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月一日就来不及了（1/2）

第二学期已经开始一个月了，今年特别炽热的残暑也终于告一段落，海边的都市开始吹起了秋风。

排列成圆形的几座人工岛屿，宽广地盘据在相武湾。这五座岛以月亮的圆缺取了「三日月」、「上弦」、「望月」、「十六夜」、「下弦」这些名字。另外，被这些岛屿包围起来的人工海湾则被命名为「新月湾」。

这些岛屿，是秉持着「符合日本以及全世界标准的高水平学术研究都市」这个理念而创立的都市。三日月岛上的商业特区「三日月购物中心」是其中一个核心。无须赘言，另一个可以称为核心的就是学术机关，也就是集中在十六夜岛上的十六夜学院各校，还有其相关设施。

十六夜附属高中的中央校，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超高水平菁英学校，只有成绩优异的学生才能获准入学。

但是，如果认为成绩奸的人头脑也一定好，这可就错得离谱了。中央校三年级之中，就有一位在两年半之间一次也没有退让过榜首宝座的天下无敌大笨蛋涟恋歌，而二年级之中成绩最好的

（就是这个疯狂科学家吧。）

藤堂乱菊看着某位同学的侧脸。

这是个秋高气爽的星期五。休假前日的下午课堂，就算在这样的菁英学校之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懒散的气氛。

一边摇曳着一头异常乌黑亮丽的头发，一边在黑板上写字的化学老师吉武老师，讲课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让教室又增添了一分倦怠厌。靠窗的位置上，正在专心一致地敲着教学用计算机键盘的少年，就是久我原桂一。

但是，可千万别被他那副「我要拚命读书努力向上」的模样给骗了。对这个公然宣称「将来的梦想是征服世界」的少年来说，就算是全国有名的菁英学校，这种高中的课程就跟遥远孩提时代的酸甜回忆一样，回想起来颇令人怀念，是基本中的基本知识。这些已经毫无用处的知识，桂一是不可能会

认真听讲的。

这位少年的成绩确实很好，就知识上来说也的确是个天才，但是，如果随便抓个认识他的人来问，「久我原桂一的头脑到底好还是不好?」所有的人应该都会想也不想就回答「他是个笨蛋」吧。

他现在会这么认真地打键盘，恐怕也是那个非比寻常的征服世界计划之中的一环吧。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之外．他对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就连动一根小指头的力气都懒得耗费。久我原桂一就是这样一位少年。

说不定，他的键盘并不是跟化学教室的假想服务器联机，而是跟学院的七个主要服务器之中的一个，甚至根本是跟十六夜财团的服务器联机吧。

当然普通的学生不可能利用教学用键盘跟那些服务器联机。就算做得到，也一定会立刻被老师发现并斥责一顿。但是，最令人头痛的，就是这对久我原桂一来说都是小事一桩。还只是个高中生却已经获得大量的发明认证，对十六夜财团有着诸多贡献的他，可是在财团和学院的大半数据库中，被赋

予了此教师还要高阶的管理者权限。

（十六夜学院的计算机系统架构是采分布式的，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呢。）

由主服务器统一管理数据，与由复数的服务器并列管理的系统，两者各有利弊。不过因为十六夜财团采用了能够保持各个服务器dú • lì性的「分散系统」，即使是上位的管理者，想要阅览自己所属的服务器之外的数据也经常会受到限制。有可能让危险人物拿到的情报，当然是越少越好。

不过这种保护措施对这个疯狂科学家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打从出生就不具备良心的他，何时考虑过节制了。

现在，乱菊的耳朵捕捉到了少年的喃喃自语。

（很好，解除防护。）

接着，就在少年按下enter键的下个瞬间

「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一道强光哪。」少年a的证词。

「那件事是发生在吉武老师掉了粉笔，正要弯下腰去捡的时候，吉武老师的黑发突然啪地一声裂成了两半」

「超嗯心的啦!」少女b的证词。

「老师的头发还有头发底下的皮肤，就在我眼前突然裂成两块喔。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咧。」

「我还以为竟然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少女c的证词。

「我看到吉武老师的头突然裂开之后，就失去意识了所以说，老师其实没有死啰?」

「其实我之前就听过不少传闻了啦。」少年d的证词。

「假发竟然会在上课时间裂开，让他的秃头曝露在学生面前，吉武自己一定也想象不到吧，哈哈哈」

在盛大的骚动之后停止上课，已经没有半个学生的化学教室中，乱菊带着学生会的学妹们来到这里检查现场。

「乱菊姊姊，你看那个」

其中一位少女指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洞。

「那个是」

站在吉武的假发被不明光线给切成两半的事故发生地点，抬头看那个小洞，就可以看到从楼上透下来的光。

「这上面是什么教室?」

「我立刻去确认!」

某个一年级的学妹一听到乱菊的发问，就慌张地跑了出去。

「不过这次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乱菊环抱双手沉思着。

上课时间，竟然有一道光芒袭击了讲台上的吉武老师。那到底是什么?又是谁搞的鬼?

