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木工接着剂社的强化集训展开了哟!朵库萝!(3/4)
“哦哦……”
化学物质的芳香,让我不知不觉地发出赞美,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觉得,木工接着剂的味道是香的吧。我好像有点了解,朵库萝为什么会那么陶醉了。
木工接着剂彻底服从流体力学,在银色的大地上不断扩散。然而,它的模样却因为与生俱来的粘性特征,而显得格外悠然自在。那简直就像是,对于每天忙碌生活的我们、对于一切都讲求快速的社会,所提出的沉默质疑。但是,我从接着剂所感受到的还不只是这样。在向我们传达讯息的同时,木工接着剂本身也在奋力对抗。对抗令它那渺小躯体无法继续扩展,支配着周围的重力。
纯白接着剂的这种模样,让我不由得深深感动,心的温度急速上升。
事到如今,我的心里再也没有“对于触摸接着剂的排斥感”存在。非但如此,甚至还多了一股“想早点触摸”的冲动。
因为在不知不觉当中,我对眼前的化学物质,已经产生出近似爱的情感了。像是要汲取充满白色高雅气质的她——我决定以她来称呼眼前的木工接着剂——的意志般,我把手指头伸向那洁净光滑的表面。
冰凉冷漠,就像是在拒绝我的指尖般的触感,一感受到我的友爱意念,立刻转变为温暖缠绕的感觉。
我的双手时而轻柔、时而激烈地混合,搅拌着那白浊的液体,令其成形。事后回想起来,当时我的心里确实只剩下“意志”与“专注”这两个念头而已。
不久之后,我所完成的是一件,由七支螺旋相互依偎、垂直地朝天上竖立的塔状作品,这时我才发现,我在不知不觉中当中,将她改造成脱离重力束缚的多重dna形状了。
“阿、阿樱……?”
接着,将我的意识从忘我的境界中召唤回来的是——
“啊、朵库萝?”
蹲在我面前的天使少女,她娇滴滴的嗓音。
“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以微弱而且颤抖的声音向我询问。但是,天使少女并未看着我,而是凝视着眼前银盘上,半凝固状态的木工接着剂。
“呃呃,我也不是很明白,总觉得好像是木工接着剂,自己想要变成那样的形状……所以我就帮了个忙,这这样了。”
仔细一看,天使少女不仅全身颤抖,大大的眼睛甚至还微微地泛出泪光。
“喂、朵库萝,你是怎么了?”
“‘overthera啵……’”
莎库萝断断续续地低声念出,我听不惯的单字。
“什么?”
“除了姐姐以外,居然有人能够完成这项高难度的技巧……”
莎库萝和姐姐朵库萝一起来到我的作品面前,以严肃的神情说道。
“哇啊,阿樱好厉害哦!”
接着莎芭多也走了过来,在坦率的惊讶声中,比较起自己和我的作品。
“阿樱所使用技巧,名称就叫做‘overthera啵’。”
莎库萝调整好呼吸之后,重新转向我:
“阿樱,姐姐是当今的‘木工接着剂之道’的一代宗师,你应该知道吧?”
我用力点头。
“那么,你知道她之所以成为宗师的理由吗?”
“呃,不知道……”
“那是因为,姐姐让据说早已失传的传说秘技——‘overthera啵’重现,所以才能够继承宗师之位。”
“什、什什什么!?那,那那那我突然间,把那个秘技——”
“不对,这并不是‘overthera啵’。”
打断了我惊讶的话语,朵库萝以平淡的语气说着。
“就、就是说嘛,朵库萝!我怎么可能突然就会使用那种超难的技巧?毕竟我只是个初学者而已——”
然而,天使少女却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似地,自顾说下去:
“在‘木工接着剂之道’当中,除了一般认为最高难度的‘overthera啵’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项一子相传的技巧存在……”
“这是真的吗!?姐姐!还有比这个更高难度的技巧吗?”
