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她哭喊着:毁灭吧,这份心愿 各自的暑假(2/3)
「我听到传言,想说如果是真的就不妙了,事实上我很想找你商量。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说三年级时同班的榎本沙织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没错。不过,沙织从四月起就住进学生宿舍,所以正确来说并不能说是离家出走。但听说她在宿舍里留下字条后就失踪了,连家都没回去的样子。」
丰花皱起眉头,脑海里浮现出榎本沙织看似柔顺的脸庞。她是个在国中时连换教室上课或是去上厕所,都老是跟在桥口或丰花身后的女学生。
毕业之后没多久,榎本沙织的双亲就因为调职的关系而搬离了虹原市。但因为榎本就读的学校,是设有学生宿舍的虹原女子大学附属高中,所以听说她是一个人留在市内。
之所以会是「听说」,是因为丰花在毕业之后就完全没见过榎本。虽然在毕业典礼当天,榎本曾经说过之后会写信告诉她宿舍地址和电话号码,但却一直没接到联系。丰花心想大概是因为她进入有名的升学学校就读,所以忙着用功读书吧。
「她的父母或学校有向警方报案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离家出走我也搞不清楚,因为我只是听到传言而已。而且,或许已经找到她了……」
桥口无意识地甩动着拖把前端说道:
「我们的同班同学之中,应该没人去念沙织读的高中吧,所以才会完全不知道沙织最近的情况。她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虹女附中啊。我光是看到那所学校的高中入学考题,就快要晕倒了。」
「沙统她……」
当桥口话刚说出口时,可以看见一名身穿工作人员制服的五十岁左右男子,带着可怕的表情渐渐走近。桥口眉头一皱惊呼「糟了,是主任」,随即拿起拖把站起来。
「抱歉,我得回去工作了。待会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丰花用力点点头,对着跑着离开的桥口挥挥手。
同学日晒过的肌肤和游泳池畔,都在阳光下单纯地闪耀光芒。
在虹原车站东口附近,有一幢古老的七层楼大厦。
虽然独占整幢大厦的组织正式名称,叫做光流脉统辖管理总局,但非相关人员且知道事业内容的人士几乎是不存在的。相关人员都习惯用「本家」这个通称来称呼那个组织。
在一楼的最里面有个治愈综合部的医务室。在工作效率不佳的职员间则被称为「保健室」,也因为可当作在勤务当中消磨时间的场所而视为珍宝。
在大门的正前方,有个身穿白色制服的术者伫立着。制服所显示的职别是家长的护卫队。队员所护卫的家长,就是本家的最高负责人。
队员为了寻找从家长室消失踪影的家长,而在本家内转来转去。还没有搜寻的地方,只剩下这间医务室而已。而且,家长待在这里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打扰了。」
一打开门,飘荡在出声打招呼队员鼻尖的,是足以冻结毛细孔的冷空气,连发出的悲鸣都在喉咙深处凝结。一股让人想象不到是七月下旬的寒风,正在医务室里风势大作。
虽然队员不自觉地反射性关起门来,但在发出一声喉咙吞咽声后,又再度窥视房间里。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垂着冰柱。如果队员的眼睛没有看错,还可以看见空气中白色的雪花正在狂乱飞舞。尽管如此,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却是盛夏的色彩。
就空调失控造成过度冷却来说,情况实在是太凄惨了。队员战战兢兢地朝房间踏出一步,但脸颊上却超越起鸡皮疙瘩的程度,随即出现冻伤。而队员手中所拿的长形木杖,称为玲洗树树枝的必要道具上也开始积雪。
在堆积脚边的雪中脚步蹒跚,队员跌了个四脚朝天。因为产生了震动,让雪块从旁边架子上掉落下来。
「是谁跌倒了?」
可以听见从室内传来蛮不在乎的声音,队员抬起被埋在雪堆里的脸。在房间的中央,有个蹲坐在闪着耀眼光芒的电暖炉前的人影。医务室专属医师一条尚正在摩擦双手。
一年当中,一条尚会因为出去打小钢珠或赌自行车赛而几乎不在工作岗位上,这点即使在本家内也很有名,但这样的他竟然待在医务室里,所以才会下雪吧?队员在吐出冰雪顺便嘀咕几句后,重新站起来。
