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来了!)
出现了一名戴着眼镜,染着头发,身穿t恤且能从裤裙之间窥看到大腿的不良巫女。另外呈对比地,还有一名穿着无可挑剔标准巫女服的黑发巫女。千早睡眠不足似地打了个呵欠,伍铃则是面带恬静的微笑。两人没有察觉到躲起来的春亮一行人,缓缓地从树林中走出。
春亮捉住反射性地想冲出去的菲雅衣领,继续等待时机。现在扑上去的话,说不定她们又会逃进树林里。最起码要等她们走到庙祠前方才行。
两人抵达庙祠前方的同时,忽然四周变得无比明亮。春亮眯起双眼,半不自觉地仰头看向充满了温暖日光的天空。
世界正被轻柔的色泽笼罩。覆盖住天空的,是一种极为瞹昧不明的色调。仿佛是从天边渗透出来般,明亮的色调逐渐地涂满原本昏暗的天空。在树林的遮蔽下,无法看见光源。尽管如此——这无庸置疑是新年的第一道曙光。新的一年的开始。
「啪沙!」水声响起,春亮将视线从如梦似幻般美丽的天空拉回,然后瞬间愣住。
千早拿起应该是放在庙祠旁的水桶,汲起池子里的水——然后从头上往自己浇下。她「呼~」地吁了一口气后,以手指揩去眼镜上的水珠。冰冷的池水泼湿了她的全身。头发服贴在脸颊上,老样子仍能从裤裙的开衩之间看见她的大腿,几滴水珠自赤裸的肌肤上滑下。卷起袖子的t恤也密实地贴在身躯上,显露出形状姣好的隆起曲线。不仅如此,还过分显眼地透出了底下的东西——
「……春亮,你在看哪里呀?」
「我…我什么都没在看!」
身后传来说话声后,春亮慌忙别开了视线。但是不看的话,不就不晓得该何时展开突击了吗?总之他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集中在一点上,缓缓地再次回头观察千早的情况——这时又传来了声响。是裤裙的摩擦声。
千早直立不动,轻轻地将双手伸往前方。她的正前方是庙祠、清净的池塘及逐渐升起的朝阳。仿佛是在向这三者献舞般,千早开始舞动起身躯。脸上是超越肃穆的面无表情。
她划着圆形般迈出步伐。身子向右旋转,向左旋转。蹲下,起身——尽管一连串的动作不疾不徐,聚精会神的四肢仍是散发出了独特的紧张氛围。
那是会让人不由得屏息凝视,已经完成的巫女之舞。
会如此充满着神秘感,是因为这个地点的关系?还是因为现在是旭日东升的时间?抑或是其他的因素?舞蹈的节奏逐渐加快。尽管速度的变化不大,不过刚柔分明的动作远比实际的速度,更加强调出动与静的对比。
千早跳着舞,只是默默无语地一直跳着。
洁净的冷水化作水滴,从她的头发、手臂、指尖,以及身体向外飞散。在特别的太阳曙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红色裤裙微微翻起,擦过地面后发出仿佛是竹皮屐踩在地上时的声响。她不断地重复那些动作——
不晓得究竟经过了多久。
突然间,一切都停止了。千早吐了口气后站起身,而一直笑吟吟地注视她跳舞的伍铃,从跳舞之前自千早手中接过的背包里,拿出毛巾递给她。千早以毛巾擦拭汗水和水珠,同时接过伍铃随后拿出的手机,一副百般无聊地开始操作。这时春亮一行人才终于察觉到她跳完了舞。既梦幻又神秘的时光结束了。也终于想起他们应该要做什么。
「现…现在不是心神荡漾的时候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随时ok!』
「要开始行动是没关系,但具体而言该怎么做?」
「我实在不觉得透过平心静气的商量,她们就会听我们的话呢……看来多少得行使一些武力了。无论如何,若再次让她们逃跑可就糟了。」
「是呀!总之为了不让她们逃跑,就让她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可怕之处,导致她们心想『这样根本打不赢~请原谅我们~』就0k吧。虽然一股作气上前包围她们也可以——嗯,那我和小锥锥绕到广场另一边吧。就像是钓鱼少女大为活跃的动作游戏(注:指曾在多个游戏机发售的电玩游戏《海腹川背》)一样,咻~地甩出去吧。」
「虽然听不太懂,但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就这么办吧。」
「要是对方又丢出闪光弹,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吧……希望可以赶快结束,别拖延到太多时间。总之,不要太粗暴喔。否则很对不起神官。」
我知道啦!菲雅像是在这么说般鼓起脸颊。然后春亮等人互相对视,最后一同点了一下头后,一股作气展开行动。
