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舍徘徊的警戒委员(2/3)
「因为我没向执行委员会提出留宿同意书,所以连棉被和睡袋都借不到。虽然我本来也想睡在放置运动软垫的体育用品仓库,但似乎也有其他想法相同的人,所以那里的门是锁住的。」
「我记得你是一年七班的,教室是在第一校舍一楼的北侧外围吧?」
「是的。然后我就在地上铺起报纸,正当我似睡非睡时,看见走廊上有东西正在走动。
虽然我也想过可能是学生,但一想到傍晚在窗外看见的黑影……」
「所以,你就带著相机追过去咯。」
听见丰花的询问,男学生用力地点点头。
「听说那个黑影的真实身分因为太黑而看不清楚,是真的吗?」
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男学生又点了点头。
「……我完全不清楚。」
「至今为止,你都没有遇过被你tōu • pāi的学生,因为怀恨在心而推倒你的事吧?」
「我想应该没有。因为我至今不曾拍过那种长相的女人……啊!」
虽然男学生用自己的手捣住自己的嘴巴,但却太迟了。丰花挑起翠边眉毛,将整个人移近眼神飘怱不定的男学生面前。
「刚刚你有说是女人吧,这样你不就看过对方的长相了吗?」
「我没看见,我只是在想如果是女的就好了。」
「你把我当笨蛋吗?我可是优秀的自由特务,负有保护文化祭的使命!要是你想包庇犯人保持沉默,我可饶不了你哦。把你所知道的全说出来!如果不说,我就让你的胃液全吐出来!」
丰花将大阪烧的塑胶袋塞给京介,一把揪住男学生。男学生则开始比扭伤疼痛时更加痛哭流涕。
京介叹了口气,将塑胶袋放在地上。掐著对方脖子尖声怒吼的丰花与其说是优秀的自由特务,还比较像极其恶毒的魔鬼刑警。当京介居中制止时,丰花龇牙咧嘴地大吼:
「干嘛啦,京介。你不要阻止我哦!」
「要是你再这么掐住他的脖子,连吐得出来的东西都吐不出来了。」
获得解放的男学生,紧抓著京介哭诉:
「好可怕,一条丰花真可怕!」
「我也觉得她很可怕。」
「你是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既然你这么想,就说出来吧。」
男学生对著京介点了好几下头,不慌不忙地反覆用鼻子呼吸:
「我才没有包庇对方的理由,只知道她是个年轻女子,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说没看见对方的谎话??」
闯入京介他们中间的丰花,以大於男学生数倍的音量怒斥著:
「你应该不是为了报复我昨天抢走你的底片,所以才想阻挠我的工作吧?」
「我可是摄影师耶,才不是会做出那种小家子气行为的人!」
男学生擅自用京介衬衫的下摆擦拭眼泪,回嘴说道:
「因为我边走边拍,所以全校学生的长相和名字我大致都记得。虽然没有很仔细地观察昨晚那个女人,但我马上就知道她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因此,当我边走边想她到底是谁时,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滑了一跤……」
「你并不是被人推下来,而是自己滑倒的?」
「抱歉,我说了谎。拍摄对象就在眼前,但我却连快门都没按就滑倒了,真是丢脸到说不出口啊。」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丢脸的?」
「这是我个人的摄影师美学,你们不会了解的啦!」
男学生将脸埋进京介的肚子附近开始嚎啕大哭。虽然认为他有点可怜,但因为自己也感到十分嗯心,所以京介硬是抓住对方的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掰开。
「……我明白了。」
丰花发出很大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她面对将脸塞进枕头哭泣的男学生背部,疲倦般地说道:
