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十一章 『她的手指』(3/3)
「昨天晚上妳把大腿借我躺,在那之后告诉了我许多事,今天也通知了我们危险正逼近的事,现在还这样陪着我聊天。」
他的话让新庄深深叹了一口气。
「该怎么说,或许我不适合这种工作吧。」
「没这回事。」
佐山回答,而且想起昨晚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似乎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想否定她的话。
佐山多少知道理由为何,但是他并不想再深入思考下去。
所谓深深介入,就代表自己要和对方有所关连。
左胸稍稍疼痛。
那是失去曾经和自己紧密相连的父母时所得到的痛楚。
佐山望着新庄。
新庄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子。
「那个」
然后缓缓抬起头,微垂眉,侧着头对佐山说:
「为什么佐山同学今天会到这里来?」
「什么意思?妳昨天不是告诉我很多情报吗?」
「因为你想想看,佐山同学毕竟还没接受全龙交涉的权利吧?再说又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如果到此收手,就不会遭遇到危险了吧?」
佐山看到新庄的视线正对向自己的左臂。
「为什么?」
其实他知道原因,只是他不确定新庄是否能理解。
不知道。
佐山在心中嘀咕:「真是不可思议。」去年,出面竞选那问所谓狭小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并且在众多的学生面前演讲,取得胜利。而现在,不过只在一个人面前说话
「」
佐山注意到自己无话可说。
他自问大概过了多久呢?
不过他看向新庄,发现她仍然眉头深锁地望着自己。
她正等待着。
回报这份期待的答案,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佐山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放到斩庄抓着栏杆的手上。新庄的手指虽然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佐山点头说:
「我的手掌现在感觉如何?」
新庄稍稍低下视线。
在相迭的手下,佐山感觉到新庄的手缓缓动着。
她小小声地,仿佛回问般回答:
「很热,而且鼓动着。」
「那是刚才战斗的残渣,还有」
佐山心想。
昨晚妳身上的心跳和体温,并不是这个样子。
虽然有着高昂的温度,但却更平静、更深沉。
佐山一边了解着这份差异,一边告诉她:
「我认为,我想要获得比这更多的东西。」
「刚才的战斗明明已经十分胡闹了,你觉得还不够?」
「完全不够,而且我觉得自己真的要认真起来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全力以赴呢?」
佐山望着新庄,她的表情就和昨晚谢罪的表情一模一样。
佐山无视她的视线,别开脸回答:
「佐山这个姓以恶徒自居,这是祖父的敦诲我是为了实行它而被养育成人。面对确定的邪恶和敌人时,我的力量会以比对方更恶劣的行为击溃对手,不过」
他点头继续说:
「我在想,我的恶行是否真的必需存在我是可以全力以赴,可是我对自己的抉择感到害怕,我认为自己无法维持下去。」
「你没有自信吗?」
她的问题让佐山沉默不语。
不过,新庄并不继续追问下去,她只是摇摇头。
「我觉得佐山同学的确十分厉害。可是,谁也无法预测会变成怎样。刚才,大城先生正希望你试试看,但是搞不好会死;不过现在佐山同学却说害怕自己认真起来。」
新庄喃喃说道:
「既然这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全龙交涉扯上关系比较好吧。」
佐山看着新庄。
两人视线一交会,迭在下面的新庄手指就变得有点僵硬。
「那、那个,说实在的,看着佐山同学会让我感到害怕。头一次相遇时,你为了保护我而主动上前战斗。刚才也是」
佐山发现左胸的痛楚渐渐加剧,不过他并没让右手离开新庄的手上,感受着带着些许湿气的体温。
「战败会死,就算胜利也会感觉到自己的恐怖,并且遭受敌方的憎恨吗?然而,那或许是ucat所冀求的吧。」
「咦?」
佐山回应她的疑问。
「把憎恨全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只要我一死,世界不就变得轻松多了?这么一来ucat就毫发无伤了,不是吗?」
听了他的话,新庄露出稍稍惊讶的表情说:
「怎、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佐山同学变成那样!」
她竖起眉毛大喊,响声贯穿了佐山的身体,让他不禁想着:
妳真是个稀有动物啊。
或许是注意到自己的话中之意,新庄再次低下眉梢,脸颊也变得有些红润,侧眼看着佐山。
佐山忍不住露出笑容。
左胸的疼痛不知不觉消失了,感到舒畅的佐山说:
「就和妳告诉我这样会死掉一样,新庄同学,对我来说妳的做法才像在自寻死路。」
「是、是这样吗?」
「正是该开枪的时候不开枪、为了告诉我有危险,而毫无防备地冲到战场上,老做这些事不死才奇怪。」
新庄被这么一说,困扰地shen • yin着。
「呜~」从喉咙发出声音、思考着的新庄,并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实。
如此危险的妳我,为何参与了两次战斗仍活着呢?
