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脸，喜欢？讨厌？（1/2）

在校庆和运动会前夕的期中考，发生了一件超级大条的事，大条到让其他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

十月半，为期三天的期中考第二天。

钟声响起，考试结束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空气变得很不安定。

“？”

这不是考试结束解脱的感觉（还要考一天）。

“哎呀，似乎起了什么骚动呢。”富尔从胸前的口袋采出头来。骚动？

然后，千晶经过了走廊，还带着一名男学生。千晶箝住那名学生的手臂，几乎是拖着他走。学生垂着头。

“怎么啦？”

班上同学也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这个时候，别班的女生跑进教室。我记得她好像是田代组的其中一人，是e班的学生。

“小田！”

“小四，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到西山被千晶老师带走了吧。那个家伙用手机作弊耶！”

全班同学都开始吵了起来。他是在考英文的时候作弊的。

“白痴喔。”我在窗户边低声说。手机本来就不能带来学校的，他太放肆才会落到这个下场。

“西山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考试考到一半，千晶老师就大喊：‘喂！’我吓一跳，回过头去看，结果当时千晶老师却说：‘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

除了田代等吵闹三女组之外，其他凑热闹的同学也围着小四（她应该是姓四方吧），竖着耳朵听。

“西山之前就一直说要用手机作弊，所以我才知道他被抓包了。结果一考完试，你们知道那家伙做了什么事吗？他竟然想逃走耶！能逃到哪里去呀！”

“真差劲！”

“白痴……！”

“但是啊，千晶老师怒吼一声：‘西山！’他就吓坏了！当场僵住不动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动弹不得耶。”

“千晶真帅～”

四方微微摇摇头，接着说：“千晶老师超可怕的耶！我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老师也会露出那种表情。”

“嗯。刚才他经过走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严厉，我还没看过哩。”

“平常明明都是懒懒的样子。”

“废话，老是一脸呆样怎么当老师啊。”

“稻叶……”

我不假思索地插了嘴。不久前我才刚听佐藤先生他们说完“光靠温柔体贴是不行的”的话题。

“千晶也知道不可能命令你们不准带手机来学校，所以只要不违反礼节，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那家伙做的事情就跟背叛千晶一样耶，所以千晶会变得跟恶鬼一样生气也无可厚非。”

随身携带手机的家伙们——大概全班同学都是——露出了不太自在的表情。

“不要看他平常人很好，就以为他只有那种表情。或许是因为他其实非常严格，才能露出温柔的表情吧。”

龙先生俊美得像个女人，个性也温柔体贴，我从来没看过龙先生怒吼、生气，或是大声说话。即使这样，不小心窥见那张稳重柔和的脸的另一面时，我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抖。龙先生说过，他不会帮助没想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克服困境的人；那个时候的龙先生的眼神真的很严厉，而且就像黑暗一般深不见底。他是不会随时随地、在任何情况下对每个人温柔地伸出援手的。

随时可以断然舍弃对方——

这才是高手。这才是“锻链别人的温柔”。

“什么嘛～意思是说，他平常的样子只是蒙骗我们的面具？千晶老师是那种人吗？”一个女生无奈地说。

“不……”

“不是吧！”

樱庭抢先我一步对那家伙发火了。

“千晶老师是在该生气的时候，就会好好生气的人。”

“樱庭……”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樱庭。

“不管平常再怎么随便，遇到小孩子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时，就得好好生气才行。这才是大人的工作吧？”

“小樱，说得好！”田代搂住樱庭，摸摸她的头。

“我也对千晶老师刮目相看了。”垣内说：“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没有干劲的老师，不过是还满喜欢他的风趣温柔啦。没想到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厉害的呢。他经过走廊的时候那副凶巴巴的表情，让我迷恋上他了～&9834;”

大家都喧闹了起来。

“小内你真是的，好大胆的言论喔～～”

“要毕业之后才可以喔！”

“哈哈哈哈哈！”

“主人的同学真是一些好孩子呢。充满了现场的良好波动，真是让我陶醉。”富尔夸大其辞地赞美。

“嗯，呵呵！”

