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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魔法师的记忆 魔法师的代理授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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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英国首都·伦敦。

在其东南方向,有一片被称为格林尼治的土地。

过去,建造了一个标定世界标准时间的天文台。在以子午线来划分地球的那地方,还存在在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建筑物。

它的名字,被称为〈学院〉。

只要是踏足西洋魔法,接触世界另一面的人,谁都知道那个名字。

校舍由七座塔和十二个公馆组成,平时都是隐蔽于雾中的。

空气中混有稀薄的第五要素,长着鸟翼的鱼从喷水池一跃而起。四处的烟囱中缓缓冒着七色的烟雾,仿佛在述说着,唯有这校舍才是不会败给现代的魔法师要塞。

那些塔的其中一个。

那是一座,被三原色粉饰得五彩缤纷的砖塔。

在它的地下室,建造了一个擂钵形状的小会场。

平缓的斜坡上椅子和桌子井然排列着,在最里面的讲台上,如黄金工艺品般的长发在晃动着。

威风凛凛的天籁之音,在小洞里传播着。

「……因此,所罗门的魔神虽然有着各自的dú • lì性,但有时还是可以产生共鸣·共振的。这些共鸣现象差不多可以根据四大元素的分类来进行预测,召唤的地点·时间,或者是顺序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也就是说……」

若是第一次见的话,比起那些内容,更会对滔滔不绝的少女本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吧。

洁白的肌肤,加上漆黑的礼服。

编织着讲义的嘴唇,宛如深红的花瓣。

甚至举手投足间都会显露出优雅贵族的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仿佛她是世界唯一活着的宝石。

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

——然后。

「……呜哇啊,安缇莉西亚小姐真的在讲课」

在会场的最后列,阿斯托拉尔社长·伊庭树眼睛睁得圆圆的。

小会场里全是魔法师,一个日本高中生混在里面显得很是诡异,但可能是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听讲课,又或者是不关心别人的事,在小会场里没人转头看向树。

(两方面原因……都有吧?)

树苦笑了一下,挠了下脸颊。

虽然这一年左右耳濡目染了魔法师自我中心的作风,但这里正是那些魔法师们学习的地方。

之后,目光落到手边。

手掌上放着的名片上,刻画着五芒星和眼镜组成的社章和墨色文字。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尔〉

——依照您的需求提供古今各派的,魔法师出租服务〉

一如既往,魔法师出租公司〈阿斯托拉尔〉的宣传语句。

但是,唯独是这一次,添加了新的语句。

(就算来到了这种地方……也有工作啊)

