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M V 鸟笼 第二章(2/3)
浅黑色头发的女子下达了命令。那些手里拿着步枪和shǒu • qiāng的恐怖分子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般立时冲了出去。在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一对男女正艰难地从卡车中钻出来,想要逃亡别处。为了追上那两人,那些人也都加快了脚步——但是,一个意外的声音令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要追了——没有必要去追他们。”
这是刚才眼睁睁看着丝佛札从手中逃掉的那个男子的声音。巴尔特萨捡起落在地上的指挥棒,下令阻止他的人采取进一步行动。
“不,不是没有必要,而是绝对不能。就算追上了,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不是他的对手?”
方才正准备假如追击者行列的那个浅黑色头发的女子听到了这番话,似乎感到十分意外,她盯着男子的脸,有些纳闷地问道:
“那个家伙不过是个短生种罢了,可是,您却说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毒龙之王’?”
“没错,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玛丽安。因为那家伙可是一个真正的怪物。就算我们一拥而上,恐怕到时候也会被他一网打尽,这可不是开玩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这名装扮成新教廷司祭的男子如此说道,口中露出了锋利的犬齿——不,说它是犬齿也许不太确切,因为它实在是太长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随后回过头去,望了望身后已经将无线电通信机组装完毕的乐团成员们。
“和警卫室的b组取得联系了吗?”
“我们刚刚收到他们发来的信息。他们已经将那些卫兵处理完毕。出入口的封锁,以及电信、电话等通讯设备的屏蔽也都已经成功完成……另外,到目前为止,外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敌人已经注意到了城中发生的异变。”
“好的。那么,各位战友们,我们接下来要按照原计划去进行‘狩猎’。在那些外部的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变之前,我们要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尽快撤退——你们都已经明白各自分配的任务了吗?”
听到了指挥官的命令,所有的恐怖分子都默默地点了点头,齐刷刷地转过了身去。杂乱的脚步声在大厅里面逐渐消散开去,然而只有那个浅黑色头发的女子站在原地,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什么话想说,她踌躇了一下,随后慢吞吞地说道:
“恕我冒昧,‘毒龙之王’,难道我们真的非得花费这么大工夫来演这场戏不可吗?要是我们拿出真本事的话,用不了三十分钟就可以把那些短生种全部杀光了!”
面对着地位比自己高的上司,女子似乎欲言又止,但是,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只要我们将这座城堡里面的小杂鱼全部杀掉的话,就不会给教廷留下任何证据,我们‘骑士团’也可以悠然自得地置身事外了。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大的工夫装成短生种的恐怖分子来蒙骗他们,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说什么?全部杀掉?不,不,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这可算不上是个明智的举动啊,玛丽安。”
‘毒龙之王’在听了浅黑色头发女子的建议之后,脸上露出了充满理性的微笑。他一边用手指拨弄着略带卷曲的棕色头发,一边用如同一名小学教师般耐心的语气向对方说道:
“要是我们做出了那种事情的话,就会激怒‘那个人’……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早就已经被他全部歼灭了。一旦‘吸血鬼猎人’拿出真正的力量,在他的面前我们根本就不堪一击。”
“能将二十多名长生种轻松宰割的生物……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生物存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毒龙之王’,‘吸血鬼猎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呢?”
“这个吗?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毒龙之王”依旧在玩弄着他的刘海,同时眯上了眼睛。现在他的同伙们正在将人质集中到一个地方,但是他却似乎对此漠不关心,只是不时向那边瞥几眼。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如同一名发现了千古之谜的考古学家一般。
“看样子,那家伙似乎拥有超越我们的力量,他既不是短生种,也不是长生种,而是第三种存在。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些而已……啊,对了,那位‘魔术师’先生似乎将他们称作‘神’。”
“什么?‘神’吗?”
听到了“魔术师”这个名字,玛丽安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神情中混杂着厌恶与恐惧。即使对于她这个长生种来说,那个神秘莫测的短生种依然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存在。而且,居然连那个人都称乎这名神父为“神”,他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总之,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神还是恶魔,但不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尽量避免和这个家伙发生正面冲突。”
巴尔特萨假装没有注意到同族眼中所闪耀着的光芒,只是略带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一边用手指玩弄着指挥棒,一边抬起下巴,向人质那边扬了扬。
“正因为如此,为了打倒‘他’,我们必须得到这里的各位短生种们的协助才行……你们已经准备好‘猎犬’了吧?”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二十套‘项圈’。”
玛丽安这样说道。这是,几名他们的同伴正好将一个大木箱搬进了大厅。她走上前去,打开了木箱,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尺寸很大的皮革制项圈。
“这里面装上了无线遥控型的起爆装置。虽然里面装的火药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已经足够将短生种的头颅炸飞了。”
“很好……那么,终于到‘狩猎’的时间了。从那里的各位来宾中选二十个人出来,该他们戴上项圈。然后,等到对他们说明完这个游戏的规则之后,就可以让他们去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武器了。”
“知道了。”
女子点了点头,快步走向被绑架的来宾那边。巴尔特萨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望着刚才将神父和实际助教的身影吞噬进去的那一片黑暗。
长生种——包括巴尔特萨在内的这个号称世界上具有最强大战斗力的夜之种族,居然无法战胜那个“怪物”。假如这里的二十名同族全力以赴的话,大概连教廷军的一个连队都能够歼灭。但是,就算他们拼尽全力,恐怕也不可能将那个“怪物”打败。这件事情在过去的战斗中已经不止一次被证实过了。
但是,假如‘他’的对手,是这些战战兢兢地蜷缩在那里的无能的猴子们呢?要是换作他们的话,情况又会如何呢?