「打……打扰了。」
「喔,这不是护卫队吗?」
尚将视线投向队员,眯起眼睛。无论是眉毛还是不修边幅的胡子,都像开玩笑似地染成白色。
「身为护卫队竟然还这么迟钝呀。在积雪的路上行走时,即使快跌倒了,也要将两手空出来才能随时反应,这点小学都会教吧?」
话说到这里,尚打了一个大喷嚏,并抽吸着鼻水。
「好像有学过。」
站起身来的队员,牙齿、肩膀和膝盖颤抖着询问道:
「一条医生,这惨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家的冷气坏啦。」
尚大肆散布白色的鼻息答道。魁梧的体型上披着白袍,驼着背不断呼出气息的身影,让队员联想到蒸气火车。
「平时常去的小钢珠店正在整修,麻将馆也公休。因为没地方可去,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了。」
「因为没有一条医生可以去的地方,所以才会下雪?」
「你是笨蛋吗?这是让季节倒转的法术。这个房间的空调太没效果了。」
「既然如此,在您家里施展法术不就得了?」
「我不清楚四坪以下的范围设定。要去研读术书也挺麻烦的。」
「因为这种法术还满复杂的嘛。」
再次打了一个喷嚏,尚皱起眉头。
「糟糕,开始想睡了。要是在雪山里睡着可是会死的。冰箱里面有罐装咖啡,能不能帮我拿来?」
「冰箱……」
费尽心力好不容易走到位在房间角落的白色冰箱,队员取出罐装咖啡。本来应该是冰冰凉凉的,但在冻僵的指尖却有温热的感觉。
打开队员交给他的罐装咖啡,尚吐出长长的叹息:
「喂,队员。你有什么事啊?」
「啊,说得也是……」
队员依旧摩擦着冻红的指尖,环顾医务室内部说道:
「我在想不知道家长会不会来这里。因为听说家长在夏天时经常会溜到医务室来……」
当队员将目光停留在房间最里面的床位瞬间,发出了惨叫。在床上的家长远峰秋一正悠闲地躺着。不,虽然当初应该是盖着被子睡觉,但现在却全身被白雪覆盖,带着惨绿的神情失去意识。
「家长,家长,请振作一点!你还活着吗?」
队员跑近身边摇晃远峰的肩膀,远峰微微地睁开双眼露出浅笑:
「哎呀,真的好冷啊,所以我好想睡喔。」
「不可以睡着!请您快醒来。副家长为了那件未解决事件的资料,而正在到处找您呢!」
队员用力拍打远峰的脸颊好几次。而远峰之前似乎是躺在床上阅读报纸,手中的报纸还结着冻。
望着写有日本列岛酷暑的全版标题,恢复意识的远峰叹了口气:
「大自然的力量真可怕啊。」
「人类倒是比大自然还恐怖。」
「你说得很对。的确人祸这方面是比较恶劣。话说回来,一条医生……」
说出这番话后,远峰慢慢地从床上起身,并抖落西装上的积雪。而掉落在地上的白雪,筑起了一座小山。
「京介是今天出院吧?」
「大概吧。喔,东口又新开一家店了?」
捡起从报纸掉落下来的小钢珠店传单,尚如此说道。回头看着在暴风雪之中还果敢地想要点燃香烟的尚,远峰询问着:
「庆祝出院的礼物,你认为有什么会让他高兴?」
「不知道。」
尚露出不甘心的表情简短地说着,然后继续拨弄打火机。
「不知道?他可是你的小孩耶。」
「我是真的不知道啦!在那家伙还是小鬼头那时的圣诞节,我曾经为了想让他高兴而扮成圣诞老公公。但没想到他一看到我的装扮,不但笑出来还叹了口气。」
「身为人父真是辛苦呀。北极熊的父亲似乎不太参与养育孩子的工作。」
在距离医务室大门还有几步路的地方,远峰向队员下达命令:
「利用炎之术,借个火给一条医生。」
「您真是聪明,不愧是家长。」
「我可是个体恤部下的领导者哦。」
队员将玲洗树树枝指向尚叼着的香烟前端,并念起了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对三尺前方对象,以大气为食粮点火。沉于戌位!」
吞噬掉白雪,天花板上的冰柱产生出像在一瞬间蒸发般的巨灰球。虽然尚大声呼喊些什么,但却被热风掩蔽,无法传达到队员耳中。
在转角处偶然遇见住在附近的老婆婆,她一看到京介的脸就说出:「最近完全没见到你,我还在想是不是打架死掉了」的话。老婆婆对于京介的存活显得十分高兴,还给了七根自己田里刚收成的玉蜀黍,但大多都已经被害虫啃蚀了。
抱着沉重的行李,当京介打开自家玄关大门时,正巧就是似乎一直响到刚刚为止的雷话铃声刚切断的时候。家中没有任何人的气息,家人好像全都外出了。从窗户照射进来的落日,在走廊上洒落长长的影子。
京介将玉蜀黍放到厨房,然后将带回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并按下开关。当他走向二楼的途中,瞄了起居室一眼,看见应该装设在墙上的冷气机从正中央断成两半弃置在地上。上头还贴着写有「谁来修理一下」的字条,而那些字正是父亲的笔迹。
