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3)
「……骗人的吧?」
看着化为废墟的街道,白银武呆呆地站着不动。
淡灰色的天空下,刮着带有沙粒的沙尘。
武边用袖子盖住嘴,边环顾四周。
电线杆从中间喀嚓地折断,并且插在地面。
小巷的柏油干裂,到处都开了大洞。
破成碎片的混凝土碎片、满是铁锈的钢筋、烤焦碳化的各种树木……
就算眨了好几次眼,揉了好几次眼睛,出现在眼前的灰沉景色依旧没变。
门板掉了,武回头看自己的家。
「真的假的……?连我家也变得破破烂烂。」
与其称为家,这应该说是废墟了,怎样看也说不上是人能够居住的住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武满肚子疑惑时……离他很近的地方发出了岩石崩裂的声音。
武吓到身体僵住,战战兢兢地往后看去。
然后,他说不出话来了。
白银家隔壁,原本应该是纯夏家所在的地方,并没有盖房子。
有的只是被彻底破坏的建筑物残骸。
然而武说不出话并不是因为纯夏的家没了。
而是取代纯夏家竖立在那里的,是个奇怪的物体。
「喔……喔喔喔……」
像是被吸引一样,武摇摇晃晃地靠近「那个」。
「哇————好酷啊!!」
那是只能称作巨大机器人上半身……的物体。
看起来是用沉重金属制成的装甲上伤痕累累,甚至还有点被腐蚀的迹象,到处都有破损,内部构造露了出来,这些更酝酿出真实感。
「喔,喔~~~~」
武再次环视机器人的残骸。
不知道是被破坏的还是被斩断的,都没有发现机器人的下半身。
「这……真有魄力啊……」
看不出来这是纸糊的东西,或骗小孩的玩意。
仔细看的话胸部那边有个巨大的凹洞。
——或许是拆下驾驶舱所留下的痕迹。
武越来越感兴趣,打算更接近巨大机器人。
那一瞬间,眼前的巨大机器人突然摇晃倾斜,零件的一部分掉落在武的眼前。
「哇,好险!!」
武千钧一发躲过零件碎片,背脊传来了一股寒意。
若直接打在头上的话,应该不是只会受伤而已。
武判断再靠近的话会有危险,所以就放弃了。
他叉着手,一边看着机器人的残骸,一边发出嗯~~的声音。
——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才好呢?
化成废墟的街道、崩塌的家、被破坏的纯夏家,和中心部分巨大的机器人残骸。能够说明眼前这些的理由只有一个。
「好,我知道了!!」
大声说话的武使劲瞪着眼前的光景,然后突然伸直手指。
「这是梦啦!」
只能这样解释了。
所谓的梦,好像是将本人也遗忘的记忆,东拼西凑重新组成的故事。
据说里面也包含了本人的愿望,若是这样的话,这场景就有说服力了。
变成废墟的街道是在某个科幻电影里看过的类似布景,还有这个巨大机器人,武认为若是健全的青少年,谁都绘曾经梦过一、两次巨大的机器人吧。
——可能最近沉迷于valgern—on也是原因之一吧。
一个人点了好几次头表示赞同,完成了自以为是的理解。
但就算是梦,把纯夏家破坏殆尽也有点过头了。
莫非这是对于经常被殴打的报复吗?
「真是的~~纯夏对不起喔~~真难跟那家伙提到这个梦的内容啊~~~~~~~」
如果说出这些情境的话,马上会受到纯夏必杀拳头的攻击吧。
武想像纯夏火冒三丈的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么就继续吧,武拍拍膝盖,重新环顾四周。
既然是自己的梦,看来这个世界里会有更有趣的东西。
在某处或许会有没被破坏的机器人。
进去然后启动,或许还能够战斗,这样才是梦境呀。
武穿过化为废墟的街道,开始往柊町车站的路线走去。
商店街也完全被毁了。
半路看到商店那简直像被发炸过般的惨状,食物和饮料都没被留下,地上散落着像是罐头的物体,不知道是不是内容物腐败了而高高鼓起。
特别严重的是柊町车站,被破坏到几乎不留痕迹。
期待的机器人……虽然发现了几个残骸,但没一个是完整的。
说不定最先看到的那个机体,是形状保留最好的。
——既然是作梦,我的头脑如果能再灵巧一点就好了。
武边叹气边停止前进,并且回到来时的路。
没走多久,这次能够看到通往武就读的白陵大学附属柊学园的上坡路。
坡道虽然沙尘漫天飞舞,但确实有铺设道路。
虽然已经完全干枯,但熟悉的樱花树也都还在。
——老实说,对绵延不绝的废墟已经感到厌倦了。
要是学园有惊人变化的话就好了——
这样想着的武终于抵达学园的正前方。
「……不一样。」
学园的确改变了。
校门前面设置了经常在停车场等地看到的闸门。
学校本身没有多大的变化,有问题的是校舍。
「呵……呵呵呵……咯咯咯……哇哈哈哈哈!!」
武抬头看着校舍,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啊,我真的做了……我真的下手了啊……」
熟悉的校舍屋顶上架设了几座碟型天线。
然后在天线中央,架设了简直像拍摄怪兽场景时会出现的超级巨大雷达,电影常见的雷达就如同印象中一样旋转不停。
武认为这是个非常粗糙又低成本的场景。
「不管怎样,这果然是在搞笑吧。那是啥?是雷达吗?还边发出声音边转动吗?哇,真难看。」
对自己太老套的想像力,武苦笑了起来。
这时……武感觉到有人走近,他慌张地抬头。
眼前站着两个外国籍的男人。
一个是亚洲人,另一个是高个子的黑人。
「喂,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亚洲籍的男人出声招呼。因为毕竟是在梦里,所以他说的是流利的日语。
「你……外出办事吗?真是个好奇的家伙啊,不管去哪里都是废墟吧?」
黑人也是说着流利的日语,并且露出亲切的笑容。
