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之后继者们(2/3)
若能访问这少女,叫他吞下一桶芥末他也愿意。
因此班开口问——
“你是谁?”
边边子从交涉用的微笑中,挑出等级最高的一张笑脸:
“我是葛城边边子,史丹福特先生,请冷静地听我说。”
bbb
“……开始了啊。”
看着荧幕中被拍摄的画面,张的眼睛眯得如线一般细。
内容是破坏城镇与攻击人类的吸血鬼。他们是刚转化的“九龙的血统”;在此之前,敌人似乎管制住血的感染,如今则解除管制。
“……不。”
尚未完全失控——张认为。感染的扩大速度异于一年半前,只是放松缰绳的程度。
为什么呢?张的思考已经跳跃至敌人战胜后的动向。
“九龙的血统”突破特区的防卫线,占领了九龙王的墓地,或许九龙王也已经复活。但之后呢?当然会重现香港事件,也就是宣布第二次圣战——特区圣战开战。特区是人工都市且与本土隔离,是占领后作为据点的绝佳地点。可是反过来说,闭锁于特区内也不易侵略本土。换句话说,之后展开的是城池战,城池战最重要的元素就是援军,幸运的是“九龙的血统”并无援军,无论走到哪,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孤军。
城池战还有其他不可缺少的要件,譬如——军粮。
“……就是这啊。”
张斜向的目光一亮。
“九龙的血统”为了不吃光他们的粮食而有所储备,可是必须阻止人群逃离。
特区不算大,四方围海,若有心,就算游泳也能抵达本土。困住人群应该非常困难——
张埋头思考,却想不透敌人的计划。就算是张,也想象不到敌人居然会反过来利用一直以来折磨他们的“结界”。
“无论如何,看来时间不太够了,必须赶紧离开……”
联络不上遭到攻击的办公室。位于那里的调停部并不包含在脱出计画中,但张不担心这点,他们是dú • lì自主的阵内直属调停员。听到那声音,所有人都会依照自己的判断行动。
已经向ceo联合(oneycabet)通知完毕。他们不需要“公司”出手协助,拥有靠自己的力量脱离的能力,他们只需要迅速且正确的情报,张也不惜余力地提供他们。
也对“公司”其他干部说过,当然只对尾根崎保密。他们全面采纳张的意见,不过却笑着婉拒跟随尾根崎的请求。
这是知道尾根崎背景,并从他父亲那一代随侍至今的资深干部在谈话席上讲的话:
“你们听好,一旦这时刻来临,不管怎样都别想着活下去。”
他说放弃自救,让出这机会,直到最后一刻都要为一般民众的脱离奔走。
“这就是秘密结社‘公司’的特色。不过这可不是故作姿态,他们会说精于算计,坚持到底,到处宣扬,一直牺牲性命救助普通民众的就是‘公司’的人。今后会长背负‘公司’招牌在社会与人对决时,这一定能成为助力。”
这时符合自侠义世界出身的他们之性格的想法。而之后,他们的行动达到超乎他们期待的效果,若无当时的英明判断,“二号公司”就不可能留名青史。
真是难能可贵的职场——身在崩坏的特区,张咀嚼内心感慨。
视线看向荧幕。
目前拍到的画面清晰捕捉到吸血鬼们的身影。并非“公司”人员录制的画面,而是大众媒体传上来的现场影像,换句话说,全世界都看着这影像。
光是看到这画面,就能想象离开特区的尾根崎与工作人员的辛苦。但张能出手协助的部分到此为止,接下来,他们必须以自己的力量作战。这画面,说不定是比“九龙的血统”棘手好几倍的强敌。
这时——
“——嗄?”
张发出一声怪声,若尾根崎在场应该会膛目结舌。
墙上阵列好几台荧幕播放不同电视台的画面,其中一台拍着他熟悉的脸孔。
他熟悉的少女脸孔……
“咦?不——可是…‘咦’?”
