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Eve、白金戒指与游乐园」（2/2）

花似乎完全不知道她刚刚讲电话的内容都被夕他们听到了。

「所、所以！可、可以等我一下……吗？我立刻、立刻回来。」

她拜托的口气彷佛没有把握华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知道了。」华对此表情严肃，若有所思，然后用温柔的语气回答：

「可以，没问题。我会等你。」

「真的吗？」

「是的，我答应你，但是我有条件。时间宝贵，请你快去快回。」

「嗯——嗯！」花的脸上绽放出光采点点头。

「谢谢你，华……！」

花道谢以后，又对着手机说：「我马上过去……！」然后火力全开，以夕无法想像的速度赶过去，眨眼间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华不知为何看了姆姆猫一眼，姆姆猫也回看华。双方有默契地点点头之后，华拉了拉夕的衣角。

「夕同学。」

「……嗯？」

「那我们走吧。」

「咦！」

——呃，不是才说要等花吗！

「没错。」华彷佛读出夕的想法，露出微笑。

「我当然会等她。不过我可没说要站在这里等喔。」

「呃，可是，华公主！这、这样钻漏洞真的好吗？」

「啊，你不要误会喔。我这么说的出发点可不是因为觉得『花自己离开真是太好了』喔。是因为不想浪费时间。你看，排队不是也需要时间吗？我们一边排队一边等花不是两全其美吗？我说的对不对？」

「咦！啊……好像也没错……只是……」

「是吧？而且花想必也会比较喜欢一回来就可以玩游乐设施。反正花跑得那么快，就算有什么私事也马上就会回来……不是吗？」

……说起来华的说法也没错，在还算有人气的游乐园最花时间的的确就是排队。今天又是星期六，刚刚玩的两项游乐设施排队时间也比想像中久——华趁着夕犹豫不决的时候，悄悄握住他的手，催促般把心跳加速的夕拉过来，露出天使的微笑说：

「那就这样决定了。接下来要玩什么？去搭花想玩的旋转木马也不错，但这样马上就会被花找到——啊，不，我是说花要是赶不回来就太可怜了。我啊，呃……一直很想跟夕同学一起玩咖啡杯。如何？」

「啊，嗯嗯。如果是咖啡杯，我完全没问题——」

夕一边回答，一边再次确认花跑走的方向和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

这时姆姆猫对华比了一个可靠的战斗手势，彷佛在说：「我会尽量帮你争取时间……！」华也用充满信赖，有如在回应「嗯，万事拜托了……！」的眼神回看姆姆猫。夕四处张望，并没看见这一幕。

3

「花真慢耶——」

华微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已经按照顺序排队，然后轮到他们共乘优雅的咖啡杯了。这游乐设施看似甜美无害，但要是一起玩的人太亢奋，拚命旋转方向盘，咖啡杯就会化身成刑具。但和华两人共乘，当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花到底在忙什么呢——」

往鬼屋走去的路上，华彷佛很担心地叨念着。在鬼屋里华一直依偎着夕，这时她没牵夕的手，而是勾住他的手臂。「啊——好恐怖喔，夕同学。」里头装设的机关败战武士、长颈妖怪、妖怪山本五郎左卫门出现时，华发出听起来还满开心的尖叫声，然后紧紧依附在夕身上。走出鬼屋之后，华嘴里说着：「花怎么还没有消息——」然后提议下一个目标——游乐园中央的塑胶球池。

「夕同学，今天真的玩得好开心喔。」

这个大型塑胶球池里面装满代表这游乐园的四种颜色的球，基本上是针对小朋友设计的游乐设施。脚在球海里面下沉的感觉，让在池子里走动的华开心兴奋，说出这样的感想。她捡起几个埋住自己半身的塑胶球，恶作剧地丢向夕。

「花一直都不回来，也许她觉得让我们两人单独享受约会也无所谓——」

「——两、人、单、独！」

这时，与气到发抖的声音同时出现的是——

双马尾及不知为何增加到两个的气球。彷佛跳进真正的水池般，花以惊人气势直扑过来。

「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们单独约会——！」

她冲到半身都埋在球中的夕与华附近——正确来说，是夕与华中间。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想要避开，但花的动作太过迅速。花的运动天份远超过夕他们的反射动作，因此要闪躲几乎是不可能。彩色的塑胶球随着冲击四散。

到底是被花撞到还是只是被波及而跌倒，夕也搞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跌倒了，视野旋转，然后沉到塑胶球海里。他慌张地拨开球海露出脸来。

「……！」

夕的眼前。

连帽衣搭配点点图案的淡粉红色。

飞扑过来埋坐在球海里的花的背影，迷你裙的一部分……呃，掀起来了。夕感觉双颊火热，急忙把附近的球往花那边拨，帮花遮住。但当事人花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以气得颤抖的声音对被震到和夕相反方向的华说：

