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秘密·神圣的新娘(2/2)
「我非常、非常开心」
街灯之下,水脉露出虚幻般的笑容。
「对了,正好有些事要问水脉小姐——」
「不可以哦」
下意识地一步靠近对方,却受到了这样的斥责。
「这个距离刚好就是我们现在的距离哦。名为敌人的距离」
「确、确实那么说也没错,不过那不是只是在比赛的时候吗……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要当成敌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啊」
水脉摇了摇头。
「可是我很高兴哦,茸味先生为了打倒我而拼命追赶的过来……那可是比恋人还要深的关系哦,即使想切断也切不——」
忽然,水脉的脚步摇晃起来。
茸味慌忙冲过去想扶住她,就算对方说了不让自己靠近,但是这种时候谁还会乖乖听话啊。
茸味一心想捉住水脉的手腕……但是他的手却徒劳地划过空气,水脉一下子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并不是没有赶上。茸味的手做捉住的,仅仅是空荡荡的袖管。
……那里,并没有能够被捉住的手腕。
「啊……」
水脉居然是遍体鳞伤。修道服上四处都有细小的裂口,兴许是倒在地上过,衣服上、脸上涂满了尘埃和泥土。
……明明应该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察觉到的。
「水脉小姐?!你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水脉身上接附的手臂,明明应该有可供拆卸替换的插槽。
记得在超钢机武斗会的比赛中,梅格也好、乔也好、水脉也好、艾美也好……若草的四姐妹,都曾经把那个取下,换装成巨大的自动加农炮、加特林炮、或是格斗腕之类的装备。
「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想象到的情况只有一个。
「难道说,战斗过了?」
「……」
水脉用完好的左手抱住从上臂开始齐齐断掉的右手臂,仿佛在躲避着茸味似的移开了视线。
沉重的沉默落在两人之间。
但是很快,似乎是要打破这沉默一般,从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话,说完了么」
「……谁?!」
茸味向着突然发出的第三者的声音发出疑问,但是他转了两三次头,都没发现哪里有人影。最后,望向上空的视线,在信号灯之上捕捉到了原本不应该存在在那里的赤红色眼瞳。
龙葬卿——薰龙·exq·林德温姆。
因为是狗所以叫薰薰就好——笑着说出这样的台词,并掠走了茸味,明明应该正在这条街道上的某处,和茸味的雪拉激战着的少女,正背对着月光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什么时候换过衣服了吗,现在她穿着的不是工装裤,而是和最初见到的时候一样的白色军装。不仅外表换成了正式的『龙葬卿』,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变过了的少女宣告。
「泉球院水脉,因为要接受惩罚而正在被追捕」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的表情,完全没有穿着工装裤的时候所浮现出的那种轻飘飘的松弛感。倒不如说那冰冷而锐利的视线,正寄宿着一种仿佛完全剥离了感情而令人悚然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正在和雪拉战斗的龙葬卿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雪拉已经被打败了?
不,雪拉的话,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龙葬卿和刚才的龙葬卿(薰薰)行为举止差异过于巨大,就算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是同一个人。
这是为什么呢?
而且……
「正在被追捕……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应该是同一个组织的么?」
考虑再三之后,口中冒出的是这样的问题。
龙葬卿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但是仍然回答了茸味的问题。
「不错、的问题啊。但是应该说你弄错了。这个机械人偶和人葬卿是背叛了神官长大人的逆贼,因此是理当受到处决的存在」
「逆贼?……背叛、了吗?」
「回答是肯定的」
水脉用完好的那只手倏地抓住了茸味的衬衫。
「对不起,茸味先生。我和梅格都没有打算把你卷进这件事情,所以请你现在就立刻离开这里吧」
完全弄不明白。
所以,不可能在什么都没弄明白的情况下把她扔在这里离开。
「水脉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追的只是我。所以茸味先生就赶快逃——」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啊!不对,是不可能去做」
话完全不用考虑就冲口而出。
茸味正面凝视着水脉那困惑而又惊讶的眼睛。那双眼睛,正在微微颤动着。
茸味确信了,那双眼睛事实上正在寻求帮助。尽管如此,她还是说希望茸味能够一个人离开。
于是茸味也确信了,水脉也是属于应该被守护的女孩子。
然而水脉却开口说到。
「这是属于同样拥有能力的人之间的战斗,但是茸味先生——」
「只是个平凡的学生」
茸味平静地回答。
「不是机器人、不是被祝福者、也不是超能力者。不过——是男孩子」
他转过身,像是要保护她一样挡在龙葬卿前面。
茸味知道自己正在做傻事。但是要把伤到站不起身的女孩子一个人扔下这种事,茸味的良心根本不能容许。
当然他也很清楚,即使自己上去战斗,也绝对赢不了。
这么想的话,果然还是在做傻事……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放着哭泣的女孩子不管。
那么就让局面发展成不会发生战斗吧……
(至少要争取一点时间……!)
