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崩坏绚烂(2/2)
边边子突然挺起背嵴,在一时涌起的念头下对离去的阵内背影深深一鞠躬。
阵内的背影逐渐远离。边边子一直低着头,直到他的身影消逝于开始枯黄的枫树中。这是葛城边边子所见到阵内章吾的最后模样。
4
——各位,怎样啦?
萨札抛出念话。
——已经就位。
达尔道。
——快一点!
那布罗催促。
——随时都能上。
汉斯应声。
——这里也ok。
马贝里库回答。
——溷帐,等着瞧!
亚弗里喊着。
——无所谓。
拉乌说道。
——大家,不要死喔。
华茵祈求。
然后——
——开始吧。
卡莎回应。
bbb
第十区是位于特区最东部的地区,就在架设「黄昏桥」的第一区对侧,也是距离本土最远的地区。
这里有特区唯一的机场。以规模来说算小,主要是特区大企业公司所属班机用以起飞的机场,因此国际航班的起降远比国内航班醒目。也许由于没有一般旅客,比起普通机场是更倾向公务性外观的设施。
尾根崎、张,以及巴得力克现身于机场能眺望跑道全景的大厅里。不久,包机就会载着「赤色獠牙」本队抵达特区,他们为了接机才来到此地。
日落西山,跑道的引导灯亮起,只见昏暗平坦的柏油路另一头,是一片暗色中波涛起伏的海洋。
沙发上坐着尾根崎与张,巴得力克站在背后,频频确认手表时间。如果航班不出乱子,预定再十分钟后便会抵达。
「就快到了。」
张开口打破沉默。
「嗯。」
「像之前一样走近圣与凯因果然有重大收获,就算未做出具体结论,至少能与他们再度同席。正因如此,才能不畏外部战力予以接受。」
「是啊。」
想起今天早上举办高峰会议,尾根崎同意张的说法。
圣与凯因爱特区的心情不变,当然,尾根崎也是,而对爱特区的人来说,「九龙的血统」是共通的敌人。由于敌人存在才得以团结一致,或许很讽刺,但能再度确认互相协助,当然是件值得欢迎之事。
「可是,阵内不用干了。」
「……会长。」
「也别给他退休金。」
「会长!」
张难得苦笑,劝尾根崎谨言慎行:
「我明白您的心情,但还是请冷静。这么说虽然很失礼,但看来会长只要提到阵内部长的事就会变得不成熟。」
「什么话,信赏必罚是组织的基础,哪能将调停部的重责大任托,付给无故缺席预测『公司』将来会议之辈。」
「他应该有什么理由。」
希望——张在内心加上这句。
「再说,也还有昨天的事件。这次跟半年前相反,受到种种的幸运相助,但即使如此也多少残留着半年前事件的影响,或许有突发桉件发生。」
「就算这么说,但也不该连一通电话都不打。」
确实。张认同尾根崎的意见,但或许为了让他的脑袋冷静下来,因而慎重且明智地选择噤口不语。当这两人表现出这种态度之时,站在后方的巴得力克则怀着奇妙的感想——不愧是阵内。
漫长沉默降临。尾根崎闭上双眼,恐怕念头又飞到下一次的高峰会议——以及今后的特区;协约血族,还有「赤色獠牙」与美军、ceo联合、无法探测的「豪王弗瓦德」的想法,以及——
「……也许是不想提出来。」
「什么?」
「他自己的计昼,目前还不想在那场合提出。」
首先顾及「公司」与血族就好。没错,阵内也许考虑到这一点。毕竟这两个组织正是特区的基石,若基石不稳固,无论带来多豪华的城堡或宫殿设计图都没意义。尾根崎无言地瞪张一眼,鼻子「哼」地一声:
「真不爽。」
「这点我有同感。」
「公司」的最高指挥者与排名次位者友好地点头赞同。巴得力克从未看过这幕。最近的镇压小队与调停部感情良好,因为中间管理阶级也有中间管理阶级的连带关系存在。
看向另一头的巴得力克,定睛凝视延展一整面墙的玻璃另一头。维持着一定的间隔闪烁的光点,从暗夜天际逐渐接近;光线描出轮廓,于黑暗之中显现。
「来了。」
部下的报告打断会长与其左右手的谈笑。
此时,宁静的大厅响起来电振动。是手机来电,给尾根崎的。
尾根崎从衬衫的胸前口袋掏出手机,打开萤幕,露出发现大斑蚊潜入寝室的的表情。
「……是阵内吗?」
「别猜我的脸色。」
尾根崎尖锐地说,瞪了持续振动的手机好一会儿。「会长。」在张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