树呆呆地想着,继续念道那些语句。

〈六月x日现在,正停留在伦敦!若有委托,请拨打以下旅店的电话号码!〉

按照名片的提示,昨晚有委托人上门来了。

在树他们停留的〈旅店·丝带〉的大门口,出现了一个很符合伦敦黑暗的人影。

头戴常礼帽,一把科尔曼式胡子的老绅士,就算是这历史悠久的都市也很少见吧。

「马库雷瓦老师」

「呀啊,树君」

取下常礼帽,笑眯眯打着招招呼的人,就是穗波和安缇莉西亚的恩师,他也是个魔法师。

顺带一提,〈旅店·丝带〉的客房很少,现在几乎是被〈阿斯托拉尔〉给包下来了。

出现在前厅的,除了树他们之外,也就只有在服务台打哈欠的一脸骨瘦的旅店负责人了。

「请问,为什么您会来这?」

「你看,因为我拿到了这个嘛」

马库雷瓦递出的,是几天前,树亲手交给他的〈阿斯托拉尔〉名片。

「诶?鄙公司的名片?」

「我想借用出租魔法师。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悄悄地,敲了下套着套子的扶手。

老绅士,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的。

「对、对不起……」

树不禁低下头。

老绅士之所以会受伤,就是因为牵涉进了树他们的事件里。

就是上一周,〈阿斯托拉尔〉访英后不久发生的〈协会〉事件。就是由于那,老绅士才会不得不用这个车椅子的。

「没什么。不用道歉的。这都是我的好奇心导致的结果。而且这是不外伤,是神经上的轻微麻痹。这个轮椅才用了一周,就要没用了」

「啊,这样啊!」

树的脸,猛然容光焕发。

可能是对那种直接的表达方式还没适应吧,马库雷瓦浮现出个微微的苦笑。至少,这是个超越魔法师常识的少年。

「您说想借用出租魔法师,不知是什么事呢?」

这是穗波,从旁边插嘴道。

〈阿斯托拉尔〉凯尔特魔法课正社员——穗波·高濑·安布勒,当然也陪同访英了。

「呼呒,都不询问下恩师的身体安康与否啊?」

「因为我很清楚老师的性格嘛」

穗波冷淡地说道。

眼镜深处的冰蓝之瞳,冰凉地映照着老绅士。记得穗波跟随马库雷瓦学习的时间,应该是从十岁左右到她来到〈阿斯托拉尔〉这一段期间吧,也不知道那一段期间他们构筑了什么样的师生关系。

总之,

「算了,那些事别管好了」

马库雷瓦教授干咳了一声,如此说道。

「我想请出租魔法师,来代理讲课」

「请代理……来讲课?!」

树睁圆了眼睛。

「不、不过,马库雷瓦老师的学生,都是魔法师吧?!怎么可能给魔法师讲课啊!」

「哎呀。当然,我是相信我弟子的能力的」

马库雷瓦教授淘气般地,竖起嘴。

一会儿,穗波用手指抵着额头,叹了口气。

「老师……这有意思吗?」

「呼呒。这种事还是蛮有趣的。人生到了这个年纪,但全新的经历还是蛮有趣的」

在老绅士和穗波之间,飘过一丝既非尔虞我诈也非令人生厌的浅浅紧张感。

「…………」

树沉默了,交替看着两人,

当然,虽然说两人都有点紧张,却不是愤怒或愤慨的情形。

也许两人从以前起就是这个样子了。还是说,魔法师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穗、穗波,没事吧?」

「当然……正式授课就不用说了,只要是自己的魔法系统,当个代理讲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穗波闭起一只眼,嗖地转向旁边。

「猫屋敷先生出马的话,给学生上个课什么的还是很轻松的吧」

「——呼诶?我来啊?」

「……喵」

「喵」

「唔喵」

「喵~~~」

带着四只猫,下来到大厅的银发青年——猫屋敷莲惊讶地歪着脑袋。

「关于当〈学院〉讲师的事。多半猫屋敷先生,放任你不管的话,肯定会在伦敦全城到处转宠物店的吧」

「好好好好好过分!穗波小姐,太残忍了!伦敦的宠物店可是和日本的天差地别的喔!?从宠物商品,到猫咪服饰等最新装饰品,当然让猫咪穿衣服就我个人而言,感觉是损伤了些猫咪本身的美感的,但这些好东西让人眼花缭乱啊!啊啊,在那之前我光是被那么多的猫咪围着,我的幸福度就一路直线上升冲天了……」

「驳回」

「怎么可以咿咿咿咿咿咿!」

听到穗波冷淡的回答,猫屋敷鬼哭神嚎。

接着,从他旁边,朝气蓬勃地竖起了只手,双马尾飘然跃动。

「诶?老师,老师?我也要来!」

这是葛城美贯一边蹦跳着,一边请缨。

「美、美贯酱也?!」

「这个嘛,阴阳道和神道对〈学院〉而言都是比较罕见的,只是一人代理一个科目的话,授课是不会受人非议的。英语方面可以由我或猫屋敷先生来翻译」

穗波没有理会树的惊愕,帮打保票。

实际上,美贯对算数和理科都不擅长,但古文书籍的阅读则是游刃有余。话虽如此,那跟魔法师的授课是毫无关联的,树是一直眨着眼睛。

「那个……那么,真的要接受这委托?」

「社长?有什么拒绝的可能性吗?」

冰冷之瞳,把目标转成树。

「不,那个,我也不是反对的意思的……」

「那,就这样定了」

穗波果断做出结论。

当然,树根本就没有机会反驳。

〈阿斯托拉尔〉的经营情况,还是一如既往地风骚超低空飞行中。倒不如说是,好不容易勉强避免坠机的状态比较形象。

「——哎呀?」

树回过头说道。

「我说社长——」

穗波话说一半,也僵硬了。

在大门,响起了个敲门声。

响声很优美。

明明只是个敲门声,却明显地与众不同。声音中蕴含着,听者不得不回首的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且,那敲门声还带来了这一句话。