绚乃说过要让自己尽量逃到早上。而茸味只是单纯的普通学生。反正也没什么力量,那么自己一个人逃和带上水脉一起逃也没什么区别。
「不错、的觉悟」
龙葬卿的声音当中,几乎都只是怜悯。
「就探询这边的详情和推迟结果的发生两方面的意义上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濑户茸味,将拣来的性命如此浪费掉,实为愚行」
「这并不是浪费。我有着必须战斗的理由。许多……要多少都有」
自己正在做傻事……茸味想着。
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语言这种东西可以轻轻松松毫不停顿地编织出一大片来。
「我还必须要去救出拉薇妮亚小姐,所以我还不能死。
水脉小姐还有和我的约定要实现,所以我也不能让你杀死她。
还有……水脉小姐是女孩子,所以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还有,”茸味的话还在继续。
「我还有……许多值得信赖的同伴。所以决不是一个人!」
「不错的、眼神。我会记住你的。但是期待是无意义的,来栖雪拉仍然在战斗中,不可能赶来这里」
「是……这样吗」
茸味的声音中,不光没有动摇,反而还寄宿着希望。
「雪拉学姐,还在战斗中啊」
龙葬卿无言地点头。
「龙葬卿乃是三人一心。怀音没有理由骗我说在交战中」
你所寄予希望的那个人,不可能会赶来这里——明明对方说了这种话,茸味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雪拉学姐还平安无事并且还在交战中……那么就完全不需要感到绝望了。
况且——
「不只是雪拉学姐……」
从高处降下的那个身影,正是最擅长在黑暗中战斗之人。
那是,将绝对的思念藏于胸中的纯洁无垢之刃。
「一定——会来的!」
玫瑰金色的短发随风摇曳,娇小的少女从高层建筑的顶上飞舞落下。
她手中的是切断用的利爪,拥有十枚立方晶系晶体树脂的手甲——e·o·d·ii。
没有保留、没有呼喝,仅仅为了守护茸味而化身爪牙的这名超钢女,为了将龙葬卿一刀两断而静静落下,挥动着在月光下散发出清澈光辉的爪子。
龙葬卿忽然甩动头发。
红玉之锤与水晶的利刃相互咬合,发出不会破裂的玻璃相互敲击般的异响。
在这种形同角力似的状态下,飒拉仅将视线投向下方的茸味。
「濑户茸味,你的呼唤,我确实听到了」
心的呼声被听到了。他们之间确实有羁绊相连着。
一方点头,对方也点头回应。
飒拉喊到。
「拿去吧!」
然后用没有挥动e·o·d·ii的那只手投出了手中的东西。那东西一直线地飞来,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摆着准备姿势的茸味手中。
「这个是……」
「那是女王的碎片?!」
「不敢相信……那种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茸味、水脉、龙葬卿各自惊异的表情中,只有飒拉一人表情不变,只是口中传达着该传达的话。
「那光芒将我引导到了这里。我原本是被拜托将它交给该持有之人……既然这样,那就肯定没错,这东西就应该交给濑户茸味」
龙葬卿惊讶之下瞬间垂下了眼帘,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
「巫女(水脉)、濑户茸味、碎片……这么多东西都聚齐了……不错的、倾向」
然后抬头宣告。
「很好的、机会。不会再有的、好机会。趁现在掌握一切吧」
「濑户茸味,快走!」
「诶……嗯!」
茸味对飒拉的利喝点头回应,然后扶起水脉跑了起来。
于是,飒拉和龙葬卿的战斗揭开了帷幕。
在空无一人的夜晚的街道上,两人手牵着手奔跑着。
在飒拉投入和龙葬卿的战斗并努力争取时间的现在,必须尽可能地远离此地。
呼吸早已凌乱。但是不能停下来。
握在手中的是硬质树脂的手指。牵着的手的那端,是名为水脉的受伤的女孩。
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看,水脉所背负的伤势根本就无法遮掩。身为超钢女的水脉,拥有普通人的茸味所完全无法比拟的力量,然而却被单方面地蹂躏,不仅所穿的修道服变得破破烂烂,还失去了右手,连脚步都变得踉跄。
现在也仅仅是在茸味的牵引下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尽管和雪拉她们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水脉的身体怎么说也是战斗用的超钢机,而她现在居然会落到这种境地。
奔跑中的水脉脚下一绊,茸味连忙伸手去扶。
然而。
「放开我……」
水脉挥开了茸味的手。而仅仅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她无法支撑住凌乱的脚步而摔倒在地。