不用说,阵内跟平常一样。
「尾根崎会长,真的很不好意思,还有,早上真的非常失礼。」
「确实非常没有礼貌,阵内。现在张也在,正好谈到关于你的出路,已经有了结论,你没有选择的馀地。
声音高昂也是理所当然,可是阵内却很澹然:
「在您百忙之中真是非常抱歉,虽然想请您再度考虑,可惜没有时间。您现在方便吗?」
「……什么事?」
「我现在在第十一区。」
尾根崎全身僵硬,侧听到对话的张也倒抽一口气。
「敌人有动作了,看来『赤色獠牙』气味可疑。您目前在机场吗?您说跟张部长在一起,那么镇压小队呢?」
「……巴得力克在此,另外有一小队在机场外待命。」
「不够,立刻联络凯因,请他过去。我等一下就会进入无讯号格的地方。还有,请从现场撤退。」
「等等,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龙的血统』来了。」
阵内坚定地断言。尾根崎用力咬紧牙根:
「阵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充满魄力的暍叱尖锐地冲击大厅气氛。巴得力克惊讶地将视线投向他。张则默默聆听,老迈的容貌里,目光如火般凌厉,右手则滑进上衣里,确认枪套中的shǒu • qiāng。
阵内在电话中继续说着:
「如果我预料失误的话,开除我没关系。虽然我也希望能早点通知您,但想不到他们在本队抵达前就行动……不,等等……这么说来,他们真正目的是另……」
「阵内!喂!有在听我说吗?」
「不好意思,会长,总之请万事小心。希望您尽可能提早向特区全域发布紧急事态警报(ergencycall)。之后我还会联络您,现在就先——」
「阵内!」
尾根崎高吼。
声音中蕴含了唯独长年持续据位高层之人,才可能拥有的充满威严的强制力。他晓得透过电子讯号,阻止了阵内的动作。
「……你没事吧?」
他感觉手机另一头的阵内正在微笑。顿了一拍之后——「谢谢,会长。」阵内回复这句
非常坦率的话语。
「请别担心,我好歹也是圣战幸存者。也请尾根崎会长万事谨慎,再会。」
电话挂断,尾根崎表情严厉地合上手机。
「……会长。」
「嗯。」
尾根崎与张从沙发上站起身,张的动作完全已然是在战场上的动作,让人想不到这是老迈躯体会有的敏锐。
就在这时候。
「——那是什么!」
巴得力克愕然地说道。两人视线抛向玻璃窗外。
飞机跑道的上空,已经能清楚目视到搭乘「赤色獠牙」的包机机影,是正一面滑翔一面缓缓朝地面下降高度的机体。
而自大地发出了一道光之箭,朝向机体冲去。
在黑夜中留下清晰白亮的轨迹,彷佛咧牙扑向空中飞鸟的猎犬,凶勐地袭击。
「地对空飞弹!?」
巴得力克的叫喊甚至蕴含不真实感。
才说完,漆黑夜空便绽放火焰与爆炎之花。
机体因冲击大幅倾斜,机身直接接触跑道,彷佛大地喷发鲜血般溅出盛大火花。同时。坠落的机体撞裂跑道的柏油路面,机体后舱不耐撞击而爆炸,接着右侧主翼随之引爆
火焰大幅膨胀,宛如巨人的舞蹈般翻转。简直像是一幅萤光幕中缺乏现实感的光景。
尾根崎、张、巴得力克三人呆然伫立大厅,开始听见某处传来警报声与慌张的脚步声。
特区崩坏的脚步声。
bbb
「喔~中了中了!」
抛下肩膀所扛的携带型对空飞弹,马贝里库如孩子般雀跃扬声:
「意外地容易啊!原来如此,难怪世界上遍布恐怖分子。」
「『过分命中』了,马贝里库。要不是我在途中『转向』,早就在空中爆炸了。」
达尔苦着脸提醒弟弟。他从这距离以意念力场「调整」直击的飞弹弹道。
两人位于跑道「前端」,也就是第十区的端点。海上的浮游物——被抛弃的无数垃圾与木材漂流至此,俨然成为一块废弃掩埋场似的。这块彷佛突出于特区外沉浮的地点并末包含于圣所张设、拒绝「九龙的血统」入侵的「结界」当中。
然而……
「来了来了,不愧是世界的警察,我的母国。即使成为吸血鬼,正义与傲慢依然健在。如果屈服于恐怖行动,星条旗会哭泣啊。」
马贝里库舔舌说道,他的眼睛捕捉到从坠毁机身迅速跑出来的人影。嚣张射出飞弹的马贝里库等人早就暴露出位置。他们打算对阻挠登陆特区第一步的无礼者施以沉痛反击。
「赤色獠牙」的吸血鬼。为了不让他们全灭,才特地避免飞弹直击。