若有人企图杀害吉武老师的话，乱菊不可能没发现。即使是职业杀手，要在不让精通武术的乱菊发现的情况下对这间学校的老师或学生下手，应该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个攻击事件就发生在乱菊的眼前是不争的事实。吉武在事件发生的不久前，都还一直站在他捡粉笔的那个位置。虽然遭到损害的只有吉武的假发，不过把他当成被谋杀的目标也是很自然的思考方向。

「天花板上的洞，到底是?」

「啊啊，是雷射从上面射穿的洞吧。」

「你还在这里啊?」

乱菊的思考突然被某个声音打断了，她不悦地回头一看。

「这种状态哪说得上什么在不在的。」

桂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着，一边凝视着乱菊。此时的他正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不用说，这是乱菊等学生会成员为了不让最大的嫌疑犯逃走而做的特别处置。

「乱菊姊姊，我去看过了!」

刚才上楼去确认的一年级学生跑回来了．

「辛苦你了，动作真快呢。结果如何?」

「是的呼哈呼哈」

想必她一定是渴望得到憧憬的乱菊姊姊称赞，才拚尽全力地跑了这趟吧。少女脸上还挂着微笑，但是却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嘴唇都因缺氧而发紫了。

「这个房间的上面」

「这个房间的楼上是美术仓库。因为靠走廊的那边没有门，所以在上美术课的时候是不会有非相关人士进出的。」

「唔唔」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帮得上乱菊姊姊的少女，愤恨地瞪着这个打断她话语的可恶疯狂科学家。

「也就是说，不可能从楼上狙击是吧?」

「不那里」

「我想美术仓库的天花板应该也有跟这间教室一样的洞穴吧?」

桂一这么说完，少女也只能不甘心地点头。

「的确是有洞。」

「再往上一楼就是顶楼了吧?」

「但是，这里的顶楼」

「化学教室所在的东a馆屋顶是禁止学生进入的。」

「啊啊」

为了乱菊姊姊，挥洒着汗水与泪水好不容易到手的情报，却被桂一从旁轻轻松松地全部揭穿。少女顿时陷入了低潮。

不过，这位说到神经之粗可谓举世无双的少年，完全没有把这点事情放在眼里，只是注视着正在现场调查的学生会副会长乱菊。

「你觉得会有狙击手只是为了打坏吉武教谕的假发就特地跑到顶楼吗?真是受不了啊，只要认定了一件事脑筋就转不过来，实在是藤堂的坏习惯哪。」

「不，我想到的可能性本来就有两种而现在只剩下第一种。看到我们已经把一个袭击吉武老师的嫌犯绑起来，你就应该猜到了吧，嫌犯久我原桂一?」

说出决定性论点的乱菊，像在观察桂一的内心似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如果把这角色换成学生会会长中濑古舞的话，现在应该是她朝着桂一发出胜利笑声的画面吧。

「我把吉武敦谕的假发弄坏，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如果你跟正常人一样可以用利害得失来判断的话，我们长久以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乱菊的反击，让站在她身后的学妹们一起热烈鼓掌。

「你自己刚才也说溜嘴了吧。说什么『是雷射从上面射穿的洞』。为什么你只看了这个洞就知道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你是笨蛋吗?」

桂一不屑地回望着乱菊的脸，意气风发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那就是我用雷射打穿的洞嘛。」

「你果然就是犯人啊!」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袭击过吉武教谕唷。那是因为卫星年久失修，所以操作码才会出问题。当然这不是我害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俄国的杀手卫星发出的雷射攻击。如果是在宇宙中的话，像这样小小的校舍只要一击，应该就会整个粉碎了。可惜因为被大气圈内的空气和微尘影响，所以威力减轻了不少。」

桂一若无其事说出来的话，令少女们同时发出悲鸣。

「你先等一下话还没说清楚，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啊就是夺走卫星控制权，接收了一枚杀手卫星而已啊。我原本输入的操作码是要拍摄地面的照片，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想要引发国际问题吗?你这样也算是法律的守护者吗?」

