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2/2)
之后呢?之后她只看见官排兵列抬眸净是冷眼,却未曾看见他站在哪里,又是个什么神情。他那时必然就站在一旁,像如今这样认真地瞧着她,只怕她真的深陷火海万劫不复。
她不发一言,月陇西便也不说话,把玩她的手指和头发,偶尔抬起眸瞧她一眼,察觉她仍用过于深情的眼神怔怔地凝视着自己,便轻笑一声低下头去继续玩她的手,此时还要喃喃一句,“瞧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小楼到了。远远看着马车矜贵,小二迎着上来,接客进堂。月陇西选的是二楼靠着走廊的位置,正对着看台,方落座,说书人恰巧上场。
堂内掌声雷鸣,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笑呵着道,“闻说近日国学府奉圣令重修崇文遗作,国学府中是人才云集,济济彬彬。咱们圣上英明,此举必将名垂千古,人人称颂。反观百年前,惠帝下令于雅庐焚书,烧毁七七四十九本手抄,九九八十一卷拓书,其罪可谓罄竹难书。今日,咱们就接着跟大家伙说一说这雅庐焚书的故事……”
看台上的人讲着那段家喻户晓的评书,座下听评人依旧喝彩捧场。月陇西收回视线,抬眸正想问卿如是要不要换一个听,却见卿如是将落放在他身上许久的目光挪到了说书人那方。
菜上齐了,卿如是仍入神地听着。说书人是上了年纪的老朽,用他饱经沧桑的声音将故事说得跌宕起伏,兴起时眉飞色舞,一拍惊堂木,赚了满堂彩。
那种被岁月磋磨到极致的枯槁无力的音色,又因说书人刻意蓄力而犹如洪钟震响,厚积薄发,慢慢浸透骨髓,侵入心肺。就像当年义无反顾冲进火场救书的秦卿,分明满目绝望,形如枯槁,却又在绝望中萌生出一种坚韧无畏的力量。
彼时宁愿搭上性命也要救下遗作的秦卿,后来不惜违抗皇令也要保住遗作的月一鸣。那是牺牲在信仰与道义中的人啊。
她卿如是何德何能,凭什么去销毁秦卿不顾一切追求的正道?
又凭什么,去销毁月一鸣耗尽心血要留给秦卿的东西?那是月一鸣口中的一堆破书,也是为了让他的卿卿对他展颜一笑的一堆破书。
“要留下……”卿如是轻喃道。
月陇西似是没听清,“嗯?”
“那堆破书……”卿如是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青菜,放到月陇西的碗里,抬眸微微凝噎,却坚定地对他说,“要留下。”
月陇西动作微滞,垂眸凝视着她握紧长筷的手,继而看向自己碗中的菜,许久才低问出声,“不是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但是秦卿喜欢。有了那些书,秦卿就不会整日里闷闷不乐。”卿如是收回手,用力扒了一口饭,滞涩的声音被伪饰得有些模糊不清,“月一鸣也喜欢。有了那些书,秦卿就能对他笑。秦卿也没做过什么对他好的事情,我希望可以帮她做一次。”
月陇西夹起她放到碗里的菜,细细品尝后才答道,“嗯。那就留下……帮她完成心愿。也帮她讨好一次月一鸣。”
她与他一样,还是放不下已经死去的那两个人。他们终究是留在了曾经那个朝代,永远活着,也值得她和他这个后世之人敬以最诚挚的一切。
敲定了不销遗作,月陇西知道卿如是就会翻来覆去地惦念着崇文的是非黑白,想必私心里不好受。天色渐黑,他带她去后街的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