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迷宫(2/3)
其中也有善良、正义的力量——与盾牌背面“黄衣王”的邪恶势力相抗衡的正面力量。既如此,就不必盲目地惧怕黑暗,而要在黑暗中发现光明。
还有一点不可忘记,森崎大树就在这片黑暗之中。虽然,他被“黄衣王”蛊惑而不幸成为“最后的真器”,但哥哥心中仍然具备“英雄”盾牌的正面——立志成为真正英雄的意愿。
如果呼唤一声,或许能够传送到那里,如果呼唤一声会比其他任何呼唤都恰当。
——哥哥!
佑俐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放声呼唤,就像以前在和谐而开心的日子里那样连续不断地呼唤:哥哥!哥哥!
无论何时,只要佑俐呼唤,大树必然应答。有时,哥哥会很不耐烦地埋怨说干什么嘛!有时则会担心地问:“怎么啦?”有时会跟佑俐一起开心大笑,有时会站在佑俐一方慷慨激昂。哥哥跟佑俐共同思考、共同苦恼,跟佑俐一同成长。因为他们是兄妹,这一点至今无有改变。
一哥哥!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佑俐睁开眼睛的瞬间,已经穿过了黑暗向地面飞去。
“哇啊啊啊!”阿久叫喊起来,身体悬在佑俐的头发上。
“哇!这是哪里呀!好高啊!”
诚如阿久所说,佑俐他们的落脚处居然是在废旧牢笼模样的木框上,处在离地十米高的位置。
“这里是关卡。”阿什翩然落定后俯视下方说道,“在通往王都的街道上设有好几道关卡,这就是第一道关卡的岗楼!我们就降落在岗楼顶上。”
佑俐视野中展开了宽阔的街道,在红褐色大地上蜿蜒伸展。周围的人们停下脚步、停下拉车的手,拉住马匹愣怔地朝这边张望。
“王都在哪边?”
看不到城堡,街道上人潮熙攘,大地和街道烟尘弥漫,几乎遮蔽了晚霞映照的天空。
“他们都是从王都逃出来的吗?”
人群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其中既有来不及更衣、抱着孩子的人,也有推着大包行李板车的人。
他们是难民!以前只在电影中看到过的情景,历历在目,佑俐感到腿脚瘫软无力。
“哎!城堡怎么样了?”阿什探身向下边的人群喊道。
一位老人把背上的行李向上耸耸仰起头来。
“你们打哪儿来?”
“卡塔尔哈尔僧院遗迹,已经被刚才那阵暴风刮得稀巴烂!”
老人灰头土脸的样子,从这么高的地方也能看到他全身都落满了灰尘。
其他人似乎无暇顾及突然空降在岗楼上的怪异来客,继续匆忙地赶路。老人逆流游泳般地向岗楼脚下靠近。
“城堡出大事了!王都闹得像发生了战争。”
“城堡被破坏了吗?”
“不清楚!”老人急促地吸了口气并咳嗽不止,“我刚才在城外町,看到城堡突然被地面冲出的巨手抓住了。卡塔尔哈尔也能看到吗?”
“看到了!简直就像龙卷风!”佑俐也大声答道,“就是它摧毁了城堡吗?”
“不清楚!真搞不懂!四面八方都起火了,就连我的小吃摊也——”老人剧烈地颤抖着,背上行李滑落,沉重的行李把老人拽了个趔趄,“不见了!城堡不见了!”
一位推着行李和婴儿的少妇挤过老人身边尖声喊道。她脸色煞白,眉眼倒立。
“是城堡不见了吗?”
“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地面的大坑!”
阿什从摇摇欲倒的岗楼上翩然跳下。在岗楼继续倾斜即将倒向地面时,佑俐和碧空也跳了下去。他们立即被人潮吞没并被左推右搡,阿什抓住两匹马的嚼子在人潮中逆行靠近。
“这马怎么搞的?”
“别多问了!”阿什把佑俐抛物似的托上马鞍,并把缰绳递给她。
“想骑马想牵马由你!跟我来!”阿什甩出这句话就跨上另一匹马,用长靴猛磕马腹冲了出去。
“那我就……失礼了!”碧空连嘴唇都变得雪白,但还是果断地纫镫上马,坐在了佑俐身后。
“佑俐大人,请您抓牢!”