一片毁灭性的画面播送中,唯独这画面明显与其他电视台的影像不一样。因为这名少女“与吸血鬼联手引导一般大众逃脱”。
而且并非一、两名吸血鬼,看得出显然是人类的少女正带领几十名成员的吸血鬼集团。拥有拨开瓦砾、飞越大楼之惊人力量的吸血鬼们井然有序地遵从她的指示。
少女似乎知道自己正被摄影机拍摄,不时会尴尬地瞄向摄影机的镜头,到最后便不再介意,以人群避难为优先。
她大概未察觉,目前自己正发挥多么惊人的力量吹散笼罩特区的乌云。
与其他电视台的影像相比,她的画面似乎散播出更多倍的光芒,其中还拍摄出其他画面不存在的希望。张就像麻痹般伫立不动,一直看着少女的行动;就跟全世界多数人类一样。
感觉他熟识的某位男人正在远方某处一脸得意洋洋地笑着。
“阵内,你……留下了‘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啊。”
张茫然地低喃,而下一刻,力量充满年老的身躯,扬声下达命令:
“通讯员!特写七号荧幕的画面,全面启动复原的系统,让所有媒体播放,强制插入也无所谓。也以现场直播形式放上网路,用一切手段将这画面播放到全世界!”
选择留守现场的资深通讯员在张的指示下,发挥其真本领,指尖在控制台上化为闪电,开始以电子之手伸向地面各个场所。
此时——一阵“振动”。跟不久前才遭受过的相同的大楼振动来袭。
“来了!‘九龙的血统’在本大楼一楼,率领着‘赤色獠牙’,数量为一至两个小队!”
“……镇压小队与贾妮特小姐呢?”
“带着挑选的成员……五分钟前离开了大楼。”
张叹了口气,卸下全身力气。
还不坏。今晚一直被打压,至少并未被打压到结束。
“……请各位继续执行指示。虽然已经到最后,能有你们这些部下,我很幸福。”
通讯员们并未回应。他们与上司长期相处,只以指尖动作代替回应,直到生命尽头,都会遵从他的指示。
张看了一眼如此反应的部下们,便离开第二情报管制室。
他脱下外衣。
似乎到头来生命尽头是战场,比躺在榻榻米上更符合他的个性。
而且,他现在脚步轻盈,仿佛返回年轻时代。
张感谢神明,让他心怀希望而非绝望赴身最后的战斗。
bbb
特区处处升起破灭的狼烟。
机场,“黄昏桥”,第六区机构,第五区市区,“公司”本部,到处都火舌蔓延,哀嚎遍野,冉冉黑烟林立。
特区如此景象倒映于翠绿眼眸中,卡莎继续轻快地奔驰。脚步雀跃,吐气的唇角愉快地微笑。稍早一刻都好;她知道自己多着急。
她有自觉,这是不必要的战斗。以失控状态接近墓地的次郎不知为何突然转向回头,理由不明,可是似乎失去与卡莎他们刀剑相向的意志。
然而卡莎却追击着次郎。
战斗大致终结,却尚未结束。应该回头协助萨札,她知道,可是——
“谁管他,已经获得允许了。”
卡莎猛然加快速度,继续奔跑。
次郎“血”的失控暂时平静下来,可是却不完全。仿佛右脚与左脚往相反方向前进似,总体力量强大,收回的速度却不足。这样就不会找不到他,立刻能追上。内心激昂。
其实有一片荆棘刺在卡莎的胸口。在办公室,对拉乌喊“住手”时就一直刺在内心的荆棘,细小的荆棘。在偶然的机会下,卡莎发现到了荆棘仍刺在内心。
荆棘刺着卡莎的过去。
超越十一年前,比香港时代还远古的过去。
为了忘记这荆棘,卡莎挺身而出,心情亢奋地朝次郎挥剑,追求他挡下并回击的感觉。
次郎已经注意到卡莎,他也尽量避免战斗,可是——
“别想逃。”
卡莎怀着强烈心情低语着。
bbb
次郎背向弟弟奔驰。
真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可是不能放弃。次郎没有屈从这痛苦的资格,必须持续撑下去,直到再度抱住弟弟。
因为他是“贤者”的护卫者,是他的兄长。
失控的力量减弱,反倒因此舒缓紧绷。原本由于使出强大力量而受苦,又由于这股压力让身体与神经总算能运作,一切在稍微舒缓下差点分崩离析,比平时更加强大的力量涌涨,脑袋一片模糊。
还有背后逼近的卡莎气息。
但他会克服,离开特区,为了总有一天再回来。
次郎返回来时路,经过崩塌的水塔仍笔直前进。
进入第二区;这里也展开一片破坏与混乱。
次郎茫然的脑中找着某人,寻找最初让次郎驻足的那张笑容。必须救她;让她也成为帮他夺回弟弟的助力。没有理由,并非“血”的引导,但就是这么想,“血”也未反对。
——边边子在哪?