“好了,鸟笼已经关闭,狩猎开始……”
巴尔特萨望着黑色的夜晚,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据伯爵夫人说,那个“神”有一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弱点。虽然他的力量甚至可以将整个星球毁灭,但是他的身上却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填补的巨大弱点——而“毒龙之王”与“冰之魔女”正是盯住了这个弱点,才设定了这次的“鸟笼”作战方案。
“接下来就是‘狩猎’时间了……‘吸血鬼猎人’,你能不能逃过我为你准备的这些‘猎犬’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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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去,刚才自己同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度过欢乐时光的那座医院已经被那些建筑物遮挡住,再也看不见了。
里昂回头望了望那高耸的楼群,转过身去,从大道上拐进了旁边一个狭窄的胡同里面。这弯弯曲曲的小胡同让人不由得联想起米兰这个大城市的内脏,如同羊肠一般的小道分成几个分支,通向黑暗中的不同方向。
在一个小小的胡同里面,一个赤裸的电灯泡正在寒风中瑟瑟地发出昏暗的光芒。在里昂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他于是大声向着黑暗喊道:
“喂,快点出来吧……这里没有别的人,你就不要再躲了!”
“……”
大汉的这番话在空气中震动着,黑暗中的沉默似乎就是对他的回答。
前方的黑暗突然晃动了一下,一个比黑夜还要黑暗的影子落在了昏黄的街灯下面。
里昂看到了这个人影,更加慢吞吞地将手伸进了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雪茄。
“原来是在前面跟踪我啊。你倒是挺聪明的呀,小家伙。你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从你从圣安普罗修斯综合医院出来之后,我就跟在你面前了,里昂神父。”
这声音略微有点尖细。它的主人正是那名矗立在昏暗街灯下的男子。
这个人看上去似乎刚刚步入青年时代,他的头发略带蓝色,身材十分瘦削,现在正神经质般地用手推着鼻子上的那副小号眼镜。
“还有,我先跟你声明一下,我并不是什么‘小家伙’,我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字,我叫做梅尔基奥?冯?诺伊曼……你对于比自己年长的人一定要致以敬意,明白吗,迦西亚神父?”
“原来你是吸血鬼啊……”
青年的嘴角边露出了一颗尖利的牙齿,里昂看到这里,不禁眯上了眼睛。他开始在全身聚集力量,以防敌人随时可能发动攻击,但是他的语气仍然保持着刚才的轻松和漫不经心。
“那么,一个吸血鬼找我有什么事呢?大半夜的居然跟踪我这个英俊青年……难道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非常不巧,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对活着的人类都没有兴趣。”
面对大汉的揶揄,对方似乎感到厌烦。他打了一个响指,另一个人便从他背后的黑暗中闪现了出来。吸血鬼一边为这个人让开道路,一边用略带虚无感的口气对里昂说:
“你的对手是这个女孩……我只是遵照兄长的吩咐,特意将这个女孩带来见你。”
梅尔基奥说罢,便将那个人推到了前面。不知道这名少女是哪里的女仆,身上穿着浆得笔挺的侍女服。在她背上背着一把几乎与她身高一样长的大剑,吸血鬼的脸上仍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开始代替站在身前的少女本人向对方介绍道:
“她的名字叫做西格琳黛,是你的死刑执行人。”
这番可怕的介绍话音刚落,女孩纤细的双腿便猛地一蹬石板路,向里昂迅速冲了过来。
然而,面对着高速逼近眼前的少女,里昂的目光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以排山倒海之势劈下来的大剑。他看见少女踏过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串虽然很小,却非常深的足印,不禁咂了以下舌头。
“哼!这家伙也不是人类呀!”
当他觉察到这一点之后,便打算向后跳开,躲开对方的攻击。但是,少女那压倒性的速度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她的身影早已像魔法一般神奇地逼近对手,将巨大的兵器高高举在空中,大剑高速回旋,发出了可怕的声响。
“!”
剑带着呼啸声向里昂的头部砍来,在千钧一发之际,里昂迅速地躲开了攻击。未能命中目标的凶刃砍在里昂身后的石壁上,发出轰然的巨响。里昂反而向前迈进一步,将战轮握在手里,向水平方向猛然一挥。
铿锵——
尖利的金属音回响在空中,少女的头颅被活生生地切了下来。
她的颈部被锋利的兵器切断,但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她继续高速向前行进着,直到撞上了前面的墙壁。她的身体比外表看上去似乎要沉重得多,耳中只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少女的身体竟然深深地嵌进了石墙之中。(忍不住要说,其实觉得这个情节挺恶心的~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录入者)
“……哼!干得还不错呀。没想到区区一个人偶,居然也能伤到我!”
里昂按着他那宽厚的肩膀,皱了皱眉头。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手指之间流了下来——虽然避开了攻击,但剑锋还是伤到了他的身体。他一边咬紧双唇忍耐着伤口的疼痛,一边向被半埋在墙里的少女那边望过去。
她的脖子的切口如同一块玻璃般平整,从里面露出来的高分子材料合成的人工肌肉在灯光下发出红色的光泽。在其间还可以看到一些如同神经组织一般错综复杂地交错着的纤维电缆闪着微弱的光芒。
“自动人偶吗?哼!虽说是个人偶,可是却害我杀死了一个小女孩,你们这帮家伙的兴趣也太卑鄙下流了,不是吗,梅尔基奥先生?”
里昂再次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青年。他的表情变得险恶起来,握在胸前的拳头发出了咯吱的响声,同时,大汉发出了充满杀气的怒喝:
“今天晚上我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变得好一点,可是你们却故意来捣乱……你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吗?”
“受死?”
面对大汉身上发出的沉重斗气,吸血鬼本人的表情却十分冷静。他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关心,只是平静地说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迦西亚神父,应该是你被‘她’杀掉才对。”
“什么?”