「幸存不少,果然很优秀,而且很聪明,已经发现我们。」
「……马贝里库?」
「嗯,抱歉,达尔哥,我有点亢奋。虽然不符合我的个性,不过看来我也有着『九龙的血统』的一部分。」
马贝里库的语尾微微颤抖。他跟萨札一样,担任姊弟间的策略与破坏工作,也接触过不少卑鄙阴谋。他原本是个性温柔的人,其实不擅长实战。
达尔胡髭一动,充满威严地微笑并露出獠牙:
「别在意,正面由我负责,但真正目标交给你,好好干。」
「哈哈,我会加油。」
马贝里库不可靠地回应,手伸向准备好的来福枪。以不熟练的手势拿起的枪是4a1卡宾枪,「赤色獠牙」的主要装备。
确认弟弟的战意,达尔以跑道为目标前行。
步伐宁静优雅,双手在身前交叉伸向挂在左右腰际的剑。下一刻,伴随着清亮声响,又长又大的一对弯刀在月下露出白刀。
这是波斯刀——名为「雄狮之尾」的新月弯刀。
被称为阿拉伯黑夜之贤人的名剑士,「舞姬巴萨拉」达尔.汀,他棕色肌肤与白刀交错的剑舞将沙漠风暴斩成碎片,集中东吸血鬼之惧怕与敬畏于一身。现在——经过十一年的岁月——爱用的双刀返回这名绝代舞蹈家之手。
「人死留名,折牙留血。」
达尔以沉稳的动作,开始舞动肃杀的战舞。
bbb
同一时间,特区另一侧,就在与本土联系的「黄昏桥」桥上——斜架的缆线群众的主塔顶端,出现了其它九姊弟的身影。
那布罗、汉斯、亚弗里三人,接到达尔的信号,彼此迅速交换眼神。
「我们也开始。」
那布罗以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澹澹下令。汉斯无言颔首,从主塔上一跃而出。
落下,但是,他落下的姿势毫不动摇,左手位于腰际剑鞘,右手位于刀柄。风势掀起浏海,亮出的双眸赫然强烈发光。
「——喝!」
抽刀。
白刃划开空间,与刀刃同调射出的力场将吊桥缆线一刀切断;松脱束缚的缆线宛如九头蛇海德拉般大肆蠕动。
伴随巨大的刺耳声响,「黄昏桥」横向倾斜,渡桥的大量车辆侧滑坠海。
「……再来。」
「是!」
亚弗里朝着本土方向,以双肩扛起携带型对战车火箭炮(rpg—7)。
「上吧!」
左右同时发射,射出的火箭弹在空中引爆,宛如烟火般拖曳着火焰之尾,一面旋转一面
横跨夜空前行,漆黑海面也倒映出两道光线。夜空的光线与海面的光线——共计四道光收束
于美丽的吊桥桥墩。
着弹。
爆炸声轰隆,桥座激震撼动。「很好!」亚弗里摆了个胜利资势,可是那布罗却以亮面皮鞋的脚跟,一脚踹在他的头顶。亚弗里宛如受敲击的钉子般蹲下,双手抱头。
「逊毙了,有一枚没中。」
「…呜~……什…什么嘛!又不会怎样,萨札大哥说过不用把桥击沉也可以啊!」
「我讨厌半吊子。」
「谁管你喜欢还是讨厌啊!」
「不美。」
「这跟美不美没关系吧?」
可是那布罗也丝毫不理会亚弗里的抗议,他以意念力场举起脚边准备的所有手榴弹与塑胶炸药(c—4),将安全插梢一起拉开。
「噫!?」
「……燃烧吧,毁灭之火。」
「喂!等等!」
不及了。那布罗力场一消失,浮在半空中的炸弹便往桥床随意坠落,至于那布罗则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站远点看。过来,亚弗里,很漂亮喔。」
「汉斯哥怎么办?」
「………」
「溷帐~!」
无视怒吼的弟弟,那布罗快速移往夜空。他的身体看起来很「薄」,正是他施展魔术的证明——「老牙尼萨林」得意的高等魔术「雾化」。被誉为天才的他,在转化后两年便专精所有习得的、据传几百年的秘术,熟练度也是一族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亚弗里对下方的汉斯大声告知危险,自己也选了一条还系在桥上的缆线全速冲刺。另一方面,先前跳降的汉斯察觉上方的不稳气息,早已转向撤退。
于是几秒后,高出亚弗里飞弹十倍的爆炸声粗暴地叩破特区的寂静。
告知战斗来访的命运叩门声。
5
今天晚餐是炖菜。
放在餐桌的炖菜锅,装着法国面包的小篮子,三份汤盘,汤匙也有三只,围着餐桌的当然也是三人。
「看起来很好吃!」
小太郎表现得很开心。
「看起来很好吃。」
次郎这么说着,视线落在冒出热气的炖菜盘,表情有点虚茫。
「看起来很好吃吧?」