菲雅与此叶同时跳出隐身的树木后方,往前狂奔。慢了一拍后,春亮也跟着冲出。黑绘与锥霞则各自大喊:
「模式『混乱的忠盛』!」
「『黑河可怜』!」
两人伸长头发与皮带,横穿过庙祠前方的广场,让长发与皮带缠绕在生长于广场另一侧的树木枝头上。两人助跑一阵后纵身跃起,同时一口气缩短长发与皮带——于是身体被拉向对面树林,结果瞬间成功地绕到了千早等人的背后。
「什……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哎呀~」
千早大惊失色,伍铃则依然神色自若地环顾四周。已经来不及了。她们两人已彻底被春亮五人包围住了。
神色严峻的菲雅与此叶并肩狂奔,一直线地朝伍铃冲去。「快还回来!」菲雅眼神中洋溢着这样的怒气,并将魔术方块变作拷问车轮——也就是「法兰克王国的车轮刑」。她继续疾奔,乘着猛冲的气势往前掷出车轮。但是——
「有粗野残暴之众神,令其遵从曰不从,遂武力逐之。亦有岩石树木草叶开口欲言者,使其不言!」
伍铃并没有避开拷问车轮,仅是歌唱般地喊出这段话。然后——
菲雅的车轮便在伍铃的身子前,无声无息地弹开了。
「!」
当然菲雅有手下留情,但也太轻易就被挡下了。菲雅露出惊愕的神情,伸手捉住在锁链的拉扯下,徒然地飞回手中的车轮。紧接着又将其变化成近身战用的劈刀时,此叶已绕至伍铃身侧,大喝一声,同时朝伍铃的头部刺出掌击。但此叶的掌心也在即将触碰到伍铃身体的时候,无声无息地被迫停了下来。
「唔……空气变成像盾牌一样……?」
「我取名为不语之壁~为了赶走粗暴的神明们,草木也开始缄默不语,这时统治日本的神明便从天而降唷~」
「真是谢谢你精辟的解说……!」
此叶抽回掌心,先与伍铃拉开距离——假装这么做之后,其实是抬脚扫向伍铃的足部,但是也被无声之壁挡下。看来那道防御壁包围住了她的全身。就在此叶啧了一声时——
「不过光是一味防守,事态也不会好转呢~那么——取天津菅麻之中段,去其根去其末,割裂为千千万万根针,敬宣天之祝词太祝词事!」
伍铃用力挥臂。此叶脸色丕变,迅速跃离原地并在空中挥出手刀。尽管春亮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此叶似乎遭受到了某种攻击。此叶警戒地摆出防御态势说:「菲雅,小心一点……刚才有某种像是空气针的东西向我飞了过来。虽然仔细看的话,就能从空气的扭曲看出异状,但还是不能大意。」
原本菲雅看见此叶的反应后,还露出困惑的表情,这时再度沉下脸来架起劈刀。看样子伍铃似乎拥有可以操控风或是空气等大自然事物的能力。尽管乍看之下人畜无害,却是个大意不得的对象。
但是——并非完全没有办法。他们一定要讨回菲雅的声音,为了这个目的,不惜采取任何手段。就算是有点卑鄙的做法也无所谓。
「不好意思,我们得捉住你……『黑河可怜』!」
「呵呵呵,抓住巫女对她毛手毛脚大作战~」
「呀……喂,快放开我!」
趁着菲雅等人正与伍铃对峙之际,锥霞与黑绘伸长头发与皮带,各自缠绕住千早的手臂。千早疯狂地挥舞手脚挣扎,并将手伸进从伍铃手中接过的背包里,打算拿出某些东西——但当然不能让她得逞。春亮使出擒抱将千早压倒在地,阻止她的行动。趁这个机会,长发与皮带更是层层束缚住千早的身体。春亮险些一起被卷进去,连忙跳开。要是跟全身湿答答而透出春光的巫女紧密地捆在一起,接下来就是他有生命危险了。
察觉到这边的情形后,伍铃皱起眉:
「哎呀~真是麻烦呢,千早殿下她……」
「等一下,你们为什么突然抓住我!我做了什么吗?快放开我!诅咒专家的事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千早就像个囚犯一样坐在地上,仅有声音与表情气势十足地怒吼。
「现在诅咒专家的事怎样都好……!虽然还是希望你别再做那种事!总之,快把那家伙从菲雅那里偷走的声音还来!有话之后再说!」
然而千早的反应与预料中不同,只见她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困惑的神情反问:
「啥……?声音……?」
奇怪了。
「喂……难道你不知道吗?那家伙——伍铃她做了什么。」
「我才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声音?我为什么要叫她做那种事情,做那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可是实际上,菲雅的确是发不出声音了啊!」
怎么回事?千早不晓得?这么说来,伍铃在亲吻菲雅时,千早似乎也曾咆哮过:「你在做什么啊!」既然如此,这果然是伍铃擅自做出的行动吗?可是,是为了什么?