突然,里昂歪起了脖子,因为他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活动。他回过头去,望了望那可怕的东西——被切断了的少女的头颅,居然在圆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并不仅仅如此,她那头长长的秀发在轻轻地飘舞着,就好像一种dú • lì的生物一般,开始将大汉的四肢缠绕起来。
而且,今天晚上,大汉的不幸才刚刚开始。
一个声音如同巨石崩裂般在前方响起——刚才被埋在墙里的那个无头身体现在正慢慢地从瓦砾中站了起来,手中仍拿着那把大剑。
“喂喂……这个玩笑有点开过头了吧……”
被柔软而坚韧的头发缠绕住了的四肢现在已经动弹不得,唯一可以活动自如的就只有嘴巴。当他这样自言自语的时候,一股令人感到恐惧的风声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中,同时大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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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现在大学里正在放假,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天花板看上去很低,而且既昏暗又潮湿。
在微微闪烁着的弧光灯下,是通往特别牢房的那扇沉重的铁门。圣天使城地下监狱的卫兵正用复杂的程序解开这扇门上安装的无数把电子锁。而在旁边略显无聊地望着这副情景的,则是正用一本旧笔记本扇着风的教授。
“幸亏现在我不用去讲授拉丁文诗歌的押韵法了,而且也不用天天去开教授会议……可是,我没想到我还得一个人来进行为期两周的审问……那个叫做‘智天使’的家伙的知识量真是惊人啊!”
“根据岱斯提的供词,他是一种人工生命体——叫做‘人造矮人’什么的。”
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了沉重的声音。门里面是长长的台阶。台阶下面就是他们访问的目的地——位于圣天使城最下层的特别牢房。现在,那里面只关押了一名犯人,他是曾对整个教廷有极大影响力的男子。为了防止他的信徒们将他夺走,这里设置了十分严密的警备系统。“教授”他们走在长长的、令人联想起阴曹地府的台阶上,他的同行者——那名手中拿着长长铁棒的年轻人眼中闪着翠绿色的光芒,继续向“教授”说道:
“他与人工智能一样,都可以输入输出无限的情报。据说,他是与那个低周波武器一起从‘骑士团’出借给艾方索的。”
“无限的情报吗?……虽然没有任何线索的确会让我感到头痛,但是,有时候无限的情报也一样会让人感到困扰的,不是吗,修格?”
听到弟子的这番话,“教授”又开始想到了即将开始的漫长的审问,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厌烦。随后,他将视线转向了手中的小册子——顺便提一句,在这两周里面,这种小册子已经使用了二十五本了。
这里是圣天使城的底下监狱,是关押反叛者艾方索?岱斯提及其秘书‘智天使’的地方。他们被关押到这里已经两周了。虽然前几天还是新年,但这两名派遣执行官却连假期都没有休,每天都到这里来审问犯人。
当然,审问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困难。
不,倒不如说是太过于简单了——虽然当初原大主教的嘴非常严实,但是自从教廷向他提出司法交易之后,他便将一切都供了出来。而根据他提供的密码,他们可以将所有的情报从“智天使”的嘴里挖出来。不过,问题还是有的,那就是从“智天使”嘴里挖出来的情报量。
“智天使”的记忆是极端正确的。不,应该说是太过正确。新教廷的参加者名单以及武器的藏匿地点等等自不必说,有一次“教授”不小心问到“去年二月七日大主教的行动是什么?”,结果对方从起床的时刻一直到晚饭菜单,事物巨细、滔滔不绝地全都说了出来。看来,没有比这效率更加低下的工作了。也因此,珍贵的情报很可能就这样被淹没在数据的洪水之中,所以“教授”他们不管事情的大小,都必须细心地分析和倾听。其结果便是,现在“教授”的笔记本已经堆成了小山,眼下是第二十六本了。
“我现在真是羡慕迦西亚神父和亚伯他们呀。他们现在应该在枢机主教阁下的身边悠然自得地度着假吧?唉唉,要是我也去米兰就好了!现在那边应该已经是春天了吧?”
“……不,我觉得米兰应该还是冬天吧。”
面对着一直在嘟嘟囔囔的中年绅士,修格这样回答道。对他而言,“教授”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他的师傅。对于他的牢骚除了含混地打打圆场,修格还能怎么办呢?
但是,修格的眼神突然间变得锐利起来。
“嗯?发生了什么事,修格?”
“请您安静一点,师傅。”
修格在台阶最下端停住了脚步,迅速地观察这周围的环境。
那里是看守们的房间。根据监狱的规定,与特别牢房犯人见面的人必须在这里接受看守们的检查之后才能进去。当然,在这间房子里总会有四名看守值班,他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以防有入侵者和脱狱者——可是,现在的看守室里居然空无一人!
“哎呀,大家都去哪里了呢?没想到他们居然随随便便地就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这可不太好啊,我觉得……”
“……”
虽然“教授”将自己的烦恼抛在脑后,感叹起如今的工作人员是多么地不称职,但修格却丝毫没有附和他的意思。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屋里,随后,走向了墙边的衣柜。
“……这是……?!”
修格刚将手放在衣柜上,柜门便咯吱一声打开了。不,应该说是勉强塞在里面的东西将门挤开了。四名体型巨大、身穿灰色制服的男子从里面掉了出来,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低沉的声响。他们面无血色,如同纸张一般苍白,眼睛大大地睁开着,角膜已经开始脱落了。
“单人牢房应该还是锁着的吧。”
乍看上去,这些尸体没有任何外伤——死者的表情都非常恐怖,看来临死之前都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教授”瞥了这些尸体一眼,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同刚才比起来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他飞快地走到操作台前,检查着记录了所有来访情况的记录器,随后他稍稍安心地喘了一口气。知道单人牢房密码的人,仅限于教廷内部的极少数人。就连这些看守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这个密码每天都会更换,这样看来,入侵者并没能够进入这间单人牢房。
那么,难道说他最终放弃了入侵,离开了这里吗?
“不,既然他已经潜入了这里,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修格,你现在快去调查一下附近的情况。我去保护岱斯提。虽然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但是他能够潜入这种地方,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的目标一定是夺回岱斯提,或者是shā • rén灭口。”
“我明白了,师傅。”
剑士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敏捷地转过身,如同一阵疾风般走上了楼梯。“教授”一边听着背后回响着的急促脚步声,一边将视线转回到眼前的这道铁门上。
不论是多么高明的电脑专家,也不可能突破这道电子锁。虽然入侵者能进入到这里,他的技术已经令人感到可怕了。但是,只要艾方索被囚禁在这个单人牢房里,入侵者就不可能对他怎么样。可是,接下来敌人又会想出什么计谋呢?
“——你到底是谁呢?”