「华、华你这……骗子——！骗子、诈欺犯！你没听过说谎是当贼的第一步吗——？」

「……唔——！」华痛苦地shen • yin。

「花……你、你居然找得到……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才……！我才想说这次、唯独这次……！要对你说谢谢，才想说你偶尔也是有些优点——我真是白白这么想了！」

夕并没有打算站在华这边帮华说话。但看花气成这样，他慌忙地说．

「花、花！不是这样，华公主没有骗你！她只是想反正都要等，不如顺便排队——」

说这旬话的同时，夕发现了。

……先不说咖啡杯和鬼屋，这个塑胶球池根本就不需要排队吧？

「少来！夕同学，你被华骗了——！」花也转头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姆姆猫就不会做那种事了！因为我去救芹菜，之后一个人回到云霄飞车那里时，夕同学和华已经不在那边，我一着急——」

这时华插嘴：

「——芹菜不是去参加丧礼吗？」

「唔！那、那是……不、不对！华！你还不是一样！什么叫忽然得参加结婚典礼——？总之我正焦急的时候，姆姆猫一直跟着我，一下子给我气球，一下子又表演杂技要我看！害我不能专心找你们……！我心烦不已的时候，躲在一旁的芹菜跑出来对我怒吼，叫我小要被骗了！一开始我还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后来发现姆姆猫布偶装里面是朱美——！」

「你、你有什么证据！」

「因为我和芹菜一起拿掉布偶装的头！」

华瞬间沉默了。

「是……是这样呀……那朱美人呢？」

「芹菜档在朱美前面，告诉我朱美就由她处理，叫我先走！」

「……这画面还真经典。」

「所以我终于可以专心找你们，才找到这里！」

「……但是，花……」

华忽然一脸认真。

「那你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或夕同学？我本来打算要是你打电话来，就老实告诉你我们在哪里……」

「——啊！」

花嘀咕着立刻愣住了，彷佛很尴尬般陷入沉默。

…似乎是太慌乱，所以没想到可以打电话。不过另一个现实问题，夕自己也是，就算要「边排队边等」，好像也应该连络一下，跟花说现在在哪个游乐设施？夕心中掠过这个疑问。然而花表面上说要「上厕所」，实际上像是要瞒着夕他们，和芹菜进行什么秘密行动，所以夕总觉得打电话过去有点尴尬。

——更重要的是……

夕心想。

——果然那个姆姆猫、墨镜妹就是朱美和芹菜……

数秒钟的寂静之后——

「……总、总之！」花下定决心起身。即使在不容易站稳的塑胶球池中，只要花想就能站得直挺挺的。那是夕难以想像的绝佳身体平衡感。

「华你已经霸占夕同学很久了！你的额度用完了！夕同学，我们走吧？跟我去玩旋转木马！而且华刚刚自己也说过『接下来换我』适种话，所以现在轮到我了！」

「唔！花、花……！不行！这跟那是两回事！」

花已经不想和华争论。她转身牢牢握住夕的手，打算就这样拉着夕走出塑胶球池。华当然想追上去，但在不容易站稳的池中，她似乎没办法像花一样敏捷地移动。就算心里焦急不已，也只是突然失去平衡，小小的身体跌近球海中。

「——花！等等！不行……唔！这、这个……！」

华无论如何都想阻止花的行动。

于是她仓促间将握在手中的塑胶球往花丢去。

有如一支漂亮的安打，击中花的后脑杓。

「呀——！」花吓了一跳，发出尖叫。

「华、华你在干什么？你真是太……唔！」

她马上反击。不用说，这是比华更强大数倍的攻击。比起华呈抛物线的投法，花投出的球是直线前进。砰！发出响亮的声音打上华的额头。「好痛——」华如此哀号。

夕看到今天两人之间最猛烈的火花。

她们眼里都燃烧着怒火，不，这还不足以形容。应该说熊熊燃起接近杀意的情绪——

花与华继续拿起手边的球互砸，气氛紧张得像即将碎裂的玻璃。「等等，花！华公主！丢球这种行为——！」夕说着急忙想用自己的身体阻挡。

「——啊！」

忽然传来一个可爱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止动作。

……咦？三人疑惑地回头一看，这个池子锁定的年龄层——一个学龄前后的小女孩正盯着夕他们看。

并且喃喃说着：

「居然在游乐园……吵架……」

『……！』

她纯真的眼神具有让花和华都屏息的杀伤力，两人几乎同时露出「糟了！」的表情。于是她们握着球，互相给对方一个眼色。似乎光是这样的举动就完成了两人之间的约定。两人都是下了决心就很有行动力的类型。她们放下手中的球，来到夕身边，不约而同地紧贴在夕身边，然后急忙带着焦怠的笑脸对小朋友说：