「喂,伍铃,你这个白痴!你真的害他们发不出声音来吗?快回答我!」
「请容我诚惶诚恐地说一句……这的确是事实~」
伍铃点了一下头,泰然自若地答。
「你…你这个白痴……竟然没有我的许可,就擅自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我事先声明,我们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打算。而且也跟神官——也就是你的父亲说好了。总之,请你命令那家伙还回声音吧。」
「啥?呿……噢,是吗,原来是这样子啊。就是那家伙告诉你们这里的吧。可恶,一点用也没有,让人火大……一切都让人火大!」
「你要火大是没关系,不过拜托你了。因为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而被绑起来,你也不觉得好受吧?」
「废话!喂,伍铃,我才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快点还给对方!」
千早大声咆哮,嘎吱作响地摇动着被缚的上半身。对于做出了无法理解的行为的伍铃,似乎是真的感到火冒三丈。尽管如此,伍铃仍是说:
「请容我诚惶诚恐地说一句,我不想还~因为这是为了千早殿下好~」
「哪里…是为了…我好啊!都是因为你,我现在才会变成这副德行喔!」
千早用充满怒气的目光瞪向伍铃。伍铃则是为难地偏过脑袋。架着手刀的此叶则是趁着沉默期间开口插话:
「假使你无论如何都不还的话……我们就会动用武力抢回来。」
「真是不好意思,但伍铃完全不打算输唷~」
「哎呀,是吗?受诅咒的铃铛。不,这时就容我直接称作『区区受诅咒的铃铛』吧。就算你再怎么会施展不可思议的咒术,我也毫不打算输给铃铛这种装饰品。我是武器。是与德川家敌对的妖刀,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哎呀……是村正吗?那还真是……」
「然后这孩子是受诅咒的拷问处刑立方体。虽然还比不上我,但少说也比你更加熟悉鲜血与战斗。如果听完这些后,你还觉得自己能打赢,那你的自信还真是非同小可。」
此叶会故意说出这番话,当然只是种示威行动——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基本上她们两人只会进行直接攻击,恐怕很难突破伍铃的防御壁吧。但是若能藉由虚张声势避免掉战斗,她们也就轻松多了。
「什…真的吗……?」
「……是真的。虽然我不晓得伍铃究竟有多厉害,但是她们很强喔。而且还有各式各样的秘藏绝招。」
面对发出shen • yin的千早,春亮也在这场虚张声势上加上补充。千早咬着下唇看向此叶她们,又看向身后的黑绘她们。
「而且那边那两个人光看也知道不是普通人……!五对一想也知道不可能打得赢嘛!喂,伍铃,你够了喔,快点听我的话!像你这样的白痴不可能打得赢她们吧,还是你被破坏也无所谓?是说,你应该没有忘记我现在成了人质吧!」
「不,我没有忘记唷~」
「那么就别悠悠哉哉地聊天了,这些奇怪的头发和皮带,可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勒住我的脖子喔!要是我被弄痛的话,你就做好觉悟吧,之后我会让你比我更痛一百倍!」
尔后再度沉默。千早的目光与伍铃为难的笑容无言相对。
终于——伍铃轻轻耸了耸肩。
「真没办法……也不能让千早殿下一直保持那副模样。我明白了,还给你吧~」
伍铃叹了口气。但是直到菲雅真的拿回声音前,都不能松懈。看着仍被束缚住的千早,伍铃踩着轻快的步伐接近菲雅。菲雅板起一张脸,用没有拿劈刀的另一只手按手机按键。
「呃……『要还可以,但该不会又是那个方法?』吗?是的~如果是普通人,我只要触碰一下肌肤就可以了,也只要透过意念就能马上还回去,可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就只能直接从喉咙吸取声音呢~所以还回去时,也一定要按照相同的程序才行~所以呢,嘿!」
「……!」
伍铃抱住菲雅,强吻她的双唇。菲雅像在抗议「至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般,吃惊得瞪大双眼,无措地甩动拿有手机的手。此叶尽管一脸错愕,仍是站在伍铃的正后方架起手刀,只要一有任何情况就能立即展开攻击。
「嗯!嗯……」
「唔咕……嗯…呼……」
菲雅的身体猛烈颤抖,过了半晌,终于大力推开伍铃的身体。然后——
「嗯……噗哈!你…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这个无耻巫女二号!真…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其实还有其他方法吧!如果是的话,我就诅咒你喔!诅咒你一辈子喔!」
