性。

「……」

母亲一语不发地微笑,拿起立在玄关的坚硬直伞。

脑中一片混乱。

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想啊,想啊,想啊,快想啊,不想办法会死喔。

不逃不行。

可是要逃到哪去——母亲放下提在手上的超商提袋。

我一看,里面是便利商店的便当。

这一瞬间,我先想到的是母亲在这里的原因。

玄关门只有一次开关声。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只有一次有人通过玄关。

这么一想,后面就简单了。

父亲恐怕是到国外出差不在家吧。

母亲则是因为工作得很累而请年假。

没去上班的母亲为了买便当当早餐,一度打开玄关门,然后现在才回来。

还真是不凑巧的发展啊。

老天爷或许很讨厌我吧。

我一边害怕地颤抖着,说出无意义的话。

「妈……」

「……」

母亲果然不理会我,将破坏力如竹刀般的直伞快速举过头顶。

慢着,你打算蛮不讲理地攻击自己的儿子吗?

「等——」

「去死吧!」

猛烈的一击重创脑门。

缠着我的瘟神似乎从大白天就状况奇佳。

逃过母亲的频繁猛攻,总算保住了仅有的性命。

伴随着因头部剧痛而含泪的眼睛,我冲出和父母同住的公寓,朝上学的路走去。

内心思索着,为什么我必须在一大清早演出这种蛮不讲理的武剧,难不成我是好莱坞电影的主角?我的命运是今后还得和外星人或陨石战斗吗?

管它是外星人、陨石,还是有人工智能的机器都好,希望它们快点出现在我面前。

存活率至少比和那可怕的父母战斗高得多。

我一边半认真地思考,走在看得到樱花纷飞的步道上,发现眼前有个熟悉的背影。

染成浅咖啡色的头发。

长度及腰的浅咖啡色头发,绑成麻花辫摇来晃去。

穿的衣服和我今年开始上的高中制服一样,深蓝色连动外套及褐色书包在早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有些不清晰。

一副看似正经又彷佛不是如此,半调子的背影。

是小千。

我马上就认出来了。

不可能把小千的背影看错。

自幼不曾改变的发型。

最近烦恼着停止生长的身高。

「小千。」

当然啦,我呼喊了踩着没精神脚步的她。

小千一脸惊讶地回头,开口:

「小猿。」

小千。

小猿。

我们总是这样称呼彼此。

可是我的名字不管取哪个字,都不会变成「猿」

小猿的猿大概应该说一定是指猿猴的猿。

我没被当人看。

小千很幸福似地笑了。

「是小猿啊。早安,你今天很晚呢!」

「小千也很晚啊。」

我不由得一边附和着,一边走到她身旁。

这个时间刚好能赶上到校时间,虽然不用急,却也不能慢慢走。

对于平常都提早到校的我而言,这个时间还是算晚了。

对小千来说也一样,我们几乎每天同时到校。

不知为何,上学时一定会碰到小千。

平常多半是小千从后面出声叫我,今天则相反。

小千贼贼地笑。

「今天怎么了?小猿,睡过头?」

「嗯——」

我含糊地同意。

我决定不对小千——不只是小千,而是不对社会上的任何人——说出我家那犹如恐怖修罗地狱般的事实。

这并非基于不想被同情之类的耍帅理由,而是如果父母因虐待儿子被逮捕,我的生活绝对会崩溃。

仔细想想,父母被定罪根本没有好处,蛮横的暴力或许会消失,我却会失去家、学费、监护人。

为了躲避社会的怜悯或嘲笑,我非搬家不可,这样的话,就必须和小千分开,就会失去安稳的生活以及好朋友。

我不要那样。

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千,和平常一样笑嘻嘻地说。

「小猿竟然睡过头,真难得啊。因为到了固定时间还没看到你走在这条路上,我还以为你今天请假,小小的担心了一下呢!」

「对不起。」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小猿的坏毛病是动不动就道歉呢,老是道歉的话,会被别人看穿弱点喔!」

小千依然笑暗暗地。

从那副表情看不出是认真在劝告,还是开玩笑的。

「可是,小猿你和平常不一样,脸色很差耶,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不怎么好。」

「有吃早餐吗?人类的健康,将近七成是操控在早餐的唷。」

「没吃。」

「不吃不行啦。男生就算减肥也只会看起来瘦得很凄惨。而且不吃早餐的话,午餐会多吃三倍唷。三倍耶,太可怕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小千天真地笑着。

我当然不是在减肥。

脸色差,是因为被母亲殴打的头部轻微出血,而感到不舒服的关系。

不吃早餐是家常便饭,我的身体基本构造是一天仅能吃一餐,万一不小心一天吃三餐反而会不舒服呢。

所以小千的意见完全搞错了方向,不过有她担心我的那份心意,我就很感激了。

小千的声音彷佛能净化处在杀气腾腾的家庭中,逐渐腐蚀的我。

对我而言,小千果然是无可取代的朋友。

两人走了一会儿后,看到公车站。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学生人数不多,要是在平常,简直就像佃煮(注2)般,站内挤满了学生。

这附近有大学生的宿舍,所以学生人口超多。

我和小千两个人,坐在漆了可乐广告的公交车站长椅。

早晨的阳光很刺眼,猛烈地晒着露在外面的手和脸。

轻型货车发出非常大的声响驶过车道。

路旁的乌鸦受到惊吓,嘎嘎嘎地骚动着。

视线向下移动,景色一下子变得辽阔,可以清楚看到原本隐藏在大楼后面的山脉或森林。

风徐徐地吹着。宁静的早晨。

像这样和小千并坐,才注意到她的个子比自己娇小。

印象中她是个头更高的女孩子,我记得她会从上方压住身材矮小,因为害怕而哭喊不停的我,说着鬼故事。

曾几何时我变得比她高了,我不由得体认到时间的流逝,心情变得复杂。

时间残酷而平等地流逝。

时间温柔而平缓地流逝。

它绝不停下,也不会倒转。

不论是父母还爱着我的那个遥远年代、还是小千单手拿着手电筒,躲在漆黑壁橱里说怪谈给我听的年代,早就全部成了过去的记忆。

即使我因为怀念而想将它取回,不管怎么挣扎,时间早已温柔而残酷地流逝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无法并存。