朵库萝以点头回答了莎库萝颤抖的疑问。
“那是一种以口传的方式存在,没有任何人能办得到的终极秘技。那就是——”
少女将她那双依旧迷蒙的大眼睛转向我:
“——‘lost尼鲁瓦那’。”
天使少女以充满了强烈感情的声音说道,她指着我作品的最上面部分:
“你们看,这里表面起了波纹对吧?”
“啊、嗯,这么说的话……”
“这个隆起就是‘lost尼鲁瓦那’的前兆。本来的话,这里应该是像一朵大大盛开的玫瑰花般展开来才对。”
朵库萝把屏住的气息深深地、热热地吐出之后,再次徐徐吸入满腔的空气:
“连我都得反复锻炼再锻炼,才能做到的‘overthera啵’,阿樱竟然无师自通的完成了……甚至连‘lost尼鲁瓦那’也……”
“以前我曾经听说过。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有一个听得到的木工接着剂的声音,称霸整个‘接着界’的人物出现。”
“咦……?”
她的双手轻轻地包着我的双手,睁大了湿润的眼眸直勾勾地凝望着我,继续说道:
“那个人的名字就是‘白浊之声的代言人’。一个从出生就背负着,走上木工接着剂之道的命运存在……”
“什么、我……!?‘白浊之声的代言人’!?”
“我似乎在无意之中,把什么不可思议的野兽给唤醒了……”
少女包覆着我的手的体温微微上升,直到刚才为止,身为社长的那股气势威严一下子完全改变。现在的她,正以一种恋爱中少女般的眼神凝视着我。
“喂、朵库萝?这到底是怎么……”
接着,天使少女怜爱地向我缓缓靠近:
“来,这是用蜂蜜腌渍的柠檬。”
“咦咦!?”
“呼……”
★4★
嘴巴离开了从水龙头涌出的自来水之后,我一面把水关掉一面调整呼吸。
这个地方和“集训所(=营养午餐配膳室)”同样位于校舍一楼,是距离校舍玄关不远,六个水龙头并排的饮水台。
刚才去上厕所时,顺便打了通电话跟家里联络说:“今天要住在宫本家,所以……!”好不容易,总算成功地向爸妈掰出一个不在场证明,来解释今天的无故外宿。
好了,得赶紧回去才行。
往走廊的时钟一看,现在的时刻是晚上八点刚过。平常的话,这应该是我呆在家里洗洗澡或看看电视等悠哉悠哉地消磨时光的时段才对。
然而现实当中的我,却因为参加了木工接着社的集训,所以直到这个时候,还站在这个,像被日光灯给漂白似照亮的饮水台前。这完全是今天早上我所始料未及之事。
校舍里一片寂静。虽然已经这么晚了,但仍然会不时听到从窗外传来的,还在练习足球的声音,或是从体育馆那儿传来竹刀互击的声音。
没错,今天晚上待在学校里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已。整个圣格尼卡学园的全体学生,都为了“文武两道竞技会”展开了集训,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好,加油!”
单论干劲的话,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往泡在自来水中的银盘一看,木工接着剂已经充分吸收水分,变成恰到好处的半软状态了。变成这样的时候,就可以把在练习中变硬的接着剂给洗掉了。紧接着,就在我准备将白浊的物体擦掉时。
“阿樱,是你吗……?”
从背后叫唤我名字的,是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的女孩子声音。
“静……”
不过是这样一点小事而已,我的心脏立刻就擂起了停不下来的节拍。
“静希!?”
因为站在我眼前穿着体育服的,就是和我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孩子。我立刻把粘着木工接着剂的银盘藏到背后。
“吓我一跳,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阿樱……”
松了口气的她仍然以手按住胸口,露出一脸好奇的微笑,注视着我向我走来。
“咦、啊!怎么了吗?静希也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居然在无人的校舍里,和暗恋的青梅竹马女孩独处。噢噢~集训真是太美妙了!我在心里向木工接着剂道谢。
“嗯,我一直到刚刚才练习完毕呢。结果把包包打开时,发现我好像把牙膏、牙刷忘在教室里了,所以正准备去拿。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大概正准备从身旁的那个楼梯,登上二年a班教室所在的二楼吧。
“那么阿樱又为什么……”
会在这里呢?静希害羞地向我询问。
“啊、呃,我也是来集训——”
喂,慢点、慢点啊,草壁樱。你存在参与木工接着剂社的活动一事,要是被静音知道的话,你真的认为未来还会有快乐的结局正在等着你吗?