「我、我们没有吵架喔？你看你看！」

「没、没错。姊姊们只是在玩……我、我们感情很好。」

「……大姊姊，你们都和大哥哥感情很好吗？」

「没、没错！就是这样！我们感情好到三个人一起约会！」

「对，就是这样！我们三个手牵着手不是吗？所以你不要担心，好好在游乐园玩喔——」

那个女孩看了夕三人一会儿，终于转身离开。

「……」

「……」

花与华再次对看。

「……华，至、至少在小孩很多的地方……」

「我、我们就尽量保持和睦吧……」

听到两人带着懊悔又充满罪恶感的闪烁眼神说的话——

夕瞥见那个女孩走出塑胶球池的身影，无意识继续跟着女孩的身影看过去，发现那个女孩走向躲在暗处却又躲得不够彻底的巨大布偶，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简直就像在表示「我照你的话做了，赶快给我奖赏」般索取约定好的报酬——那个卡通布偶正是夕他们稍早时遇到的米米猫。

米米猫摸摸女孩的头，然后把糖果放到她手中——

——……啊。

夕忽然觉得很多事都找到答案了。

原来这组人马也是。这样啊，说的也是。他淡然理解了这件事。

——既然那个米米猫是小堇，知佳在背后指使，那么知佳绝对在哪里看着……

说真的，夕本来打算走出塑胶球池之后找一个适当的时机，突然主动打电话给知佳。但他没办法这么做，因为彷佛经过剧烈打斗般，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姆姆猫和墨镜妹已经赶来会合——这时候的朱美和芹菜因为已经被夕、敌对阵营知道身分，完全没有掩饰的意图了。

虽然花与华已经说好要和睦相处，但因为难得到游乐园玩，而且又有芹菜和朱美各自在一旁毫无顾忌地漏风点火……

「啊——！小花学姊小花学姊，你看！根据芹菜的调查，在那边那个叫『deepbe』的游乐设施附近，适合若无其事狠狠紧贴在夕学长身上喔——」

「等等，花，就说了……！请你不要强硬地带夕同学到那种太过刺激的设施去好吗！夕同学，你可以不用勉强陪花玩那些。嗯，我们一起去那边玩旋转木马吧——」

「——华、华！你从刚刚开始就得意忘形，勾住夕同学手臂的频率又变高了……！华你这闷骚、闷骚、闷骚色鬼！我完全没像你那样……喝、喝！夕同学、夕同学&9825;」

「……园端学长，昨天樱阿姨托我跟你说『夕，你的事情我不想干涉太多；但如果你让华公主伤心，我可不饶你喔』——！」

两人为了玩游乐设施时能坐在夕身边，使舰各种手段交锋。在美食区吃稍晚的乍餐时，夕的左右两边都祭出喂食攻击——当然，看到她们刚僩适样，夕没道理不动心。帆虽如此，偶尔、花与华两边的争执过火时，巨大的米米猫就会来镇压，不然就是那个看起来被米米猫用糖果收买的小女孩会过来说「不能吵架喔——」让花与华听了感到内疚。尽是这些状况——

不，即使如此，还是有办法挤出时间打个电话或传简讯。然而一整天有好几次都因为某些因素，让夕想着等等再打，结果真的有时间打电话给知佳的时候，太阳已经要下山了。换句话说，花、华，还有跟她们来的芹菜和朱美都已经疲倦，「全面攻击！」的攻势也渐渐趋缓。

大家自然而然提议休息一下，于是众人来到游乐园内的露天咖啡厅。这里坐满了情侣和全家出游的游客。花喝着柠檬汽水，对老早就脱下布偶装的朱美问一直想问的问题：

「欸欸，朱美，你那身姆姆猫装扮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亲戚的公司有经手卡通布偶装，我就问他有没有这个游乐园里的角色，就算脏也没关系，我想借。其实我自己比较喜欢摩摩猫……」

「啊！我也喜欢摩摩猫！」

花开心地附和，笑容满面。

「那你愿意请你亲戚下次也借我吗？就当作你今天一直妨碍我，跟我表示歉意。一次就好，我很想穿穿看布偶装。」

「你那边还不是有芹菜？我没必要向你道歉呀……不过，可以喔。只是穿了会很热，不容易动也看不清楚。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经常被芹菜这种家伏领先。」

朱美嘴里嘀嘀咕咕埋怨：「我再也不要穿第二次了。」这时手上缠着花寄放的两个气球的系线，气球在头上飘啊飘的芹菜抗议：「什、什么叫芹菜这种家伙——？」「……啊，所以……」华似乎领会了什么，露出微笑。

「我昨天跟朱美讨论的时候，你才会立刻跟我说『我有好点子，敬请期待』呀？」

不再剑拔弩张，所有人轻松交谈——这样的景象可说是今天第一次出现。夕看着这一幕心想……就结果而言，经过了各种波折，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正如当初设定的形式——不只夕、花与华三人，而是影研会全体一起来玩。