「水脉小姐!你没事吧!」
再次伸出的手还是被推开了。
「我……到这里就没事了。所以……茸味先生请一个人快逃吧」
茸味没能理解水脉的话,而陷入了一时的混乱。
「可是……」
「别再说了,请快点逃吧。茸味先生原本并不是她的目标,但是这样下去你真的会被卷进我们的事里了」
在眼神闪烁地说着这些话的水脉面前,茸味跪了下来。
「我就这么靠不住吗?」
面对茸味的问题,水脉摇头否认。
「那么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是这样的。水脉低声呢喃。
「那么果然还是我靠不住?」
再一次摇头否认。
「那么是为什么呢?」
水脉沉默不语。
茸味捉住她无力的双手,勉强让她站了起来。
算不上轻巧、毫无曲线起伏、硬邦邦的身体。
即便如此,对茸味来说这也是女孩子的身体。一边注意不要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一边像抱着雪拉学姐的时候那样,尽可能温柔地抱住她,并将她的手环到自己的肩膀上借力。
「抱歉了,水脉小姐」
然后这么说着,环住了她的腰。
水脉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过似乎还是只能忍耐。
两人开始向前走。
幸好茸味的身高没有太高,虽然有点重,但至少还没有形成不方便走路的姿态,茸味也能勉强走得动。
一步一步,像是在慢慢引导着水脉一样。
要走得再远一点……挪着步子的过程中,茸味开口了。
「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水脉小姐的事。对泉秋女子高中的人来说,水脉小姐是她们的骄傲呐。我之前还完全不知道呢,水脉小姐是女王的巫女的事、是拉薇妮亚优秀的姐姐的事、大家都知道水脉小姐的事……啊但是实际上与其说是姐姐,不如说是母亲呢」
水脉的肩膀小小地震动了一下。
「在泉秋女子的学生当中,你好像变成了传说呢。都说水脉小姐是个非常温柔、非常真诚有亲切的人呢……我想拉薇妮亚小姐会变成那样自信但却不失温柔的优秀女性,一定也是因为她非常憧憬着水脉小姐吧」
两人一起前进的途中,茸味继续说着。
最初只是打算振奋一下水脉的心情,至少让她能鼓起一点干劲而说的,但是说着说着就渐渐变成茸味单纯的心情吐露了。
「大家是这么的崇敬水脉小姐啊。所以……我也,不会把水脉小姐当成敌人的。拉薇妮亚小姐回来之后,水脉小姐也回仙台去吧。如果知道你能回去的话,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啊,并不只是泉秋女子高中的学生们这么想的,那个、这也是我个人的愿望。等这个超钢机武斗会结束了,到时候水脉小姐和拉薇妮亚小姐……还有雪拉学姐、飒拉、佩姬小姐、绚乃同学、当然还有乔小姐、艾美、还有梅格小姐也是……大家就能聚在一起到处去玩、一起开心一起欢笑了。我不想其中缺少任何一个人。我知道的,水脉小姐其实非常关心拉薇妮亚小姐的事,梅格小姐也很担心乔和艾美……如果大家都在一起的话,拉尔夫先生要照顾那么多人的身体可能会比较困难呢,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学着帮拉尔夫先生的忙。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应该说是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会一点点、一点点地学起来的。虽然还没对雪拉学姐说过,不过为了大家能够在一起,我也想做点什么事」
茸味对水脉静静地微笑着。
「我的父亲,是个相当有名的技师呢」
视线对上了正盯着茸味看的水脉的目光,茸味不知怎么的就害羞起来,移开了视线。
当然他也没有发现,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水脉一直都在凝视着他的侧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水脉的步子和茸味的同调了。
「是哦……」
始终沉默着的水脉第一次开口。
「怎么办呢,茸味先生。如果大家……都觉得太害羞了,不想被茸味先生看到身体的话呢?」
被这么一问,茸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那个。太坏心眼了吧,水脉小姐」
看着困扰的茸味,水脉也微微绽开了一丝笑容。
然后她下定了决心。下定决心,将手指抚上羽毛形状的耳饰。
那是和雪拉她们一样的动作。对着类似于雪拉他们的天线一样的专用传感器,水脉下达了指令。