“什么?集训?”
果然!静希不解地歪着头看我!!
“不不不不不是的!?呃、啊、那个,是……是棒球社啦!因为,宫本跟我说棒球社的人手不足呢!所以我是来帮忙的哟!那家伙正好到厕所去了,真是的,好、好慢哦!”
“原来如此,阿樱对朋友真好呢。”
“还、还好啦……”
总算成功地解围了!?但是,就在我松了口气,准备跟静希哈啦个两句时——
“噶!”
我突然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了,阿樱?”
原因是,当我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静希背后的阴暗处时,我发现一个留着长长黑发的人影,正从那边“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看。
“哇、哇啊啊啊啊——!?”
“晚安,静希。”
从柱子后面现身的是:
“啊、南同学。”
遇见了同一个班上的女生。静希以兴奋的语气回应突然出现的南同学,并伸手握住了来到自己身旁的双手,自然地与她互相握手。
一般来说,这应该是两个女孩子基于亲密的情谊,所引发的一种自然行为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南同学直勾勾盯着我的双眼当中,透露着一抹炫耀般的神情。
“怎么了,南同学?”
静希问了要好的南同学和我一样的问题。南同学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也是来拿牙膏、牙刷的。”
“跟我一样呢。”
“原来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南同学突然低下头,并莫名其妙地盯着我刚才说话的嘴巴看,同时摆出一副烦恼了很久,终于决定把秘密说出来的模样,向静希耳语道:
“因为我的牙膏在上星期的课堂上,全部被某个人吃光了……”
“居然有这种事情……?”
静希不可置信地歪着头,同时循着南同学的视线往我的嘴巴看来。
“不、不是的,静希!南同学的牙膏我可是一口没吃哟!?”
静希似乎被泰然自若地陈述错误的南同学搞得满头雾水。而我则是拼命地辩解。
“喂,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什么啊?”
这个时候,南同学忽然提出问题。
“阿樱,你为什么——”
“吭……”
她的视线,从我的脖子向下移动——
“穿着打饭服呢?”
“!?”
天天天天哪——!她说的一点都没错——!糟、糟糟糟糕!?到、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脱离眼前的困境呢!?
“这、这、这个呀!?”
我语无伦次地,又拉又拍着这套穿在身上、连帽子都戴上的白色打饭服。怎么搞的,为什么静希对我的这身打扮一直都只字未提呢?虽然搞不太清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并没有看起我。
“呃、呃呃呃!这套打饭服呢,是、是为了做饭!我刚刚在做饭哟!?忙死我了!对!我最拿手的就是五目饭哟!这是棒球社今晚的宵夜!”
“哦……最拿手的料理是五目饭呀。”
南同学的回应,让我心虚地汗流浃背。
“那、那我先去忙了!虽然彼此的做法不同,但为了‘文艺复兴’而努力的心情却是一致的哟!?”
在精疲力竭、再也撑不下去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逃跑一途。于是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开始逃亡。
“啊、嗯,阿樱再见!”
静希的鼓励从背后传来。
“等我仪容整齐的时候再见……”我大口吞下这句话,管不了飞扬飘动的打饭服,一路往营养午餐配膳室的方向前进。
★
“我回来了!”
化学物质的味道再次将我包围。
莎库萝和莎芭多仍在练习“指定技巧”的“bird·嘶噗来飞”。平时用来摆放食物的不锈钢台面上,放了好几份刻画出涟漪及小鸟模样,正在干燥当中的木工接着剂作品。
“欢迎回来,阿樱。”
“欢迎回来~”
同社的两名天使纷纷从制作中的作品抬起头来,跟我打了声招呼。
“厚——阿樱真是的,怎么那~么慢啊。虽然说要顺便去上厕所,但实际上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啊?”