“教授”的视线仍然固定在铁门上,但他的声音却是对身后发出的。他慢慢地举起了手杖,低声说道:
“不要再躲藏了。你也是一把年纪的大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捉迷藏游戏。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救……救救我!”
对于“教授”语气和缓的威胁,回答的声音却剧烈地震颤着。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男子的身影从刚才藏身的桌子底下站了出来,胆怯地浑身发抖。然而,转过头去看到了他的脸的“教授”却愕然地说道:
“你居然……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岱斯提大主教?!”
神父望着正站在自己眼前,牙齿在不断打架的白发老人,不禁瞪大了眼睛。艾方索?岱斯提——这名本应该锁在门对面的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主教,你是怎么从牢房里面出来的?”
“黑……黑色的大个子家伙,突然闯进我的房间……”
艾方索的脸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二十岁,他将布满皱纹的脸庞扭作一团,向“教授”这样shen • yin道。那双青筋暴起的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如同幼儿一般哭泣着:
“实在太……太突然了……然后,那个家伙,将‘智天使’带走了……”
“什么?将‘智天使’带走了?”
“教授”不禁感到一股战栗,他呆呆地望着对方。
以现在的状况,艾方索本人其实并不如‘智天使’的价值大。那个人头脑中巨大的知识宝库里面肯定有“骑士团”的一些资料。正因为“教授”这么认为,两周以来他才一直拼命对“智天使”进行审问。而且,现在看来他的这种努力是正确的——没想到敌人居然来到这里夺回“智天使”,这一点正是对此最好的证明。
“教授”再一次走到控制台前,确认了一下记录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在这二十四小时内友人打开过这扇电子锁的门。难道说敌人从门缝里钻了过去,潜进了房间里?并不是没有拥有这种特异功能的人,在派遣执行官中就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
“……”
艾方索还在嘀咕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但是,“教授”却全然不顾这一切,他再一次将视线转到了控制台上。他迅速地输入了密码,打开了电子锁。
不管敌人是谁,假如“智天使”被夺走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如果被异端审问局那边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他们肯定会借题发挥,追究ax以及卡特琳娜的责任。在这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将犯人找出来,要是可能的话,还要将整个事件掩盖起来才好。
“教授”苦着脸咬着嘴里的烟斗,开始一个人走向单人牢房,想要寻找一些线索……
“哎呀,今天你好像来得有点晚啊,华兹华斯神父?”
神父的脚刚刚踏进单人牢房,一个略微有些不快的男人声音就响了起来。
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将视线从圣经中抬起来,用不愉快的声音向“教授”打着招呼。在他的背后,一名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正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
刚才在看圣经的老人——原大主教艾方索?岱斯提——合上了圣经,望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教授”,感到有点纳闷。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奇怪?嗯?你今天带来的人和平时那个年轻人不太一样啊,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艾方索的话音刚落,他便如同突然被人从嘴里塞进了根擀面杖一般顿住了。他的脸色眼看着变得苍白了起来——他终于意识到“教授”后面的那个人居然和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那……那个家伙……到底是谁?!这到底是开什么玩笑!?华兹华斯神父?!”
“教授”根本没有听到艾方索的叫喊声。当他进入房间,看到两位老人安然无恙地待在房间里的场景时,他便明白了一切。在他的大脑中,现在已经充满了悔恨。
“——混蛋,没想到我居然会……”
“教授”狠狠地咂了一下舌头,同时他朝后方转过身去,向着背后的艾方索——不,是装扮成艾方索,欺骗“教授”将电子锁打开的敌人——举起了手中的手杖。内部安装了火焰发射器的手杖指向了那张正在奸笑着的脸,同时,“教授”的手指按动了开关,但是——
“华兹华斯博士,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居然将这种东西冲着我……难道你疯了吗?”
美丽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传到了“教授”的耳朵里,他即将扣动扳机的手指不禁泄掉了力气。
火焰发射器所瞄准的人并不是“艾方索”。在华丽的金发下面,那张他无比熟悉的美丽面容正皱着眉头。
“……米兰公爵?”
“教授”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枢机主教的那张脸,不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虽然以他的智商和清晰的头脑,在一瞬间就看穿这个陷阱——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刹那的时间就已经足以决定事情的胜负了——
“……!”
随着一声低沉的声音,“教授”的身体折成了九十度角,倒了下去。“卡特琳娜”的手中伸出了利爪,将绅士的腹腔一下子贯穿了。这如同短剑一般锋利的兵器到达了他的脾脏,黑色的污血瞬间从“教授”那大张着的嘴里喷了出来。
“哎呀呀,看来我把你弄疼了吧,老人家?”
“卡特琳娜”低头望着踉跄了几步后倒在地上的“教授”,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声。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丽人的柔和圆润,而是变得粗犷野蛮起来。枢机主教伸出手来,在自己的下巴上摸了一下,接下来,她的美貌突然从头上消失掉了。瞬间,美丽的女子变成了一名相貌凶恶的男子。
“但是,正因为你不知好歹地躲闪开了我的攻击,所以才会这么疼的。本来我打算让你死得痛快一点的。”
“‘二重影’……没想到吸血鬼居然能够潜入到这种地方。”
“二重影”——通过自由地操纵细胞的排列,从而可以自由地控制自己的相貌的一种特殊的吸血鬼。“教授”抬头望着眼前的敌人,不禁痛苦地叹了口气。他虽然嘴里满是鲜血,但仍然艰难地说道:
“你到底……是怎么样闯进这里的?……不,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呀,聪明的大叔,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还用问我吗?”
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这么高兴,他一边摇动着他那强壮的身体,一边用快乐的笑容敷衍着濒死的绅士最后的询问。
“不过,算了吧,我就告诉你好了。我的名字叫做卡斯帕尔?冯?诺依曼——蔷薇十字骑士团位阶6=5,我的朋友平时都叫我‘百貌之王’。不过,大叔你叫我卡斯帕就可以啦……”
“……你、你说你是‘骑士团’?!”