至少四个人——不，包括夕至少有五个人，无疑地玩得很开心。暂且不提知佳，小堇和大家一起行动的时间也不少。因为摄影工作进入最后阶段，利用这次活动让大家转换情绪、放松心情；从这情况看来，应该可以说是效果十足。夕微笑着，判断现在应该是个好时机。而且他也发现巨大的米米猫躲在不远处窥视。

夕一起身，华就抬头问：

「夕同学，你要去哪里？」

「嗯……我要去上厕所——你们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夕笑了笑，然后把装过红茶的空杯还给店家，离开了露天咖啡座。他直接走向米米猫。小堇扮的米米猫虽然感到不知所措，但也许是因为夕的脚步毫无犹疑，再加上她也不认为现在身分还没&9825;光，所以没逃走也不再掩饰。

夕用再自然不过，聊天般的口气对米米猫说：

「小堇，你的布偶装是知佳准备的吗？」

「………………是的。」

小堇彷佛死心般承认。

「没、没错……她说穿布偶装的话，即使靠很近，你们也不会起疑……呃、呃，夕学长，那个、呃……」

小堇忸忸怩怩，好像想说些什么。也许是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或者想为自己偷偷监视的行为道歉。但无论如何，穿着布偶装似乎不方便讲话。小堇双手放在米米猫的下巴，正准备把头套取下来——

「——啊！小堇等等！」

夕急忙阻止。

「咦、咦咦？」

「呃，那个，因为我想华和朱美应该中途就发现不对劲，但花和芹菜应该完全没想到米米猫是你扮的。就这样继续下去，然后吓她们一跳应该满好玩的——呃——今天的活动也快结束了，你也想和大家一起玩吧。」

虽然夕没有指着其他四人所在的露天咖啡厅，小堇应该也已经明白夕想说的——最后就和大家会合一起玩吧。小堇沉默了一下，放下双手。

「……知、知道了。但是那个——」

「别担心。」夕拿出手机。

「我现在丢把知佳也带过来。你不用担心，先和大家会合，等等让她们吓一跳——尤其是花和芹菜。」

「…………好。」

小堇点点头，仍旧穿着米米猫的布偶装快步走向露天咖啡厅。夕看着她的背影，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从来电纪录——而不是从电话簿里面——找出电话号码拨打，这样比较快。也许知佳会装傻？夕如此心想。『——喂……』铃声没响几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知佳。」

夕苦笑着呼唤她的名字。对方似乎也苦笑了一下。

『嗯……就算对象是阿夕你，我也觉得大概中途就会被看穿了。』

「——应该说叫小堇扮卡通布偶本来就有困难。」

『我还觉得你应该要称赞我，居然找得到小堇尺寸的布偶装……我也想过要自己穿，这样应该更不容易穿帮，但没办法，我这次想负责拿摄影机。』

「拿摄影机？」

夕如此回问，但知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困难……因为我虽然有预想到小花和华公主各自会向芹菜还有朱美提这件事，也想过她们会分别跟来帮自己支持的学姊。但我没想到——朱美居然也准备了布偶装。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大吃一惊，手忙脚乱。』

「华公主意外地好像也很吃惊。」

知佳在电话那头低声笑出来。

『这个我在旁边看也大概看出来了。华公主知道朱美要来帮忙，但她不知道朱美有什么点子。比起来芹菜只是单纯暗中帮忙，很容易明白。因为芹菜和朱美都很拚，使得小花和华公主更加卯足全力——』

与其说后悔，不如说是自嘲。知佳叹了一口气。

『我们为了能顺利让你们三个亲近，想了很多方法……但反而让小花和华公主认真吵起来，而且你光是为了不要偏向任何一方就被搞得精疲力尽。唉，枉费小堇这么努力。算了，我可能太急了，没办法彻底维持冷静……』

——太急了？虽然这个部分让夕有点在意，伹现在有其他必须传达的事。

「不过知佳，你这样一整天看下来，应该也懂了吧？」

『——懂？什么？』

夕一路上没有硬挤出时间打电话给知佳说「我已经看穿你的行动了，来和大家会合吧」，就是因为中途想到这件事。芹菜和朱美都来了以后，花和华就为了争夺夕而更加火力全开。夕不是要表现自己很了不起，只是纯粹想让知佳看清楚，想藉此让知佳明白，花和华都是全心全意争取平凡的夕的青睐，换句话说——

不管小堇怎么想。

不管知佳如何策划。

「该怎么说呢，嗯……虽然这种话我自己说好像怪怪的，不过，事实上花和华公主她们似乎没人考虑过脚踏两条船的选项。我想要怎么样已经不是重点，更根本的部分是，左拥右抱这个选项不可能成立——」