然后是仿佛身体整个都贴上来似地,向我挨近的天使少女。
“没、没有啊,我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自从封我为“白浊之声的代言人”,像社团经理在活动结束时,向爱慕的学长献上慰劳品那样,给我吃了蜂蜜柠檬的那时开始,她的样子就有点怪怪的了。
不过这次和平时有点不同,她并没有用不可理喻的歪理来扰乱我,而是:
“啊!阿樱背后的衬衫跑出来了!真是太邋遢了,来……”
“咦、啊!谢、谢谢你,朵库萝。”
她绕到我的背后,利落的帮我把衬衫塞进了裤子里面。对,此时此刻的天使少女,简直就像是一个,对散漫的青梅竹马男孩关怀倍至,甚至翻过屋顶、来到男孩子房间来照顾他的邻家女孩子一样。
不仅如此,在她看着我的眼眸当中,似乎还露出一抹尊敬的神情,又仿佛里头栖宿着许多闪闪发亮的小星星一样。然而在面对另外两人之际,却仍是以严厉的社长自居。这种差别待遇,实在扭曲得叫人难以忍受。
“啊,莎芭多越做越拿手了呢。”
像是要逃离那种情境似的,我把视线转向拥有一对如鹦鹉螺般卷曲羊角的天使,审视着她的作品。
“是、是吗?不过,莎芭多还差得远呢。”
“不会,没这回事哟。感觉上,莎芭多平日的辛劳都传神地表达了出——”
视线突然停驻在某个东西上。在配膳台上,莎芭多为了预防接着剂从托盘里溢出来,因而在底下垫了一张报纸。上面到处都是ru白色接着剂溅出的凝固痕迹。
看到这一幕,“从牙膏软管挤出来的粉红色”、“鲜艳的色彩”唐突地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啊……”
于是我灵机一动!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大喊,让三名天使一齐把视线转向了我。
“这、这肯定是超赞的点子哟!等我一下下哦?”
我把火速从教室拿过来的蓝色颜料〈啾〉地挤在银色的托盘上。接着,又在上面挤出了等量的木工接着剂。
“然后呢,像这个样子,把颜料和木工接着剂混合在一起!结果就会变成——”
我用手指头绕着圈圈搅拌二种液体,于是银盘上立刻出现了一片蓝白相间的大理石纹。非常富有艺术性的对比被描绘出来,互相地缠绕结合。
“喂?怎样啊,朵库萝?你不觉得很漂亮吗?因为木工接着剂清一色是白的,看起来总是有点寂寞呢。我想,凝固之后的感觉一定会很棒哟!?”
我这个点子是因为,看见木工接着剂将报纸的油墨溶解出来的样子,以及回想起牙膏从软管里挤出来的鲜艳色彩,在这两个灵感的启发之下所产生出来的。这才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白浊之声的代言人呢……!
“阿樱,你——”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我觉得朵库萝的声音在颤抖。
“啊啊!对了、刚才的‘overthera啵’如果被弄成七彩颜色的话……!!”
“——够了,别再说了啊啊啊啊!!”
“咦?”
刹那间,我的痛苦、困难、以及其他的一切烦恼全都解脱了。原因是,直到刚才为止都非常温柔的天使少女,突然挥起那宛如从地狱画卷里走出来的狱卒所配备的钢铁狼牙棒往我身上〈啪啾!〉地一砍,把我变成了无法辨别的肉酱。我那活像是阿米巴变形虫般的身体,在营养午餐室里四散飘落。然后,天使少女以颤抖的嘴唇大喊着:
“啊、不好了!阿、阿樱变成一不小心整锅打翻的营养午餐炖牛肉了……!”
她惊惶失措地转了一圈,把伊斯卡利伯当成指挥棒似地往空中一扔,然后成功地接住了以凌厉气势旋转落下的钢铁球棒。
哔哔噜哔噜哔噜哔哔噜哔~
结果如何呢?我整个人就好比是限时三秒收拾干净的剩菜一样,迅速地浮上半空中。抖呀抖地抖动着——从脚底徐徐地重新建构并立体化,最后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我。
“朵库萝!?你干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喀啷!喀啷喀啷喀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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