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她哭喊着:毁灭吧,这份心愿 搜集情报的小径(2/2)
「大家都称呼他为『头目』。」
另一个年轻人回答。如果用普通的眼神普通说话,他们就是远比这里更适合东口补习班的年轻人。
「听说他是明明自己不kè • yào,却卖药给别人的好人。」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人我们并不清楚。因为他是个很难缠的人物,所以我们还不曾和他说过话。」
在嘴里喃喃念着头目二字,京介出声言谢:
「谢谢,可以当作参考。」
面对行最大礼的年轻人,京介突然想起来,并将榎本沙织的照片拿给他们看。
「这个女高中生,你们认识吗?」
年轻人全都转向同一个方向歪着头思考。
「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黑衣,戴黑帽的男人?」
所有的年轻人还是朝向同一个方向歪头。
虽然他们自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这里,但就只是「待着」而已,对于周遭的事物好像没那么在意。
京介心想,国中时期的自己或许也一样吧。
单纯享受「存在」这种感觉的他们,似乎还比较像个人。
就像年轻人所说的,京介在马路上笔直前进五十公尺左右,在右手边游乐场的转角转了弯。
眼前有条和他人擦身而过之际,会相当难走的细长巷子漫长延伸而去。幸运的是前方似乎没有要走过来的人影,靠着从虹西路传来的灯光,京介在小巷子里前进。从刚刚开始背后就一直有野猫死缠着,用鼻音发出无精打采的声音。
离开小巷子之后,就出现四周被大厦包围的正方形土地。不知从缝隙吹来的风纠缠产生了什么样的效果,这里比虹西路来得格外凉爽。
在狭小的空地上,存在小小的牌楼及小小的神社。而通往这间神社的道路,就只有京介现在所走的小巷子而已。这里大概是在西口开发之际所剩下来的场地吧。
野猫对附近发出一声傲慢的叫声后,竖起尾巴溜向小巷里。虽然没有任何一盏路灯,但从大楼之间流泄而来的亮光,使得视野不会那么糟。京介叹了口气,往牌楼方向前进。
本来一定是全部漆成红色的牌楼,整体之中有九成的颜色斑驳。在神社前方有个老旧的香油钱箱,显示出神社本身依然生气蓬勃的感觉。只是,到处都没有人的气息。
在空地的一角不知为何有个小堆沙场,一个大型铲子就插在上面。京介想起在好几年前的打架中,曾被那种感觉的铲子敲中脑袋的回忆。虽然早已不记得出手打人的对手,但被敲击的瞬间眼皮里火花四散,真的相当漂亮。
背后响起猫叫声。接着还可以听见像竹子滚动般的轻快声音。应该是刚刚的野猫跑回来了吧。京介将目光投往小巷子的方向。
在野猫的旁边站着一名体格不错的男子。是个无论是身体、手臂还是双脚,全身各部位都做成长方形的男子。连理成平头的头部都是坚硬的长脸,让人想起摩艾石像。但蓝色运动服的衣裤及木屐的装扮,以摩艾石像来说又有点俗气。
「你就是头目?」
听到京介的询问,野猫微微露出牙齿回应。抚摸野猫的头,首领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有何贵干啊,一条京介。」
「我有事……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面吗?」
面对京介的问题,头目稍微拉开自己穿着运动服的胸膛。在俗不可耐的设计布料上,用涂白字头写着「虹原东」几个字。
虹原东。虹原东中学的学校指定运动服,的确是那个样式、那种颜色。
在喃喃说着「又是同学吗」的京介耳里,可以听见电车的警笛声。
在本家打盹室看完古装剧的丰花,无法排解无聊。时间是晚上十点。就算这里是为了小睡而设置的房间,但现在却是要睡觉还太早的时间。
但是,把这里当作住处的两名术者,一关掉电视就很快窝进简易床铺睡着了。他们的方针是,睡眠时间一天八小时。据说只要没有沐浴在趁着太阳和地平线距离还很短的晨曦之中,术者就不能妥善完成工作。贯彻这种方针的人为什么无法得到可以支付房屋租金的酬劳,对丰花来说是有些疑问。
喝着用准备好的热水瓶冲泡的热茶,当她听着术者的打呼声,抬头望着天花板时,有种奇妙的感觉,正思索着这种寂寞感到底是什么,丰花马上就想到了。在校外旅行的夜晚,只有自己一人错过睡觉的时机时,也会感受到这样的寂寞。