边边子也开口,视线落在冒出热气的炖菜盘,声音微妙地不稳。
小太郎也跟两人一样直直盯着炖菜盘,对着从白酱露脸的马铃薯红萝卜摆出一张幸福的傻睑,然后察觉气氛而抬起睑。
看看哥哥。哥哥的视线仍落在炖菜里,温和的表情中却不知为何带着不寻常的紧张感。他的老友若在场,一定会发现他脸上正写着:「天呐!怎么办啊?」
看看边边子。边边子也仍瞪着炖菜。平稳表情的深处莫名其妙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前任长官若在场,一定会看穿她焦躁的眼底正在诉说:「啊啊~怎么办嘛?」
小太郎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再仰头看了天花板一阵子后,双手缓缓击掌。
「开动了!」
「……开动了。」
「……开动了。」
一一致意后,三人的手漂亮地同时举起汤匙,舀起炖菜,放入口中。
「嗯~好好吃~」
小太郎乐在其中地动着汤匙,哈哈吐气冷却口中的烫热,专注些享受炖菜。次郎与边边子的汤匙也发出规律的声音……事实上是规律过头。
炖菜香味弥漫的房间里,无言的时光徐徐流逝。
「小边边!再来一碗!」
「喔,嗯。」
收下小太郎递出的汤盘,打开锅盖盛装炖菜。此时,视线一瞥抛向次郎,次郎正默默舀着自己的炖菜。
「……唉。」
「什么?」
「没……没事。」
来——递出汤盘,小太郎迅速扫荡起第二盘。从他精神奕奕又贪吃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昨天的情况,或许是想为中午的饭团一雪前耻。
次郎放下汤匙,边边子的身体顿时紧张起来。
次郎默默地伸手拿起篮子里的法国面包,切下半个,将剩下的放回去。这时,忽然抬眼确认边边子的情况,边边子正顶着略微僵硬的表情将汤匙探入自己的炖菜里。
「……唔。」
「咦?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
以手指捏碎面包,浸入炖菜后放入口中。对哥哥的态度片刻间皱起眉头的小太郎,看到哥哥的吃法立刻模彷起来,于是伸手探向面包篮。
摸不到。
「对不起,请帮我拿一下面包。」
次郎与边边子同时伸出手,途中注意到对方而停顿,视线高速相对而后又别开。
「………」
「………」
「那个……面包?」
两人的手一时之间停在半空中,然后次郎移动面包篮,边边子从中取出面包给小太郎。
「……谢谢。」
「不会。」
「不……不客气。」
次郎与边边子各自回应小太郎的道谢。小太郎盯着两人一会儿,最后还是弄碎面包沾炖菜吃下肚。
怎么回事?小太郎内心不解。
该怎么说呢……非常坐立难安啊。还是说,我离开座位会比较好?——小太郎感受到一年难得一度的「顾虑心」萌生。
然后谁也不开口。
阵内如果在这里,肯定会吐出一个大叹息;若铃介在这,则会捧腹大笑;或许只有云雀会非常开心。
沉默的餐桌若无其事地持续着。只有时间、力气与锅里的炖菜顺利地消耗。这情况要怎么形容——小太郎一面吃炖菜一面心想。对了对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管怎么说,他还挺期待暴风雨的。可是暴风雨是应该期待的东西吗?这或许是个颇高级的教训。
于是暴风雨降临。引发的是开口的次郎
「……边边子。」
「是……是!」
边边子马上回应。小太郎停下手中的汤匙。
甚至听见了绷弦声——至少小太郎确信若竖耳倾听绝对能听见——餐桌的气氛紧张起来,而紧张的气氛也阻碍次郎的行动。
「……饭——」
「饭?」
「饭团……谢谢妳。」
「啊……不…不客气。」
紧绣的空气在连续动作下舒缓。真没胆——小太郎心想。
但场面确实动了起来。接着,边边子也下定决心重新抬起头。
「次郎。」
「什……什么?」
「……炖——」
「炖?」
「炖……菜……怎么样?」
「嗯……非常美味可口。」
「是……是喔,太好了。」
舒缓后又紧绷,紧绷后又舒缓的气氛。唉——小太郎想着。
话说回来,一下「饭」一下「炖」,要是误会了就会变成像在玩接龙。对了,我以前也玩过——小太郎怀念地回忆。咦?但以前又是什么时候?