很明显地，樱庭和垣内的话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彷佛雨水降临大地一般。

“看见了和自己想像中不同的一面时，用正面的态度或是负面的态度去思考，都会大大地左右自己因而获得的东西。就这方面来说，田代大人她们可是大丰收呢。”

真的是这样，我真希望人生一直都是如此哩。

“不过，应该不太可能吧。”

我苦笑——要是我也能乐观地看待青木的事就好了。

隔天——期中考的最后一天，手机作弊一事引起轩然大波。

昨天，西山的家长因为这件事情而被请到学校来，召开了紧急教职员会议，听说搞到很晚。当然，这件事情在昨天之内就传遍全校了。

早上，来开班会的千晶露出了判若二人的严肃表情，说：

“今天考试结束，第四堂课要开学生大会。到时候所有人都要听从广播指示，到礼堂集合。”

“学生大会……”

大家开始骚动。学生大会，一年都不见得会开一次……去年有吗？在这种情况下召开学生大会，应该是第一次吧？

“带手机的家伙全都跟这个会议有关，不准跷掉，一定要参加喔。”

事情严重得超乎想像，班上同学也都有点不安。不过……

“千晶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严肃的样子，让多少女孩子脸红心跳吧。”没有手机的我，事不关己地这么想。

那天，在考试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整间学校好吵，满是些微的困惑和大事当头的兴奋。田代她们更是心浮气躁的。这些人会好好写考题吗？

“不过……召开学生大会的意义在哪里？”既然问题是使用手机作弊，那就只要严格禁止大家带手机到学校来，这不就好了吗？写完最后一题之后，我眺望着窗外思索着。秋天清爽的阳光洒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

期中考结束后，马上就是运动会了。除了准备校庆之外，二c的女生还得练习替选手加油的啦啦队舞蹈——这也列入评分标准之一。运动会和校庆让一下子忙班上事务、一下子跑社团的人头都昏了。

更别说老师了，原本第二学期的行程就比较满，老师们绝对不希望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事。千晶也……还是老样子，脸色很不好。

期中考结束了，学生会马上开始广播，学生从三年级开始，依序走进礼堂。

学生会的人已经站上讲台。礼堂的正中央放着一支麦克风，让我们一般学生也可以发言。在此集合的学生们感觉都很兴奋。

让条东商骄傲的才女——学生会会长神谷说：

“学生大会现在开始！”

七嘴八舌的学生们随即静了下来，神谷真是名不虚传。千晶出来了，我的心跳开始加快。

“各位同学已经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召开学生大会了吧？有人利用手机，在期中考的时候作弊。”千晶的口吻和表情更加严肃了，看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我再强调一次，条东商禁止学生在校内携带手机，这也是县教育委员会的规定。不过，我们无法一一检查每个学生的东西，所以只要维持在校内使用手机的礼仪，我们都可以默许各位同学把手机带来学校一事。但我万万没想到竟然出现这样的反效果。真是像被赏了一个耳光！！”

会场静谧无声。千晶，你还真是有魄力啊。条东商有很多有个性的老师，历代的训育老师好像也都很严格（为了日后的就职活动，他们对服装等规炬非常严格），但是就我所知，并没有像千晶这样的“恐怖老师”。作弊被抓到的西山，在千晶的一声令下就吓得动弹不得了。

“没错，大家就是不习惯被骂。”

不管是家长或大人，都不骂小孩、不敢骂小孩，也不发火。我？我可是被骂惨了——主要都是被长谷骂，毕竟那家伙也是“恐怖”的人嘛……体罚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面对受伤的人还是照打不误）。我也经常被打工地方的社长、大叔们大骂，或是惹他们生气。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气、怎么骂、怎么打，借樱庭的话来说，就是“好好生气”。正常的人人，在该生气的时候就得生气，他们的“愤怒”就是这样。现在，学生被千晶不假思索地怒骂……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感觉哩。

“我觉得，我得改变自己对你们的认知才行。相信你们，摆出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我真是个大白痴。”

千晶拿出手机。那大概是西山的吧……

“从今以后，我会严格禁止同学带手机来学校！要我直接在校门口检查大家带的东西也无妨！如果被我发现有人带手机到学校来，我会当场这么做！”