「听说马库雷瓦老师来这了」

大门打开了,随着一身漆黑礼服出现,另一位登场人物现身了。

「我有些,遗憾啊。本以为老师的代理,就只有我而已的」

「安缇莉西亚姐姐」

在美贯把手抵住嘴唇的同时,穗波也猛然转向别的方向。

「你说只有我……难道说,安缇也被委托了啊」

「好了好了。人多好办事对吧?」

马库雷瓦忽悠道,耸了耸肩。

他悄悄坐轮椅去到了房间的死角,是觉得情况不妙吧。

「这个嘛。觉得不高兴的话,也可以拒绝的……」

「……没有,怎么可以拒绝老师的委托呢」

穗波的眼睛,嗖地细眯起来。

然后,安缇莉西亚也点点头。

「这一点我同意。既然是恩师的委托,就是不能拒绝的」

「虽然老师和学生,立场是相反的——但跟安缇一起上〈学院〉的课,时隔一年半那样了啊」

「正确来说是一年六个月十三天。那时的期末考试……对了对了,第二名是谁来着」

「又来了,还不是因为我外出考察去了,不能参加全部的考试!」

「——好痛」

这是树,按住眼罩。

从两人的身体,咒力熊熊燃烧般涌出来。

貌似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树。

穗波·高濑·安布勒和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两位魔女,都绽放着极限微笑,只注视着对方。

「随机应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说考试是魔法师的实力,我很为难的」

对着淡然说着的安缇莉西亚,穗波回话道。

安缇莉西亚的嘴唇,淡淡地浮现出个愉快的笑容。

「倒也是呢。不过,这次可不是那样了吧?把正确的知识传授给后人,可是非常重要的」

「呼嗯。〈盖提亚〉的首领要亲自讲述所罗门王的魔法啊?」

「有必要的话。为了确保有才能的弟子,负责一定程度的知识普及,也是首领的职责呢」

「要说的话,〈阿斯托拉尔〉也是一样」

「是啊。无论是作为股东,还是作为魔法师,我都非常期待穗波小姐的授课」

她专门地,加了个“小姐”来强调了下。

「…………」

树的背皮,嗖嗖发凉。终于气氛变成了在这里的,仿佛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就连美贯和猫屋敷先生,都无法介入她们的对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

「——那么,后天〈学院〉见」

最后甩下这句话,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优雅地捏着礼服。

2

「——然后,这些因素的结合,对于不仅只靠魔神来守护的护符魔法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也就是说,七大行星的角度和……」

安缇莉西亚的讲课还在继续。

当然,由于这些讲课都是英语来的,树是一点都听不懂。

少年的英语水平顶多也就是可以进行半生不熟的日常会话,而且前提还是,树不会当着外国人的面忘乎所以。

……再说,就说这堂课,就算是用日语说的,树也不可能跟得上吧。

(如果是穗波……一定会怒喝我,这个样子怎么行的吧)

树浮想起了她平时教育者的脸庞,苦笑了下。

她,一定在准备这下一堂的课吧。

她所负责的课题叫「关于人称凯尔特民族变迁和凯尔特魔法的关联性」。为了仅用一天就整理出讲课资料,穗波几乎是以通宵达旦的势头蹲在自己的房间里。

——『要是输给安缇的讲课,就是我一辈子的耻辱。也会给〈阿斯托拉尔〉的经营造成影响』

穗波是这么辩解的。

仔细一看的话,安缇莉西亚的眼睛下面也浮现出了淡淡的黑眼圈。

估计,那个马库雷瓦教授会领安缇莉西亚来,也期待有这种两人互相激励效果的吧。他个性也蛮损的啊。

(不愧是……那两人的老师啊)

感慨程度之大,以至于老老实实地佩服之情胜过了愤怒。

同时,莫名地担心。

有个小小的刺,扎在内心深处。

不协调感弱到不留心根本就注意不到的程度,但是,如此看着安缇莉西亚的话,感觉那不协调感就会慢慢膨胀下去。

(穗波和安缇莉西亚小姐他们……在这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树呆呆地想着。

她们会跟什么样的人邂逅,会怎样微笑呢。

他们会跟什么样的朋友交谈,会怎样成长呢。

两人没有隐藏过去,但也没有特意去谈论过去。就算是关于这个〈学院〉,也很少提及当时的事。

就算是树,也没有理由亲自询问。

(…………)

然而,为什么呢。

变得像这样担心那两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着两位少女之时,极为少有地,树的心中填满了甜醋的感觉。

(怎么回事……啊?)