「你明明还有伤在身,我却对你这么粗暴,真是不好意思。可是呢,看见对方的事,你可帮了一个大忙喔。因为总算弄清楚她是校外人士。谢谢你跟我们说这些啦。
当丰花以粗鲁的口气道谢时,男学生的哭声梢微变小了。
「要是不知道那个人足谁,你也会觉得不安吧?不仅其他的学生无法安心,连我也想把她找出来。你愿意帮忙吗?」
听见丰花的询问,男学生花了点时间后拾起头来。他的脸上布满水分,京介觉得这样子好像产生脱水的症状。
「她是个年轻女子吧?」
「十九岁以上,二十三岁以下。对於猜测拍摄对象的年龄,我还有点自信。」
「那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她的长相感觉如何?」
「是个挺漂亮的人,如果剪掉头发,会变成更漂亮的美女喔!」
「真难理解耶,你会画画吗?」
丰花从保健室老师的桌上借用纸笔,然後交给男学生。但因为男学生的绘画功力烂到可以毁天灭地,所以画出的是别说像女人,就连是不是人类都会启人疑宝的图案。
「不好意思……虽然我对拍照很有自信。」
「没关系啦,自信这种东西,只要有一样就足够了。」
丰花将纸揉成一团后,朝京介丢去。但京介却用手拨开,纸球就命中男学生的额头。
「她真的是不认识的人吧。」
「真的不认识,我不会再说谎了。我从楼梯上摔下来後昏过去了,之後的事情我真的没看见。」
「我知道啦,这些就给你当作告诉我们的谢礼,你吃吃看吧。」
将大阪烧的塑胶袋放在枕头边,丰花很为难似地垂下眉毛。
「这回的事情只是运气有点不好,所以你也要打起精神来喔。而且,相机只要再买新的就可以了。」
「非常谢谢你,我会早点振作起来,再继续努力tōu • pāi!」
被丰花踹了一脚,男学生摔落到地上。面对可以穿破耳膜的哭声,京介皱起了眉头。
来到学校之后,因为持续听见拍手、怒吼及哭声的关系,他的听觉已经渐渐疲乏了。
对警戒委员工作的干劲,恐怕再等上一百年也不会涌现吧。但是,他已经开始思索要早点解决这个事件,恢复平静的日子。
「虽然我对事件发生那晚,为什么没有出现闭塞感到在意……但只有那个男生自己滑倒,用不著矫正术者上场吧?」
地点是在第一校舍四楼的楼梯上。盯著地面的丰花这么喃喃说著。从这个楼梯间上,那个自称摄影师的学生滑倒了。简单的说,这里就是事件现场。
虽然从四楼的教室里传来学生闹哄哄的声音,但楼梯周围却没有人的气息。在这前方只是通往顶楼,墙上连海报及广告单之类的东西部没有。
在京介室内拖鞋的前端,掉落了一颗小螺丝。这应该是坏掉相机的零件吧。除此之外,地上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京介将螺丝踢向楼梯的角落,京介开口说道:
「那家伙所看见的女人,是校外人士吗?」
「大概是吧。」
「她是想做什么而潜入校舍里吧?」
「如果她和窃贼是同一人,行窃就是她的目的吧……不过,刻意从学校外面溜进来,所偷走的物品相较之下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丰花的声音,在楼梯间的天花板上温吞地回响著。
「虽然因为那个摄影师随便说说的关系,造成从楼梯上被人推下来的传言,但对方事实上似乎什么都没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歪头思考的丰花,缓缓地爬上阶梯。她大概是猜测自称摄影师所看见的女人该不会是走向顶楼吧。京介心想如果真相是那个男学生只是在做梦,那就十分轻松了,於是也跟著走在她后面。
风在顶楼上静静地吹拂。油漆罐、画好的直立式看板及矮梯等等,散布在储水槽所形成的遮阳处。而围绕顶楼的铁丝围篱偶尔发出嘎啦声响。
在水泥制的地面中央,已经有人先来了。五名一年级的女学生正蹲下来双手合十。
在她们的面前排著三个空罐子。她们将空罐当作花瓶,还插上鲜花。罐子则是自动贩卖机上常常贩售的汽水罐。虽然京介并不清楚小黄花的名字,但总让人觉得那是在这附近空地所盛开的野花。
「喂,你们在那边做什么啊?」