忽地一望,两人都一脸非常疲惫的表情,又回头看回自己的炖菜。小人郎焦急起来。不,还不要紧,还有炖菜。
次郎突然一脸好笑地笑出声。
他自言自语般地喃喃开口:
「伤脑筋,这样下去,还是跟杰尔曼再对决一次比较有意思。」
接着边边子也噗一声失笑说道:
「真是……感觉真没调停员的形象。明明好不容易才获得建议。」
「建议?谁的?」
「哼哼,秘密。可是仔细想想,关于具体的内容也什么都没说。难得稍微尊敬他一下……实际上或许只是被他慑动罢了。」
「啊,是中年的管理职阶级吧?」
「对,自以为了不起的不良大叔。」
雨人纷纷抬起眉头,肩膀起伏着开心笑起来。啊,感觉真好——小太郎想着,但以他而言也很明智地没插嘴。
「……喂,边边子。」
「嗯,什么?」
「老实说,昨天自从那件事之后,还没经过一天……」
「突然觉得我的命运变得很难受。」
「……次郎。」
边边子的脸孔带着严肃气息。他曾想过她会这样,但绝非他的目的。
「对不起,我没这意思……」
「没关系,我反而很感谢妳。」
「但——」
「真的。我说得不好……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增加了深度,这或许是我活了百年以来第一次的体验。」
不过——次郎语调苦闷地继续说道:
「若说要怎么安抚妳的难受,我帮不上忙。我的宿命已经注定,而就算如今感到难受,我的宿命就是我最渴切的愿望,我的决心不会动摇。」
「……嗯。」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对不起。可是这并非谎言,这是我的真心。」
「……嗯。」
边边子盯着严肃谈论的次郎,感觉看起来好刺眼。我明白你的心情——静观的小次郎在内心低语。哥哥必须这么做,就因为哥哥这样,我跟小边边才都非常喜欢他。
「……次郎,我想问你。」
「是。」
「你还愿意当我的护卫吗?」
「妳的护卫——」
「嗯。怎么样?不行吗?」
「妳可以接受吗?」
「不然很伤脑筋呀。」
「如果没有我的话?」
「对。那次郎呢?」
「我吗?」
「次郎不会觉得伤脑筋吗?」
边边子的眼眸强力一盯——撒赖地一瞪。一副这次绝对不放过的样子。
次郎安静下来。漫长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边边子、小太郎眼睛眨也不眨地等
然后,这一瞬间次郎就像从自己的束缚解脱般,声音颤抖着。他的眼中浮现与边边子相同的想法,他知道他将这想法放入自己的责任。
「分别时会更难受。」
边边子间不容发地紧接着说:
「这也是乐趣所在。」
漂亮的一记反击。这是师父的敦诲将心爱弟子与搭档的羁绊再度连结的瞬间。
这回换成文郎转为刚小边边子看他的眼神。对呀——小太郎点头同意哥哥的感叹。小边边真了不起,红血为什么这么坚强啊!
然后……耶?小太郎觉得很奇怪地扭着头。
从刚才开始,我……是怎么了?感觉有点奇怪……算了。
身体——在「血」的指令下,小太郎离开位子站起来。次郎与边边子反射性地看着他。
「世界为他祝福,给他祝福与信号」——
「开始的信号」——
「太好了!『赶上了,亚当!这么一来就能打了!』」
两人瞬间眨眼。
「……怎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小太郎?」
「咦?」
咦——小太郎一脸莫名其妙地站着。他为自己说的话倾头不解。
「……亚当……是谁?」
这一刻,次郎赫然回神,当下一脸苍白。他想起来了。
「你……『在哪听到这名字』——」
就在这瞬间,爆炸声响起。
打破夜晚寂静的不祥之声,而且很接近。
「刚……刚才那是什么?」
边边子懦懦询问。「…不会吧……」次郎身体一僵。
然后再度听见爆炸声,比之前的爆炸更加剧烈的轰声。清晰而接近,撼动大地的震动甚至传上小屋。
次郎与边边子互看一眼,知道彼此均倒抽一口气,甚至不唤一声便同时从小屋冲出屋顶,小太郎也赶紧追出去。
「——那是什么!?」
边边子掩口发出惨叫。
从屋顶环视港湾,只见「黄昏桥」坠落,高出海面一百七十五公尺的两座主塔在烈火笼罩下熊熊燃烧,宛如恶劣的笑话,连次郎也神情恍惚呆立原地。
若是看到这火焰的人,以及知道特区真相的人,任谁都会联想到同一件事。狼烟,这是狼烟,战败而卧薪尝胆,磨利獠牙之人的反击狼烟。
