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4)
认清日奈被饭纲给夺走了的事实那一瞬间,我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怒。
一种血液全部离开脑海的丧失感让我意识渐渐远去,为了支撑住站不稳的身体,我伸出手按住墙壁,指尖却传来不对劲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的手已经变形成爪子,开始伸长划出钩爪般的曲线。
——日奈不在身边,她被夺走了!被夺走了!被夺走了……!
我注意到自己的感情正和黑狼同步化,连忙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覆盖在手臂上的兽毛已经消失了,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可是一旦放松一些些,就会像毒瘾发作般,愤怒再度从我的内心爆发出来。
——冷静,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我咬牙忍住这股强烈的愤怒和破坏的冲动。
随著心中的愤怒破坏映人眼帘的一切,日奈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再怎么焦躁,我也不会知道饭纲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想要夺回日奈就不能焦躁,得冷静找出最好的办法才行。
我不断地说服著自己,内心的破坏冲动终于慢慢消了下去,肉体的变化也跟著消失。看见恢复人类模样的圆圆指甲,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穿上挂在山茶花树枝上的衣服,我走出了花丛。曾几何时,大雨已落了下来。
——先和一斗哥等人会合吧!现在的我最需要的是可以信赖的情报来源,以及能借给我力量的同伴。
我瞪著灰色的天空,开始在倾盆的大雨中全力奔驰。
一斗哥指定的会合场所在市区的某个公车站牌附近。
去程是搭乘中央本线到东京,回程似乎是为了保险,而选择了开车上高速公路的方法。
虽然不知道饭纲家有没有把老婆婆当成目标,但小心一点总比没有好。
由于是统率众长老的三婆之一要离开里,包含一斗哥和凛在内,似乎带了不少的护卫和伺候的人力。
这些人员大部分都分到另外一队去担任诱饵了。
人数太多不太好,会让饭纲知道德子老婆婆回来的日程,所以他们来到这边的人数似乎包含老婆婆在内只有三个人。
——我本想先取得联络,可是在我失去意识这段时间手机似乎被弄坏了,钱包里面也空空如也,现在我只有一只表带快坏了的手表而已。
终于,在距离预定时间晚了五分钟之后,大型巴士抵达了车站。
大量的乘客陆续走了下来。
我一边注意著周围,一边走近车门。
聚集在巴士站牌附近的人之中虽然没有人的身上有里的气味,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当我正在烦恼著迎接三婆的场合中礼仪上应该要用什么说词时,倏地一股熟悉的味道传进了我的鼻腔。
「——勇太,你没事吧!?」
「呜哇!?」
我在还没踏到巴士的车门前,就被冲过来的人给压倒,翻倒在地面上。
柔软的手轻轻连拍著我的脸和肩膀,将我的礼仪啊、语气啊以及身为有礼貌的好青年应有的举止等全都毁了。
「勇太你全身惨兮兮的耶!好可怜,你没有睡吗?先找个地方休息,替你包扎一下吧,要是想睡的话,我的大腿给你当枕头……」
「——柠檬?」
我按著重重撞在地上的后脑勺站起身,并对骑在我身上一脸担心的袭击者问道。
柠檬很讶异地眨眨眼看著我的脸,然后伤心地皱起眉头。
「勇太,你已经忘记我的味道了吗?」
「不要用那种说法,会害人误会啦!慢著,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一起逃出学园地下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这该不会是白日梦的后续吧!?我又中了饭纲的幻术了吗!?
听见我焦急的询问,柠檬露出和平常一样嘻嘻的笑容。她刚刚说的话里面,大概有一半都是开玩笑的吧!
「跟日奈还有你分开之后,我想说先去找还没有被『愿望』给影响到的人。」
「真是聪明的判断啊!」
「嘻嘻,谢谢。然后啊,我就联络了因为任务而离开里的一斗哥,确认了他们住的旅馆名字,然后就搭便车到东京去跟他们会合啰。」
「——喂,你那下决定的可怕速度跟异样的行动力是怎么回事?」
「因为紧急的时候还是尽量待在大人物身边比较安全吧?」
柠檬一点也不在意地回答,脸上的开朗笑容不见一丝忧虑。
不不,我也觉得这是聪明的判断,可是……
「根据凛所知,即使对方是里的人,在关于任务的重要事情上,一斗哥也不该轻率地泄漏情报才是。」
穿著水手服的娇小身影,慢慢地踏著车门的台阶走下巴士。
教来石凛对我深深一鞠躬之后,瞪了一斗哥一眼。
「——将德子老婆婆下杨的地点告诉柠檬姊姊,凛记得要是在前前任当主的时代,一斗哥就算被吊起来干刀万剐都不能有怨言才是。」
凛依然面无表情,但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细长的眼睛都告诉了我,她现在非常的生气。
要担任大人物的护卫必须非常细心注意。
即使对方是里的同伴或是亲人,也不能将任务详细地点告诉对方,这是诹访部眷族应有的基本常识。
凛想说的应该是,即使事态紧急,拜托的人又是自己有点感觉的柠檬,将护卫对象下榻的旅馆告诉对方依然是蠢到令人喷茶的行为。
凛的批评让一斗哥瞬间抖了一下,但他马上又豪爽地笑了笑,用力抱住我和柠檬的肩膀。
「哎呀呀,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问题啦,总之大家能够平安无事地再会,结局没问题不就好了嘛!」
——说是这么说,可我怎么觉得这不该由违反规则的当事者口中说出的话?