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其他理由,满脸通红的菲雅猛力挥着劈刀,恐吓对方。但是她的动作又忽然停下,讶异地歪过脑袋瓜。
「菲…菲雅!你能说话了!」
「喔喔!啊~啊~唔~……真的耶!我恢复了!」
将手抵在喉咙上做发生练习的菲雅,倏地甩动银发,视线朝向春亮。但开心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瞬间,她立即邪恶地勾起嘴唇:
「呵呵呵……你真是好胆量,无耻巫女二号!竟敢对我做那种事,真是不可饶恕!彻彻底底地不可饶恕!」
「那个~请容我诚惶诚恐地问一句……所谓二号是~?」
「一号就是现在被绑在那里的那家伙,因为她的外表是无耻巫女!而相对地行动算是无耻巫女的你,当然就是二号了!不,现在别管怎么称呼了,总之现在我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处置你呢……!」
「喂,菲雅,你冷静一点。总之都已经讨回声音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虽然话还不算是全部说完了……不过,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伤脑筋,还真是蠢毙了的骚动呢。」
「呜!糟了,刚才忘记照相。明明是个拍照的大好机会耶……」
安心地吁了口气后,锥霞与黑绘也聚集过来。此叶耸耸肩:
「话还没有说完,这点我有同感……好比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单纯只是恶作剧吗?如果是的话那就算了,但关于诅咒专家一事,我们还得谈谈喔。」
「喂,ru牛女,我可是不能算了!怎么能当作是恶作剧就了结!」
「哎呀~真是头痛呢,看来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们。千早殿下,该怎么办~?」
伍铃转动脸庞,同时春亮也将视线投向千早。千早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她粗鲁地低声咕哝说道:
「那个啊……我才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能不能先解开这个?是说,我现在只想赶快回家换一套衣服。哈啾!」
「啊,我想起来了。我最后决定妥协的关键,就是因为担心再这样下去,千早殿下会不会感冒呢~伍铃也在此拜托各位了~」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所以都忘了。
千早还穿着湿透的巫女服与透明的t恤,而且又在这种状态下被皮带与头发捆绑住——该怎么说呢,外观看来非常地不妙。感觉就像是,如果黑绘持有的那套暗黑和歌纸牌有和风版本的话,肯定会采用这幅画面吧。
当然,春亮在看见此叶笑着开始伸展手指的瞬间,就立即闭上眼睛避免灾难。
但很遗憾地,或者该说不出所料地——
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成功回避名为不检点阻绝措施的灾厄。
一行人先行返回神官的住处。神官早上出门工作后,似乎至今还没回来,因此由千早打开家门。目前能够容纳多人数的地方只有起居室,因此一行人迈步前往。
「啊啊,可恶,总之先让我换衣服啦。」
「请便。但你要是逃跑的话就麻烦了,所以请让我一同随行。」
「好好,就随你高兴吧。我也会把你当作是想要看我换衣服的女同性恋喔。记下来、记下来……」
「为什么要特地在手机上记下挖苦的句子啊……」
「这是我的自由吧。就像是习惯一样——是说,真是够了,果然让人火大!要不是那家伙告诉你们我在哪里,现在也不会像这样被你们监视了!那个臭老爸……!」
这番谩骂的话语,千早在回到这里的路上已说过了好几次。因为父亲而害自己被捉一事,似乎让她很不能忍受。
回想起这件事后,千早又气得更加火冒三丈,重重地跨出步伐,像要踩破地板般走出起居室。此叶则跟在她身后,留在原地的有春亮、菲雅、黑绘、锥霞以及伍铃。菲雅等人继续毫不松懈地监视伍铃,本人却笑咪咪地正襟危坐,盯着款式老旧的电视机。电视上播放的是新年首发的新闻节目,荧幕中出现了早川神社无法比拟,规模相当宏伟的大神社新年初次参拜时的情景,主播正用平静的嗓音形容那幅画面。接着是天气预报。果然从今天傍晚起可能会下大雨。不晓得能不能在那之前回到家呢?