他扪心自问。

他都想叹口气了——突然地,旁边传来一个发问声。

「你是,伊庭树吗?(areyouitkiiba?)」

「呼诶」

太突然了,就算连内容都没明白,但至少听清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树没见过这人。

一头呛鼻的金发,还有一双充满挑战性的眼睛。穿着粗糙却做工不错的夹克与牛仔裤,让人觉得他应该很有教养。

他是西洋人所以不太好猜,但年龄也是和树一样的吧。

「诶……你,是?」

「哼。不会英语啊(shit,youcan'tseakenglish)」

年轻人歪着嘴,

「那么,这样的话听得懂了吗?」

他切换成了日语。

跟安缇莉西亚和马库雷瓦相比是有些毛病,但那语言也可以称得上是非常流畅的级别了。

「好、好厉害啊。日语……你会的啊」

「如果是厉害的魔法师,能掌握六国语言。日本语太复杂了,我还不会读写」

说起来,树在英国遇到的魔法师也是,有很多人都蛮会日语的。本以为只是个巧合,原来那也是成为优秀魔法师的条件啊。

「请问……你是?」

树的提问,没有得到年轻人的回答。

相对的,他则是说出了,连马库雷瓦教授都会光着脚丫逃掉的话。

「你色骗了那个穗波·高濑·安布勒和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让她们鞍前马后是吧?」

「……嘿?」

树没读懂意思,眨着眼。

不如说是停止了。

冻结了。

每一个脑细胞都僵硬了,树胡乱挥舞着手脚,大声喊道。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话啊!误会误会误会,超级大误会!」