这时,次郎右方空中冒出高速飞来的黑影。
是一架直升机。原以为是镇压小队,但却不是;深色机身宛如大黄蜂,外形轻巧,机首装备三〇机关炮枪口就像刺针似挺出枪口。
——攻击直升机!?“赤色獠牙”的!
猛然施展力场降落地面,机关炮追着他开火,落脚的大楼水泥化作碎屑飞散。宛如豪雨倾注的枪弹与隆隆声响,甚至贯穿反射性张起的意念力场,次郎身体血水四溅。
子弹却并非银弹,悄悄低鸣的“血”猛然昂首。烧灼的伤痕立刻万全痊愈,次郎双脚施力,逃脱射线。
次郎身体一跃,身体跳入大楼间隙,好比射入迷宫的飞弹来回蹬着墙面一面潜入深处。然而,直升机居然发射真正的飞弹追击他;是对战车飞弹,无法追到次郎,却一击将他逃入的大楼打至半毁,次郎被爆炸震飞出去。
当他立足于一段距离外的建筑墙面时——
“怎样,次郎,我的新玩具如何?”
卡莎站在对面屋顶上。ah—64d阿帕契长弓就像舔过她的头顶冒出它的黑色机体,在一阵旋起骤风的下,卡莎的黑发宛如梅杜莎蠕动着。
“不好意思,你现在有使用兴奋剂的嫌疑,若不准备这点玩意,可是会太吃亏。”
说完,在他眼前举剑至水平高度。是达尔的弯刀,卡莎流畅地抽开刀鞘。
接着笑容消失凝视次郎——
“……你想逃吗?”
“呃!”
次郎拿出银刀,但刀尖却无法稳住。“血”强化施力,却未展现效果,问题并非力的总量,而是次郎的身体与技术配合不了,这并非他个人能驾驭的力量。
卡莎飞降而下。
次郎以银刀挡住砍下来的白刃,冲击剧烈,激起火花,卡莎嘴角闪过微笑。
于是大楼墙面成为舞台,两人刀剑相交。卡莎进攻,次郎退守。
卡莎随性攻击,顺着每分每秒的心情由上由下送刀。无法顺心操作操作身体的次郎做不出复杂的动作,以对他来说笨拙的剑法拼命挥剑。卡莎下砍,次郎拨挡;卡莎刺击,次郎挥开。
铿锵清亮刀剑声几度作响,一对刀刃翩翩起舞。
“卡莎,住手吧。”
“喂,我们是宿敌耶,你不想打倒我吗,次郎?”
“一定会打倒你,但现在——”
“还等下次?太得寸进尺了吧?”
卡莎双手一挥,次郎以银刀抵挡弯刀,卡莎却顺势进逼,直贴刀锷。
隔着刀刃交会的视线。冒“血”的乌黑瞳孔与貌热的翠绿瞳孔;后者微微一笑——
“你打算怎么处理弟弟?话说在前头,我会欺负他哦?”
“……喝!”