「不，俄国已经废弃这个卫星了。再说正式的书面数据上，原本就没有这颗人工卫星的存在，所以我也不算犯法啊。」

「这颗卫星是因为违反了国际条约，所以不被正式的资料承认吗?」

「没错。俄国政府应该也觉得很头痛吧，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

「还是一点都没变呢，那个笨蛋。」

听完乱菊的报告之后，学生会会长中濑古舞愤怒地低声说道。

「我本来还以为经营酢浆草协会之后会让他变得比较正经咧。」

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以舞和乱菊为首，所有会员全部到齐。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会议日。

十六夜学院各校，固定在每年十一月第一周周末举办的「十六夜学院祭」。距今只剩下一个月。

这也是学生会开始进入学院祭准备工作最后冲刺的时期。

「大便（注1）信又寄来了呢。」

正在检查寄给学生会的信件的书记说道。

「又来了?」

书记把打印出来的信件，拿到皱起眉头的舞面前。

在此警告十六夜学院中央校的暴君，中濑古舞

我们中革派是中濑古学生会强权营运体制下的被害者。

这是为中濑古学生会的暴横导致废社的十六个社团及同好会

之愤怒而发的大便声明。

注1

日文的「大便」与「代言」同音。

这封以熟悉的开场白写下的警告信，因为总是附着如同正字标记一样的错字，所以在学生会成员之间被取了「大便信」这种低级的称呼。不过，简单地说，这是因为社团活动内容被学生会干预，因而被迫废社的社团和同好会成员们心怀怨恨所做的威胁。

「中革派（注2）听起来还挺煞有介事的，不过这只是跟某个被认为只敢欺负自家人的左派集团，或是任何一个左派集团都没有关系的小组织。顺带一提，他们的正式名称叫做「中央校革命同好联盟」。

「对方已经有什么具体行动了吗?」

乱菊问着被派去监视中革派的两位一年级男生。

「这个」

少年们以为难的表情互相对望。

「他们好像正计划着什么」

「还真忍得住不露出狐狸尾巴哪，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舞这么问道。

注2

中革派，走共产主义极左派组织「中核派」的误称，原名「革命的共产主义者同盟全国委员会」，主张反对国纤民营和天皇制，发动过多次街头抗争与恐怖攻击。

「就是咒杀研究社的枫仁美啊。她是会长所认识的人吧?」

学弟们苦着一张脸，忿忿地抛出这句话。

「不要把那种人跟我扯上关系!」

警察同好会有限公司，通称sharockuncil(酢浆草协会）。这是久我原桂一依循着「将警察业务从国家和地方自治体转移到民间团体手上」的民间警察法，而创立的民间警察机关。

酢浆草协会因为解决了震撼全日本的哈林顿机器人恐怖事件，知名度一举大幅提升。但是比这个事件还要更有名的，就是担任酢浆草协会实战部队的四名少女的制服。

由桂一制作，东云克莉丝设计的这套制服就是poweraprondrcss（战斗女仆装）。不仅是藉由提升防御力和运动能力保护着少女们，而且还附加了「用女仆装来引诱御宅族的性骚扰犯罪」这种恶毒创意。人们还因为这套制服而称这些少女为「女仆警察」。

但是，女仆警察其中的两人，是原先应该跟桂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学生会会长及副会长，也就是舞和乱菊。

另外，在夏天的高滨海岸跟酢浆草协会发生过龃龉的敌对公司，chickenpolice其中的一人，就是已经被废社的咒杀研究社成员，枫仁美。

依照至今的调查结果，已经知道中革派是由仁美所带领的三十位左右成员组成的。但是，他们的计划到底为何，至今仍未得知。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仇视学生会到这种地步呢?」

「你真的不知道吗，舞姊姊?」

被学妹以前所未见的辛辣口吻反问的舞，转头看着乱菊的脸。

「这个嘛我也不太了解别人的想法。」

乱菊这么一说，学生会的成员之间就纷纷发出了叹息。被称为「铁之学生会」的成员们会这样露骨地表示出对舞和乱菊的批判态度，还真是少见的景象。

「你们两人还不了解吗?被废社的社团和同好会的成员之间都有一项共通的认知。」

「共通认知?」

「是的。共通认知也就是自己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比久我原桂一还严重。」

「啊」

「就是这样。那份『校内安全宣言』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公布的呢?中央校和学生会最大的敌人，应该是那个威胁和平和安全的征服世界研究社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