她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没问题,还健在」
「水脉小姐,怎么了?」
「茸味先生,刚才我呼叫了伊丽莎白。虽然有点距离所以不能马上赶到,不过只要有了那个,我就能战斗了」
「是吗」
「所以,到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为止,请带着我一起逃吧」
「啊……好的!」
茸味用力地点了点头。
◆
电线杆的上方,有一个白影正如义经般迅捷跳跃。
在后方的地面上追逐的飒拉为了让那个白影、也就是身穿白色军装的龙葬卿降落到地面上,将那个几乎有一抱粗细的金属与水泥的柱子瞬间斩断。
周围的照明一口气熄灭了。
尽管如此,这场战斗仍然保持着无言的沉默。
沉默着、仅仅只是沉默着,各自寻求的最佳的手段相互拼杀,不带一丝迷惑和犹豫的战场。
龙葬卿没有告知这场战斗意义的的义务。
飒拉也没有去询问的理由。
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出现了障碍的话,只要排除掉就好。
对两人来说,那都是同样最最重要的人。
冲到龙葬卿移动路线的前方,飒拉用那不可见的爪子一击挥过,仅仅一下就让粗壮的电线杆从基部开始被整个切裂。
从远方看非常纤细的电线杆,到了近处却是比人还粗的金属与混凝土的集合,当它们一个接一个倒地的时候,夜晚的街道上连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龙葬卿坚持不下到地面,引诱飒拉进行空中战,而飒拉也坚持不从。
龙葬卿的武器是那长长的白发尖端的红玉之球,经过数度的对斩,飒拉已经确认了那是超重量型的打击武器。
而相对的,飒拉的e·o·d·ii则是非常之轻。如果是和雪拉初次对战的时候装备的e·o·d·i的话,应该还能和那个红球对撞试试吧。然而,完全迷信于立方晶系晶体树脂那无法防御的锐利度,而将攻击力特化到极限的ii型来说,相互硬拼的话铁定是会吃亏的。
当然,如果是在地面战中的话,机动力上占有优势的飒拉完全可以依靠速度来压倒对手,但是高处的空中战则是另当别轮,打击力度的差异几乎可以是决定性的力量差距。
龙葬卿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坚持不降到飒拉所擅长的地面战场。
既然如此。飒拉不带一丝焦虑,冷静地想着。既然龙葬卿坚持要把自己诱向上方,那么自己就反过来把她拖到地面上来好了。
要比耐心的话,显然是我方占优……飒拉如此确信。
对于接受过暗杀者训练的飒拉来说,这种事情就如同呼吸一样简单。哪怕是要把这个青森所有的电线杆全部斩断,要是对方跑到了大厦的顶上就把大厦也切断。
龙葬卿仍然在逃跑,踩着顺次倒下的电线杆继续向前。
……前方的落脚点,只剩下一根。
飒拉做好了准备。凝聚全身的动力,比龙葬卿更为迅速地……为了能赶在她前面到达最后的落脚点并把它切断,像被弹射出去一样飞奔而出,贴着地面疾趋,并成功地靠近并斩断了电线杆。
而龙葬卿踩了一脚变得不安定而开始倾倒的电线杆跳起,前方就再也没有可供她落脚的地方了,这使得她不得不选择降到地面上。
但是飒拉明白……这只是个陷阱。
在落下的空中的龙葬卿的动作,显然是在引诱飒拉挑起空中战。
所以飒拉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她落到地面的那一时刻,并积蓄着在那一瞬间能够爆发出撕裂大地的力量。
这时,龙葬卿说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一个词汇。
「伏地膜拜吧……」
赤色的眼睛的中心,只有一侧的银色瞳孔绞紧成如针般的细线。
飒拉直觉地感到了。
——这就是龙葬卿的隐藏手段……也就是绝招。
只要在攻击发出之前,将龙葬卿撕裂的话,就能够破坏掉这一招。
飒拉将行动提前了。
龙葬卿作为武器的红球只有一个,在空中相互交击的话就会变成纯粹的角力,如果只用右手的话应该会连同e·o·d·ii一起被压倒折断吧,不过只要抓住这个时机,飒拉左腕的透彻就能够将那颗承载着白发赤瞳的头颅削落。
飒拉仿佛是要踩穿沥青路面一样奋力一踢,伴随着爆发的烟尘卷动着气流猛冲。一步……两步……三步!加速……跳跃!
「伏地膜拜吧——化为两断利刃的透彻之爪!」
飒拉扭转身体、在空中挥下手爪,和龙葬卿的『敕令』完成,几乎是在同时。
飒拉手中的利爪仅仅切进龙葬卿的肩膀数毫米,就无法再行存进。于是两人几乎用纠缠在一起的姿势落下,到了快着地的瞬间,龙葬卿抓住机会踢开了飒拉。
当飒拉则借助手的动作停下来并重整态势,同时感到万分惊讶。
那无法斩进龙葬卿身体的爪子,轻易地刺进了柏油路面,并且在几乎感受不到阻力的情况下轻松切开了数米长的口子。
「这是……」
「由龙睛所发出的敕令……此身之所以能被称为薰龙·exq·林德温姆(三匹巨龙之寄宿者)皆因此一赐物。自此汝之刃面对我身之时即已死亡,将再不得伤我身分毫」