“血”势猛烈。次郎全身溢出沸腾眩雾,力气随之急遽增强。卡莎啧舌远离,“血”追赶在后,但次郎的脚却未跟上。
只见次郎的血液宛如触手高举,九头蛇如黏菌般执着地追击卡莎,卡莎大幅后退,阿帕契的机关炮猛射。血液四处飞溅,次郎受打击,脚下不稳坠落地面。“血”却在坠落途中疗愈次郎,驱动他的手臂,让银刀刺入墙面。
轻盈地于墙面落地,闪过机关炮的枪击,奔驰于墙上。直升机追赶,卡莎跟随在后。
直升机的驾驶员似乎完全受卡莎掌控,恐怕她的部分精神嵌入了驾驶员内心,分享他的五感知觉并控制。阿帕契是以高度机动性为傲的攻击直升机,如今则成为卡莎手脚的延伸。
但仍逃得掉。次郎如匍匐地面般穿梭于建筑密集的区域。
“卡莎。”
“干嘛!”
“我一定会回来。”
“什么?”
“我一定会回来,别对我弟出手!”
他一面全力飞驰,一面大吼。卡莎嘟起嘴:
“到最后还想逃,就说不会让你逃——”
“等我!”
“嗯?”
“等我!‘我一定会回到你面前’!”
“……”
卡莎继续追,继续跑,表情却微微绽放笑容,开心地眯起眼。
“……立场颠倒…是吧。”
阿帕契停止前进,先是在空中静止,然后缓缓上浮,卡莎也徐徐降慢速度,停下脚步。与次郎急速拉开距离,貌似即将穿过大楼间。
可是——
“抱歉,我还挺弯扭的。”
卡莎说出这句萨札听到会惊叹她颇有自知之明的话。
接着,另一架阿帕契现身挡住次郎的去路。“赤色獠牙”带进特区的阿帕契总共两架。
次郎伫立不动,前方阿帕契将枪口瞄准他。
此时,卡莎睁开眼看向斜前方,次郎也赫然转身向后。
两人间某道大楼间的深溪,从上方显现巨大气息。
空间扭曲,钻出一个洞;这时缩地法。接着,一名人影站在屋顶上。
“……萨札?”
不对,那是一名高挑纤瘦的男子。
年纪约四十几岁,刺绣的白衣上束着黄色宽带,一身生活于高地的游牧民族装扮,双手背在身后,不管怎么看都一脸表情平板,细眼睛,长鼻梁,下巴留着山羊胡。
感觉起来挺没紧张感的男人。
却从仅仅飘然而立的他身上,感觉到历经非常长时间慢慢孕育出来的丰沛力量。
气息不一样,力量的倾向也随之不同,可是他的力量是次郎与卡莎能理解的种类,加上刚才的法术——
“……‘真祖’?”
男人听到次郎的呢喃,细长双眼一瞪,然后手仍背在腰后,又瞪向卡莎。
此时远从后方传来的念话送进卡莎脑中。
——卡莎,回来。
是亚当。
卡莎咬唇仰看上方的男性,接着盯着次郎,注视他好一阵子,才一挥弯刀,身体转向。
“……约好啰,次郎。”
卡莎开口留下这句话便撤退了。男人默默目送离去的卡莎。
bbb
究竟为什么?
直到动弹不得地面临死与灭亡的当下,他才想到这答案。
他想延续生命。
俯身横陈在毫无人烟的巷弄中,杰尔曼自嘲地低喃。
这真是蠢人的极致。
明明那么强烈地下定在战斗中——随着炙热毁灭的决心。
事到如今已经确定无法实现。
杰尔曼在他流出的血洼中,清楚听见逐渐虚弱的鼓动。被真银刀砍伤的手臂早就失去感觉,不知是否还连在身上,或是已经四分五裂;双脚则在不久前也失去感觉,眼睛与鼻子几乎都没用了。慢慢浸于融化全身的倦怠感中,只听见心脏跳动的微弱声响。
与期望的临终差太远的死相。杰尔曼期盼的是被烈火燃烧殆尽至死。
他不心急;情绪的活动也变迟钝,但这并非理由。不想停止血的脉动比怎么死更重要,他想延续生命。
不过他已经无法延续至下一代,因此希望至少延续其他生命的血,所以才接近次郎,为了延续他——他们的血,为了延续他们体内众多的血。毕竟,“斗将阿斯拉”的血统也在他体内活着。既然这样,帮助他们等于帮助自己。
话说回来——
为什么他有如此心境改变呢?