摇头晃脑看著周围的柠檬脸上表情一沉,很在意地垂著眉对我问道:
「勇太,日奈在哪里?你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正在小声对骂的凛和一斗哥都停下了争执。
我从无法好好动弹的咽喉和舌头尽全力挤出了声音。
「日奈被饭纲家的人夺走了,我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方。」
柠檬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听起来有如悲鸣。
我深深低头致意来代替抱歉。接著后脑勺便传来重重的一声,一个又重又硬的东西敲在我脑袋上——到这个时候,我才回想起诹访部的三婆们都很爱使用的铁扇。
「——事情也有分道歉可解决和不可解决的吧,山神?」
一个有点沙哑的响亮声音静静地从我头上落下。
不用抬起脸,我的皮肤已经感觉到足以让我全身发抖的压迫感与怒气,使我的头放得更低了。
「……难得给了我这个荣幸的守护者任务,我真的非常抱歉……」
「愚蠢的道歉可免了,若千言道歉可换回公主平安无事,吾主自会让你道歉到吐血为止。」
温热的东西从额头流到下颚再滴到地面,那是红的,是被铁扇割出来的吗?
「饭纲清纯对『门』许愿之事吾已自飨庭之处耳闻。莫垂头,还不快说明状况,山神。」
我慢慢抬起脸来,面对站在眼前如仙鹤一般瘦弱的老婆婆。
统率诹访部众长老的三婆中的一位,诹访部德子大人,年过九十背脊依然挺直得令人讶异,就在正对面瞪著我看。
我将里发生的异状、薰子小姐所说的戒指之事、教来石和甲贺的秘技是源自饭纲等等,以及自己做了一场关于饭纲窜改过的未来的梦——省略部分内容——二向大家说明清楚。
最后,再加上我跟薰子小姐谈话时想到的内容,也就是夏天那时候的事件可能和饭纲有关的推测。老婆婆啪地一声合起了铁扇。
「——清纯此子,想来是遭其曾祖饭纲将武依附了。」
「饭纲将武,不就是饭纲的上一任当主?」
那个人是在战后为了拯救宵见里散尽家财、名列伟人传之中的人物。
我确实听说他因身体不好住进了东京的医院,可是那个人为何要这么做呢?
「吾到病院看了一趟,将武依然意识不清,照那边的教来石家女孩之见,确实有使用教来石魂结之术的痕迹。」
听见老婆婆的指名,凛点了点头。
「凛在病房找到了施行魂结之术的痕迹,因为法术形式古老,凛推测施术者的实力相当高强。」
凛淡淡地说明,一斗哥听完跟著问道:
「——那个啊,问了很多遍我还是听不懂,为啥做法比较老就比较强啊?会使用比较新比较强的法术的家伙不是比较难处理吗?」
「凛认为,法术形式愈原始,步骤也愈少、愈简略。」
「我更听不懂啦,不是会使用复杂法术的家伙比较麻烦吗?」
「要让步骤比较少的法术确实发动,需要相当程度的力量。如果是经过长年研究的洗练法术形式,也可以只靠自己的实力来发动。」
老婆婆一脸苦涩地为凛的说明做了补充。
「山神,吾本是为阻止将武之举而前去东京,他病倒后饭纲家的动作确实有古怪,诹访部亦有所知觉。」
可是一看到对方是长久以来对里充满忠义的饭纲家,众长老的动作也就缓了下来。于是老婆婆跟和臣取得联络,带著一斗哥和凛展开了后续调查。
——德子老婆婆出乎意料地是个行动派。
如果继续放著日奈不管,以后或许也会变成这种老人。
「吾不知饭纲意下如何,饭纲亦非不识吾,或许吾可以直接过去尝试说服他。」
老婆婆的宣言让我瞬间拾起了脸。
「可……可以这样处理吗?」
「吾为诹访部之人,亦持诹访部之力。下任当主不在此,与本家或长男联系也有危险,是故吾自行前往较为佳。」
自从日奈被饭纲家夺走之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曙光。
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进展,至少已经有了一个解决办法,让我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饭纲将武应居于饭纲本家之屋,其屋善防外敌,构造专为迎敌而设计。」
「可是老婆婆,我听勇太说,凡是接近里的人都会被充满里的『愿望』给洗脑吧?」
「本乡,那又如何?」
「这样不就有可能在我们抵达饭纲家之前,现实就已经被窜改完毕了吗?」
「确实如此。」
「诹访部家的秘术之中有什么可以抵抗的方法吗?」
「现实怎可能有如此凑巧之事。」
老婆婆不耐烦地说道,尖锐的眼神从一斗哥身上移到我身上。
「吾欲前往试著说服,乃是为里。吾确实认为年轻人可自由恋爱,但在最惨的状况下,下任当主大人与谁生子并非吾所该插手之事。」
「……这是指,日奈的意志被漠视也没办法吗?」
「然也,长年存活于此,里之和平乃第一要事。」
听见我怀恨的追问,老婆婆毫不畏惧地点头回应。
「汝带吾到饭纲家,若途中吾与诸位屈服于宵见里力量之下,便以此为果,当作打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发展。」
「怎么可以接受这种事情发生!」
「非也,吾主亦已接受,宵见里之『门』并非饭纲幻术之类的儿戏,乃是置换整个世界的现实,当令其中之人全无遭洗脑之自觉。」
「开什么玩笑……」
「此乃现实,抵抗亦无用。」
盯著我看的德子老婆婆眼神中带著一丝阴沉。
「此刻已无沉浸绝望、顾影自怜之余裕。既无他策,何不以现有之策一试?」
「可是……」
「没骨气,山神长男竟如娘儿们般优柔寡断,若是吾主之母,定已在哭诉之前踏上救主之路。」
比起轻视,老婆婆声音里的失望感更强烈,反而更刺激我的心。
——说起来,现在我才回想起,这名老婆婆正是最开始认同我是日奈守护者的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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