夕就是因为想说这件事，所以特地到离花与华等人有点距离的地方。夕苦笑了一下，认为自己只是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说起来这么天经地义的事，自己也没什么好说嘴的。所以他认为自己说了这些以后，知佳一定会强势地回击「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是阿夕，正因如此……」之类的，因此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招。

但知佳忽然——沉默了。

「——………知佳？」

不只是沉默。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知佳是夕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外，相处最久的人，因此夕知道电话另一头，知佳脸上原本小小的苦笑也消失了，知道她彷佛在忍耐什么一样紧紧握住手机。

「……知佳？」

『……………………』

知佳陷入长长的沉默。

接着说：

『…………阿夕……』

知佳的声音听起来彷佛在痛苦地挣扎。从未有过的恳切，带着认真的氛围，难以想像和平常老爱开玩笑的她是同一个人。彷佛极度悲伤，憎恨自己的无力——不，夕想起来了。以前也曾听过一次知佳发出这样恳切的声音。

那是在今年学园祭尾声，知佳看叶奈子说要「让你们明白」的选美比赛时。和当时相同，她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无力的恐惧感——以自己的能力没办法改变状况，害怕洪流让一切心血付诸流水。

『你才是……阿夕，你才是……你真的、真的懂吗？现在进行中的摄影结束后．告诉小花和华公主你的答案——你真的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打从心里明白吗？』

「……知佳——？」

这时电话突然毫无预警被挂断了。

但是夕感觉知佳还在。不是预感，而是比预感更真实的感觉让夕停下脚步，慢慢转头往旁边看。原本轻轻吹拂的晚秋冷风，这时忽然变得忧伤。

「……知佳……」

夕的视线前方，是变强的秋风吹着知佳的长发。她一手拿着才刚挂掉的手机，另一手拿着影研会的摄影机。她的表情痛苦的程度就和刚才她的声音一样，使夕不由得吓了一跳。

「……阿夕……」

知佳收起手机，将摄影机抱在胸前。

「我有东西……想让你看一下……可以吗？」

说着露出寂寞的微笑。

4

两人暂时并肩坐在附近的长椅上，夕阳很耀眼。知佳想观察夕的表情，首先微笑着说的第一句话是「阿夕，你玩得很开心吧」。

「从头到尾，我都看到了——应该说，我一直用摄影机拍摄，所以很清楚。」

「……用摄影机拍摄？啊——我有时总觉得有视线在看我，可是又找不到来源，原来是你拿摄影机躲起来拍呀？」

「还有，你以为我跟你是几年的交情了？你的习惯我大概都知道。要躲得不让你发现太容易了，华生……你搭完云霄飞车那个样子简直就像快死了。」

「……那个……我不行，真的……不行。」

「但是你还满能撑的嘛。总共不是玩了好几种游乐设施吗？你是想在小花和华公主面前表现吧？」

「……想表现的成分也有啦。难得花与华公主都那么期待，我要是说不想玩，那不是很扫兴吗……嗯，不过玩得很尽兴是真的。话说你都在旁边看，难道不会想加入一起玩吗？你有想着早知道一开始就跟大家一起来玩吗？」

「嗯，是有一点啦。但我没后悔喔……不过我对小堇倒是满抱歉的，下次好好补偿她。不管怎么说，我拍到了不错的东西。」

「——不错的东西？」

知佳打开放在腿上的摄影机电源。

边倒带边说：

「嗯，这个——就是我说想给你看的东西……今天一整天，我tōu • pāi你们的影片，从你们在美樱站集合之后到刚刚的影像。坦白说我的功力本来就没有你或小堇好，而且边躲边拍多少会有距离太远或是镜头角度不好的问题。我想拍出来的东西应该非常上不了台面……不过……」

知佳把摄影机递给夕。

「这段影片应该能够表达我想说的……」

夕接下影研会的摄影机——在夕提供自己久未使用，布满灰尘的摄影机之前，这部摄影机曾是影研会主要的摄影机。即使是现在，也作为二号机经常使用。虽然夕一头雾水，但他仍等倒带结束后播放。出现的画面的确如知佳所说，拍得不算好。

她从稍远的隐密处拍摄夕三人在美樱卓站集合聊天的画面。不是从正面好好拍摄，当然也没有录到声音。但有一点无庸置疑，看一眼就能体会——

——看起来好开心呀。花也是，华公主也是……还有我也是。

即使从远处拍摄，也充分捕捉到欢乐的气氛。花兴奋不已，华也无法压抑高昂兴致，夕对她们两人毫无招架之力——夕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笑……但他转念看了看知佳。他不太懂知佳想表达什么。