这低沉的声音并不是已经奄奄一息的“教授”发出来的。
绅士现在已经由于大量失血而说不出一句话来,刚才一直在呆呆地望着这一切的艾方索听到了对方的话语,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
“是吗?这么说来,你一定是来救我的吧?真是辛苦你了!”
“……来救你?”
光头的吸血鬼看到老年男子兴奋地将手向自己伸了过来,不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会说话的垃圾一般。他满脸阴沉地举起了那只粗壮的手臂。
“你真是个笨蛋啊……我可是来杀掉你的!”
巨大的手臂轻柔地在空中绕了一个半圆,一闪之下,红色的血沫便喷在了半空,艾方索的那只被切断的头颅也随之飞向了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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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那么,作战计划应该进行得十分顺利吧,伯爵夫人?
虽然从位阶上来说,他要比对方高,但是,“魔术师”的语气仍然是十分恭敬的,甚至令人感到有些厌恶。他点燃了手里的细香烟,随即从嘴里喷出了浓浓的烟雾。
‘鸟笼’作战——对ax中枢同时发动多点袭击的计划。这都是靠伯爵夫人你的才智制定出来的呀,是吧?
“没错。不过,这个计划最初是由7=4‘毒龙之王’提出的设想。”
虽然是立体全息影像,但是烟草的香味仿佛已经通过电波传到了这里——海尔格?冯?沃格威蒂不由自主地扇了扇鼻子前面并不存在的烟气,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魔术师”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边。所以,魔女连忙在脸上堆满了微笑,用令人心荡神移的媚态迎向对方那如同暗黑之镜一般的视线。
“‘毒龙之王’巴尔特萨、‘百貌之王’卡斯帕尔、‘傀儡之王’梅尔基奥……诺伊曼三兄弟真的干得不错。明天早上,以丝佛札为首,连同那些派遣执行官的首级肯定能摆在您的前面了。”
原来如此。
面对着对方的媚笑,“魔术师”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他那事物性的表情就如同一名正在观察着试管中的试验情况的科学家一般。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虽然我也想尽力支援你们,不过,这些天我也非常忙碌……我们的国王陛下最近似乎对阿尔比恩的王位继承抱有很大的兴趣。所以,这一周我无法离开这里。真是非常抱歉,我无法为你们提供帮助。
“没有关系的。本来上次的失败就是由于我的失职所引起的。所以我决心要亲手了结这件事情。‘魔术师’阁下,请您好好地休整一下,安静地欣赏我们的表演吧……啊,对了,对了。”
海尔格似乎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的表情向对方这样示意,随后打了个响指,似乎想要引起“魔术师”的注意力。随后,她沉默了一段时间,继续说道:
“实际上,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您报告。‘毒龙之王’眼下正在蹂躏米兰的敌人们,不过,根据报告,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东西。”
是吗?巴尔特萨发现了什么东西呢?
“魔术师”那细细的单眼皮眼睛睁开了,似乎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一丝兴趣。当然,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那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也绝对不会发出一点点的光芒。
一向办事小心谨慎的您,难得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很想知道,这件有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关于具体的情况,我其实也并不太清楚。但是,据说是关于一名派遣执行官的非常有趣的情报……是的,好像是那个叫做亚伯奈特罗德的家伙吧。据‘毒龙之王’说,对于这名丝佛札的心腹有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报,而且好像还非常有价值……”
与亚伯……奈特罗德相关的情报?
“魔术师”在嘴里短短地重复了一遍海尔格的报告,随后用手托住了下巴。这名男子在对对方的话表示兴趣时总会做出这个动作。海尔格在内心里吃吃地窃笑着,随后非常谨慎小心地结束了自己的报告。
“不过,反正这件事情与‘鸟笼’计划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等到作战结束之后,‘毒龙之王’会马上赶回来的。到时候我会向他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然后向‘魔术师’阁下报告,请您耐心等候我们的佳音。”
……不,那倒不必了。
“魔术师”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伪装成忠告的诱惑。他的表情始终保持着某种忧虑,将刚点燃不久的细香烟按到了烟灰缸里。
既然是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赶去您那里,直接听取巴尔特萨的报告。这样我们大家都会省去一些麻烦。
“可是,您的工作不是很忙吗……?”
不,我这里的工作可以找别人负责。等我办完了交接工作后,就会立刻赶往你们那边。所以,在此之前请让‘毒龙之王’不要轻举妄动……你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阁下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这个家伙上钩了——“魔女”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撅起嘴唇,得意地笑了。她确信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
虽然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对于“魔术师”来说,“奈特罗德”这个名字似乎具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想要将这名平时十分警惕小心的男子引入陷阱,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那么,我这两三天之内就会到达你们那里。我非常期待能够见到丝佛札的首级啊,伯爵夫人!
“我明白了。”
全息图像瞬间消失在了虚空中,然而,海尔格嘴角浮现出的恶毒微笑却始终没有消失。
那个男人终于要道这里来了——虽然她和“毒龙之王”非常用心良苦地设置了这个陷阱,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便上了当。正因为如此,他们辛辛苦苦设下的许多诱饵居然全白费工夫了。
不,也许那个男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他才故意上钩,让自己放松警惕也说不准。有时候,事情进行得过于顺利,说不定反而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们不得不因此而更加提高警惕。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有办法对付。”
海尔格的心中充满了邪恶的念头,她伸出手去,扶摸着眼前的虚空——在虚空中浮现出了一张精致的地图,地图上有三个光点闪烁着,美丽的公爵夫人用爱怜的眼光望着这些光点。
在她和“毒龙之王”合作想出的这个计划中,最令人感到恐怖的一点,就是这里——即使“魔术师”看穿了所有的阴谋,他也不可能躲过这场劫难——也就是说,他必须一步一步地踏向自己的坟墓。在这一年里,他们非常细致地观察了这名男子的行动和话语,并且以此为根据设计了这个精巧的陷阱,他们相信里面绝对不会有一丝破绽。
接下来就是按照预先指定的方案继续完成“鸟笼”计划了。那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将按照事先设想的剧本进行下去。现在,海尔格已经没有必要弄脏自己的双手了。那个令她无比憎恨的仇敌——不,那些令她憎恨的仇敌将会自相残杀,最后同归于尽。
地图上的三个光点在缓缓地闪烁着。
第一个是“剑之馆”所在的罗马,第二个是丝佛札城所在的米兰,而第三个光点则发出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光芒——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你们这些家伙将这座城市全部毁灭的那一天——好了,你快点来吧,‘魔术师’,还有派遣执行官们……”
“魔女”将最后的光点——表示维也纳的光点握在了手中,心满意足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vii
卡特琳娜根本没有任何应急处理伤口的经验。
但是,她根据头脑中那些朦朦胧胧的记忆,还是撕开了自己的手帕,将它放在枪伤的伤口上,压住了腋窝附近的动脉血管。于是,从那里流出来的血液的势头开始变得缓慢了起来。
“……亚伯,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卡特琳娜将嘴贴近横躺在潮湿地面上的神父的耳边,小声地呼喊着。为了不让他陷入失去意识的黑暗深渊,她不停地呼唤着对方:
“你还清醒着吗?求求你了,如果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的话,就回答一句吧!”