心情的变化是在代替小太郎承受真银之刃时。
他认为他赢了;这下就赢了。因而满足,所以才有心境改变吧?
杰尔曼稍微继续模糊的思考,混合理性与直觉寻思自己的事。
于是导出结论。
难道——
他追求“下一次”吗?因为赢了。满足后,下个是什么?或许是“下一次战斗”?
所以才想延续生命,延续血脉吗?
重新验证一番,他采取的行动与当时的判断。
于是重新导出结论。
看来差不多是这样。
再度自嘲。牺牲一切追求毫无意义的某种事物,一旦满足后又立刻追寻下一次,跟孩子一样。“斗将阿斯拉”;跟名字的意象差太多了吧。
不过他也没成熟到能说始祖坏话。
没入血洼,杰尔曼安稳地微笑。
心跳开始断断续续。
无助,不安。
啊——杰尔曼心想。
真不希望这声音消失。
看来是没办法了。
不,虽然他知道无计可施。
依然希望某人——
让这声音再——
再……
“‘杰尔曼大人’!”
bbb
眼前景象令她不敢置信。血沾湿手臂的触感,身体抱起时的轻盈,都令她不敢置信。
横倒巷弄,孤伶伶迈向死亡的主人,让沙由香不敢置信。
“杰尔曼大人!求求您!睁开眼!杰尔曼!”
沙由香抱起杰尔曼的身体,即使连她也全身是血,但仍然拼命摇晃对方。杰尔曼任其摆布,每当她手臂一动,细颈便跟着摇晃。不可能,杰尔曼怎么可能任她处置。
一息尚存,虽然孱弱得令人愕然,杰尔曼还在继续呼吸。
“求求您,求求您,睁开眼睛,杰尔曼大人!请您睁开眼,看看沙由香!”
拼命呐喊,却不见杰尔曼有所反应。冷静——沙由香对自己说。
大哭大叫也救不了杰尔曼,若不哭……若不哭……
“——给他血!”
脱下大衣扯开袖扣再卷起衬衫袖口。有没有利器?可是什么也没有。用牙齿咬破吧——当沙由香咬下自己手腕时——
“……住手。”
冒出一句宛如蚊鸣的声音,沙由香则清晰地听见。
“杰尔曼大人!”
她慌慌张张地凝视着他。失去血色的苍白美貌,眼皮微微掀起,露出些许赤红眼眸。
“杰尔曼大人,请您振作。我立刻献上鲜血,您会马上痊愈!”
她哀求地说着,抱住他的头,手腕贴近他的嘴角。可是显然主人甚至无余力张开獠牙。
她怨恨连一把小刀都没准备的自己,但光就目前这样沙由香已经竭尽全力。
沙由香会出来寻找杰尔曼的行踪,是离开潜藏的旅馆之际,听到边边子的电话留言之时开始。听到他受到濒死重伤,便不顾一切地飞奔出来。
电话打来时好像正在水上市集旁边,毕竟特区正处于混乱中,光要抵达那里就费了一番力气。加上到达时只见边边子待过的水塔已经崩塌,四周弹痕累累,唯独发现因热融化的枪身,因而确定应该在这附近,才按线索逐一寻找。听到手机留言后,心都凉了。
即使如此,会抵达离水上市集颇远的这地方,多亏共鸣现象。有些迟疑地凭藉等同不存在的共感,沙由香找到杰尔曼。
随时都会死去的杰尔曼。
可是她会救他。杰尔曼没将自己的血吸干真是主人绝妙的判断。如今在此,只要喝干沙由香的血,杰尔曼一定能复活,一定能。没错,活了八百年的古血——身为“斗将阿斯拉”的“绯眼杰尔曼”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死去。
然而——
“……没用的。”
杰尔曼却如此说。
主任说着话一面头上冒血。在她正要反驳时,杰尔曼用僅存的力量瞬间送出念话。
自己身体的状态。
冷静分析后的绝望状况。
沙由香失去力气,瘫坐在地。
“……骗人。”
沙由香说。但那是意识的交流,她晓得并非谎言。