「……哥哥。」
小太郎拉住次郎的衣摆。次郎的视线离开燃烧的桥——发现了。
冲破夜空的火焰之塔,扩大黑暗的隆隆黑烟。点点火星自烧垮的桥身残骸散落,水面波光激荡,彷佛玻璃四洒。
如此耀眼闪亮的群光乱舞背景下浮着一艘船,彷佛受烟火照耀,沐浴在灿烂光芒下。
船上有个人影。
以美丽的姿势挺立,长发摇曳,盯着他们。无庸置疑的「大将」威风,将后方的破坏化为礼炮。知道次郎已经发现,便大幅扬起右臂,放在胸前行礼,举止典雅。次郎念出她的名字。抬起头的卡莎,翠绿眼眸宛如挑衅般缠上次郎。
6
这名男人在月夜的墓地吹着口哨独行。
脚步一度停下,因为听见本土的爆炸声乘风而来。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再度踏步。
可是听见持续的大爆炸轰隆声响,让他不禁吃惊缩头。
他一脸愕然地转头朝向声音来源——
「搞什么鬼,拜托,真是。」
他冒出不争气的声音叹息。
重新整理情绪,再度回头漫步。目的地已定,是墓地最深处,祭祀香港圣战殉战者的石碑。虽然知道的人极少,但那里不仅祭祀人类,也祭祀着因战斗丧生的吸血鬼之魂。
「公司一办公室位于第五区,这里就是「公司」经营的邻近墓地。
石睥前,男子深深凝视石造墓牌。这季节的夜气很寒冷,但不知为何,接近这石碑,周遭空气便更加冷冽,寒冷刺骨。男人身子颤抖一下,开始在石碑周围绕行。好不容易找到刻在石碑上的文字——
「喔!」
然后在中途定住视线。
有行不显眼却清楚刻印的文字。
『亚当王沉眠于此』
「还真一板一眼。」
男人开心地露齿一笑,伸手探向石碑。仔细调查这一行字的附近,发现正下方基座有作为楔石的石材。基座是由砖状石材砌成,但只有这块石材是楔状。
男人拿出准备好的铁橇,硬是从旁边的石材插进去,费了一番力气后,撬出缝隙,拱起石材。
「唉,就这样啊。」
拍拍手后,男人抽出打进基座的楔形石材。
墓地响起沉重轰隆声。
基座崩解,连同负载的石碑「陷入地底」。男人顿时呆住,也跟着一起坠落。
粉尘飞扬,充斥视野。激剧的冲击与震动缓缓被吸进大地,男人蹒跚地从落下的瓦砾中起身,一面流着泪一面掹咳。
「……还以为死定了。」
想不到会用如此引人注目的设计。「公司」办公室与这里仅仅咫尺之距,因为这时间仍有许多人在,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如此一来就没有充裕的时间。
「尽快处理吧。」
男人擦掉眼泪,点亮携带型手电筒的灯。
往灰尘稍微散去的深处探灯。石碑下是一座地下纳骨堂,空间宽广。放眼一望,约有半个墓地大小,而埋放棺木的台座便等距存放于这片空间之中。这数量……别数了,要找的棺木只有一个,而且应该有个显而易见的记号。
从洞开的天花板洒进月光,男人从光中迈足走入空间的黑暗深处。
纳骨堂的地板也以石砖铺设,皮鞋鞋跟发出的声响在纳骨堂中回荡。闻得到泥土、尘埃与发霉气味,以及弥漫的「气息」。男人提起唇角,再度吹起口哨。男人的口哨声在石壁反弹,彷佛互相吸收彼此的旋律般诡异地隆隆回响。
最深处有一扇门,没有上锁。
男人打开门。
「咦?」
里面的房间比纳骨堂狭小,但也有二十……不,三十叠榻榻米宽。内部设计与纳骨堂一样,铺设着冷冰冰的石砖,不过安置于房间的棺木只有中央一具。
而封印的棺木上有一把收入鞘中的剑。
找到棺木了。
可是男人讶异的还有另一件事。这房间点着灯——不晓得是谁带进来的,一座与现场格格不入的灯置于地上,照亮房间。
「是谁——」
「是我。」
随着清亮的击锤声,隐于门侧的阵内将枪口对准男人。
「初次见面,『人行者』。正如你所料,这里是第十一区。」
bbb
「……阵内部长。」
福克斯困惑地举起双手:
「请饶了我吧。未经批准进来这里,我向你道歉。但九龙王遗灰是特区防卫所不能忽视的桉件——」
「算了吧。」
阵内说:
「你从一开始就『附身』了吧?至少到我面前时。」
枪口不动。眼眸中浮现紧张与好奇心,瞪视着狡猾的福克斯——身穿黑衣的「赤色獠牙」战术顾问。
萨札很快便死心。「唉唉~」他沮丧地垂下肩膀。
「在香港时也这样……你眼睛真利呢,阵内章吾,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男人。」