这间起居室的构造与自家几乎没有两样。打开纸拉门后就是缘廊,外面则是庭院。唯一的不同点是,这里没有拆卸式的雨窗和玻璃窗,但只要关上拉门后再打开暖气,那些都只是难以察觉的小差异。仿佛就像待在自己家一般,让人心情平静。同时又伴随着新闻主播毫无抑扬顿挫的说话声——
(呼啊……菲雅的声音也拿回来了,一放下心来后,就有点想睡了呢。)
就在春亮打呵欠的时候,菲雅坐到他身边来。
「喂,春亮,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嗯,什么事?」
菲雅将食指抵在下巴上,「嗯~」像在回想什么般,仰头看着天花板。
「该怎么说呢,是关于刚才那个无耻巫女一号。她讨厌自己的爸爸吗?」
「啊……我也不晓得。的确,从她的态度看来,感情应该不太好吧。而且又老是满口喊着『那家伙』或是『臭老爸』。」
「臭老爸的话,你偶尔不也会这样叫崩夏吗……呣呣?这么说来……这就表示你也讨厌崩夏对吧?」
菲雅坐着交叉手臂,身体跟着脑袋一同往旁一歪。春亮不禁觉得话题演变的方向,愈来愈让人坐立难安。关于那个老是不回家,又在世界各地到处闲晃蹓跶的父亲,实在无法简单地用喜欢或讨厌这样一句话就道尽。不,就算不是如此,对于一般高中生而言,一定也都只能说父母就是父母,并不会刻意地去思索喜欢还是讨厌。
(噢……是吗?)
菲雅偏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春亮。隐约能够理解。正因为她既不是一般高中生也不是普通人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问吧。
但是,春亮的心中也没有关于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所以他只能老实承认。
「嗯……其实我也不晓得。关于我是怎么看待爸爸,或是那家伙是怎么看待她的父亲。因为其中有许许多多复杂的因素。」
「是这样子吗……?」
菲雅似乎仍然无法接受,从春亮身上别开了视线。接着将目光投注在榻榻米上,一副自言自语似地说:
「因为……我并没有所谓的父母。该怎么说呢——我不太清楚什么是一般的亲子关系。换句话说……我一定没有正确地理解过亲子这种概念吧。当然,听别人游说或是看电视之后,这成为一种知识存在我的脑海中,但实在无法说自己曾亲身体验过。」
菲雅有些寂寞地笑了。是带有着死心与自嘲的笑容。
「我过去曾亲眼看见过的亲子——想当然地,都是身处在我这种残暴道具面前的亲子。自己怎么样也无所谓,只希望能够放过自己的家人;或是杀了家人也没关系,只求能放过自己;或是所有人都平等地发狂然后死去……反应大多是这几种吧。但我至少知道,那种极限情况下的亲子关系不能作为参考,但也仅止于此。」
「菲雅……」
恍然察觉的时候,黑绘与锥霞也正望着他们这边。但两人只是眯起眼听菲雅说话,什么话也没有说。意思是这件事都交给春亮吧。
「……重要的是今后吧。从今而后吸收各式各样的知识,慢慢来也没关系,逐一去了解就好了。就连我也从来没有思考过『亲子是什么』这种哲学性的问题呢。」
「也许吧……呣。糟了,怎么觉得话题沉重起来了呢!本来我只是在想在那家伙换好衣服之前,稍微闲聊一下消磨时间……这都怪那个无耻巫女一号不好!神官明明好心地告诉我们情报,她却一直抱怨个不停!」
多半是察觉到了现场的气氛,菲雅故作开朗地大声嚷嚷。这时默不作声地看着电视的伍铃忽然插嘴:
「真是不好意~千早殿下从伍铃刚遇见她时起,对待父亲大人的态度一直都是那样~不过,面对母亲大人时可是非常温柔唷~」
「呣!」菲雅目光锐利地瞪向伍铃。春亮明白菲雅警戒的心情,但伍铃自从归还菲雅的声音之后,一直很安分守己。至少跟她说说话也无妨吧。
「母亲大人……是指千早的母亲吗?我们听神官说过,她现在在住院吧?」
「好像是呢~伍铃变成千早殿下的持有物时,母亲大人就已经不在这个家了~」
「那么,你怎么知道她对母亲很温柔?」
「因为千早殿下经常带着换洗衣物去探望母亲大人~医院就在上学路线的附近,即便是跷课没去上学的日子,也会过去看看她唷~伍铃基本上都是待在医院外头等候,但某一天曾经偷偷地从病房的窗户看进去,只见千早殿下面带非常灿烂的笑容~」
「唔~真不敢置信。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态度完全相反吧。父亲跟母亲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我的家庭背景也是相当复杂,所以单纯只是就一般论而言——果然很多女孩子都会与父亲保持距离喔,菲雅。」
「就像是『讨厌!不要把我的衣服跟爸爸的一起放进洗衣机啦,好恶心!』之类的呢~加油啊,全世界的爸爸们~」
「这种情况很常见吗?唔唔,果然很难懂……」
菲雅再次环抱手臂皱起眉,然后又像是猛然惊觉般抬起头来。她不断觑向春亮,想要开口却又踌躇不决。这一连串动作重复好几次后,终于——