到丰花的声音,女学生一起抬起头来。当所有人互相对望一眼後,小声地说出「是警戒委员喔」的耳语。
「我们是听到传言而来供奉鲜花。」
大概是打算当代表,其中一人向前一步回答道:
「听说以前曾经有个在文化祭之前跳楼自杀的学生,所以我们想让她瞑目。」
「跳楼自杀?」
京介皱起眉头,丰花则小声告诉他:
「今天早上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满奇怪的故事……会形成谣传,我想来源一定是我班上啦。」
五个人说著「你们的工作要加油哦」后,朝向出口飞奔而去。其中也有鼓噪著「我跟警戒委员说到话了」的人。
看著她们几人的背影,和被风吹动的鲜花相互比较,丰花松了一口气。
「似乎也有那个摄影师看见的女人是自杀学生幽灵的传言。不过,说到那个摄影师,好像没办法分辨出拍到的对象究竟是不是活人啊。」
丰花将背倚靠在铁丝围篱上,歪头思考。
京介在她身边注视著下方。铁丝围篱的高度约两公尺左右,只要有意,带个台子之类的东西应该就可以轻易跨越过去。
「这世界上搞不清楚的事可真多啊。」
喃喃自语的丰花的头发,随著风势大幅摆动。
「虽然不清楚那个故事是真是假,但我对跳楼自杀可是怕得不得了啊。不过,那个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谁知道。」
「要理解别人的心情,还真是困难啊。」
「应该是吧。」
「无论是偷东西的人、tōu • pāi的人、罗密欧与茱丽叶,还有连明明是文化祭却和平常一样毫无感动的家伙,有各式各样的人耶。」
丰花将视线落在地上,开始在顶楼上展开蛇行。她似乎是正在寻找除了鲜花以外,还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事物。
京介靠在铁丝围篱上,抬头望著天空。听见附近有类似小鸟拍动翅膀的声音,他将视线往下栘。但那却是吊挂在校舍外墙上的垂幕,受到风势所发出来的声响。「第三十三届虹高祭」,垂幕上是这么写著的。
远从三十二年以前,在石蒜花盛开的时候,这所高中每年都会重复同样的活动。明年就是第三十四届了。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这片垂幕,或制作在校门口的入场门,还是各个班级的编排,应该全都会变成新的东西吧。
「什么都没有耶。」
抬起头的丰花,斩钉截铁地摇头宣告:
「我肚子饿了。而且也已经中午了,就先休息一下吧。要吃什么好呢?因为今天举行试吃的班级很多,所以只要在校内绕一圈,就可以免费让肚子吃到胀喔。」
丰花对著晴朗的蓝天,伸了一个大懒腰。水蓝色的耳环和拥有者同一步调,闪耀出欢乐的光芒。
对于没留下形体的东西,每个人都竭尽全力。思考著这样的事情,京介松开勾住铁丝围篱的手指。如果这么想的话,看起来只是胡乱嬉闹的文化祭,也感觉好像有什么意义。
但即使有意义,他还是无法有快乐参与的意愿。
文化祭执行委员会的臂章,学生会成员是徽章,在校园里正在制作巨大迷宫的田径队取代工作服所穿的运动服上,有队员共同的设计图案。
好像每个班级都制作相同的衣服,在每个班级里也都带著写有昵称或假名的名牌。大部分的学生部将自己所属的社团,或夸耀自己在那里的角色物品戴在身上。
「警戒委员的标志,就是黑色斗篷和魔法杖喔。」
「可是那根魔法杖是假的吧?」
擦身而过的学生正这么交谈著。塩原友子走在走廊上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就算不带那种东西,只要那对有相同长相的双胞胎走在一起,就十分引人注目吧。」
「听说那根魔法杖好像是真的耶。刚刚我去了一趟保健室,已经有人先来了。那家伙还说『魔女果然是魔女』耶。」
「真的吗?那么,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班的吓人秀?」
抱著行李的男生和女生二人组快乐地尽情交谈。但当两人看见停下脚步的塩原,他们同时喷笑出来朝校舍的方向离去。