站在许久未归的房间正中间,京介将气息一口气呼出,为了通风他赶紧打开窗户。邻近小孩的欢呼声、直升机的旋翼声和乌鸦的嘶哑声,这些声音变成一团,从窗户攻进房间里。虽然是不值得一提的生活杂音,但却让人觉得心神安定。
桌子上放着几封寄给京介的信。四封之中,有四封是补习班的邮寄广告。根据信封上令人振奋的宣传语句,升学考试战争早就已经开始,今年夏天就要决胜负了。他心里想着我不需要战争,将那些信件丢进垃圾桶。
打开装有行李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床上。有用完就丢却忘了丢的牙刷、被医生没收,在拿回来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的烟盒,还有同病房的病患在分别之际强行基给他,食用期限已经过期的鱿鱼乾等,一堆无用长物一个个地掉出来。
最后,出现了一叠薄薄的文件。
那是古代术书的影印资料,是汇集了只有具备基准值以上潜在精神力的术者,才会使用的特殊法术。随着使用方法,也有可能会毁灭世界。如果胡乱利用容易消耗的潜在精神力,也会轻易毁掉使用者的身体。
「如果是你,应该会有不一样的用法」—拿出影印资料的人所留下的话中意思,京介在住院期间一直思索着。然而直到最后,都没有找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不经意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种不使用如此强大的力量就不能应付的事,可能的话希望不要再发生了。
在稍加思考之后,他只留下影印的资料,其他全都丢进垃圾桶里。从窗户流进的风不知是不是被太阳烘烤太久的关系,吹送着烧焦的味道。
楼下传来「我回来了」的高亢声音。当他带着装得满满的垃圾桶一起走下楼梯时,妹妹丰花正好在玄关换穿拖鞋。
「什么嘛,京介。你已经回来啦?我还想说要去医院接你,敲你一笔迎接费呢!」
抬起头来的丰花贪婪地撑大鼻孔,肩膀上挂着一个大型的塑胶背包,应该是跑去什么地方玩了吧。
丰花放松脸颊上的肌肉笑道:
「恭喜你出院!」
「嗯。」
「冷气机坏了。」
「我看到了。」
「是爸踢坏的。」
「因为每天都很热啊。」
「这个家最凉快的地方就是玄关了。」
「嗯。」
「如果你想睡午觉,可以睡在这里喔。不过最先发现的是我,所以你要付场地费。」
「我在医院已经睡够了。」
丰花的肚子发出相当惊人的声音。她压着肚子,大幅度地垂下双肩。
「因为只吃了刨冰,所以肚子空空的。京介啊,去做点东西来吃嘛。」
看看装在玄关的挂钟,是下午四点过后。虽然距离晚餐时间还早,但丰花的胃袋是二十四小时在工作,所以时间并不是问题。
丰花将塑胶背包塞进京介手中,朝厨房方向走去。京介觉得好像有股急遽的疲倦感袭朲,他平静地睡下肩膀。
但是,光是能像这样回到家里,不得不让人想到他的运气真的很好。因为就像附近的老婆婆所误解的那样,他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而还有一点晕眩感。一定是天气热的关系。
厨房里头几乎没有食材,虽然连叫外卖的钱也没有,但丰花却在厨房的角落找到了面线。在煮面线时顺便将得到的玉蜀黍川烫一下,结果那些东西,就在滚水之中漂亮地分解开来。
「对了。那个,今天我去市民游泳池时,碰见国中时候的朋友。」
在飘散热气的锅子前,丰花说道:
「结果,听到三年级时和我同班的人,好像离家出走的传言。」
将视线投向京介手里拿的做菜用长筷,丰花皱起了眉头,丰花无论如何都只会旁观,绝不会想要帮忙。
「可是,沙织她……啊,那个人叫榎本沙织,京介你跟她同班过吗?」
「不知道。」
对于这个没有印象的名字,京介歪着头思索。即使国中三年期间同班,受限于彼此相当没交集的关系,京介根本不记得别人的名字。而且,要说有交集的同学,京介也几乎完全没有。
「那个沙织,算是个满乖巧的女孩哦。」
丰花仰望着肮脏的通风扇,在鼻头聚集皱纹。
「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大胆行径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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