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老女儿(一)(1/1)
任藏毛丹不愿想,也不敢去想娘下普鸽主主的话。可是有时候又忍不住这样想,假如当时初嫁给表哥,就不会遭这么大的难,日子一定过得很幸福。她把官洛野雀和娘下普鸽主主做比较,觉得俩人各有长处。
她并不记恨丈夫,只记着他的好,记着他的英俊潇洒,爽朗幽默。娘下普鸽主主长得也很英俊,留给她的印象却只有忠厚诚实,这没有什么不好,可毕竟不像官洛野雀那样让她迷恋,令她心动。
有的时候,她也怨恨丈夫,感觉还是娘下普鸽主主朴实可靠,甚至想跟上他远走高飞,永不回临洮。很快这个想法把自己惊吓不小,还有深重的罪恶感。在她的观念里,她已嫁了人,就不能再嫁了,再要嫁人绝对不是一个好女儿,是家族的败类。推一步说,就算俩人私奔,那要给两家人带来多大的伤害,这种伤害也许要影响几代人。
她很想再见到娘下普鸽主主,理智又告诉她这样的见面无济于事,一旦被人发现,给两家都会带来不好的声誉,由此还会影响亲戚关系。她想来思去,最终叮咛丫环们,娘下普鸽主主再来,一定要阻止进门。
一天夜里,任藏毛丹被一种声音惊醒,她睡得早,瞌睡浅,很容易醒来。仔细听去,好像有人喊着什么。她从从炕上拾起身,来到窗前。
隐隐约约传来稚嫩的童声:“老女儿!老鸟儿……!”
她霎时头晕目眩,双腿颤抖,瘫坐地上,失声哭泣,很快明白这样会吵醒丫环,就用手捂着嘴呜咽……。
她一夜睡不安稳,似睡似醒,既盼着黑夜早早过去,结束不尽的苦恼,又害怕黎明到来,因“老女儿”无法面对大家。
她十九岁了。在临洮,这个岁数一般已是两个娃的妈。这地方有个别十八岁的女儿,十九岁还坐在娘家的唯有任藏毛丹。
第二天,任藏毛丹睡着不起来,尽管睡的头昏脑胀,痛苦不堪,可她还是不想起来,只想一直睡下去,最好睡到死。吃午饭时,她不得不起来,没有食欲,可是不吃饭丫环要汇报给老爷夫人,她不想惊动两位老人家。
回想起昨夜的事,她有点迷糊了,因为她当时半睡半醒,不太明白真有小娃娃喊,还是睡梦里梦到的。她试着问丫环,昨夜是否听到娃们在喊叫?两个丫环听到了娃们的喊叫,可是那是羞辱小姐的话,她们怎么能说出口,就撒谎什么也没听见。
第二天的晚上,任藏毛丹仍早早睡了,并不能入眠,大睁着双眼,心提悬着,慌恐不安,生怕传来那个声音。
恶梦还是降临了,寂静的夜空飘荡着隐隐约约的童声:“老女儿,老鸟儿……。”
任藏毛丹思前想后,看不到生存的价值,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活着只有给家族带来耻辱,让哥哥侄儿们难做人,让所有的族人和亲戚蒙羞,她只有一死。
当天下午,任藏毛丹装出很随便的神色,给丫环说要到外面去散心。
老爷夫人早就叮咛过,不让任藏毛丹出门。丫环们只好劝说几句,见不起作用,又不敢阻拦,只好去禀报夫人。
任藏毛丹穿上最喜欢的衣裙,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就在她即将出门时,母亲带着贴身丫环来了。
女儿心里顿时慌乱,忙给母亲请安。
母亲打量着女儿问:“我的娃,你要到阿搭去?”
女儿原本临走前看母亲一眼,如能见父亲一面更好,她不能到父亲屋里去,也就是说没有特别重大的事不到父亲屋里去,现在要去见父亲,肯定会引起父亲疑心。看来临死前父亲见不上,这让她很伤感。她只能坦然面对母亲:“妈呀,我心里急的像啥,到外头去散散心。”
母亲没有理由阻拦,再说她担心女儿整天在屋里闷出病,外出走走也许有好处,只好叮咛:“别走远了,转上一会就回来。”
生死别离的情感涌上女儿心头,想到父母的养育之恩,想到父母十个儿女,唯独对自己最好,而她无力报答父母不说,还要让他们蒙羞,让他们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她只感到心在颤抖,心在滴血,眼泪就要涌出来,为了不让母亲看出来,她说了声“我去拿个使啥(物件)。”匆匆上了楼。
她爬在炕上低声呜咽着,泪水把褥子打湿了一大片。他怕母亲久等,强忍巨大的痛苦,稳定了一会情绪,这才下了楼。好在母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