千晶把手机丢到地板上，接着用力踩下去。随着“啪！”的巨响，会场也骚动起来。

“真是大胆的作风啊。”

“千晶……”连田代都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青木从站在会场旁边的老师之间，冲向会场中央的麦克风，大喊：

“千晶老师！你做得太过火了！”

经她这么一喊，学生们也全都开始叫了起来。

“对啊！做得太过火了吧！”

“再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什么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被怒吼声包围的礼堂几乎要撼动起来，其中还有一些白痴朝讲台丢东西。

“少啰唆！！住嘴！！”千晶再度大喝一声，“逃避自己的错误还敢叫！！”

“又不是我们的错！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对呀、对呀！跟我们无关吧！！”

意思是你们不想被拖下水吗？千晶哪会听这种歪理啊。

“你们觉得只要把犯人一个人绳之以法就没事了吗！？这是你们每个人的问题吧！给我好好想想！！”

千晶的魄力让学生们在一瞬间退让了，然而，青木又在这个时候插嘴：

“千晶老师，请不要用这么粗鲁的方式表达！孩子们会受伤的！！”

我头好痛。

（这样说或许没错啦……）

差点退让的学生们搭着青木那“不要伤害孩子们”的清高善意便车，又重新恢复了气势。

“我们受伤了耶！快道歉！”

“给我道歉！！”

我啧了一声。（这就是你的温柔招致的结果啦，青木。）

完全没发现讨论焦点已经偏离主题的青木又再说了一句：

“让我们用平和一点的方式讨论吧，好不好？这里就交给我……”

喂、喂、喂，这不太好吧……千晶应该也这么觉得吧。

“你不要插手，青木老师！”

他怒喊，然后随即露出“糟了”的表情。果然不出所料，一部分的女学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怎么对青木老师这么说话！”

“不可原谅！快点道歉！！”

是青木的亲卫队。一名女学生（看起来非常认真，感觉就像是青木的信徒）一步步接近麦克风，说：

“我无法原谅你刚才对青木老师的暴言！请你现在马上道歉！！”

其他白痴也搭着顺风车跟着乱喊。就在会场快要陷入难以收拾的骚动时，一声威风凛凛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骚动也在一瞬间静止了。

“请不要做无关的发言！！”

是学生会会长神谷，她瞪着麦克风前面的女生说：“回到你的位子去！”在这超强魄力下，那女生只能拖着脚步离开。接着，学生会会长也对青木大喊一声：

“青木老师，你也是。请你不要混淆议题。”

我忍不住鼓掌叫好。了不起啊～～学生会会长，条东商创校以来的“才女”真不是盖的。

“好、好帅喔～～神谷！”田代、樱庭、垣一内也都发出欢呼声。

学生会会长无视还想说什么的青木，对着千晶说：

“千晶老师，以最糟糕的形式辜负老师们的信任，我深感抱歉。”

学生会会长这么说完，深深地鞠躬。她高洁的身姿，充满了无以批判的威严。

“要严格禁止同学们带手机来学校，我们也不能抱怨什么。不过，请老师高抬贵手，今后我们绝对会遵守礼仪，请老师继续默许我们携带手机。还有，请老师千万不要把我们的手机弄坏。”

掌声响起。

“好吧，反正也不可能完全阻止你们带手机来学校。违反规定的同学，手机当场没收，毕业的时候归还，就这么办吧。”

会场吵了起来，不满的声音四起。

“请高抬贵手！没收三天就好了！！”学生会会长的意见引发了高声欢呼。

“喂、喂、喂，学生会会长，哪有一次砍这么多的？”

“我知道很难，但还是麻烦老师通融！”

会场的气氛改变了，刚才还在大骂千晶的学生们，也都完全转为“恳求模式”。

“拜托啦，老师！你就接受我们的要求嘛～”

“我们会乖乖听话的！”

“我已经默许你们带手机了耶～不管怎么说，三天也太超过了，要是半年的话……”

一看到千晶稍有让步的意思，学生会会长便乘胜追击：

“一个星期！”

“办不到！”

“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