也许是读出夕的疑问，知佳仍旧看着摄影机的萤幕，然后无言地按下快转键。影像快转一下子之后，再按下播放键。

「……到这里的时候呀？」

「不管怎么说，搭同一辆接驳巴士总是会曝光，所以从车站到这里，我是搭计程车。好浪费钱……」

知佳刻意开玩笑，却少了轻快。她的侧脸表情仍然凝重，故作轻松的口吻反而突显她无法熊办到的无奈。影片中，面对许多游乐设施感到害怕犹豫的夕，和花、华的喧闹成对比。

「你吓得要死的样子从旁边看更是表露无遗，这时小堇还跟我在一起，我们笑了一阵子……嗯，之后穿布偶装的朱美就找上你们，我和小堇想说被抢先一步——还满着急的。」

知佳说话的同时，萤幕中朱美扮的姆姆猫登场，夕他们走向第一个乘坐的游乐设施。知佳再度快转，这次是戴着墨镜的芹菜登场，以不容反抗，怒涛般的气势将姆姆猫支开。花受到鼓舞般紧抱夕的手臂，把夕带走。华赶紧追上，三人的身影在画面中远去。

「……」

之后也继续——

当然，并不是全都有拍到。即使是知佳也有跟不上的时候，而且有时要和小堇讨论，没办法操作摄影机。纵使有一些部分没拍到，但摄影机仍持续暗中拍摄夕他们。有些镜头看起来应该是很努力靠近拍摄，像是花与华为了争夺夕，互不相让的画面就拍得清楚鲜明。芹菜与朱美会合以后也拍了很多——

知佳大部分都快转，虽然很粗略，但她让夕看了今天他们在游乐园游玩的影像。要说只有这些也真的是如此，没有夕陌生的画面，全都是最近反覆出现的景象。虽然像这样客观地看自己的影像很不好意思，夕有些害羞，也再次体认到——从影片看来，众人真的很开心。

影片当中的每个人，不管是夕自己、花或是华，还有芹菜和朱美也是。今天一整天玩了许多设施，开心得不得了。纵使夕自认早就知道，但透过影片更加客观地了解到这件事。所有人真的都卯足全力，但也因此很尽兴，看起来很幸福，比任何景象都和平。被花和华告白，然后再度燃起热情拿起摄影机之前，夕的人生绝对不会有——不，对于花与华来说也许也是。对两人来说，这么欢乐的日子也一定——

幸福有如理所当然一般，美丽的每一天——

「——……」

风停了，彷佛世界配合夕动摇的心情、一瞬间停止的呼吸。

由于夕完全陷入沉默，知佳一定已经明白现在夕理解到的事。知佳把视线从摄影机萤幕转移到夕身上，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也许是其他原因，知佳眯着眼睛。她开口之前先深呼吸，但声音仍无法克制，微微颤抖。

「……喂，阿夕……你说那些话时真的真的明白这些吗？」

摄影机画面中的夕，仍旧玩得很开心——虽然多少被搞得有些狼狈。

「我也觉得做出选择很重要。我真的这么想。假使你现在比较喜欢小花或华公主其中一个，却没有说出你的答案，那我就觉得你做得不对。不过如果没有比较喜欢哪一个……这些就是全部。『这些』绝对不只是影片当中拍到的。」

然而夕深刻明白被花与华搞得很狼狈，这件事本身有多幸福。她们两人带着多么惊人的能量撼动夕的青春；两人的行动正证明了她们对夕的感情——夕认为喜欢她们喜欢得无法自拔的自己，很清楚这些事。

「绝非像今天这种出来玩的日子而已——你知道吗？我从旁观察，你们不管什么时候一直都这么快乐，幸福得让旁观的我都受到感染……『这些』包括阿夕你现在理所当然在教室或社办说话；包括午休时三人一起吃饭。而且小花和华公主入社前，不管在学校或学校以外的地方都几乎不交谈，不是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也许这样说，她们本人会抗议，但目前——她们偶尔会和睦地聊天这件事也是。」

偶尔。虽然真的还只是偶尔。

……她们就像年龄相仿，再寻常不过的姊妹。

「现在小堇她们也加入一起努力，不管是大家一起创作的充实感；和伙伴们一步一步往前迈进的感受；畅快的疲倦感；拍到好镜头的快感；摄影的空档大家一起瞎聊的乐趣；你被小花和华公主逼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家看你的反应莞尔一笑的片刻；结束一天的摄影工作，互相讨论反省，再次下定决心明天要表现得更好……不折不扣，全部，全部都是喔。」

夕仍旧盯着摄影机的萤幕看。影片中的大家毫无疑间看起来很幸福快乐——但不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同时也因为知佳声音里的颤抖越来越明显。她的口吻接近恳求，而且她本人似乎因此感到难为情。

假使——

假使回头看知佳，看见她的眼泪，看见她眼里泛着泪水——

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不，不只是这样。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一起，两家是好朋友，又志同道合，能互相讨论认真的话题，也能说一些垃圾话互相取笑。即使走向不同的道路，甚至各自交男女朋友，两人的友情应该也会持续下去。尽管是异性，却是无可取代的好友。