「明明实际上,在这之后,还有那个穗波的讲课喔?」

年轻人逼问道。

「不,都说了,那是为了〈阿斯托拉尔〉,不是为了我」

「你是〈阿斯托拉尔〉的首领是吧?」

「话话、话是没错啦……」

被说到痛处,树结结巴巴。

「别想用无聊的借口敷衍过去」

年轻人下结论道。

「我……」

年轻人话又说到一半,转向旁边。

「树」

亮丽金发翻飞舞动,

不知什么时候,少女从讲台上走到了这里。

「想干什么?想破坏我的讲课?」

蕴含着怒气的声音,平静地传播于小会场。

周围人,也通通注视着这边。

接着,少女的眼睛,嗖地转向年轻人。

「是谁啊?你」

「…………」

年轻人,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也是啊」

他轻轻挠挠脑袋。感觉他那表情,就像是淘气小孩被盘问惨不忍睹的考试成绩一样。

他嗖地低下头,

「对于妨碍了讲课一事,我道歉」

在那之后,他如此继续说道。

「相对的,在明天的讲课,我想以展示魔法决斗演习来表达歉意」

「哈?」

「诶?」

〈学院〉骚动震天。

因为真正的魔法决斗什么的,不是可以寻常见到的。虽然在前些天,在〈学院〉发生了并非演习的大事件,但出席的许多学生都没看到现场的情况。

因此,年轻人的突然发言,点燃了〈学院〉的学生们不一般的期待和兴奋。

还是以,连安缇莉西亚,都无法瞬间否定的气势。

「我叫,杰克·奥康纳(jack·o'nnor)。〈阿斯托拉尔〉首领树·伊庭。我要求和你进行魔法决斗」

金发年轻人说完这些话,就转身离去。

「我说安缇!我家社长要魔法决斗是什么意思啊?!」

在授课结束后不久,穗波就闯了进来。

这次,是在为讲师准备的休息室。

不愧是只有〈学院〉才能这样,连平时不怎么使用的房间,都建造得极尽奢华。

不仅仅是单纯的富丽堂皇,从窗户获取的光照和徐风,和随意放置的水瓶和典雅的家具相得益彰,散发着妙不可言的气息。

甚至仿佛浮现出了坐在美观的椅子上,闭着眼,在这个房间里悠然度日的数位魔法师身影。

「哪还有什么心情上课。学生们几乎都在谈论这话题!」

「什么什么意思,我也是莫名其妙」

安缇莉西亚摇摇头说道。

之后,她嗖地看向房间的角落。

「——树,到底,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树,在沙发的角落卷缩着。

他一边四处游走着目光,一边把手顶住胸口,扭扭捏捏地开口道。

「这个,那个,也许,不要问会比较好……」

「哈?」

「什么意思?」

安缇莉西亚和穗波,一同皱起眉头。

穗波,率先逼问道。

「不知敌情怎么拟定对策啊。不用顾忌,放心说吧」

「是啊。虽然不知道他对你恶言相向了些什么,但那种事,在魔法师的世界是理所当然的」

安缇莉西亚也给与肯定。

这两人联手的话,树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迫于绚丽而冰冷的压力,树死心了,无精打采地垂下头。

「那个,我说了啊……」

树战战兢兢地,说出了那个年轻人——杰克跟他说的话。

立刻,

「「什……!」」

两人一起,异口同声地僵硬了。

「sè • sèsè • sè、色骗……」

「竟然说被我和穗波被树,色、色、色、色骗了」

连耳根都通红通红的。

仿佛被热昏了头似的,两人都直直地僵硬了。

僵硬了非常久。

非常热的,沉默时间流淌着。

三个人,都没能正常出一声。

穗波和安缇莉西亚热得连思考都全部发软了,树当着那样两人的面,心想着果然应该不说的,品味着惊悚的恐怖。

时间又过了一会,

「……不,不对,这是侮辱!」

安缇莉西亚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如果是那样子的话,树就没必要决斗了!侮辱我的一箭之仇,我来奉还给他」

连拳头都颤抖着,少女如豪气冲天的女骑士般站了起来。

放任她不管的话,看她那势头就直接跑出房间,召唤七十二柱的魔神都是有可能的。

在这时候,

「——慢着前辈。这样子会真的流传出去说被色骗了的」

门打开了,响起那些话。

转身一看,身披深红大衣的少年站在那。

比树还年轻,估计在十四、五岁吧。从盖耳的帽子露出亚麻色的头发,白而细的双手上戴着厚实的皮革手套。明明季节是初夏,但一身那行头少年的肌肤上,连一滴汗都不见浮现。

「奥尔德君」

「貌似被卷进了无聊的麻烦里了啊,笨蛋(dukof)」

少年厌恶地说道。

奥尔德宾·葛劳兹。

他是两个月前才进公司的,〈阿斯托拉尔〉符文魔法课正社员。

在〈阿斯托拉尔〉里面,就只有黑羽和奥尔德宾没有当代课讲师。原本黑羽就不是魔法师,奥尔德宾前些天还是登记为学生的身份,所以就回绝了这次的工作。

闲话一下,貌似黑羽被一脸骨瘦的〈旅馆·丝带〉的负责人看中了,在被灌输大扫除和做饭菜的技巧。树都不禁无意义地担心起来,她会不会就这样变成职业女仆呢。

「那个……已经,也听说了魔法决斗的事了?」

「是啊,不错嘛决斗。打就打呗」

奥尔德宾立马回答道。

「杰克·奥康纳。他可是有着一定传统的卡巴拉结社的得意门生。他年纪轻轻就地位不俗」

「连、连那都知道啊?!」

「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因此,想打听下对方的名字和评价还是不难的。事已至此,最低限的情报可以马上事先调查清楚的」