武仔细观察了初次在自己梦里登场的值得纪念人物。
两人都穿着藏青色的工作服,戴着一样颜色的安全帽,不,比起这些更引人注目的,是两人挂在肩上的突击步枪。
简直就像士兵啊,武心想。
这么说来,觉得以前曾在某个动作片里看过这个黑人的脸。
是一个总是活蹦乱跳,讲话速度又快又聒噪,一天到晚给身为搭档的主角带来麻烦的角色……
「要回队上对吧?请出示许可证与军籍牌。」
武保持沉默看着两人,亚洲人向武伸出了手。
「什么?许可……证?军籍牌?你在说什么……」
这样嘟旺的武突然想到,有在电影里看过这一幕。
在绝佳的时机报上自己的名字的话,连那些傲慢态度的守卫都会喊着『失敬了!』之类的话,然后向武敬礼赔罪。
——原来如此,是这样编排的梦吗。
武重新打起精神,笑容满面的面向两人。
——okok,这里是约好要配合的场景之一吧。
「唉呀,辛苦了辛苦了,我对你们的工作表现威到满意喔。嗯……」
武笑着想要从两人之间穿过去,却被黑人挡住了去路,他用相当厚实的手心砰地一声将武推了回去,武的身体大幅晃动。
到这里为止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武心想之后应该会有更多的冲突场景吧。
「你在说什么?要通过这里之前,要先出示许可证,别给我开玩笑。」
亚洲人用怀疑的表情盯着武的脸,黑人的士兵继续说:
「虽然是同一个基地的伙伴,但这是规定,是不可省略的……嗯?」
黑人士兵停止说话,用锐利的视线打量武的全身上下。
「这个男的……没有阶级章。」
「什么?……嗯,的确没有……」
士兵们彼此点头,同时退了一步拉开与武的距离。
友好的气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最初所看到的笑容早就消失,两人用严厉的表情看着武。
光是这样就让人想退缩,视线仿佛会将人穿透一样。
「出示兵役号码与隶属部队,以及外出许可证。」
这次变成是命令。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
「别动!」
黑人士兵将枪口朝向武,武下意识举起双手并且后退一步。
「哇!?干时突然这样」
心践像是被揪住一样。
武知道托枪准备射击的士兵,是一动也不动地瞄准着他的心脏。
要是开玩笑的话,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的扣板机吧,武如此认为。
「闭嘴。什么都别说,双手给我举高,不要有奇怪的举动。」
亚洲人士兵也托起枪,武慌张地轻轻晃动举到胸口的双手。
武全身的神经都在警告有危险。虽然是在梦里,他也不想被枪打到。
「快点举起手!」
「知,知道了……哇!!」
举起手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他们动了什么手脚,武被弄倒,脸也被按在地上。
感受到隐隐约约的痛楚与满是沙尘味的一瞬间,武被人用力踹了肚子。
「呜!!」
亚洲人士兵搜索武无法呼吸的身体。
「我应该说过别说话吧!」
「反抗的话马上就得死。」
枪口用力抵在肚子上,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为什么在梦里还必须体验到痛苦呢——完全不合理啊。
说起来,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没有持有任何武器、完全没有经过锻炼的体格,说不定是诱饵,连络司令部吧。」
黑人士兵边说边扭着武的左手手臂,看来是打算让自己站起来吧。
想要挥动手臂的武忍不住扭动身子。
「啊,好痛!喂,我说我左手痛啊!!」
可是武无法用力挣脱如老虎钳般牢牢用力扭着他的手,士兵仍然用机器般冰冷的声调告诉武。
「那就停止无谓的反抗。如果不想增加多余的伤,就老实一点。」
武认为没道理被出现在梦里的人这样威吓。
武边叫边胡乱摇晃身体。
「给我适可而止!谁来停止啊!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如果是梦的话,希望能早点醒来。不是梦的话,希望有人来救我。
若有人现在高举写着『上当了』的看牌进来,停止这一切的话,自己不但不会生气,反而还想感谢那家伙啊。
武很害怕,胸口涨满了莫名的恐惧感。
「你这家伙,给我安静!」
黑人士兵一这样说,就用步枪的枪托粗暴地往武的后脑杓敲下去。
「啊……!?」
武的眼前一下子就变暗了。
我会变成怎样呢——武想着。
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纯夏跟冥夜都在……
武祈求着一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你的名字?」
男人跟武说话。
武的双手被绑住,被关进四面都是水泥墙的单调冷清房间里。
「名字是?」
男人又问了一次,武慢慢地抬起头。
男人身后的强烈光线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
不,武没有看着男人的脸,因为低着头的话会被揍,所以他只是把脸抬起来而已,武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因为被猛揍了好几拳,他的脸肿了起来。
「听不见吗?还是耳膜破了?」
男人的口气明显是蔑视武的,武不想回答这种人的问题。
「……真吵,我怎么可能会说呢,笨蛋。」
武不经大脑就骂了出来。
武一说完,站在武身后的年轻士兵就一把抓住武的后领将他拉了起来。
——又要被揍了吗?