「……」
对着无言的飒拉,龙葬卿再次下令。
「伏地膜拜吧,捕捉我身动向之双眼」
瞬间,龙葬卿的身影从飒拉眼中消失了。
确切地说,是龙葬卿在踏出一步的过程中硬生生地从飒拉的视野中消失了。
(这是……之前绚乃所说的……)
在仙台的月光之森和龙葬卿对峙过的绚乃,曾经给过龙葬卿这样的评价:『明明前一刻还觉得她在那个位置,忽然之间就不在了。明明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移动,却捕捉不到。』
确实,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但是把目光转向那里的话……却看不到龙葬卿的身影。
下一瞬间,直觉到了危机了飒拉侧身试图闪避那看不见的攻击。然而结果还是没能来得及,肩膀吃下一记沉重冲击的飒拉被打得像陀螺一般翻滚了一圈、砸向地面……接着在将将落到地面的时候又吃了一记追加攻击,轻巧的身体被打出老远。
而她甚至连把手指贴近传感器的余暇都没有。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仿佛是不容许她坠落地面似的,红玉之锤接二连三地轰在飒拉身上。
就像是在沿着地面的方向玩手球一样,经历了超过二十次的打击,终于被打倒交叉街道上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之间的隔离带上,飒拉的身体这才终于接触到地面。
她无力地翻滚。
龙葬卿的身姿仍然看不到。明明看不到,却在那里。
因为从那个位置,传出了声音。
「……看来无须我的剑出场了啊」
龙葬卿在那个位置缓缓直起身,那一身白色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
在捕捉到对方的位置的瞬间,反射性地挥出的e·o·d·ii,终究还是没能切进龙葬卿的黑色长靴,仅仅停留在表面就再无法前进。
「亏我之前还稍微抱着一点期待,还不如泉秋院水脉的抵抗来得激烈啊」
帽檐之下,红色的目光射向飒拉。
没有轻蔑,只有像看待无机物一般的冰冷。
「差不多是时候了」
下一次就是结束了,话语中透露着这样的含义。对应着她的话,明明没有任何动力机关的红玉之锤自动漂浮到龙葬卿的视线高度,并自发地开始旋转。
飒拉冷静地判断。
之前的打击如果说都只是为了单纯的『攻击』的话,下一击的目的就是为了『致命』了吧。如果能好好防御住的话就是两腕,防御失败的话大概会损失半身吧。
自身的损伤……相当严重。
外伤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内部各处回路已经因为打击而出现了大量断线。
真是恐怖的攻击。虽然没有任何的穿刺、斩击伤害,却有着足以破坏纤细的内部结构的力量。
失算了。如果千美绘在的话,应该不至于悲惨到这个程度,至少应该能在看穿龙葬卿的真实位置之前一直都想办法引导她回避龙葬卿的攻击吧。更重要的是,她或许能够帮助讨厌长期忍耐的飒拉找到反击的机会。
好像重新认识到了操纵者存在的重要性呢。
不过,现在的飒拉仍然无法动弹。
她正在为了使用预备线路替换受损的回路而进行全身的检查,到恢复机能为止,还需要数十秒。这样的话至少要让双手能够自由地移动……
有必要的话,还要在打击出现的瞬间发动『银』的状态。在这种身体状态下使用银差不多等同于自杀行为,不过比起什么都不做乖乖等着被干掉总要好得多。
龙葬卿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飒拉做好了准备。
攻击没来。取而代之的是遮蔽住天空的压迫感,原本就被黑暗笼罩的地面上落下了更深的影子。
飒拉视线的前方,钢精水泥丛林之间,一位巨人缓缓起身。
把人和龙混合,然后再披上甲胄所形成的外表。大小……头部的位置和大厦的十层齐高……也就是接近二十米的大型,比南方刀和斯皮诺·巴歇留斯更为巨大。
全身覆盖着盔甲,在月光的照耀下,黑暗中浮现出石灰岩般的灰白色。盔甲的面具当中,是镶嵌着数个红色眼睛的传感镜头。似乎是最初就埋伏在约两个区划之外的公园中的这名异形的龙骑士像野兽一样曲起腰身立起,原本各自看向不同方向的九只血红的眼睛一齐盯住了龙葬卿。
而龙葬卿只是淡淡地做了个「去吧」的手势,然后向前轻轻一挥。
血红的九只眼睛仍然胡乱地各自动着,询问着指令的意义。
「濑户茸味和泉秋院水脉。濑户茸味排除掉也无妨」
表示理解的眼睛闪烁着红光,巨大的龙人姿态的超钢机伴随着两区划之外也能清楚听到的巨大轰鸣开始前进。
「久等了」
龙葬卿看向仍然无法行动的飒拉,然后大动作地甩了一下头,红玉之锤挥出夺命的一击……
在飒拉正准备解放『银』来对抗的那一刻。
某个人用轻松悠闲地动作跨过倒在地面上的飒拉。
瞬间——