即使心里明白,像我这种现在很不幸的人,就是会想要时光机。

然而现赏中并没有时光机。

大概也没有茶包袋妖怪(注3)。

为了至少让「现在」变成「幸福的过去」,现在的我,能做的只有付出最大努力去摸索、寻找「现在的幸福」。

因此,我暂且坐在小千的旁边,随便附和着她说的无聊话题。

小千一脸不高兴,气冲冲地说着「新买的香水味道很像廉价泡泡糖,她很不喜欢」这类无用的话题。

我觉得待在这样的她身旁挺幸福的。

所以我一直微笑着。

只是坦率地,只是放任愉快。

当天中午休息时间。

「小猿?」

趴在桌上完全形同死尸的我听到有人呼喊。

「小猿,怎么了?中午啰。」

「中午。」

我简短回应后,慢慢抬起头。

不用说,站在那里的是小千,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似的表情,手上拿着可以用手掌包住的小便当。

小千明明很好动,食量却很小。

还是说女孩子一向都吃这么少?可惜我的女性朋友只有小千,所以不太清楚。

我维持肩膀以上趴在桌面的姿势,shen • yin似地说。

「肚子好饿。」

「是生物当然会饿啰,不会肚子饿的话就是尸体了。小猿不是尸体,肚子会饿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今天的言行举止很反常呢!」

什么言行举止反常,我才不想被小千这么说呢。

想是这么想,我并没有说出口。

小千用不可思议似的表情看了我一会儿,不久便擅自占据了我前面的位置,把便当放在我桌上。

小千是个古怪的家伙,所以在班上没有能一起吃便当的朋友。

我算是有那样的朋友啦,不过午休时间时他们都会顾虑到小千,而不过来找我。

我一直觉得男性朋友之间,那种微妙的顾虑让人很不舒服。

因为这样,小千和我总是和乐融融地一起吃午餐。

可是小千吃饭时说的多半是古怪的话题,让饭变得很难吃。

为什么会在吃炸鸡块时说蠕动肉块的事呢,小千从以前就这样,完全欠缺「享受美食」的概念。

真希望她饶了我吧。

小千在我面前坐下,被她说很像廉价泡泡糖的香水味道飘了过来。

确实很像化学香料的味道,可是我觉得这香味很好闻。

小千哼着歌,锵一声地打开便当盖,接着才终于注意到我还趴在桌上,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小猿你怎么了?不吃饭吗?」

「不吃。」

「咦,本月是断食月吗?话说回来,小猿你是回教徒吗?啊,难道是想藉由空腹透视灵异现象?我以前也做过,结果只是头痛得厉害,没办法看到鬼唷!我劝你放弃吧。」

「不是那样。」

怎么,这个最喜欢幽灵的少女,竟然还做过这种事啊。

小千似乎真的能为鬼赌上性命。

虽然佩服,我并不想变成那样。

小千一副失望的样子。

「不然是为什么啊。小猿你不要分割句子,完整地说完嘛。不要只说单字,很难理解话中的意思耶!」

「对不起。」

「所以啊,就跟你说不要动不动就道歉!」小千显得更失望。

为什么每次一有事,她就会对我说教呢?好奇怪。

小千从以前就像个大姊姊,只要我一粗心大意,她就会像现在这样马上提醒我,总觉得好像很感激,又好像很讨厌,感觉很微妙。

可是不管小千怎么说,我还是改变不了。

我就是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一边想着这种无意义的事,像往常一样随便说明。

「我今天太匆忙了,忘了带钱包。所以不吃午餐。」

「真笨啊!」

小千击败我了。

就算是笨,也不必毫不留情地说成这样吧。

「啊,小猿老是忘记带钱包!连这次就是『累计十次忘记纪念日』!恭喜!忘了带钱包就不能买面包,所以小猿得空腹。小猿一空腹,营养就会不足,又会忘记带钱包。这是恶性循环呢!」

小千夸张地耸耸肩,教训了我一顿。

「」

我不会刻意反驳。

因为没必要。

当然,我虽然非常愚笨,可没有老人痴呆到会忘记带钱包。

我今天没吃午餐纯粹是因为没有多余的钱,本月份的伙食费早就花光了。

感伤的是,算一算还有三天左右的日子,我得靠公园的水维生,还有靠超市的试吃、推销员留下的食品样品果腹充饥。

因为这个月买了袜子,「我的家计」很吃紧。

「小猿——」

小千看着我这濒死般的面容,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我最怕一向不认真的她露出这种「有点认真的表情」。

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移开视线。

小千僵住似的任由便当开着。

「你早餐也没吃吧,没问题吗?会饿死喔!」

「嗯——」

我随便附和着。

应该不至于饿死,不过什么都没吃实在痛苦。

毕竟是强压住人类三大欲望中的其中一种。

我一昧地假装没听到肚子的叫声,思考着山上的天气。

想些和压抑欲望不相关的东西比较有效。

虽然大家常说山上的天气变化多端,到哪里算是山上、哪里算是山下呢?应该说所谓的山也包括山丘吗?那海底火山呢?前方后圆的古坟呢?我趴在桌上喃喃咕咕地胡言乱语。

小千看着这样的我一会儿,彷佛下定决心似地说。

「小猿,你可以吃掉喔!」

「山?山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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