没人能回答佐山的问题,只有新庄的shen • yin变回原来的叹息。
她回过头,用那双黑色瞳孔盯着佐山看,张开小嘴说:
「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也这么认为。只为了寻找父母而加入战斗、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说到一半就停了,然后过了一会,选择字汇接着说:
「佐山同学是为了胜利而战斗的吧?」
「嗯,祖父是如此灌输我的战斗非得取回损失的代价不可。身为恶徒,就得消灭自己认为是敌人和恶党的对手。」
那是面临战斗时的态势。
不过佐山认为,那无法构成战斗的自信。
新庄听了佐山这番话,小声地自言自语:「真厉害。」然后紧接着说:
「如果我也能说出这种话就好了因为我不像佐山同学。我在面临战斗时,并未抱持应有的姿态。」
「但是我不像妳是为了寻找双亲我没有能够支撑自己判断的自信根源。」
说完,新庄低声呢喃:
「我们刚好相反呢。」
然后露出苦笑。新庄仍然眉头深锁,脸上的苦笑加深。
「真的和我相反呢。我总是想该怎么做才能不用这么卖力,希望自己更有力量,对事情能够有余力。」
听了新庄的话,佐山陷入思索。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
「我们的确是对比呢,新庄同学。妳能谨记这件事吗?」
「咦?」
「什么意思?」新庄偏着头。
佐山并不回答,只动了右手。
他把自己手下的新庄左手,从桥的栏杆上提了起来。
佐山用自己的右手包覆着纤细柔软的手指。
一瞬间,新庄打算抽回手指,不过佐山将手指轻轻掐入手掌。
「啊」
随着这叫声,新庄的手指肌肉紧绷。不过,她很快地只把最基本的力量留在手上,然后弯曲起来,交给佐山掌控。就像伸出被握住的手一样,新庄慢慢地回握了佐山的手。
佐山实际感觉到彼此的双手正用微弱的力量相连着,定睛一瞧,新庄正低着头,眼珠向上望着自己。两人视线一相对,她的肩膀稍稍颤抖了一下,口气慌张地说:
「那、那个啊,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叫我要谨记。」
佐山回答:「答案再简单不过了。」
「妳对于我的意见,一定是我怎么想也得不到,也就是另一个角度的答案。」
「咦?」
「不用想得那么难。就算完全相反,只要不介意就没差,不过我希望妳能记得这个事实,我们是自然而然地冀望彼此互补,懂吗?」
「就算问我懂不懂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新庄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佐山以笑容响应她。
就在此时,驶离的伪装车辆间,有一个站立的人影对他们挥着手。是大城一夫。
佐山叹了口气看看左腕的手表,时间已经逼近下午四点了。
「大城先生在叫我们喔。」
新庄彷佛为了取得确认般地说,然后跳下栏杆。
佐山也跟着跳下栏杆,正对着她。
新庄看着彼此相握的手,低着头往下说:
「那个,今天啊,就算回到宿舍你也别太惊讶喔。」
「妳送了什么礼物给我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虽然是刚刚才决定的。我烦恼了很久,果然还是非得这么做才行。」
「虽然不知道妳送了我什么,但我会欣然接受的。」
新庄听了佐山的话抬起头,愁眉不展的表情缓缓改变成笑靥。
新庄瞇细的双眼里映照出的太阳,不知何时已化为落日。
两人在渐渐泛红的阳光里,同时缓缓解开紧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