奥尔德宾哼了下鼻子。

「不、不过,竟然说打就打呗……」

「有什么不服吗?」

对着胆怯的树,奥尔德宾反问道。

「千载难逢对吧?连点像样的经历都没有,一次魔法决斗都没经历过的首领,根本就毫无威信。更何况伦敦就是〈学院〉。要想打响名号,没有比这更好的舞台了吧」

「等、怎么可以!我怎么可能魔法决斗啊!」

「那么,找人代替好了」

奥尔德宾轻描淡写地说道。

「结社的首领会允许的。不论是穗波前辈、猫屋敷,还是美贯,都可以随便上。要不然,我上也行」

「这、这样子好吗?」

「你想亲自出马的话,当然我无所谓」

「不想不想不想!」

「那不就得了。说到替角的话……哼,比起穗波前辈和安缇莉西亚前辈,果然还是日本的魔法比较美观吧。如果是猫屋敷或我的话,打完也不会有人说我们骗人的吧」

奥尔德宾,露出利齿笑着。

看他蛮开心的样子。

这种时候,这个少年极具攻击性。

他又在想,只要能利用,不管什么情况都得利用了吧。

(…………)

就算是树,也无法否定那种做法吧。

「前辈们,觉得这样行吗?」

奥尔德宾询问道。

「差不多,就这样吧」

「虽然要拜托贪婪阴阳师,我是有点不舒服的」

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也勉勉强强点头了。

三人想法一致的话,那就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了吧。就算是奥尔德宾的嗜好优先,舍弃那种结论也毫无意义。

不过。

「那个……再稍微,三思下好吗?」

树,说道。

「社长?」

「树?」

两人转过头去。

「……喂,什么意思?废物(ngsarnsch)」

接着,奥尔德宾以凶恶的声音问道。不会幻听到吱吱作响的声音吧。实际上,奥尔德宾的牙齿在互相摩擦,发出让人联想到锯子的怪声。

「对、对不起!」

他如遇到了猛兽的乌龟一般,缩着脖子。

「不过,那个」

「不过?」

「我想再稍微,想一想看……莫名地想这样」

两位魔女茫然地,一位魔法师以杀气十足的目光盯着,缺乏自信低语着的树。

3

「——啊,有了!」

树在〈学院〉的散步道路上,发现了那个年轻人。

七座塔和十二个公馆建造的设施,四处摆设在庭院和散步道路上。

当然,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庭园。

很符合英国风味的泥煤庭园,自豪地盛开着这个初夏不可能会有的丹桂和水仙,甚至时不时还混有天仙子和东莨菪这些毒草。

貌似那草花的一片叶一朵花都是魔法的触媒,还兼作全部庭园和散步道路的魔法象征。

「…………」

在散步道路上,年轻人停下脚步。

「干什么,你」

年轻人——杰克·奥康纳,不悦地板着脸。

「你找之后要魔法决斗的人,到底有何企图?」

「没有,那个啊,我想一定要问下缘由的」

「…………」

杰克深深地沉默了,挠着闪亮的金发。

「奇怪的家伙,你」

「这、这是突然找别人魔法决斗的人该说的啊?」

树回话后,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嘛……倒也是呢」

他看似不高兴地,比起一只眼说道。

「怎么了?」

「没什么。这种乱来的行为,仔细一想的话,我觉得是那家伙的擅长招数的」

「那家伙?」

「…………」

年轻人,又沉默了。

即便如此,但这次的沉默很严肃。

「难道说,是安缇莉西亚小姐?」

「…………」

年轻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他开始慢慢迈出步伐。树也跟着他向前走。鲜艳的花朵过往两人的身边,微风徐来,花儿轻轻随风摆动。看上去就像是在两人打招呼似的。

「虽然那家伙,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苦年轻人内心苦笑地,说道。

「当然,那也是正常的。原本,那家伙和我就只探险过半天而已。而且还是十年前,才刚满六岁,会记得反而才奇怪吧」

「六岁……」

「是那家伙,第一次召唤出魔神的时候的事了」

看似愉快地,年轻人谈道。

他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这太过分了。一次就被支配二十九军团的侯爵——弗内乌斯(forne)所选中,却严厉拒绝『这种程度的魔神不配我』?」

他一副吃惊的样子,叹了口气。

虽然话说得别扭,但年轻人的眼神却出乎意料地温柔。

「结果,还不是在破旧城堡里被怪物追着跑的时候,觉得需要那魔神,而强行开始再契约。就给了我一把小刀,让我去争取时间。她到底有多么任性硬骨气啊,一起逃跑的我真是大跌眼镜了」