「晚安—!打扰罗—」
打盹室的门打开了,一名身穿西装的青年探出头来,是家长远峰。丰花惊讶得睁大眼睛。
「啊,是家长。」
「咦,丰花,你怎么了?」
本家的最高权力者一看到丰花的脸,就眉头深锁。
「难道,你也因为老是被减薪而付不出房租吗……咦,不过我记得你是住在家里吧?」
远峰在入口处穿拖鞋后,进到房间里。他的手中抱着不同种类的零食、宝特瓶饮料,还有厚厚的一叠文件。
在丰花的身边坐下来后,远峰说道:
「你是跟父母吵架才离家出走的?」
「才不是呢!」
丰花用手一把捏烂喝茶用的纸杯喃喃说道。关于离家出走的话题,对丰花目前的神经来说好像会有些妨碍。
将纸杯丢进垃圾桶里,丰花对远峰提出询问:
「这种时候你还在工作吗?」
「是啊,最近忙得很。」
「光主或深廉寺华奈都已经不在本家了,还是会很忙吗?」
「我又不是只管跟那些人争斗的工作啊。」
远峰打开饼干零食的包装袋轻轻笑道:
「但因为那边已经整顿好了,所以终于可以着手的工作也变多了。」
「嗯……你还挺辛苦的嘛。」
对于和零食封袋一起散在地上的文件,丰花不由得直视着。「未解决事件资料」,文件的封面上是这么写着。
「所以,你是来小睡一下罗?可是,家长你地位这么高,就算想小睡片刻,不是还有其他的房间吗?」
「哎呀,是这样没错,不过那里没电视机啊,所以我才会常来用这个打盹室。」
远峰按着摇控器,打开了电视。
当频道转到棒球赛的夜间实况转播时,不知是担心已经睡着的术者,还是单纯不需要声音,他把音量调到最小。在简易床铺睡觉的术者,持续演奏着平稳的打呼声。
丰花自行将手伸向饼干零食,说道:
「啊,对了。谢谢你送来的羊羮,很好吃喔!」
「别客气,别客气。」
远峰将遥控器放在盘起来的膝盖上。
「我对于要买什么当出院贺礼感到很迷惘,但吃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争议吧?京介喜欢吗?」
「他没吃喔。」
「果然是这样啊。」
「话说回来,大家都喜欢棒球耶。我爸爸也是每天看,还会因为输赢而改变心情,几乎是拚了老命呢。」
「我认为拥有可以热衷的事物是件好事。」
「家长是支持哪一队?」
「应该是巨人、阪神、广岛、横演、西武、罗德、大荣和欧力士吧。」
「搞什么嘛,真是不干脆的家伙。」
「我自己也常这么觉得,那么—」
远峰打开宝特瓶瓶盖,就这样一口气喝下运动饮料后说道:
「丰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京介要我留在这里的。」
「为什么?」
「这—个……」
丰花在拆开另一个零食包装袋时,开始思索着。
榎本沙织的事,并不是以矫正术者身分进行追查的事件。如果暴露出明明和本家工作无关,却跑来这里避难,还是会被臭骂一顿吧?她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如果你不想说,也没什么关系啦。」
远峰仍旧面朝着电视机,点头说道:
「只是,不论是你或京介,我以为当你们双胞胎各自行动时,就是被卷进什么事情的时候啦。」
「你观察得真仔细耶。」
似乎是击出了全垒打,电视上播映出观众全体起立的影像。而被击出全垒打的那一方,就是父亲尚所支持的球队。丰花心想,爸爸此刻在家里应该是怒骂、大叫和哭泣的吧。
她也想着京介已经回家了吧?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话说回来。」
当丰花思考要不要说出那名黑衣男子的事情时,远峰边咬着零食边这么说,就改变了话题内容。在简易床铺的术者翻个身,室内瞬间晃了一下。
「关于护卫队的事,你们考虑过了吗?」
「我是认为可以啦,只要酬劳比现在高。但京介却好像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果然如此啊……」
抚摸下巴的远峰大幅度地歪着头。关节响起的冷漠声音,静静地在室内短促回响。然而,电视中的影像变得令人眼花撩乱,好像是同一支球队的打者又再次打出全垒打。
丰花和京介是以两人一组方式在本家登记为术者,领取同样的酬劳。若两人分别从事不同的职业类别,大概会因为不合规定而得不到许可吧。不过,就算获得许可,丰花也不打算自己加入护卫队。