在连接体育馆及校舍的通行走廊正中央,塩原再次确认自己的模样,并长叹一口气。
「……总觉得,我最近老是打扮成这副模样……」
肩上以专用背带将管弦乐社廉价让渡的大鼓挂在身体前面,背后还插著亲手制作的旗帜。旗帜上写著「强化风纪取缔期间,遵守校规、乾净、正直、快乐的文化祭」,但现在却因为诸多原因,而有一半以上是烧焦的。原本是因为接受会长长谷的命令,塩原才会做出这样的打扮。
这样的打扮是有意义存在的。这是当发现违反校规的人时,以敲击大鼓让对方心生畏怯的作战。但是却完全没有效果。
塩原刚刚也在校舍旁的紧急逃生梯,发现正在抽菸的不良学生团体。当塩原…敲起大鼓时,不良学生团体不知为何高兴地聚集在塩原四周。因为他们说完「也让我敲敲看」之后,还用打火机在旗帜上点火,所以她才刚逃离他们的包围。
「警戒委员到底在做什么啊?」
塩原抱著大鼓,当场蹲坐下来。微风吹起,半长不短的旗帜就随之飘摇。
「他们的工作是到文化祭结束日为止保护学校吧?如果不将那种可怕的学生驱离,不是很令人伤脑筋吗?」
有频繁发出自言自语坏习惯的塩原,继续碎碎念著:
「不过,那种可怕的学生从文化祭之前就一直存在,也不可能去妨碍文化祭。这一定和警戒委员的工作没关系吧。那么,取缔他们到底是谁的工作?……该不会是我吧?」
塩原连同裙子一起环抱住膝盖,低下头来。
「……我也真是的,放著自己的工作不做,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喃喃自语的声音,被来自体育馆方向的学生脚步声所抹消。应该是接近中午的关系,在塩原身后走动的学生们,似乎是要走向学生餐厅或福利社。
塩原因为没什么食欲,所以仍蹲坐在原地,摸索制服的口袋·她掏出学生手册,翻到校规那一页。塩原在意志消沉时只要看见校规,就会恢复所有干劲。
夹在手册里面的一张照片掉了下来。经过的学生虽然伸手帮忙,但塩原却自己捡起照片,急忙和学生手册一起塞回口袋。
「这个完全不是因为奇怪的意思买的,而是公开指摘在校内进行不正当买卖的学生前,以检查商品为目的买下的……样品,对,这是样品!只是样品刚好照到警戒委员而已。」
「塩原,你从刚刚开始就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
背后突然传出和她说话的声音,塩原发出惨叫。冈为太过惊讶,所以还不小心敲了一下大鼓。
站在塩原后面的,是同班的戏剧社女学生。似乎是在体育馆里排练到现在,身上还穿著缝有蕾丝装饰的豪华礼服。大概是要去买午餐,她手中还拿著尼龙制的廉价钱包。
「没什么,因为要进行风纪取缔,所以我纯粹是在校内巡逻而已。」
塩原站起来,拍去沾在裙子上的脏污。布料晃动,发出焦躁气息的声音。
为了故作镇定,塩原对著女学生丢出闲话家常的询问:
「呃,戏剧社好像遭小偷了,排练的情况如何?」
「刚刚警戒委员有来过,还跟社长说了些什么哦。他们说可以放心,所以没问题的。」
「那真是太可喜可贺了。」
「塩原你没事吧?你最近好奇怪喔。」
被人说到「好奇怪」,使得塩原为之动摇,又敲了一下大鼓。刚好从体育馆里有个穿著贵族风服装的男学生走出来,受到惊吓跌了一跤。
「很奇怪吗?果然很奇怪吧。其实我真的不想打扮成这样。可能的话我也想穿像你那样的漂亮衣服,但是会长他…」
「不是这样的,那种事情没什么好奇怪啊。」
望著跌倒贵族的方向,女学生耸耸穿礼服的肩膀。
「塩原,你之前不是更不顾形象地执行风纪委员的工作?但最近却有点不一样了。」
「有哪里奇怪,你就说清楚好了。」
「应该说奇怪吗……是平凡吧。」
女学生对自己所说的话用力点点头。
「没错,就像一般那种在意外表,平凡的恋爱中少女。」
塩原在无意识间敲了大鼓三下。
「啊,对了!听说在前头的地面上出现奇怪的痕迹,刚刚学长姊们还骚动不已。」
女学生指向通行走廊外围的草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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