磅!球棒撞击球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化为冲击性的声音。
飒拉的面前,站着一个手脚异常地细长的人影。那个男人只是大咧咧地抬起了一只脚,挡住了龙葬卿的红锤。
旋转的玉锤摩擦着脚底,腾起一阵轻烟。但是对闯入者来说,比起这种事情来,似乎还是保护头上那顶摇摇欲坠的宽檐帽子比较重要,他伸出一只手,将帽子推回原本的位置。
那双帽子下面,是一双食肉动物般凶恶的眼睛。
男人嘴角浮现出一个撕裂脸颊般的笑容,回身询问。
「没事吧,小飒拉。小飒拉没事吧?」
龙葬卿对着闯入者开口了。
「不错的、插手时机……六栗禅,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哪边比较合我胃口呐,啊啊?龙葬卿」
龙葬卿的声音中混进了苛责的味道。
「不打算说吗。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我正在看哪边比较合我胃口啊」
「我对你那种喜欢年纪小的癖好没兴趣。但是你认为那边的超钢女有让你赌上性命的价值吗?」
禅的喉咙发出了咕嘟的一声,然后抖动着肩膀笑了出来。
「真可爱呐龙葬卿。那个小孩子一样的外表,还有那种把人看扁了的眼神,果然让人不能忍了啊。所以说相比之下你要可爱上百倍啊……我最想做的,就是把这样类型的驯得服服帖帖的,然后做这样那样的事了呐……库库」
「适可而止……令人不快……」
仿佛是计算好的时机一样,红玉之锤与脚掌相互弹开。
龙葬卿压迫而轻蔑的眼神射向后退数步的禅。
「而且大不敬」
可是禅既没有回应她的指责,也没有丝毫胆怯的表现。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呐?在这种大街上打得这么热闹,也没见宫立警察队出动,白天时候到处都是的圣葬骑士们也没见动静……到底是怎么才能办到的啊?」
「你没有那个权限」
「可恶真是让人忍不住啊……啊是这么着啊」
禅向路边吐了一口唾沫。
「真是让人不爽啊龙葬卿妹妹,真让人不爽呐,不管是那个把那叫什么弑女王剑的玩意丢给我、只扔下一句去测试的那个神官,还是你们这种圣葬骑士……只把人当成方便利用的道具一样啊,喂你,从来没把人当人看过吧」
「有说这话的资格么……你自己」
「罗嗦啊。回答我的问题先」
「说了你没有那个权限」
「切……那就只能直接问你的身体了。反正跟我定下契约的也不是你,而是另一个龙葬卿妹妹,所以这也算不上违背契约吧?」
「这样么……那么就让那张下流的嘴巴永远闭上吧」
禅笑了,不见丝毫惧色。
「那就来试试吧龙葬卿……龙葬卿,办得到就来试试哪……哦,对了,在那之前」
六栗对着飒拉撇了撇下巴,做了个「你别去」的表示。
飒拉在路边带中勉强鞭策着身体站了起来,「回复已确认……可以行动」地低声呢喃。
接着。
「我也战斗吧,你一个人是没胜算的」
「真敢说呐。没关系吗濑户茸味那边,濑户茸味小哥那边就那样没关系么」
「茸味的话不用担心。我的『妈妈』会守护他的」
「妈妈?……是吗,虽然我是不明白啦」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飒拉站到禅的身旁。
禅一瞬间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然后立刻用可怕的表情咧开嘴角,从喉咙深处发出「库库……」的笑声。
「能听到小飒拉道谢,可真是来得值了呐」
紧接着,他用和龙葬卿差不多的姿势打了个响指。
仿佛以此为暗号一般,在邪笑着的禅的身后,以数十计的黑箱——斯皮诺·巴歇留斯装备的攻性障蔽机现出了身形。
◆
b·o·d的鞘缠绕着绯红的光芒,在黑夜之中拖出一条流星般的赤红色尾巴。
红与红,刀鞘与珠锤相互碰撞。
锵!澄澈的剑戟相交之声,不停地、不停地回荡在夜晚的街道上。
周围是正逐渐改建成高层建筑的悄无人影的商务街,从屋顶的天台上跳起来的话,能看到右手边远处陆奥湾的海面。
现在和雪拉战斗着的,是和飒拉与禅所战斗着的不同的、另一个龙葬卿。身着工装牛仔裤的龙葬卿(薰薰)和雪拉,从仓库街附近的便利店开始,已经移动了数公里的距离。
在没什么人出没的商务街,以林立的大厦墙壁为立足点的这场空中战,现在似乎是雪拉这边勉勉强强占了一点上风。
话虽这么说……
如果考虑到双方的装备的话,薰薰的技术才比较值得令人惊讶。
雪拉手中的是收入鞘内的b·o·d,而相对的,薰薰则是以不适合高速作战的头发和红玉之锤作为武器。
为了近战而特别强化过的武器,在雪拉手中变化自如,如同棍棒般回旋扑击,而面对这样凶猛攻击的薰薰,仅仅用头发系着的一个小锤就时而退避、时而格档、躲过、弹返,完全应付了下来,而本身毫发无损。
就算是因为雪拉无法确定薰薰的真实用意而到现在仍然有所保留,她所展现出来的技术也足够令人惊讶了。
(好奇怪啊……这不是链锤的运动方式呀?!)