「……啊……」

树,轻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他听说过这事一次。

安缇莉西亚第一次把所罗门的魔神——弗内乌斯给召唤出来的日子。

安缇莉西亚说过,她被奇怪的男孩子所怂恿,在探险笼罩咒波污染之中的城堡时九死一生。结果,变成咒波污染「核心」的怪物追逐着安缇莉西亚和男孩子,她终于召唤出了魔神。

——『所以,总之我就拿弗内乌斯先将就下好了』

——『你想要什么魔神才满足?』

被穗波反问道,那时的安缇莉西亚低着头。

其实,她是想一开始就挑战下阿斯莫德让父亲大吃一惊的,树记得她当时是这么害羞地回答道的。

(那么……)

树心想道。

那时的男孩子,如果就是杰克的话。

如果他就是跟安缇莉西亚一起探险,见证安缇莉西亚初次召唤魔神的男孩子的话。

「你……对安缇莉西亚……」

「别误会了」

年轻人没有让树把话说完,擦了下鼻尖。

他那样子,就和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似的。

「我说过在十年前,也就一起度过了半天的时光的吧。这样子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就有一点点,觉得那样子也不错嘛而有点向往罢了」

杰克歪着嘴角,如此继续说道。

「向往的人能不能走出一条符合那种向往的道路,我在意点这而已没什么不对的吧?」

「……也是呢」

树也,点点头。

只能认可。

因为伊庭树,也是向往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那过于清高作风的一员。树会下定决心当〈阿斯托拉尔〉的首领,也是因为接触到了安缇莉西亚作为首领的坚强和作风。

所以,树明白年轻人的心情。

他明白,迷上那个少女的帅气之人的心情。

「…………」

年轻人俯视着那样的树,微微眯起眼。

「……我收回说你色骗的话」

「诶?」

「不过,魔法决斗我不会取消的」

年轻人傲然地宣言道。

「方法由你和安缇莉西亚来定就好。跟我决斗吧。就算,你不是色骗,你也要证明给我看,你是适合当那家伙的搭档的」

「…………」

树没能立刻,做出回答。

面对这强加的挑战书,树不能说不。

因为年轻人的话语,直直地贯穿了树的内心。

「那么,我就好好期待明天吧」

年轻人没有理睬僵硬的树,加快步伐——中途快速地回过身来。

「还有……你别对那家伙说,那时的人是我喔」

年轻人腼腆地笑了下,补了这句话。

「…………」

树,什么话都没说。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即便都看不见年轻人的身影了,少年还是那样矗立了好一会儿。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社长哥哥!我的讲课完了喔~!」

「呜哇哇哇哇!」

正好从身后跑过来的美贯,直接撞上了树。

被撞着腰而前倒的树,好不容易才护住美贯,面朝下倒向地面。

「呵呵,击坠社长哥哥了!」

哎嘿地一声,骑马姿势的美贯挺起胸膛。

「讲、讲课顺利吗?」

「当然!从线条画到涂鸦,大家都在干瞪眼!」

少女气势磅礴地,猛点着头。

树认真地心想,决定不要去想授课情况。当然,也不能否认,有可能会意外地真的是堂好课。

一会儿,一直是骑马姿势的美贯,歪着脑袋。

「社长哥哥?怎么了?」

「啊……没有,没什么」

树摇摇头,微笑了下,握紧胸口。

……为什么呢?

他感觉,那拳头非常热。

数小时后的,休息室。

「果然……还是我上吧」

奥尔德宾·葛劳兹比谁都要,对那番话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他认真十足地逼问道。

说夸张些,那气势能轻易shā • rén。实际上,就这个少年的情况没有什么好比喻的。

「那、那、那个……这很不妙……不能这样子这些我都懂」

树一边杂乱无章地回答着,一边苍白着脸这么继续说道。

「作为〈阿斯托拉尔〉的社长……我,伊庭树接受了魔法决斗」

「…………」

休息室一片寂静。

不论是穗波、安缇莉西亚还是奥尔德宾,都一直注视着少年,哑口无言。

一会儿,

「笨蛋(dukof)」

奥尔德宾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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