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塔浮图(3/4)
老妇闻他此言,沉声对聂小凤问道:“此人可是你夫婿?”
聂小凤连连摇头,看也不看罗玄,罗玄忙道:“汤神莫怪,我同聂小凤之间缘由复杂、一言难尽,她在阳世时本是我门中弟子,亦与我结下婚缘。冥曌法典有言,转生投阳乃灵魄之头等大事,须征得天、地、君、亲、师五方共同首肯,聂小凤既身为我弟子,今日若未经我允许私自投阳,便是僭律,汤神若由她投去,亦难脱渎职之忧,”
但见孟婆目中森光一闪,他微笑道:“故罗某有一不情之请,希望汤神能将聂小凤交付于我,我会将她带回门中悉心照料,履践婚约,如此,她便不必再生投阳之念,亦替汤神省去一事,何乐不为?”
那厢聂媚娘的吼声已凌厉杀来:“罗玄!你这丧心病狂之徒,你也配做她的师父?!”
聂媚娘疾疾冲出灵群,上前低头便对孟婆道:“孟神莫听此人巧言令色,信口雌黄,罗玄其人早无为人师表之资格,他在人间不仅对我女儿聂小凤悖德弃义,泯灭人伦,且他丧尽天良,竟将。。。”
罗玄心头大骇,顿知她欲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揭穿日前探他深处灵识所见之事,须知弑母这等忤逆原罪,便是再给他千舌万口,又如何能洗刷得清?即便他可寻千证万理,自诩懵懂之间,无知受摆,然而当初选择手刃无辜的生母乐镜灵,却是因自己心魔孽重,狠心执迷,真正是怨不得旁人。
当下心中异念暴起,只欲她速速闭嘴,只愿她此刻尽忘那日在他脑中所见,岂料此念刚起,却见自己掌中又生隐隐波纹,此回却是从掌心纹路间钻出一枚金光四射的“忘”字,一入空中瞬间变得硕大,当头便团团罩下聂媚娘,只见那些光晕四渗而入,须臾不见。
只见聂媚娘顿时红唇大开,银牙启露,“竟将。。。竟将。。。”了好半响,却是抬头望天,低头看地,目中一片迷惘,却是怎生都忆不起方才要说什么。
罗玄愣了一愣,低头看向自己掌中,却不知这金光佛曌,还有多少威力隐而未发?
“娘!”聂小凤眼见母亲骤然失态,不由担忧询问,聂媚娘也定定地看她良久,竟而茫然反问道:
“小凤?你怎会在这里?我。。。我怎么也在这里?”
她随即于人群中瞥见了罗玄,顿时横眉一竖,勃然震怒道:“罗玄?你这孽障竟也在此!你终也阳寿用尽,沦落到这冥疆之地了么?!”
眼下她正如在患失镇初次见罗玄时那般贲张愤怒,原来竟是连他日前入她庭园,向她提亲之事都完全遗忘了去!
孟婆以目光止住聂媚娘的喝声,转头定定注视罗玄,那目光深入骨髓,似要将一切看穿,罗玄皱眉运起灵力,暗自深锁内心,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人勘破这等深心陋秘。
聂小凤是何等孝顺女子,当年在阳世,她便为了遵循母亲聂媚娘之遗愿,终身拼搏,独自一人倾尽全力重振了昔日家族教派,若她一朝得知了自己本已身犯弑母大孽,从此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必指望她会重新考虑于他了。
如今他虽身具异能,或可使她一时相从,可年长日久下去,要她终生面对一名身犯弑母之孽的男子,于她又该是何等折磨?何况他罗玄本身,于她便已是个千疮百孔、糟糕至极的选择,这点自知,他尚有。
孟婆见罗玄灵识深闭,半点窥探不得,这才从鼻拢中吁出口长气,道:“罗玄,这返魂钟每日卯时便由上古天神、水曌共工所奏响,招引心中存有转生脱孽之念的魂魄们前来望乡集合。聂小凤之名册已进过转轮塔,但凡入塔名册皆会同时在塔内青砖上留印,卯时一到便会按律运转,今日返魂钟招她来此,既是天地之念,亦是她自己心中所愿。人之自由意志,在此冥原上最为无量,你以为此处是那无序人寰么?如今,除非你持有她婚姻契、金榜录或罪征书,否则莫说你是她师父,即便是她生身之母,也不能阻挡她今日转轮新生!”
一旁的聂媚娘听得孟婆此言,猛地别过脸去,也是滚滚泪下。
“我要转世,我要转世,我要转世!”
一旁的聂小凤已连连向孟婆脚下磕去,她嗓音坚定,目中含泪,须臾又磕向聂媚娘,道:
“娘,孩儿不孝,孩儿真的很想摆脱这与生冤孽,一切重新开始,如今这般下去,我真的很痛苦,求娘成全小凤!”
说着,她额间又落新血,发髻间七巧梭又隐隐出现,直将个罗玄看得双手直颤,掩在身旁垂也不住,动也不是。
孟婆见她如此,目光中流露怜悯,却也终归忌惮罗玄方才所言,久久不能做下决定。
岳飞这时疾步拨开人群至孟婆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朝她面前一现,孟婆望去,立刻神色大变,俯身跪倒,身旁众多冥卒见得此物,亦是纷纷拜倒在地,一地工匠手也齐齐平卧不动,原本熙攘相论此等阻轮奇观的灵群们皆跪伏下一路,从台上至山下远方,鸦雀无声。
一时间望乡台上静得仿佛连落根银针也会振聋发聩。
罗玄皱眉看向岳飞,只见他手执一枚玄冥色朱雀古玉,朗声向众生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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