无数次的交击之后,雪拉的脑中逐渐浮现出了疑问。
红玉——龙葬卿本人称其为『龙珠』——的行动,并不是依靠连着的链条挥动的铁球的类型。不如说从它的运动轨迹来看,更像是锤本身能够凭借意志自由行动,而起到链条作用的头发仅仅是栓住它不让它跑开而已。
所以才能够像现在这样的运动自如……
雪拉以最小限度的动作避开直线飞来的红玉锤。
雪拉的背后,红锤击中贴着面砖的大厦外墙壁,并深深陷入其中,让坚硬的外壁粉碎。只用了一击就在墙壁上撞出火山口一样的小洞,然后立刻碎裂出一人高直径大小的裂口,其中的所有墙壁包括窗框在内全部化为了飞灰。
果然是这样。雪拉确信了。
如果是依靠头发的甩动来带动红玉锤的话,它的运动轨迹应该是圆弧形的。所以一定没错,这龙珠是龙葬卿凭借自身的意志在操纵着的。
「明明瞄得很准的呢,真顽强啊!」
「龙葬卿!这场战斗究竟有什么意义?!」
挥舞着缠绕绯红色光芒的刀鞘,雪拉问到。
既然龙葬卿确实是抱着打倒自己的想法而来,那么至少要问清楚其中的缘由。
可惜薰薰的回答,只有「谁知道呢!」这么简单的一句而已。
从侧面挥来的b·o·d刀鞘被薰薰的头发所缠绕。瞬间,两人同时放出一下踢击,相互远离开来。
薰薰向上方,雪拉向下方。
从数十米高处被击落一般降到沥青路面上的雪拉,在着地的同时以蹲踞的姿势将刀鞘从一侧脱出。
这场战斗以来的第二次拔刀,让女王的金黄色四散飞舞。
另一方面,滞空中的薰薰判断这是一个危险。拔出刀鞘的b·o·d拥有锋利的刀刃,和刀鞘的斩击不同,是无法用头发来承受和挡开的。于是她睁大了眼睛,将视线集中在雪拉身上。
将那刀刃、杀死——
龙葬卿的赐物、『龙睛』发动。
「伏地膜拜吧,化为利刃的透明——什么?!」
雪拉迅即藏身于建筑物的阴影之中。
原本打算将龙睛的敕令直接施加与组成b·o·d的晶体树脂,将刀刃直接钝化的,却被对方回避掉了。
薰薰对针对自身赐物的弱点而果断行动的雪拉发出了惊叹。
(那一瞬间她就看透了『龙睛』是依赖视觉的能力了么?还是只是单纯的运气好?……不,应该不是呢)
不是那两种情况当中的任何一种吧,薰薰最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方式,不过应该是在那一瞬间『用肌肤感受到危机』而『靠直觉做出了回避』。
「明明只不过是个超钢机呢……!」
薰薰一边落下,一边笑着。
「反正也是时候了」
喃喃了一句之后,薰薰落到了脚下大街人行天桥边的信号灯柱上。
她将双手插进工装裤的胸口和平坦的胸部之间,以表示自己接下去没有攻击的意愿,同时对着夜空大声喊叫。
「到此为止吧,投降投降!」
片刻之后,从大厦顶端出现的雪拉再次落到柏油路面上。
她抬头望向立在信号灯上的薰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再次投出疑问。
「这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吗?」
「当然了」
「好吧,反正你的王子大人也已经离得足够远了,就告诉你好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那表情,仿佛是在看着一件道具般充满了轻蔑。
「因为神官长大人想要你」
「他想要什么?」
这么反问的雪拉脸上,没有困惑,只是纯粹的疑问。
「不错的、表情呢。你听着,来栖雪拉,这个东北如今正面临危机。晶树的侵蚀会把大量的人卷入,期望抬出虚假的女王的愚者们也开始蠢动」
“因此,”薰薰继续着。
「神官长大人对此情形感到忧心如焚。如此下去,东北将被卷入晶树之潮中灭亡,而这灾难会迅速扩张到周围的地区。到那个时候,不论是北陆的天帝领还是关东的魔王,都没有能力再阻止它了」
……所以说。
「所以说,来栖雪拉……从今以后,你将必须一直站在神官长大人身边,成为他美丽的新娘,同时也是和神官长大人一起引导东北未来的女王」
雪拉只是静静地听着薰薰的陈述。
远处响起了大地的震动声,并且徐徐地变大,但是薰薰却豪不在意地说着。
「……当然,你没有权力拒绝」
话音刚落,周围的沥青路面如粉尘般碎裂飞舞,爆发的压力将瓦砾如喷泉一般卷向天空,一个影子出现在薰薰的背后。
那是超钢机,外形是巨大的蛇龙。
公交车一般粗壮的蛇身,雪花石膏色彩的金漆装甲。断面一样平整的头部装着鲨鱼牙齿一般的b合金刀具,将前进路上的一切事物全都卷入并粉碎。
这条机械的大蛇,是龙葬卿所操纵的秘葬超钢机。
既是龙葬机『龙血树』的尾部,也是它的子机——蛇尾机。
带着巨大的超钢机,薰薰露出了戏谑的表情劝告着。
「你会乖乖跟我走的吧,新娘」
雪拉的回答也非常简洁。
「请恕我拒绝呢。我的纯洁,只会献给茸味一人哦」
没有一丝动摇。
因为,这是雪拉跨过了绝望的、封闭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握在手中的,真实的思念。
幕间·春日井绚乃/苍森深处
月光之森,即使是从空中俯瞰也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它的全貌。
月光之森,即使是地图上也从来没有过详尽的表示。
因为,这片森林处在不同的世界……用大家耳熟能详的词汇来描述的话,这片森林处在「相隔一个次元的那一头」。因此,如果要踏入这片森林,而不想像古老的故事中那样永远地迷失的话,就必须按照固定的通路行走。
这样的道路的其中一条,就是苍森工业高中身后,那片占地广阔的、由苍森中央神殿所占据的森林……在那最深处有一条一直延伸出去的小道。