“碧空,你会骑马吗?”阿久从佑俐领口露出头来问道。
“不知道,我尽力而为吧!”
“尽力而为?!”佑俐和阿久齐声喊道。
这时,碧空舞动缰绳冒冒失失地大喊一声“驾!”,那马听话地奔跑起来。
从王都逃来的人们每时每刻都在增加,街道上已容纳不下,路边也排满了逃难者的行列。很多小推车进退两难,当场发生了争执。就在佑俐眼前,一匹漂亮的菊花青马狂乱起来,摔掉主人逃走了,在它瞬间晃过的黑色眼睛中闪烁着惊恐的目光。
多亏有这样的混乱和拥挤,碧空提心吊胆驾驭的马匹才得以不即不离地跟上了阿什——阿什不时地勒住坐骑侧耳倾听什么。
“阿什,怎么回事儿?”佑俐大声询问。
尘土飞扬中阿什回过头来说:“你听不见吗?”
但他并不等佑俐应答,就仰望城堡原本应在的方向。现在全者消失了,只有广阔的蓝天。
这时,经过阿什身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拽住了他的披风下摆。
“你是‘殡葬工’吧?”
一位红光满面、穿着暖和外套的微胖中年男子问道。
“啊啊,是的,我是‘亲近死者的人’!”阿什回答道。
“你要是想去王都,最好绕到西门。西门的警备队正在整顿交通,召集还能行动的人。”
“城堡怎么样了?真的消失了吗?”
中年男子点一下头,然后擦掉脸上的尘土说:
“看样子是被吸进地下了。既不是坍塌也不是被破坏,不是那么回事——怎么说呢?总之是被吸进了地下。”
包括城堡里的人们。全部!
“王都的守备队怎么样了?”
“早就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了吧?连一个近卫兵都看不到了嘛!”
“恐怕都跟城堡一起消失了吧!”阿什嘟囔道。
“你为什么把我叫住?你——好像是医生。”
“是呀!我是中壁町的无名诊所医生。城堡消失时我去出诊,就在凯旋门大街。我就是在那里看到的!”
他看到凯旋门内侧的哨兵、城堡及周围的一切,统统被吞入地下,变成了怪物形状的瞬间。
阿什的侧脸变得更加严峻。
“怪物一出现,就该你们殡葬工上阵了吧?西门的警备队已经贴出告示,召集全国的殡葬工了。”
“召集起来干什么?”
“恐怕要组织讨伐队兼搜索队吧!下地坑呗!”
大家都——中年医生眯起眼睛看着走过街道的人群。
“若不赶快离开王都,恐怕自己也会变成怪物或被召集去捕杀怪物,所以大家都在向外逃呢!”
中年医生的话没错,王都艾尔米瓜德的西门也像其他场所一样人山人海,却比别处秩序井然。群情激奋。在这里,进城门的人比出城门的人还多。
佑俐也很快认出了把守城门的士兵,他们身着轻装铠甲,戴着护面,裹着绑腿,全都佩带宝剑。还有一些士兵背着箭筒,城门内侧通道上还架着大弩弓。
士兵们神情悲壮,嗓音沙哑,不断地向通过城门的人发出指令。佑俐他们在城门前与两匹马分别,阿什把殡葬工营业执照向卫兵眼前一晃,随即分开人群率先前行。
“艾尔米瓜德是一座要塞城市嘛!”阿久立在佑俐头上只顾观景。
“好壮观哦!瞧瞧那石墙,佑俐!”
恐怕能有十层楼高!佑俐也这样认为。
“王都的布局是以王宫为中心围了三道圆圈。”
阿什眯着眼睛像要看透往来如织的人潮。
“从外围向里是外壁町、中壁町、内壁町,再向里还有护城河、吊桥,然后是王宫的内部区域。”
想必那是极为壮观的景象,而眼前却只有蓝天,仿佛搬走巨型布景道具之后的舞台——佑俐想道。
“可能就是那座帐篷!”
