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1)
下,正在这时,又听对方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地牢的门被人从外轻巧地推开了。霎时,二人都暗自提起精神。待来人漫步踏入牢房,司空摘星是惊异的“咦”了一声,而花满楼突然漾开了笑容,口中则略带担忧地说:“李姑娘,你又只身涉险了。”
有些无奈的口吻,是些许担心,仿佛有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情绪,让女子会心地笑了:说来,她与花满楼只能说是初识,彼此相处却奇妙地有几分故友的默契,这种感觉,倒是纾缓了她独处异世的茫然孤独,让人隐约觉得温暖心安……
李沧海扫视了一旁神色古怪的神偷一眼,走到白衣公子的跟前站立,理所当然地说:“我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说着,伸手勾起花满楼身上的锁链,仔细研究起来,“鲁班神斧门果然名不虚传。”语气有些许赞叹。
少女陡然的贴近,鼻间萦绕的是缕缕药香,让人隐约心生几丝古怪。猜出李沧海的意图,花满楼也没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略不自在地偏开脸,问:“李姑娘也擅于机关精工?”其实,她能从容自如地进入这座机关精巧、危险重重的地牢时,就已经说明了这个事实。
“不敢说擅长,略知一二罢了。”李沧海研究着锁链,一边满不在意地回答。
逍遥派弟子,从某种程度上,可谓无所不通,医毒占卜、星相术数、机关械具、商贸农耕、诗酒曲画、行令猜谜,皆有所涉猎,以至深入其道。对于机关杂工,李沧海自然也是巧手,不过与岳青、朱停不同的是,她更偏于破解之道,故而这座地牢,于她不能说无物,却也阻碍不了甚么,至于花满楼二人身上的锁链,则复杂精妙得多,但花些时间,她还是自信能够解开的。
虽然心知花满楼和司空摘星,是所谓的主角,应该会化险为夷,但李沧海做事的准则一向是求得稳妥确定。
司空摘星百无聊赖地待在一旁,有些期待,又有些沮丧,说道:“那家伙可说了,这根破链子只有岳青才能打得开的!”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对于曾经打过碧玉短箫主意的家伙,她一时没多少好感。花满楼笑着出声安抚:“司空兄稍安勿躁,李姑娘惯常不做没把握的事。”
不等司空摘星回话,李沧海抬眼看向花满楼,这人理所当然的信任让她不由得勾了勾唇,嘴上却道:“花公子这般的信任,倒让小女子惭愧不已,要是打不开这锁链,可真辜负了公子的一番美意。”
“我自是相信李姑娘的。”花满楼温言道,“即便真解不开,也没甚么,总会有办法的。”
“你这个人真是……”李沧海失笑后,摇头微叹。
少女的话语似有无尽的深意,花满楼略敛起笑意,稍微犹豫后,难得追究地问了声:“李姑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拔下发簪,女子捣鼓起锁眼,淡淡地叙说道,“就是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才让人觉得叹息吧。花公子,你太好心了,或者是因为太温柔?还是该说你太纯粹呢?”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不远处的司空摘星都没听清楚。
花满楼极佳的听觉自是能将她的话尽收耳中,他轻轻一笑:“温柔好心,并非是坏事。”至于纯粹,他不能完全确定女子话中深意,但他有着细腻剔透的心思,对他人的好坏尤为敏感,明善恶,知是非,也能保护好自己,在他想法里,即使纯粹一些,也不过是无伤大雅。
李沧海没有接话,继续说下去,就显得交浅言深了,何况这种涉及到人生处世观的问题,每个人固守的原则不一样,讨论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岳青的技艺,果真是不容小觑。她研究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解开锁链,司空摘星已然完全失望了,身体横陈在石床上昏昏欲睡;花满楼丝毫不见焦躁,反而担心起少女的境况:“不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实际上时辰已晚,他是希望少女离开地牢,以免被人发现了,牵扯进这桩案件里,又心知对方在做一件事时的决心与固执——尽管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足一天,他已然了解到对方五六分的真性——终究是放弃了劝说的想法,有种莫名的直觉,让他在心里是真的信任女子的能力。
忽是“咔哒”一声清响,在这静寂的大牢里,尤为锐利。伴着锁链坠地的响动,司空摘星猛地坐起身,眼神灼热地望着少女:“太好了,这下子有救了,”他赞美不绝,“李姑娘竟能破解这锁链,好生厉害啊,我司空摘星真是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李沧海觉得好笑,这瘦猴般的青年,眼珠精灵,言语活泼,急切的语气中故带一丝谄谀,倒是让她原本淡漠的态度软化了些许:说来能和陆小凤、花满楼成为可信任的好友,司空摘星本也有着特殊的人格魅力。
她便没故意刁难,手上运功,借着发簪破解另一根锁链,淡淡地说道:“司空公子莫焦急,我已经知晓这锁链的构造,很快你就能恢复自由了。”
“哎,李姑娘,可别叫我甚么‘公子’。”司空摘星挤眉弄眼,夸张地抖索了一下身体,“我就是一个小偷,又不像花满楼……你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了,或者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也可以。”他笑嘻嘻地说,“我瞧你应该也就十六七岁吧?”
这人倒是爽朗活泼,李沧海听他的直言直语,是一声轻笑,这世见惯了师兄姐的算计与争斗,司空摘星这般简单率真,反而容易博得她的好感,嘴上却是没答话——虽然她身体年龄还不到十八,但加上前世可有三十多岁了,大哥甚么可喊不出口。
待兀自解开了锁链后,她转头看向笑坐一旁的花满楼:“花公子,往后你如何打算?要现在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司空摘星爽快地抛开锁链,快言快语:“当然是离开了,我可不想继续待在这阴森森的地牢里,而且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啦!”
不料,花满楼轻轻摇头:“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他冲抱怨的青年温言解释了一番用意后,看向援助他的少女,“今晚多亏了姑娘的相助,不过我和司空兄还要在地牢里待一段时间,现在夜色已深,李姑娘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李沧海颔首,转身朝门口走去,嘱咐了一句:“若是花公子需要我的帮忙,且尽管直说。”反正她无所事事,帮忙不过是举手之劳,行走江湖讲究的是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何况花满楼是这异世里——准确的说,是她重生以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平等相交的朋友,更或许现在,司空摘星也能勉强算做是她的朋友了。
闻言,花满楼莞尔而笑,这回没有丝毫推却,温声应答:“好的。”
李沧海抚上暗门机关,忽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是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花满楼与司空摘星,见二人也是发觉外头的动静,俱是神情整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