「让你这么说是我的荣幸,『人行者』。因为策划谋略方面,你才是在月下世界拥有最顶尖的评价。」
「啊哈哈,这么说我会害羞呢。对了,你要不要把手放下呢?」
「不行,也别转过来。事出突然,我没准备墨镜。」
「事到如今我不会抵抗嘛。」
「很抱歉。」
「啊,是吗。呃……那这个也要给你吗?」
说完,他挥了挥手电筒。在「放地上」的指示下,萨札乖乖将其扔到地上。在开着灯的状态下,光线横跨房间,旋转一阵后停住,正好照向一旁的棺木,房间墙上印着巨大的棺木黑影。
「可是你怎么进来的?难道在下面重新组合石碑?」
「说实话,有其它入口。」
「咦?什么嘛,奸过分,破坏气氛。」
「我才想问你,墓地管理人怎么了?」
「啊,叫杜田的那个老爷爷啊,他在管理员室里睡觉,明天就会醒来。可是……」
萨札斜眼看着站在背后的阵内:
「他很温柔呢,跟阴谋家与调停员不一样。」
「……别转过来。」
阵内拿枪指向转到一半的脸,萨札赶紧朝前方看。
「刚才的质询只是起头,想问你的事情堆积如山。」
「我也是,阵内。从圣战之时起我就很注意你。人类与吸血鬼的共同战线,我打从心底感到不屑,想不到居然能实现。对我们来说,那是不幸的开始。」
「……那是基于双方理解。」
「别谦虚了,如果没有你就不可能实现。事到如今就告诉你吧,当时我曾二度企图暗杀你,之后舍不得杀你,还曾策划拉拢你。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就来问问,你对不老不死有没有兴趣?」
「目前没有。」
「是吗,真遗憾,还挺不赖的喔?」
萨札不正经地说道,阵内则豪迈地笑着。不过就算是他也无法泰然处之,虽然是以枪面对他背后的对话,以意志力撑起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然而,同时他也乐于此状况。毕竟他正在全世界恶名昭彰的大吸血鬼面前,这机会绝无仅有。
「关于在吉普车上的谈话,很令人开心,在知性上带来久违的兴奋。」
「啊,果然是那番谈话露了馅。算了,我也很开心,以致于得寸进尺——不过,我曾说出什么不对劲的事吗?没印象。」
「说得也是,也没什么特别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
「没礼貌,是直觉。」
萨札无言。然后,浮现真的很愉快却让目击者心惊胆颤、冰冷至极的微笑。
「……阵内,你真的对转化没兴趣吗?」
「感谢你的心意。」
如履薄冰般的战栗对话。阵内感到一身鸡皮疙瘩。
深呼吸一口气。这是关键时刻,要冷酷,而且大胆。阵内牢牢握紧瞄准的枪。
「放弃吧,开枪的话,这孩子就可怜了。」
「……这分身还活着吗?」
「当然,健健康康。」
萨札保证。这时应该不用说多馀的谎。阵内点头。
「很好,在他尸体被发现的那天还要说明很麻烦。」
「对嘛。」
「……往前。」
「前?往前走?」
「你想看吧?」
萨札表现出考虑片刻的样子,终究听从指示,高举双手开始往房间中央移动。阵内慎重地跟在后面。
雨人逐渐接近棺木。可是萨札的脚步开始变重,高举的双手开始逐渐下降,连呼吸也紊乱起来。
萨札停在棺木前方,正好在落地的手电筒照出的光轮外约两公尺距离。脸孔因厌恶与恐惧皱起,从额头渗汗的情况看来,似乎并非作戏。
「……这里面是?」
「对,收纳着遗灰。」
「可怜的王啊。」
萨札沉声说道:
「你应该不明白吧,就连只有精神的我也不想再接近。」
「……因为『真银』吗?」
萨札点头承认。
一把简单地放在棺上的剑——是真银制作的剑,收在看似从遗迹发掘出来,有着古老装饰的剑鞘里。笔直挺立,应该是把双刃剑,相当大把,光是入鞘的刀身部分就将近一公尺包含剑柄便远超出一公尺。有副与刀身垂直延展的短锷,整体来看是十字形。
柄与锷被碎布缠绕,刀身入鞘。即便如此,萨札仍无法直视,想看却每每别开视线。
「对我黑血一族来说,世界上没有胜过于这个的强大『诅咒』。臭龙王,圣战时还不满足,居然拿出这种玩意——」
萨札就此沉默。阵内拿着枪直盯他的背。
终于从开启的门传来声响,应该是办公室的人听见石碑陷落的声音来看情况。那个大洞不可能被忽略,早晚也会走到这里。
「……好了,『人行者』,我之前说过,想问你的事有一堆。」
