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3）

即使如此，也只能以嗯回应。

与世界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世界有难的时候，经常伸出援手的人就是刹那。

自幼两人形影不离，刹那也藉由成为世界的帮手，才能确认自身存在的意义。

……通完电话之後，刹那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在海岸道路上。

夕阳逐渐西沉，海边跟白天比起来安静许多，想到明日打工的生活，她不禁感到忧愁，唯一能庆幸的或许只有radish的营业时间不长吧，由於夜晚几乎没有顾客，这间家庭料理餐厅才会比照个人商店提早打烊。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随著海风飘浮的细沙进入眼里，刹那不禁搓揉起来，眼睛反而更加疼痛，甚至逐渐渗出泪水。

明明不会难过与不满。

偶尔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哭，为什么呢……？

「嗯～～？姊姊，眼睛会痛吗～～？」

……咦？

回过神刹那发现某人站在脚边，是位有著大眼睛、绑著两条马尾的小女孩。

小女孩歪著头，用担心的眼神看向自己。

「哥哥～～快点过来～～姊姊的眼睛在痛～～」

「喂，止。不是说过不可以随便乱跑吗？」

听见那位男子声音的瞬间，刹那忘了呼吸，由於事出突然，至今数度模拟情境练习的台词，以及伪装表情的方式，都顿时忘得一乾二净，完全没想过假如偶然与他相遇，会就直接跟他交谈……原本以为这种想像毫无意义，结果……

「咦，清浦……？」

遇见了。

我真的遇见了伊藤诚。

「唉呀？这不是清浦吗？」

翌日，刹那遵从与世界的约定来到radish。

织叶见到刹那时，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似乎认定刹那只做一天就会辞职。

「早安。」

「喔～～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织叶打量著刹那说道。对方大概又在胡思乱想吧，刹那不知道她的想法，不过被她一直盯著的感觉相当不快。

「呼，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我们真心期待你的表现喔。」

「喔……」

织叶浅浅一笑後，拍了拍刹那的肩膀。她到底讨不讨厌我啊，真是难以捉摸的人。

……总而言之。

刹那下定决心才前来radish，纵使无法立即上手，至少希望比昨日进步，底限是不要制造大家的麻烦。

让刹那这么想的理由……看来还是伊藤诚的存在占据大半因素。

『喔，清浦在附近的打工啊，那说不定会时常碰面唷。』

昨日偶然相遇时，伊藤诚他是这么说的，看见对方脸上喜出望外的表情，刹那突然无法回话。

『我这时候大概都会带妹妹止来海边，清浦有空的话也要来玩喔。』

脑中多次模拟巧遇伊藤的场面，然而想像中的伊藤，绝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来找你吗？

如果只是客套话就坦白说，如果不是，我真的会来找你喔。

『因为放暑假的关系，见不到班上的同学我也会寂寞啊，不过我要照顾妹妹，没办法出远门，幸好你会来这里。』

刹那没有答话，而是用力点头，由於伊藤的那一席话，当天的全部郁闷烟消云散，甚至让她有种赚到的感觉。

……今年的暑假也能见到伊藤。

只要她想，每天都能恣意地、在想念他时见到伊藤。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赋予了刹那强大的干劲，明明昨天还对世界心怀怨言，自己真是太现实了。

就算他是随口说说也无所谓，反正原本只要能够看到他，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清浦，可以替我去阳台的餐桌接受点餐吗？」