「那个……春亮,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但每次都错过了时机,或者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该问的事,所以就忽略过去了——」
春亮已经猜到菲雅想问什么了。其实没什么好隐瞒,因此他语气轻快地主动开口。
「嗯,是说我的妈妈吧?」
「没…没错。不不,我也不是那么有兴趣知道,所以也不一定要说——」
菲雅是在顾虑他的感受吧,说得支支吾吾。但是看来果然还是割舍不掉好奇心,依旧不断窥看春亮的表情。原本自然无语的锥霞,这时也突然局促不安地看向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啊——春亮苦笑道:
「不对,其实是我也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或者该说也很少提到,所以我也觉得没有必要提起。呃……从我懂事时起,她就已经不在家里了。老爸是说就是一般的离婚。毕竟对象是老爸这种游手好闲的人,这也没办法吧~所以我非常能认同,就这样没别的了。」
「那么……你从没见过她吗?」
「没有呢~不过,因为从一开始就没见过她,所以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对方现在应该也在某处过着新生活,我也只会心想,希望她能忘了那个臭老头,过得幸福快乐。」
数秒的沉默。接着响起的是黑绘无比温柔的嗓音。
「那么——为了与之对抗,阿春也要幸福才行。为此,我也不惜一切努力唷~」
比菲雅还要早来到这个家的黑绘她们,很久以前就知道春亮母亲的事。所以毫无惊讶或困惑,仅是静静地微笑说道。春亮搔了搔头:
「说幸福也太夸张了……嗯,反正我对现在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啊。所以你们也不用太在意了。」
「好,既然我都说了不惜任何努力,那我就身先士卒吧!阿春,别忍耐了……你可以叫我『妈妈』向我撒娇也没关系唷。来吧,快飞奔进我的怀里吧!」
黑绘摊开双手,像是在说:「eon!」原本至今的气氛让人有些难为情,而且让菲雅她们担心自己也让春亮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如今气氛却在转眼间就变回了原样。他打从心底感谢黑绘,不过——
「我才不要!这样的亲子关系看起来很明显非常不平衡吧!」
「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果然阿春希望像小此那样的女性,来担任母亲这个角色吧。一定要有那个几乎快蹦出来的母性象征才行,果然只能判定阿春是jù • rǔ派……」
「不,就算是此叶我也不会叫!」
「先不管ru牛女了……仔细想想,关于你的事情,我好像知道却又不知道呢。好,这是个好机会。当作消磨时间,就再多说一点吧。」
「说…说什么?」
菲雅不知为何重新正座,然后将身子前倾,脸蛋朝春亮凑来。脸上表情无比认真,但同时又有些不满。
「很多事。明明黑绘和ru牛女知道,却只有我不晓得,该怎么说呢,这太不公平了!所以你得告诉我。不只是你母亲的事,还有崩夏的事,或是夜知家的事,或者是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小孩!」
「真是个好主意呢。我是在阿春读国中时来到这个家,所以我对他小学时的事情很有兴趣唷~有很多事想问呢。例如你有做过什么羞耻的恶作剧吗?初恋是托儿所的保母吗?还有,呃~到几岁之前都跟爸爸一起洗澡——是说,阿春,你有和小此一起洗过澡吗?」
「什…什么,真是蠢毙了!这点我也得问清楚才行喔,夜知,快点老实回答我们!不不,我并不是对你的小时候有兴趣,单纯只是因为更加了解同班同学的成长背景,会对班长这个职务非常有帮助——」
不知为何连黑绘和锥霞也参一脚。尤其是锥霞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喝,真可惜,若这里是家里,就能一边翻相簿当作题目,一边问阿春问题了。」
「啊,相簿……是吗…还有那种东西……!搞不好里头…啊啊…会有夜知穿短裤的照片,或是夜知骑着三轮车的照片——蠢…蠢毙了!下次去你家时,别忘了拿给我看!」
「不过,总之现在就先说吧,春亮!好了,快说快说!」
菲雅磅磅磅地拍打着榻榻米催促春亮。坦白说,这样真是太难为情了。要说自己孩提时代的糗事,根本只是种羞耻游戏吧。特别是现在又是在别人家中。在笑吟吟地看着这边,今天才刚认识的伍铃面前,更是让人不好意思。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逃跑呢——结果,春亮只能想到一般常用的方法。