夕有预感要是看到她平常少见的眼泪，心里肯定会一阵纠结，就算想冷静也没办法。

「我——不，光说我的事也没意义。我已经是高三生，就快离开社团了；而且这本来就是阿夕你们的问题。应该说『我们』。这绝对不是我夸大其辞，我和阿夕就不用说了，小花和华公主也是——」

知佳说出了与夕刚刚领会到的事类似的话。

「像这样奇迹般的『现在』……还会发生吗？还会有这么好的事吗？这样空前绝后，一切都充实得不得了的日子……不可能吧。这不管对我们之中的任何人而言都一样。」

「……这些……」

夕低声插了一句。

「这些……我知道。」

「阿夕你拍摄华公主，因为这个契机华公主喜欢上你。小花也喜欢你喜欢得断定你就是她命运的恋人。两人的女性魅力就不用说了，她们还能激发怎么拍也拍不腻的强烈创作欲。在美樱镇拍电影……然后在发表会和比赛中获得好评。只要有一丝差错，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奇迹般的每一个瞬间堆砌成我们的现在。然而这些，美好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现在』——」

知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想必是因为她很清楚说这些话太任性。即使花与华也有和知佳一样的想法，但除了本人之外，别人不应该说这种话，而且知佳非常感谢带来『美好的现在』的花与华。

即使如此，知佳还是把话说完。

「全部都会支离破碎喔。」

也许现在是最好的状态。

的确，目前夕他们的状态正是幸福的顶点，也许在夕他们的人生中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时光了。

而这一切，将会在夕选择花或是华其中一人的瞬间——

「……我也觉得说这些话不太恰当，但……但……我不想后悔，所以……小堇说『至少高中这段期间』那些话的时候，我确实想着要是阿夕真心比较喜欢其中一个，然后两人在一起，我当然会诚挚祝福。但假使不是这么回事，只是阿夕你自己钻牛角尖想着非回答不可……」

……仔细想恕，知佳也是从一开始就透露这个讯息——勉强做出选择会让一切崩坏，现在的每一天不是过得很幸福吗？虽然她都用开玩笑的口气包装，但这也许是因为不故意这样做的话，就算是她也很难说出口吧。从另一方面来说，现在的知佳认真得没有余力拐弯抹角，假装开玩笑……

「阿夕你前阵子也对小花说过不是吗？『花是为了我才演戏的啊』这件事，你自己有深刻的体会吧？」

「……嗯。」

「这样的话……你应该明白啊。假使你选了华公主，小花还能留在影研会，然后一如往常拚命演出吗？不可能吧。小花如果退社，你想芹菜呢？也不可能留下来像以前一样努力吧？」

的确如此——

无疑会演变成那样……

「反之也相同。假设你告诉华公主你比较喜欢小花，华公主能不感到挫折吗？不……如果是坚强的华公主，有可能撑得住，但你能回应她吗？演技表现完美、跟你比任何人都更加心有灵犀的华公主，你能够继续拍她吗？那时也拍不出命运般的镜头吧？阿夕，我比小花和华公主年长，现在却说出这种过分的话——这我有自知之明。希望喜欢的人只注意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但……再过不久，即将杀青的这部电影拍摄工作结束，或整部电影剪辑完成前，要给她们答案这件事——」

知佳说的没错——夕心里想着。并非应该像她说的那样做，但情况正如她所说。

「假使是由小花或华公主提出电影完成前回答的要求，那也没办法，只好给她们答案。但是阿夕你自己在这次的摄影时说要这么做，简直就像亲手把这个『现在』。真把绝对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日子葬送，不管会变成怎样也无法再复原。『现在』一变成过去式，不管怎么努力、哀求……也回复不了。阿夕、阿夕——当然这是你的自由，我不应该干涉，只是、只是……」

知佳握住夕扶着摄影机的手。但她想紧握的也许不是夕的手，而是到目前为止由他的手所拍摄的一切。

「……你真的明白吗？这些事情全都明白？明白现在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奇迹？明白这也许是一去不复返的奇躀？你知道你会失去这些……吗？」

这……

这种事——！

虽然夕不知该回答什么，但他感觉知佳的手在颤抖，总觉得好像非说些什么不可。「…知佳——」当他轻轻开口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刚刚知佳一边不断快转一边播放，此时影片播完，停了下来。知佳或许多少回神了，更用力握住夕的手之后，叹了口气冷静自己的情绪。

「……当然，就像我先前说过的，我不是要你别做出选择、要你无限期让『现在』持续。只是，再一阵子就好……希望你别设定『这次摄影结束』这种马上就到来的期限……希望这个『现在』能再延续一小段时间，希望你不要刻意亲手结束这些……」