另一种进入方法,是通过零星散布在东北各地、虚假的……没错,比如那被称为『仙台月光之森』的那种,地方性的月光之森。当然,一般人即使进入了那些各处的森林,也只会在几个固定的地区打转并迷失。
因为结界除了女子之外都不允许通过,并且所有的森林都处在圣葬骑士团的管理之下。
因此,那里的防卫本该坚如磐石……
——进攻非常迅速。
神官长直属的机械化师团、和同样由神官长直辖的圣葬骑士团,纷纷于各地进入了交战状态。
确切的说,那也无法称之为交战状态了,那只是单方面地蹂躏。
机械化师团,是在神官长欧路迪耶指挥下,负责防御由其他地区而来的侵略、同时担负内乱镇压等工作的组织,换句话说就是东北女王支配区的正规军,不过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神官长的私人兵力。
相对的,圣葬骑士团则是部署在月光之森的机关,主要的任务是晶树的歼灭作战。原本应该是直接听从女王本人的命令而行动,但是在女王消失不见的现在,被同样划到了神官长的指挥下。
这样两支负责的区域完全不同、从来没有站在过敌对立场、甚至现在还拥有同样的首脑的部队,却在今晚投入了全部力量进行决战。
不——虽然一再重复显得有些罗嗦,不过还是要再说一边,那算不上决战,只是以决战为名的蹂躏而已。
圣葬骑士团的动作迅速得超乎想象。
大多数成员都是男性的机械化师团甚至连进入月光之森都做不到,而通过月光之森能够在东北各地来去自如的圣葬骑士团,却能在完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从背后突袭机械化师团的指挥部,甚至没使用超钢机就轻松完成了制压。
◆
最初发现这一情况的,是一名站在石制阳台上眺望天空的青年。
苍森高中的占地内,有一片满是工业建筑设备和神殿的森林,可以说是月光之森的前院的这一片森林中,有着对不被允许踏足月光之森的人们来说无比高贵的中央神殿。
被丛林所包围着的神殿区划的中心,古老的圆柱风格的中央神殿四周,环绕着女王神官团的宿舍、神官长欧路迪耶自身的宅邸、还有他的手下机械化师团的总部。
灰色和胭脂色搭配的圣衣加上白色的臂章,正是机械化师团中队长阶级的证明。掌握一个中队约一百五十人的队伍的指挥权的这名青年,只是闲来无事眺望着天空,不久就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大睁着眼睛失去了言语。
他的表面意识还在祈祷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不过是巨大的鸟群,但是大脑中冷静的部分却在否定这个侥幸的心理。
空中成群飞舞的,是超钢机。
以明亮的月光为背景,黑压压的机群正在逼近,数量起码有数十架。
在那中心,是缠绕着金黄和黑色的巨大机体。翼展超过五十、长长的尾巴拖在身后,仿如怪鸟一般的外形。
如果认出了那架机体,他一定会怀着敬畏与恐惧这样呢喃吧。
「那个是,秘葬超钢机……鸟葬机『圣天盖』——」
但是,他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漆黑的影子穿过前庭,在台阶下顿了一顿,然后跃了起来。
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被空中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在没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的情况下,就被近了身。
「阿——门!」
黑影在空中划出十字,一蹬天花板将一记膝撞落到青年神官的后脑勺上。神官的头被膝盖和石制的栏杆扶手夹击,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袭击者站直了身体,衣服的下摆随着动作摆动。
这名入侵者正是绚乃。她确认神官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之后,似乎是在道歉一样抬起一只手说了一句「抱歉」。
「这也是鸟葬词团的工作呐」
说着这样的借口,然后从阳台俯视整个神殿地区。
机械化师团的总部,已经被圣葬骑士团下属的树葬词团的超钢机与圣葬骑士团团包围住了。森林的右边方向,同样身穿浅黄色服装的树葬词团的女孩们正大队地冲往神官长欧路迪耶的住处。
她们的任务是确保神官长的控制。如果能够顺利完成的话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不过绚乃觉得多半不会那么简单完事。
如果佩姬的分析没错的话,神官长应该已经不在自己的住处了。他应该已经察觉了危险,并且逃往森林的更深处、真正的神殿了。
不过,那也表示,神官长真的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雪拉和茸味会在现在这种时间点上遭受龙葬卿的袭击,正是神官长内心感到焦虑,并希望尽早确保『新娘』的表现。
大家都在战斗。
茸味他们两人自不必说,还有全方位为茸味两人提供支援的他们,以及正孤身一人以遍布整个东北的神官团电子情报网络为对手展开情报战的佩姬。
绚乃长吁一口气。
重新坚定心神。
为了茸味他们能够平安地迎来早晨,为了报答奋战中的佩姬,自己也必须要尽早让这场战斗完美收场。
于是,绚乃为了控制这里,转身向着同伴的骑士们开始制压作战的建筑内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