将心不在焉的情绪拉回现实中的，是织叶的声音。

「啊，可是我必须端冰咖啡至五号餐桌……」

「我端去就行了，加油！」

身後被织叶拍了一下，刹那只好走向阳台。她要自己「加油」，有必要这样鼓励吗？

然而，刹那立刻明白个中原因，阳台餐桌的女性顾客开口就不怀好意。

「打算让我等多久才能点菜啊？真是的，这里的服务态度真差啊。」

对方是位年龄与自己的母亲相近、穿著整齐美丽的女性。

「对、对不起。」

「是非常抱歉吧？」

「唔……实在是非常抱歉。」

面不改色地鞠躬致歉。女侍守则之一，首先要诚心诚意接受顾客的抱怨。

「算了。请问一下，这个瑞可塔起士蛋糕是什么？」

「呃……」

刹那欲言又止……问这是什么？不就是添加起士的蛋糕吗？

「那个，就是添加起士的蛋糕。」

这个答案有说等於没说，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说明。

「那我问你，这个瑞可塔是什么意思？」

「……」

这个我也不知道。根本没有思考过这道餐名的意思。

发现刹那沉默不语，女性顾客趾高气扬地重重叹了口气。

「唉，该说什么呢？连店里使用的食材都不清楚，还敢端出来给客人啊。」

刹那霎时满脸通红，深感丢脸与尴尬，心跳也阵阵作响。

「好吧。那请给我瑞可塔起士蛋糕、刺番荔枝香茶，蛋糕上的蜂蜜要换成黑醋栗酱。明白了吗？」

「好的……我重覆您点的内容。瑞可塔起士蛋糕，呃……」

「刺番荔枝香茶。」

对，就是这个。radish的红茶种类之多远近驰名，要熟记宛如魔法咒语般一长串的名称可是难如登天。

「一杯刺番荔枝香茶……瑞可塔起士蛋糕的蜂蜜……要换成黑醋栗酱。这样子就好了吗？」

勉强重覆完後，对方露出不屑的笑容瞥了刹那一眼。

「真不可靠。」

……唔。

「好了，快走吧，别让我等太久。」

刹那行过礼後，快步走向厨房，这才发现掌心满是汗水，而这跟天气炎热没有关系。

「那位客人怎么样啊？」

进入厨房，脸上浮现好奇神色的织叶立刻上前询问。

原来织叶认识那位客人，难怪会要求刹那去接受点餐，换句话说，她是把自己找去做替死鬼。

「客人点了刺番荔枝香茶以及瑞可塔起士蛋糕。」

然而，新人没有提出异议的立场，刹那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重复订单的内容。

「哇～～又点得这么专业啊。有那个吧？什么不要蜂蜜之类的。」

「对，改成黑醋栗酱……请问，黑醋栗酱是什么？」

她的问题让织叶歪头思考。

「呃～～是什么啊？记得是加在点心上的黑色果酱吧。」

「那……瑞可塔起士与一般的起士有什么不同呢？」

「嗯，应该是比一般的起士更好吃吧？」

织叶咯咯地笑。

「我跟你说，那位阿姨要求打工的服务生要很完美，似乎认为服务生必须牢记菜单和素材，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喔，刹那点点头……不过，那样真的是强人所难吗？虽然无法做到完美的自己没有资格这么说。

「那你就端这个给那位阿姨吧，拜托咯～～」

说完话的织叶将装有红茶与蛋糕的餐盘递给刹那。

……果然要我去吗？

刹那一边暗自叹气，一边走向阳台，没什么好怕的。来的客人这么多，有位要求严苛的客人夹杂其中也不用大惊小怪。

「嗨～～清浦。」

一出到阳台，便听到某人出声叫她。

回过头，是位海滩风装扮的男性顾客，他的脸不在刹那的记忆库中。

「……您叫我吗？」

「接下来该怎么称呼？」

对方看著刹那的名牌。女侍守则之二，面对搭讪要以微笑带过。

「清……清浦刹那。」

衍生的问题是刹那本身并不具备和蔼可亲的笑容，由於过於冷淡而获得「铁假面」小名的人，不可能习得那种高难度的绝招。

「呵呵，你叫小刹呀，下班後一起去玩吧。」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胸前，不管经历多少次，感觉仍旧不习惯，由於这件制服是肇事的主因，刹那无话可说。

「实在非常抱歉……」

「什么？你拒绝？你敢用这种态度拒绝客人吗？啧！」

「实在非常抱歉。」

待客手册上确实有写道，人类是不会生气超过五分钟的生物，倘若发生问题，前五分钟暂且低头致歉即可，这么一来就绝对不会爆发严重冲突。

幸好男子的怒气没有持续很久，刹那一边拍了拍胸口，一边走向先前的女性顾客。

「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点的刺番荔枝香茶与瑞可塔起士蛋糕。」

「等一下。」

准备将茶皿置於桌上时，冷不防传来苛责的声音。

「你竟敢用这种半凉不熟的开水泡红茶吗？」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