「呃……在那之前,我先借上一下厕所吧。」
「呣!无耻小鬼,你想开溜吗!」
「我没有我没有,真的只是上个厕所。」
「那就没办法了……我都忘了,无耻巫女一号正在换衣服,不准偷看。」
「我才不会偷看!况且此叶也在吧,要是又接连遭受到不检点阻绝措施,我可会有生命危险……!我眼睛还在隐隐作痛呢,不管是谁拜托我,我都不会接近那家伙的房间!」
「那就好。总之我们话还没说完呢,早去早回吧!」
于是春亮好不容易才逃离起居室。他边回想借住的时候,神官告诉他的方向,边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前往厕所。他一面思考着「为什么走在别人家时,会不自觉地蹑手蹑脚走路?」这种无谓的问题,同时抵达厕所。
(呼~虽然最后话题的流向演变得出人意料……不过,只要适当地敷衍一下,不久此叶她们也会回来吧。)
待在狭小的空间里,春亮不由得感到安心,同时慢吞吞地上厕所。对于千早和伍铃,目前还有正事未解决,一等此叶等人回来,应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闲聊他小时候的事吧。只能期待这个话题就此自然消灭。
(那么,她们回来之后,该做的事是……先听理由,再想办法让千早她们放弃诅咒专家这个工作吧。虽然看起来很难说服……嗯,但总比为了讨回声音,而埋伏等人并大打出手来得好多了吧。)
春亮一面思考接下来的事,一面走出厕所。然后就在要跨出步伐时——
走廊上的地板发出了细微的嘎吱声响。
春亮抬起头。
有某个人正站在昏暗的走廊上,仿佛正等着他。
春亮吓得心脏险些跳出胸口。无法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应该在起居室里被菲雅她们监视着的伍铃,会一个人站在这里?
——而且全身赤裸。
「什……!」
春亮往后退了一步。伍铃带着恬静的微笑,毫不遮掩起自己的身躯,只是往他走近一步。一步,再一步。春亮的背部碰上走廊尽头的墙壁,已经无路可退。伍铃又往他逼近。为什么?不可以看。闭上眼睛。但闭上眼睛好吗?明明不晓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啊。
春亮将一度闭上的双眼,勉为其难地张开。但是那一瞬间——一种柔软的重量包围住了春亮全身。伍铃抱住了他。春亮半睁着眼,看见了她的长长黑发,以及滑顺头发披于其上的白皙后背。他不再让视线往下移动。
「……」
伍铃静默不语,仅是往他的耳朵吐出轻笑般的气息。
然后就这样张口含住了春亮的耳垂,轻巧地动了动舌头——
(啊……?)
急速袭来的乏力感。
接着春亮眼前的世界没入黑暗。
「春亮……喂,春亮!」
菲雅的声音传入耳中。张开双眼后,可以看见失去意识前身处的走廊地板。循着披散于地板上的银发往上看去后,眼前是菲雅的脸庞。
「因为你太慢了,我才会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睡在这种地方?就算睡眠再不足,睡在这种地方的话可会感冒喔。还是说你果然跑去一号的房间偷看,所以被ru牛女狠狠修理了一顿?」
怎么可能啊!春亮边说边站起身。不对劲。菲雅露出狐疑的眼神。
春亮再一次试着开口。我晕倒多久了?
「……」
菲雅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春亮伸手摸着自己的喉咙,愕然地领悟到。
这回轮到自己被夺走了声音。
回到起居室时,菲雅的手上已拿着螺旋钻。
「你这混帐!到底想做什么!」
「菲…菲雅,怎么了?」
「表情真恐怖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只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次——换春亮发不出声音来了!」
锥霞与黑绘瞪大双眼。见她们望来,春亮点了点头。但有件事令人百思不解。关于这点,锥霞她们似乎也有相同的疑惑。
「可是——这家伙一直待在这里喔。」
「嗯,虽说不至于目光一秒钟都没离开过她的地步……不过最起码,她并没有走出过这间起居室唷。」
伍铃还是跟春亮去上厕所时一样,表情恬静地正襟危坐,紧盯着电视瞧。不过现在当然是将视线转向用螺旋钻抵住自己的菲雅。
「什么?呣~仔细一想,春亮遇袭是在去上厕所之后,的确那时候这家伙还在这里……就连我去找春亮的时候也是……怎么回事?」
没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人真的是伍铃吗?毕竟光线昏暗,现在回想起来,春亮也开始心生迟疑,无法断言。而且也不晓得对方全裸的意义何在……难不成,从记忆的某个部分开始,其实是他晕倒之后作的梦?