阿什朝右方的帆布顶走去。佑俐催促碧空,小跑着紧紧跟上。
帐篷另外还有几座,伤员和医生的帐篷、物资堆积如山的帐篷、卫兵的执勤帐篷、拴着很多马匹的帐篷。
这里是靠近西门的外壁町,周围的房舍几乎都是商店——步行商业街?佑俐心想。有的店里还有人,仍然开着店门(虽说如此,这里并非在营业,商品全都被卫兵征用了),有的商店已经紧闭店门,还有的全家上阵把家什财产装上车赶紧逃离。到处是惊慌失措扭曲的面孔、而孔、面孔!
阿什前往的帐篷有很多人急急忙忙地进进出出,其中也有士兵,但大半都是与阿什相同装束的男子。
“哎!怎么办啊?”
面对惴惴不安的阿久,阿什泰然自若地说:
“恐怕得钻进城堡沉陷的地坑下,否则不会有什么进展。这里好像正在招募志愿兵呢!”
“真的要去吗?”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阿什伸手去撩帐篷门帘,此时门帘从里面撩起,走出一个蓄着络腮胡须的彪形大汉跟阿什撞个满怀,他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嗨呀!这不是‘灰头大汉’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还在克鲁克捕猎恶鬼呢!”
“别装糊涂啦,肥头大汉!”
阿什攥紧拳头嘭地敲了一下络腮胡须大汉的三道圈儿肚皮。
“你是大陆的头号顺风耳,不可能不知道这次的‘越狱’。你倒是去哪儿?干什么?”
肥头大汉也不捂肚子,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是生意上的秘密,跟你一样嘛!哦,对了,你要办手续可得趁早啊!大兵们全都吓得要死,说是下地坑搜索还不如填了坑逃走——”
肥头大汉的话语戛然而止,大脑袋扭向佑俐,他再次骨碌碌地转动眼珠,然后晃眼似的眯起眼来。
“嗨呀!你准备得挺周到嘛!这孩子是‘奥尔喀斯特’呀!”
“你说话还是那么冒失啊!”阿什回头隔着肩膀看看佑俐等人,“这家伙是我的同行,叫摩根,又脏又胖,但确实是个好人。”
“这话我爱听。不过也没错儿,‘奥尔喀斯特’小姑娘,我可是个好人,只是太喜欢吃大鱼大肉了。”
佑俐向前一步颔首致意:“你好!你也是‘狼人’吧?”
摩根在嘴前竖起手指,亲和地向佑俐稍稍弯腰说:“这事儿要保密,我又不是这家伙那样的战士。”
阿什说要办手续进了帐篷,随即出来的两个男子拿着长长的绳索和长矛。他们漫不经心地倒手时,矛柄划过旁边佑俐的守护法衣下摆。
“哎哟!”摩根把手伸到佑俐腋下轻轻一提把她挪开,“好险!这么长的家伙乱晃什么?”
“你是什么人?”藏在佑俐胸口的阿久把脸凑到摩根鼻尖上冒失地问道,“不要随便碰佑俐哦!”
受到唐突露面的小白鼠责骂,摩根毫无惊慌反倒满面喜色。
“我摸它一下可以吗?”
他向佑俐打个招呼就捏住脖颈把阿久提了起来。
“哇!你干什么?放开我!”
“这倒挺好玩儿的!是小姑娘的同伴吧?这样的随从可是很少见呢!”
“我运用魔法还不熟练,所以把它变成了小老鼠。”
“没有的事儿!这家伙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他将阿久悬在空中,扫描似的上下打量。阿久愤怒地唧唧乱叫。
“这家伙是辞典吧?是那种啊呜嗯喀呜咿的辞典,好久不见真货啦!”
阿久白毛倒竖——“不要这样叫我!”看到佑俐满脸惶惑,摩根向她凑了过来,像要告诉她什么开心的秘密。
“所谓的啊呜嗯喀呜咿辞典吧,小姑娘,别名就是‘假冒辞典’,错误和空白很多,不能作为凭据。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它的用途。”
“我不是——”阿久大叫起来,引起周围来往人们的惊诧和注意。
佑俐忍不住从摩根手中把阿久抢回。阿久迅速钻进佑俐的法衣下面。
“阿久是优秀的随从!”