「哼哼,让人小看,真的很伤脑筋困扰耶。就算成为俘虏之身,我也不会出卖我心爱的姊弟们。」
「我想也是。首先,要俘虏你是至难大业,你随时都能脱离这身躯移动到其它分身。」
「什么,你知道啊?真无趣。」
「可是难得如此相遇,对我来说,一定得好好利用这场会面。」
阵内朝萨札靠近一步。萨札感觉到枪口,侧身转过头。
「……怎么利用?」
阵内以行动作为答复。他以肩头撞向萨札的背,将他的身体撞向棺木。萨札俯身扑倒,接着阵内越过他的身体跳上棺木。手电筒照在墙上的阴影剧烈地一团凌乱。
他拔出剑,倒地的萨札双眼大睁。
阵内的指尖置于剑锷,提刀,刀身隐约暴露于外。
萨札发出尖叫。
吸血鬼的惨叫回声荡漾。
阵内屏息,注视不再动弹的萨札——福克斯的身体。右手持枪,左手为真银之剑,真银之力能打破各种吸血鬼拥有的「血」之力。若能以这把剑封锁萨札的能力……
不晓得经过了多久,福克斯趴着的身体孱弱地动了动,他缓缓地挪动手臂,以手肘撑起身体。
「人行者!」
阵内以左手之剑抵住他的鼻尖。他吃惊地「盯着剑」,接着视线上扬看向阵内。
「……你是『公司』的……」
阵内全身松了一口气:
「逃掉了啊。」
将剑收进鞘中,放回棺木上。然后在惊讶的男人面前低喃了一声「可恶」,懊恼地踹棺木一脚。
没办法。自己尚未做好准备,离万全还远得很,但考虑到现在特区的战力,很希望想办法在这里捉到他。
「让大鱼熘走了。」
只能切换情绪。萨札的登场不过是预兆,之后其它人也会过来。不,已经来了吗,战斗
才要开始。这一次——虽然极度不愿去思考——特区将会付出极大的牺牲吧。
可是——特区会留下来,必须留下来。
「……阵内部长。」
被人一喊,阵内才回过神:
「福克斯先生,感觉怎样?有没有受伤?」
「糟透了,但似乎没受伤……」
男人以瘫坐在地的姿势甩甩头。
下巴残留旧伤疤。仔细一看,虽仍顶着大剌剌的脸孔,但却彷佛正体验着人生最惨的宿醉般,表情凄惨地皱着脸。
不过护骂的态度却反倒没什么阴暗感。阵内调整心情,伸手递向他。
「好了,我想你应该很溷乱,可惜没有时间。我们要离开这里,请跟我来。」
可是男人却往旁边转头。
「不,没关系,倒是……」
「咦?」
「抱歉了。」
男人动作迅速的右手在下一刻握起shǒu • qiāng,宛如高超的快枪手。
小型短枪身转轮枪,科尔特ds警用枪。
枪声漫射。
冲击就好像被巨大铁锤殴打般强大。
打穿胸前的弹痕反倒小得虚假。
脚被绊到,倒在棺木上顺势滑落。相对地,男人笔直起身,敏捷利落的战士动作让人一眼便明白,之前的各种瞬间都是骗人的。
他仍皱着脸——
「拜托转移的时候再稍微小心一点,脑袋差点裂开了。」
阵内凝视变脸——不,露出真面目的男人。嘴角正流着血,似乎伤到了肺。男人冷酷的眼神一看向他,就展现野生勐兽的笑容。
「初次见面……应该是吧。我是拉乌.王,姊弟中排行第八。我没有獠牙,意外吧?」
「呵,你眼光确实锐利。不,这情况应该说是耳朵灵敏吧?」
男人——拉乌靠近跌落的阵内,站在倒地的他身旁,伸出手,抨一声放在棺上。
「正如你所想象,我是王家的次男,九龙王——亚当王的『亲弟弟』。」
阵内瞪大双眼。拉乌的微笑不知不觉转为冷笑,一面将柯尔特收回枪套——
「对人用——萨札应该刻意给过你忠告吧?看来他技高一筹啊。骗了你真是抱歉……可惜,战争已经开始了。」
阵内咬牙切齿。手压住胸口的伤,不一会儿便一片通红。
一呼吸就几乎被血气噎住,但阵内仍打算继续『对话』。
「目标……是剑吗?」
拉乌瞥了阵内一眼。「对。」他答道,且随即将视线转回棺木。
伸手取剑。
「……很遗憾,以我的血不可能此时此刻让九龙王复活,必须带其它人过来。」
真银之力能打破各种吸血鬼的「血」之力,当然圣也不例外。只要有这把剑,就能打破保护特区的「结界」。
「你等着,哥哥——」
拉乌如此低语。只有面对棺木之时,他的眼睛才蕴藏着真挚思念。延伸至墙面的巨大人影是一道比吸血鬼还不吉祥的倒影。
哥哥——阵内思伫。回想起萨札的话,「九龙的血统」也是吸血鬼的血统之一,他们也是其中一族——是一个家族。
拉乌提起剑,转身背离棺木,以毫不犹豫的脚步走向门扉。
阵内以目光紧追他的背影。
视野开始渐渐模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