“我没事……卡特琳娜小姐……我……很……好。”
大量的出血,加上从旁边水沟里冒出的寒气,似乎让这名受伤的青年感到筋疲力尽。神父回答卡特琳娜的声音十分微弱,甚至令人感到一丝恐怖。他的脸色苍白,这并不完全是由于隧道的天花板上闪闪发光的冷光灯的缘故。他现在并不需要这种微不足道的应急处理,而是进行紧急手术——而且是立刻。
(看来根本没用……还是血流不止。)
在被当作绷带的手帕上,一个红色的圆圈正在迅速地扩张领域,卡特琳娜充满了惊恐地望着这个红色的恶魔,不禁咬了咬嘴唇。当时,那些脖子上戴着奇怪项圈的来宾们发射的枪弹正好穿过了神父的侧腹部。幸亏子弹完全穿过了他的身体,但是,他的动脉似乎被打中了,所以出血一直都没有停止。为了逃脱对方的攻击,亚伯在中弹后仍然拼命地奔跑,这似乎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更大的损伤。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卡特琳娜想起刚才那些凶手们可怕地圆睁着的眼睛,不仅咂了一下舌头。
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将亚伯误认为恐怖分子而开枪的。他们在向神父开枪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杀气。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要杀掉亚伯呢?
难道是由于某种胁迫吗——比如说,他们脖子上戴着的项圈里安装有炸药,所以如果他们违反了命令的话,炸药就会被引爆,因此他们不得不前来寻找自己和亚伯?
的确,要是按照这个假定的话,完全可以说明这些被绑架的人质为什么会拿起武器前来攻击他们这件事情。可是,这样的话,又会产生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这些来宾们的目标不是身为枢机主教的她,而是亚伯呢?另外,为什么这些恐怖分子要特意将那些人质作为刺客使用呢?就算他们威胁那些人质,逼迫他们必须遵从自己的意志,但是,让这些人质手里握有武器,无疑是一个风险非常高的方法。他们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难道是为了不让亚伯使用自己的‘力量’吗?)
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敌人非常了解亚伯的性格,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派遣这样的杀手,让亚伯根本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力量。
他们的目标是亚伯的性命,而且知道以他的性格,决不会向普通的平民出手,拥有这种智慧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前些日子我在爱莎尼亚见到过他。那个家伙应该是‘骑士团’的成员。”
正在冥思苦想的卡特林娜突然想起了刚才她和亚伯在茶室中的谈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答案已经非常明确了,那个名叫巴尔特萨的家伙肯定是“骑士团”的成员,而不是新教廷的人。但是,为什么“骑士团”的人要将丝佛札城作为自己的目标呢?这里和罗马的“剑之馆”不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城堡而已,并不是一个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地方。对于ax和卡特琳娜来说,最重要的资料以及指挥机能全部都在“剑之馆”之中,袭击这里根本不会有任何好处。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声东击西,让罗马方面放松警惕而已。
“……唔!”
“你没事吧,亚伯?”
一阵微弱的,但却充满了痛苦的咳嗽,将卡特琳娜的思考打断了。她转过头去,看到神父正在虚弱地扭动着身躯,鲜红色的血沫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流了出来。恐怕,折断的肋骨已经刺破了他的肺脏。假如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气管就会被鲜血堵住,弄不好因此而窒息死去的。
“稍微等一下!”
卡特琳娜连忙向旁边的水沟跑了出去。她用自己的长手套盛了一些非常洁净的水,然后跑回了神父的身边,将水灌进了他的嘴里。但是,亚伯却总是在咳嗽,水无论如何也无法被他咽下去。卡特琳娜看到了这一幕,毫不犹豫地把水含在自己的嘴里,然后直接将水送到了对方那满是污血的嘴里面。
“……啊!”
似乎咽下去的水将喉咙里面的血块一起冲了下去。亚伯的法衣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的胸部开始不断地上下起伏。开始扩张开来的肺部已经将折断的肋骨顶了回去,他又恢复了细微的呼吸。
“你没什么事吧,亚伯?现在还能呼吸吗?”
“嗯……勉强可以……”
虽然仿佛身体被贯穿的剧痛在体内游走,但神父还是强忍着疼痛回答了对方关切的询问。随后,他将卡特琳娜的手一把抓住,努力从口中挤出了难以听清的微弱声音。
“请不要再管我了,卡特琳娜小姐……您还是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赶快逃吧……要是这样下去的话,我只会拖您的后腿……据罗蕾塔说,出口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快点走吧,在他们再次发现咱们之前……”
“你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
卡特琳娜打断了神父艰难地从口中挤出的话语,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毫不理会神父那痛苦的shen • yin,坚强地站了起来: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让那些家伙杀死你!”
仿佛是在给自己和对方鼓劲一般,卡特琳娜激动地发出宣言,开始扶着神父大步地向前方走去——然而,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扶着如此高大的一名男子行走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她虽然被称为“铁之女”,但是与外号相反,其实她的身体很柔弱。卡特琳娜没走几步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突然双膝跪在了地上,这令她自己都为自身的软弱无力而感到羞愧。地面上都是柔软的泥土,所以她没有受伤,这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
“您……没什么事……吧,卡特琳娜小姐?”