“可能吧!嗯!”摩根点点头,“我并非鄙视小白鼠君,而且,随从的价值是由徽标的功力决定的。”
这时,他那豪爽而亲和的面孔突然僵住并望着佑俐身后。佑俐心想,又怎么啦?慌忙回头一看,只见熙攘人群中出现了碧空的身影。他背靠关闭的店门,眺望的目光仰视空中,仿佛还在寻找倏然消失的城堡。在往来士兵的粗野碰撞下他也只是摇晃几下,眼睛仍然仰望空中。
摩根不知为何死死盯着碧空,喉结骨碌地耸动一下,碧空似乎毫无觉察。
“那个——也是小姑娘的仆从?”
“哪个?你是说碧空吗?”
“那个也有名字吗?啊啊,是你给起的名字吧?那个是‘无名僧’嘛!”
无意之间被摩根牵着鼻子走的佑俐勃然大怒。怎么回事嘛,你这个人?
“是的!碧空是我的仆从,他一直在保护我。你蔑称他那个那个的,太失礼了!因为碧空是人!”
摩根那毫不逊色于胡须的眉毛沮丧地耷拉下来。
“不,那个,是吧,你别生气!”
他畏畏缩缩,难为情地搓捏着手指说:
“‘灰头大汉’——小姑娘称之为阿什的那家伙,那家伙也知道‘无名僧’吧?”
“那当然。一直相伴来到这里的嘛!”
摩根压低了嗓音:“那家伙什么都没说吗?哦……什么都不说啊!”他嘀嘀咕咕地自问自答。
“另外,一路上是不是遇到有人问‘无名僧’一些奇怪的问题?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次轮到佑俐板起脸来。尽管她不想让别人发现而迅速低下了头,却逃不过摩根的眼睛。
“啊啊,还是有点儿情况吧?”
他语调中流露出抚慰的善意,却深深刺痛了佑俐的心——那般刺痛的担忧涌上心头。
“阿什总是对碧空那么冷酷,根本不理睬他,而且叫我也别管他!”
佑俐把强烈的担忧变成了愤怒,反目盯住对方的大脸说:
“摩根也是这样吗?你也蔑视‘无名僧’吗?”
“哪能蔑视呢?他们是圣人嘛!”
佑俐瞪大了眼睛:“圣人?”
“是啊!他们比我们要清纯、优秀,是这个世界中必要的存在。那是比‘英雄’都重要啦!”
摩根一本正经的样子,绝没有嘲弄佑俐的意思,而且大眼珠里隐含着悲伤的神情。
“可是,他不适合做仆从,至少不适合做小姑娘的随从。他们就不该离开‘无名之地’。”
“碧空是被驱逐的——”
阿什从帐篷里出来,摩根撇开佑俐摇晃着肥大身躯跑过去,并抓住阿什的披风想把他拉到旁边。
“怎么了?”阿什瞪起眼睛。
“你搞什么搞?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嘛!”
摩根似乎害怕佑俐听到,但他本来嗓门就大,再加上心急火燎的,所以全被佑俐听在耳中。
“你说‘那种’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无名僧’嘛!”
阿什和摩根看着碧空,而碧空仍然窝窝囊囊地呆立在那里。
佑俐走近两人问道:“碧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阿什顿时怒容满面,摩根则用肥厚的手掌捂住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呢?碧空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儿吗?他怎么像稻草人似的站在那里?”
“他那是在装傻!”
摩根插嘴道:“不要这样、小姑娘,你问也没用,因为这小子明明知道,可他偏偏不说。”他捶了阿什肩膀一拳,“我不说难听话,但是如果无论如何都得下地坑的话,就在这里告别那个‘无名僧’吧!他不能一起去!”
“你这才是多余的废话呢!”阿什冷冷地甩出一句,并无视摩根的存在转向佑俐,“听说地坑已变成了迷宫,入口只有一个。士兵们已经进去搜索施救了,可碰到的都是怪物和半怪的家伙,还没有救出一个正常人。也就是说,地坑下的状况极为复杂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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