可是——
“骗人”
宛如随风摇拽的轻烟,沙由香以无助的声音哭泣。
在这期间,杰尔曼身体的体温逐渐消失。沙由香拥抱着将从世上消失,再也不会复返的温度,希望能加以遏止,却只能无望地贴着他的脸颊。
不知经过多久的时间。
稍微恢复的冷静后,沙由香抬起头。
欠缺感情的脸庞。她将丢在一旁的波士顿包拉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把shǒu • qiāng。
护身用的枪,而且也是自由绝用的枪。
回想起来,一开始就用这枪炸开手腕就好了嘛。现在做也不迟,至少能让濒死的主人喝到临终的血,她也能一起死去。沙由香从来都没想过在杰尔曼死后还要继续活下去。
可是杰尔曼又阻止她。
不晓得是念话还是共鸣,沙由香感觉到了一股虚无的意志。在形成语言不清晰的原始意志,可是沙由香明白其意,抱住杰尔曼的身躯。
紧贴身体,他的鼓动传递而来,而用心倾听鼓动时,听见他的意志。
顿时脸色发青。
“不要。”
沙哑的声音细语。但杰尔曼的意志不变,并非命令而是请托,对沙由香的心情与请求。
杰尔曼恳求沙由香,沙由香反复回应“不要”。
可是——
杰尔曼的心跳越来越弱,杰尔曼并非强迫她,只是这样下去就无法说话了。没时间了。
“——!”
沙由香甩头仰望天空。啊啊——她悲痛地叫喊,拿枪弹开机铁,脸埋进他的胸口。“轻吻着伤口。”
这是白峰沙由香献给杰尔曼克洛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吻。
杰尔曼睁开眼。赤红眼眸临终的光芒落在沙由香身上。“延续下去”,他愉快地笑着,然后永远地闭上眼。
某作深山。
草木茂密的丛林,也是原始的森林,湿气厚重,四处弥漫浓密的绿色气息。
在林木深处有名小孩子,身上穿着简陋衣物的七、八岁小孩,一身日曜下的褐色肌肤与乱翘的黑发,嘴里有獠牙,望过来的艳红瞳孔蕴含强烈叛逆气息。
遥望过去的景象。
血统的“血”中沉睡的光景。
什么嘛,真的是小孩子吗——杰尔曼笑了。
唉,他也没立场说别人——
而且“下一代”的内在也颇孩子气。
“……那个,真的很难做事耶……”
边边子抓脸对激动地拍摄的采访小姐说。
班开朗地道——
“别在意,边边子,把我们当作空气继续救援。看,周来了!就等你的指示!”
一掌拍上她的背,边边子不禁惨叫。
“耶?有这么痛吗?”
“肩……肩膀有伤……!”
为了不让吸血鬼心存不必要的担忧,便穿外套遮起来。不过被边边子怨恨地瞪着,班一时脸色通红。
“好厉害,你真是神奇的女孩啊,边边子!藏起那么严重的重伤?可恶,想不到居然有你这样的女孩,我一直以来看到的总是世界黑暗面——看来还没绝望。好了,脱下外套。”
“咦?等——”
“这样反倒会刺激伤口,而且绷带比较抢镜头。”
“你真的是名符其实的记者耶!?”
脱下外套的边边子是一身高领毛衣,不过镇压小队帮她处理伤口时,大幅割开毛衣从肩头道胸口的部分,当然有捆上绷带……不过……因为捆绷带所以也没穿内衣。
可是班说得对,她都没注意到,脱外套后,便除去伤口上的压迫感。哎,这样也不赖。
另一方面,捆绷带指挥大众的少女身影,强烈撼动班一伙人的心情,摄影人员的行动更加热情充沛。
之后请他们后期制作时删掉这个镜头;好——边边子内心用力起誓,她还不晓得这些画面在现场直播。
“那个边边子,方便说话吗?”