要打的话就来吧,武咬紧牙准备挨揍。
可是要揍人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好了,等会吧,要杀的话随时都可以下手。」
男人说完话后,年轻士兵就放开了武的领子,武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没有感谢那男人,因为他很生气,比起被揍,随时都会被宰掉之类的恐吓实在令人作恶。
「没有口音,看起来是日本人。你是关东人吗?」
废话——武心里想着。就因为是日本人,然后又住在关东,所以才会在这里啊。
男人上下打量武的全身,并继续说着。
「我再说一次。给我报上姓名、兵役号码、阶级、出生年月日。不回答这些基本问题的话,人道对待对于沉默寡言的因犯也是有限度的。」
说话的男人从腰际的枪套里拿出shǒu • qiāng,并且让子弹上膛。
看到那个,武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虽然日内瓦协议里有礼遇因犯的条例……」
男人一边说,一边像把玩玩具般卸除了shǒu • qiāng的保险装置。
喀嚓,小小的金属声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不过,没有人会遵守那种形式上的规定。而且死了你一个,也只是多一具身分不明的尸体罢了,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男人憋住下流的笑容,将枪口抵在武的额头上。
「qiāng • jué是幸福的喔!虽然没弄好的话,或许会生不如死,反而更痛苦。」
在恐吓我接下来会是刑求吗?始终都是个下流的大叔啊,武在心底大骂。
「这样……我才不会认同……」
武忍住怒气地低声说着,不过男人对武极力的反抗嗤之以鼻。
「认同?很遗憾的,就算没有你的认同,我们也不在意。比起那个,你还是认清自己的立场会比较好吧?不回答姓名,你的愿望是沉默地白白死去吗?还是你喜欢射杀以外的拷间方式呢?」
在梦中死掉的话,会变成怎样呢。会醒来吧?
就算如此,武无法忍受眼前这没意义死法的沉重压力。
即使都是死,方法也有很多种。
譬如是贯彻自己的信念而死,或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什么而死。
这样的话,我一定能够忍受的,对死应该能有所觉悟。
可是像这样谁都不认同我的存在,像野狗般死去是很恐怖的。
就算这是在梦里也一样。
「……白银……武……」
武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男人很满意地俯视并且嘲笑着武。
真想宰了他,武心想。
审问一结束,武就被推进牢房里。
牢房里附有又硬又窄的床,以及生锈肮脏的马桶。
一天供应一次简单的伙食。
武一开始还很犹豫是否要在厕所就在旁边的房间里用餐,不过他马上就了解到现在不是介意这种事的时候。
类似的审问持续了好几天。
被不同审问官盘问,有男的也有大婶。
也有被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就像是朋友般的问话。
但内容完全一样。姓名、兵役号码、隶属部队、阶级……
不管是威胁也好,哄骗也好,都无法让武回答除了名字以外的事情。
武一口气喝光完全冷掉的汤,并且将塑胶汤匙摔向墙壁。
当,干涩的声音回荡在单人牢房里。
——我决定了,如果区来的话,我就要将怒气发泄在纯夏身上。
武依旧相信这个情节是梦。
不,一旦质疑的那刻起,就会开始认为一辈子都无法从这噩梦中醒来了。武懒散地往后躺,思索着不知要怎样才能从这梦里醒来。
——纯夏那家伙,现在想必是在打呼,睡得香甜吧。
自己都作这样的恶梦了,还不快点像往常一样把我从睡梦中挖起来啊——武突然露出了苦笑。只要想起纯夏的脸,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铁栏杆的那一边响起卡嗒卡嗒,强而有力的脚步声。
今天的审问已经结束了,所以跟我没关系,武盯着天花板看。
脚步声停在自己的牢房前。
「你是……白银武?」
响起年轻女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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