房间的门打开了,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卫队员悄悄地露脸。脸上浮现出像第一次偷看动物园饲养小屋的孩子那般,混杂着紧张感的表情并抽动鼻子。队员一看见远峰的脸,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家长,原来您在这种地方啊。」
远峰一见到队员就说声「嗨」,并拿出零食。
「你也要吃吗?」
「副家长正用非常吓人的神情在找您。请您快回去。」
「我知道啦。那么再见罗,丰花。零食全都给你吃吧。」
切断电视机的电源后,远峰和队员谈论些什么边走回走廊。
望着留在地上的零食,丰花叹了口气。以前看到的时候,护卫队格外帅气的模样映照在丰花的眼中。但今天看到的队员却几乎像个跑腿的。丰花不由得脱口而出:「感觉有点逊耶」。
从简易床铺起身的女性术者,一言不发地走到走廊上。似乎是去厕所的样子,不到一分钟又回到打盹室里。
虽然女性术者朝着床铺勇往直前,但途中却被零食包装袋绊一下而跌坐在地上,远成房间的震动。
「很痛耶,别在这种地方放书啦!」
「书?」
女性术者拿起黏在脚底下的厚重文件,说出「这个」之后直瞪着丰花。那份文件正是远峰拿来的未解决事件资料。
「啊……家长忘记带走了耶。」
「什么,那个呆子又来这里了?」
擅自翻开文件,女性术者不感兴趣地哼出鼻息。
「我当了很久的术者,但现在的家长是历代家长中最不能信任的!」
「是这样吗?」
「没错!听说梅雨时发生的事件,他全都交给不知哪来的矫正术者解决,弄得术者送进医院,自己却什么事都没做。」
「好像……是这样。」
「根据传言,当时的谢礼好像就是让那名矫正术者,以免除考试的方式加入护卫队,但这样也很奇怪。把人安插在自己的身边,该不会又打算让他去做什么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就像用遥控器控那样,上头的人都认为对下面的人可以为所欲为。因为那个呆子原本是个矫正术者,所以还有点期待,但跩起来之后每个人都一样啦!」
「是吗……」
丰花对零食包装袋形成的小山,短暂地凝视一阵。
劝说进入护卫队的理由。真要说的话,也有可能是女性术者所说的那种看法。声援的球队有八个之多也很不可思议,就如同女性术者所说的,远峰的确是很难相信。
话虽如此,但是,这些都只是推测。在心中复诵着京介也说过的话,丰花站起身来。
「我把这个拿去还给家长。」
「拿去还,我想连跑腿费都拿不到喔……啊,这种事情真的发生过啊,『残杀术者』。」
将目光落在文件上,女性术者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大概是想倚老卖老吧,明明没有人询问,她却开始说明起来:
「两、三年前,一名矫正术者在负责的区域内遭遇到某个事件。结果被那名犯人杀死了。虽然那是他本身遇上少见不幸事件,但杀害人的凶手却仍在逃亡,一直没找到。明明都已经知道特征了。」
女性术者说着哎呀呀呀,用手指弹了文件一下。
「为什么找不到?」
「这一定是没去找啊!暂且不论如果变成连续shā • rén案会怎样,但仅有一名矫正术者死亡的程度,是没有任何位高权重的人会着急的。如果是负责区域有术者死掉的情况,工作会由本家的特别班来承接,但那时候也太晚采取行动了。而且当时的上一任家长就和现在的呆子一样,忙着取悦光主一族。」
「啊……」
用双手抱起递交过来的文件,丰花点点头。刚刚远峰的话中含意,她好像明白了。
女性术者返回简易床铺的方向,伸了个大懒腰。
「『残杀术者』的事件呢,被杀的一方当然代表光流脉使者全体的不名誉。因此可能的话,应该会想早点解决吧。不过,在那个呆子取得指挥权的期间,应该是不可能啦。」
再次听见打呼的声音传来,却花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想着真是讨厌的事件,丰花正想把文件收好。但当眼睛看到纸上排列的文字时,她突然停手了。
犯人的特征。犯人因为和矫正术者之间的打斗,受了很严重的伤。就算用一般医术,及光流脉的治愈术,那伤势似乎是难以完全消除的深。据说这伤痕会成为犯人的标记。
伤口所在的地方,是左侧头部。用手绘素所画的参考图上,显示出像黏土捏碎般的伤痕。
而那就和丰花今天遇见的男子,帽子底下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