“啊,对不起,周,怎么了?”
“我这边的引导大致完成,哎,虽然是引导,绝大部分都是用獠牙威胁追赶就是。”
周耸耸肩,露齿亮出獠牙。
其实也不完全像他说的做法。被垫在瓦砾下的民众,或卷入火灾来不及逃出来的民众,甚至因交通阻塞动弹不得的民众,摔落运河险些溺水的民众,他们用并非恐惧的视线看向以异常力量对自己伸出援手之人;当然,有极为少数。而这些少数人群也并未道出感谢话语或希望握手言谢。
可是看向救命恩人的眼中确实萌生前所未有的某种情绪。而班等人这些采访小组,目光敏锐地看穿当时人们错过的细微变化,并毫无遗漏地拍摄下来。
“总之比想象中顺利,再来就剩开往本土的船只数量。”
“还是不够?”
“一点也不够,唉,如果万不得已也是能游过去。”
特区是运河城市,拥有众多汽船等小型船舶,可是大多船只均受阻塞,因为如今黄昏桥崩塌,离开特区的方法只有船。
而明白边边子烦恼之处的班开口——
“边边子,我能送来一些船,是救生船,排的上用场吗?”
“真的吗?”
“嗯,另外第一区的渡轮往返船班似乎已经开始,规模颇大。”
得到班的情报,边边子高兴地道谢。
其实边边子答应采访拍摄的理由就在此。不晓得他们有什么管道,虽然并非特区居民,班那一伙人偏偏情报迅速,又打点得宜。
更何况才开始采访,便如鱼得水般地充满活力伸出援手,与吸血鬼的交流也如调停员一般坦然,他们曾被包围颤抖的景象就跟假的一样。
吸血鬼的画面也有其他电视台播放,既然这样,事到如今多增加一个镜头也无妨,获得他们的协助更加有益处。边边子如此判断。事实上,也多亏他们,引导众人离开特区进行的非常顺利。
而且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们打起精神后,边边子忘记绝望的状况,自然扬起笑容。对必须鼓动人群的她来说,这是最感激的部分。
“这么一来,只要没有摄影机——”
播放时要请他们剪接——边边子内心再度起响,她还不晓得这些画面正在现场直播。
可是顺利的引导行动也面临扰动。
听到哀嚎声,就在目前所在道路的转角。
摄影机反应敏捷,边边子则横越至摄影机前跑过去。
“怎么回事!”
“回来,边边子,是‘九龙的血统’!”
班从发生混乱的十字路口冲回来。听到他的报告,边边子脸色一白:
“糟糕。”
这一带有着正在脱逃的群众,若是受到“九龙的血统”攻击会造成惨剧,无论如何都必须遏止。
“什么样的对象?持枪吗?”
“不,似乎是这附近的居民被咬了。”
——不是“赤色獠牙”,那么大家合力还有办法。
边边子跑上前,班咋舌尾随在后。接着跟上班那一伙采访小组。既然开始拍摄,就不再顾及生命安全。
边边子转过十字路口,顿时膛目结舌,已经开始抗战了。
“九龙的血统”数量不到十人,至于阻止他们的以基克洛为首有二十名吸血鬼。但“九龙的血统”是一转化就有强大力量的血统,基克洛他们被制住。这样下去会被突破,不,被突破前,基克洛他们会先染成九龙一族。
——怎么办!?
边边子伫立于道路正中央时,一阵突然卷起的风挑动她的发丝。
探照灯扫过脚下,接着直升机经过上方。从机体探身的队员们开始对底下的“九龙的血统”开炮。
“镇压小队!”
边边子高声欢呼。“振押?”班出声疑问,他隔壁的摄影师则兴奋至极地拍起枪击战。
此时——
“……久等了,班弟兄。”
一名男人从背后走近:
“一直联络找不到部下啊,但也是不错的登场吧。弟兄?这也是神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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