知佳的声音听来比刚刚稍微冷静下来了。

她想哭的情绪似乎平复了，夕于是关掉摄影机，慢慢抬起头面对她。正面回望夕的知佳，眼神罕见地闪烁动摇，还有点红红的。不过看起来已经不再想哭，夕因此松了一口气。

「知佳……我非常了解你想说的，不可能不明白。」

知佳静下来听夕的想法。

夕轻声继续说：

「只是……我——」

说到这里，忽然沉默。

……一片寂静。不，周围其他游客嘻闹的声音、机器的声响和刺激的游乐设施上传来的尖叫声都还在耳际，但夕一瞬间产生了所有声音都消失的错觉。他看到知佳后方的人影。

「阿夕？」

可能夕的脸色太怪异，知佳立刻感觉不对劲，叫了他一声，然后跟着他的视线往后看。

接着——

「——啊。」

离知佳和夕坐着的长椅不远处，花和华她们一脸抱歉，怯怯地站在那里。看到这一幕，知佳忍不住惊呼。花两人被夕他们发现，却不惊慌也不掩饰，应该是因为她们原本就完全没打算偷听。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那里，但由她们充满歉意的眼神就可以推断出，夕和知佳一边看摄影机画面一边交谈的内容，她们听到了多少。知佳显得比花她们更慌张，放开握住夕的手，不由得站起来张开双臂。

「小、小花、华公主……！呃、呃！我刚才握住阿夕的手没有什么意思——啊，这不重要！我是说……真、真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我真讶……」

她似乎打算蒙混过去，但立即明白那是白费工夫。因为她说话的同时看到小堇站在花她们身后的最后方。她的语调瞬间沉了下来，别过视线尴尬地说：

「……唔，呃、呃……刚刚——我说的话……你们都……听……听见了？呃……我知道你们一走很生气！但我绝对不是不把小花和华公主的感受当一回事——！」

「我没有生气，没有不高兴喔。」

华用温和的口吻说，花也点头说：「是……是呀！」

花看知佳慌张的样子，自己也焦急地说：

「怎么可能对知佳学姊生气——？因为知佳学姊有那样的感受……换句话说、换句话说就是——……对、对了，我应该要先道歉。对不起喔，我们不是想偷听才过来的，还是不小心听到了——应该说夕同学和知佳学姊一直没注意到我们，我们又觉得出声打断你们也很怪——」

「——小堇她……」

朱美开口说明。

「跟我们会合以后，我们说到园端学长怎么一直都没回来。然后她就告诉我们，园端学长应该是和知佳社长在谈事情。」

「啊！我们当然不是想来凑热闹喔——！只是小堇说知佳社长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情绪异常激昂。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有点担心，就来看看情况。」

听到朱美和芹菜各自的说明，小堇彷佛心怀歉意般对知佳低下头。朱美补充：「……真是的，担心东云学姊和小花学姊才跟在后面，结果反而被人家担心。身为社长的人这样，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唔唔。」知佳垂头丧气地shen • yin。

她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于是向夕投以求救的眼神。

然而，夕心里也同样忐忑不安。其实他也有想到离开那么久，花她们有可能会过来看状况。原本认为如果是那样也无所谓；但没注意她们就在那么近的地方，说了一堆都被听到，这种情形就……

……不，被听到也还好。就像花与华刚刚说的，她们不会因为那些话就对知佳感到不满。这点夕可以根据两人的性格断言。只是，夕不知道花与华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有什么感受——

「——……夕同学。」

也许是了解夕的想法，华轻唤夕之后，就把视线转往花。原本看着情绪低落的知佳，也显得不知所措的花注意到华的视线，回看华一眼。夕在这个瞬间彷佛看见只有她们彼此才能理解的某种默契。她们两人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命运相系的姊妹，有时会觉得对方彷佛是自己的一部分——这佾默契也许只存在两个hana之间。

花接收了华彷佛在诉说什么的眼神，停顿片刻后轻轻点头。

华用温柔——似乎是顾虑知佳心情的温柔声音继续说：

「摩天轮。」

「……摩天轮？」

「是的。」

华微笑着说：

「我……我想花应该也一样，今天的最后，本来想和夕同学单独坐摩天轮。但现在稍微改变主意了。」

她望向位于「黄色幻想」区域的巨大摩天轮——这个游乐园中仅次于「赤红砂地」的大型摩天轮。

「我想要三个人一起搭——我、夕同学，还有花。要不要一起搭？刚好这个时间的夕阳很漂亮——」

听到华这么说，知佳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安。

花虽然有点犹豫，还是下了决心。

「……知佳学姊，你会那么想是因为觉得和我们在一起的『现在』很开心吧？我呀，第一次和你在影研会社办说话以后，就一直一直、不管任何时候都最喜欢你喔！」

花带着笑容说着，然后嘻嘻笑了。

小堇也轻轻笑了，芹菜和朱美似乎是看到花和华心意已决，决定不插嘴保持沉默。

夕等人头上遥远的天空，转红的阳光和秋天的云，对比美得让人屏息，让人几乎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