“我……我没事,不用担心。”
面对神父的关切的声音,卡特琳娜装出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实际上,她已经由于缺氧而眼前发黑了。但是她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仍然若无其事地说道:
“刚才只不过是被绊了一下……咱们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接着赶路吧。”
“……您这种不肯服输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啊!”
虽然神父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的微弱,但是其中却可以感到一丝苦涩的语气。他那沾满了血污的脸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神父横卧在地上,将手伸向了大口喘着气的丽人的头发,将刚才她摔倒时沾上的泥土拍掉,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也曾经跟我说过:‘只不过是绊了一下,咱们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赶路吧。’其实,你已经筋疲力尽了,根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所以,你一点也没有变啊!”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说我这么多年来一点也没有进步吗?”
眼下两个人都非常明白,目前的状况可以说是一场重大的危机。但是,卡特琳娜却没有责备神父的轻浮话语。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苦笑,轻轻地握住了对方那苍白的手指。
“不过,亚伯,这么说来,你也和那时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呢!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曾经这样说过:‘我会帮助人类的。因为我这样发过誓。所以,不论是任何人,我都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和现在一模一样吗?”
“嗯……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生命终归是生命,难道不是这样吗……不论任何人,就算是神也不能决定拯救哪条生命,或是放弃哪条生命。”
神父脸上的苦笑消失了,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嘴里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一般,但是,他的语气依然还是那么认真。
“人的生命其实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卡特琳娜小姐,不管是什么人,他的身上都有无限的可能性,而且,一定会有十分珍视他的人……所以,任何人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
“……”
卡特琳娜陷入了沉默,安静地听着神父的话语。
她并不是对对方的话产生了共鸣——事实上正好与此相反。
所有人的性命,所有人类的价值,都是相等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其独特的价值。正因为她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几十名人质的生命,打算逃出这座丝佛札城。但是同时,她又冒着被敌人抓住的风险,保护着这名男子。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话,谁也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来的。
“对了,亚伯,我想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当神父的话语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卡特琳娜突然这样说道。她并没有反驳对方的意思,而是她觉得再让亚伯这样说下去的话,他的体力会消耗殆尽的。她一边整理着亚伯的绷带,一边恢复了刚才被打断的思考作业。
“我认为,那些袭击了宴会的恐怖分子们,的确如你所说,是‘骑士团’的成员。可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把你作为攻击目标呢?那些家伙的最优先对付的目标应该是我才对啊?!为什么他们要想方设法杀死你呢?而且,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不是罗马,而是这个小小的米兰呢——?”
卡特琳娜一口气提出了很多问题,但是她突然觉察到对方并没有在听自己的话——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看来不能在让他继续移动了……)
卡特琳娜查看了神父那仍然流血不止的伤口,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已经在移动上花费了很多的时间,现在他们离出口应该只有很短的距离了。可是,尽管距离非常短,但要是再让亚伯移动的话,就是拿他的生命在作危险的dǔ • bó了。万一他的肺部再受到损伤的话,这次他肯定会因为窒息而死去的。不,在此之前还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或者由于剧烈疼痛而死……
“……”
卡特琳娜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将长长的金发随意地缠了起来,随即撕下了长裙的裙摆,好让自己的行动方便一些。然后,他将神父的身体拖到了附近的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里,非常仔细地选择了一个不容易被通道方向发现的死角,将他安置在了那里。
“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找人回来救你!”
丽人望着对方那如同熟睡一般的脸庞,这样轻轻地说罢,便再次站起身来。
她从神父的怀里找到了那把老式左轮shǒu • qiāng,随后沿着水路向出口方向走了过去。她的手腕从来没有拿过比钢笔更加沉重的东西,所以现在不得不拼命地承受着shǒu • qiāng那沉甸甸的重量,焦急地加快脚步。
一定要抓紧时间,否则的话——
“——是谁在那里!”
正当卡特琳娜刚要跑起来的时候,前方却射来一道提灯的光芒,随之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枢机主教差点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强光晃花了眼睛,她连忙转过头去。这时,刚才的声音却变得惊慌了起来:
“什么,这不是丝佛札枢机主教阁下吗!太好了!您没有什么事吧?”
“……维斯康提上尉?”
三个手里拿着提灯的人影向这边急速跑了过来,卡特琳娜终于看清了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脸,不禁皱了皱眉头。自从卡车冲进了大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说来,莫非说他当时也趁乱从那里逃了出来,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许再靠近了,上尉!”
看来,他和刚才的那些来宾们似乎不太一样,还没有成为那些恐怖分子的俘虏。而且他们全副武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卡特琳娜并没有对安然无恙地向她跑来的部下们表示祝贺,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老式左轮shǒu • qiāng,用强硬的口气警告道:
“你们站在那里不许动!要是乱动的话我就开枪了!”
“您……您这是怎么了?米兰公爵?”
三个人的脸上同时显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主公[热血翻译组,i服了u,三国演义啊],可是对方却突然向自己举起了枪,也许这太出乎意料了吧,他们的大张着嘴和眼睛,表情看上去十分狼狈。
“难道说,您是因为我们迎接来迟而发怒了吗?那么,我们向您表示真诚的歉意。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躲过了恐怖分子们的追击,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来寻找您的下落……”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才躲过了恐怖分子们的追击?”
虽然听到了对方的解释,卡特琳娜的险恶表情却丝毫没有改变。不,倒不如说她现在已经反而确信了危险的存在,毫不犹疑地将枪栓拉了上去。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你们刚才为什么要问‘是谁在那里’呢?你们明知道对方可能是恐怖分子,可是还这样问,显然是因为很清楚对方并不是恐怖分子,要不然,就是你们即使被恐怖分子发现也无所谓——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
听着这冰冷而清晰的分析,男子们陷入了沉默。刚才充满了谄笑的脸上落下了可怕的阴云——但是,不久之后,令人感到恐怖的声音便打断了这短暂的沉默。
“实在对不起,阁下。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也就不隐瞒了,我们想问您一件事情——”
加利亚佐胡乱地将自己的领子解开,同时这样对上司说道。一个项圈正套在他的脖子上,他用半哀求半威胁的语气对自己的主公说道:
“那个神父到底在哪里?要是不把那个人杀掉的话,我们就会没命的……奈特罗德神父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
卡特琳娜的枪口仍然对准了那些男子,她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虽然枪的重量几乎让她的肩膀都要麻木了,但是她忍耐着疲劳,依然装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
“我刚才和那个人失散了,也许他现在已经逃出了这里也说不定。”
“说谎!阁下您在说谎!”
站在加利亚佐背后手中拿着霰弹枪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这名看上去有点神经质的年轻士兵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拼命地大叫道:
“我们是从出口方向朝这边走过来的!刚才我们根本就没有下!那个家伙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卡特琳娜用冷冷的眼神望着指向自己的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再一次摇了摇头,带着审判女神般的表情,非常平静地回绝了对方的质问。
“假如你们想开枪的话,就尽管开枪吧。但是,就算你们这样做了,也是无济于事。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哼……”
那名士兵咬着牙,发出了愤恨的声音。刚才还略微泛着红潮的脸上现在突然变得苍白起来,他紧盯着卡特琳娜的脸,恶狠狠地说道:
“只……只有这样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有向你开枪了……这么做的话,也许那家伙听到你的叫声会自己跑出来的。”
“喂,住手!”
刚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另一名士兵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制止自己的同伴。这名士兵手中拿着一挺短机枪,看上去年纪稍微大一点。他将手放在了同僚的肩膀上,打算阻止对方的疯狂行为。但是,拿着霰弹枪的士兵非常粗暴地将他的手一把推开,像疯了一样地盯着主公的脸。他将准星对准了从长裙下露出的雪白肩膀,将手放在了扳机上,同时如同自暴自弃般在嘴里低声念叨着:
“——得罪了,阁下!”
当士兵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响起来的时候,尖利的枪声和血液飞溅在地面上的可怕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在黑暗的隧道里不停地回荡着
viii
“可恶!”
随着一声粗鲁的大喝,里昂那如同圆木般粗壮的腿猛得一扫而过。
他一脚踢中飞落下来的大剑,令它的轨道发生了改变,这柄几乎与人等长的利刃划过里昂的脸庞。一旁已经废弃的煤气灯被整齐地一劈为二,倒在石板路上。这时,失去了头颅的侍女将没有劈中目标的剑再次挥舞起来。另一方面,里昂的四肢已经被柔软而坚韧的头发牢牢地缠住,根本无法动弹一下——利刃再次发出了呼啸。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人偶!……别太小看我的实力了!”
愤怒的大吼从大汉的喉咙里喷涌而出,宛如虎啸狮吟,令黑暗的夜色都为之震动不已。
就在大剑对准了自己的头部砍下来的时候,里昂将西格琳黛那颗仿佛垂挂着的奇异首饰般的头颅一把抓住。他粗暴的动作使得那些头发深深地陷入了身体之中,鲜血从他的四肢猛烈地喷洒了出来。但是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强行将自动人偶的头颅拿了起来——在这一瞬间,锋利的大剑落在了人偶的头颅上面。
“!”
一个如同惨叫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少女挥落下来的大剑将自己的头颅砸成了碎片。随后,刚才束缚住里昂的头发也突然松弛了下来。
但是,“狮牙”没有工夫去将身上那些松垂下来的头发甩掉了,因为没有头的人偶已经第三次将大剑向自己挥了过来。
“真是个顽固的家伙……不过!”
一道光芒从终于恢复了自由的神父的手中迸she出来。战轮在空中做了一个优美的回旋,朝着举起大剑的少女直飞了过去。但是,四肢的伤势造成的疼痛似乎削弱了大汉的集中力,凶器并没有击中少女,只是从她身边擦过,向着远方飞了出去。另一方面,没有头颅的少女朝着刚刚掷出战轮,正好失去了平衡的里昂劈下了巨大的凶器——大剑卷起一阵旋风落了下来。但是里昂却以惊人的速度向旁边跳了出去,剑锋仅仅切断了他几根头发。他如同狸猫一般将巨大的身体蜷缩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石板地上,随后向旁边顺势打了几个滚,与对方拉开了距离。而西格琳黛为了追上对方,正打算降低了重心冲向对手,然而,一瞬间,她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嘿嘿,怎么样?被自己的头发缠住,感想如何呢?”
里昂满足地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与其说是一场殊死决战中的胜利者,倒不如说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王的表情。
没有头颅的少女被她自己的纤细的头发紧紧地缠绕住了,在头发的一端是刚才没有击中她的那个战轮,而且战轮似乎刚绕过那个被切成两段的街灯,又飞了回来。西格琳黛的手臂和煤气灯的残骸被坚韧的头发卷成了一体。
“再见了,小姐……去死吧!”
大汉这样向对方告别道,随后将手里已经点燃的香烟向对方扔了出去。在黑暗之中,一个红色的光点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落在了正在拼命地将手臂上缠绕着的头发撕扯开的人偶身边——那盏被切断的煤气灯上面。确切一点说,是落在了被切断的煤气管上呼呼地喷出来的大量煤气上面。
接下来的一瞬间,随着一声轰鸣响起,巨大的火焰飞舞在夜空中。
“哼!虽说是个人偶,可是一想到在和小女孩战斗,就让我心里不爽!”
在火焰的旋涡中,那个人形的物体慢慢地倒了下去。看到这一幕,里昂禁不住咂了咂舌头。随后,他转过了脸,望向刚才一直站在旁边观看两人激战的那名年轻人。
“喂,你叫什么梅尔基奥的吧,吸血鬼?你这个家伙的爱好实在是太卑鄙下流了!居然跟我玩这种把戏……你已经作好受死的准备了吧?”
“……什么?”
虽然自己的手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干掉了,但是蓝色头发的年轻人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只是有点神经质地将眼镜向上推了推。
“你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呢?啊,难道说你以为自己现在已经胜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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