「喂,春亮,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我刚才没有问你……是谁夺走了你的声音?果然是这家伙吗?」
「……」
「对了,你无法回答吧。那么——有了,这个还给你吧。这下子立场颠倒了呢。」
语毕,菲雅将手机还给了春亮。按手机按键令春亮感到烦躁,但他还是打开简讯页面输入了文字。
『我想是那家伙吧,但不太有自信。既然她一直待在这里,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唔唔,无法肯定呢……」
就在菲雅探头看着手机荧幕皱起眉时,从缘廊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啊,好冷喔……等热水烧好后我要立刻进去洗澡。而且原本这间破烂房子,平时就很常有冷风渗进来了。啊,连这片纸拉门也在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真是糟透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可没有打算提供给你洗澡的时间喔。我们也想赶快解决事情,赶快回家呀……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连接缘廊的纸拉门敞开后,此叶与千早走了进来。千早似乎换下了湿透的衣服,但现在身上穿的仍是款式相同的巫女服。没想到竟然还有备份。
「没有什么怎么回事,这回轮到春亮的声音被夺走了。」
「你说什么……!」
此叶倏地眯起双眼,狠狠瞪向正被菲雅以螺旋钻指着的伍铃。
「她趁春亮去上厕所时偷袭了他。但是,据说锥霞和黑绘一直监视着这家伙,她一步也没有踏出过这间起居室。情况令人摸不着头绪……」
「等…等一下!一步也没有踏出去的话,就不可能是伍铃做的吧!那为什么还要用那么危险的东西指着她啊!」
「就算她一步也没有踏出去过,并不表示就无法夺走春亮的声音吧。搞不好这家伙还有其他的能力。之前说不碰触他人就无法夺走声音是在撒谎,其实还有其他可以远距离夺走人声音的方法吧。所以我问你,你要明白回答……春亮的声音是你夺走的吗?」
伍铃截至现在,仍是一如往常笑容满面,神色从容地望着菲雅凶器的尖端。
所以——
她会带着笑脸说出那句话——也算是理所当然吧。
「是的,正是如此唷~」
回答得太过干脆,又招认得太过简洁。为了理解她的发言,春亮花了一秒钟的时间。但是菲雅她们连一秒钟也不用。
螺旋钻往前刺去。此叶纵身一跃跳过桌子。黑绘和锥霞则是各自伸长头发与皮带。
但是——知道那一瞬间该做什么的人,看来似乎不仅有菲雅她们。早在她们的攻击命中伍铃之前——
「……噗哇!」
忽然一阵风自庭院刮来。
纸拉门被吹起,桌子往上飞,老旧的映像管电视滑下了电视台座,起居室的柜子也匡啷匡啷地倒下。想当然尔春亮也失去了平衡,后背撞向墙壁。同时他看见千早的身体朝他飞来,赶紧抱住她。
「好…好痛……你…你这个大色胚!在抓哪里啊!」
这是不可抗力!春亮大喊,但声音当然没能传出去。
菲雅她们虽没被吹跑,但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狂风动弹不得。能够行动的仅有伍铃一人。在从庭院吹往起居室的乱流中,仿佛有着一道仅有她能利用的逆向风势,于是巫女服随风飘扬,伍铃轻飘飘地飞出庭院。
「无耻巫女二号……你又想重施故技吗!」
「是的~因为左思右想之后,得出了果然伍铃还是该这么做的结论,千早殿下似乎也已换好衣物,现在的情势也不容我再慢吞吞的了~」
「莫名其妙……果然你夺走声音并不只是恶作剧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请容我诚惶诚恐地说一句,这都是为了千早殿下好喔~」
「我说过了——我根本不懂你哪里是为我好啊!你每次因为莫名其妙的事而乱来时,都是我在遭殃耶,你明白吗?这个白痴,是我的奴隶,就乖乖服从我的命令!」
还待在春亮怀中的千早朝庭院里的伍铃大喊。菲雅轻看向那边说:
「说得没错。你听好了,现在捉住你主人的可是一个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无耻小鬼。虽然目前还只是无耻地抱住她,但理性不晓得何时会飞走喔。到时谁也阻止不了他。那双手随时有可能会脱下无耻的巫女服,抚摸她的大腿,气喘吁吁地来回舔着眼镜镜片喔……!你就会亲眼见识到至今从未见过的特殊凌辱!不愿意那样就别逃,老实地把春亮的声音还来!」
「……(我才不会那么做)!」
「他…他眼神超恐怖地张合着嘴巴……!喂,伍铃,这家伙好像是认真的!我绝对不要被这种大色胚侵犯,快点救我啊!」
春亮怀中的千早疯狂挣扎。虽然他很想解开误会,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打字再给她看手机荧幕。况且只要一放手,她有可能就会飞奔至伍铃身边。现在菲雅她们正在找机会冲向伍铃,那样太危险了。
但就在菲雅她们缓步逼近,正要走出起居室时,忽然停下脚步。发生什么事了吗?才刚这么想——春亮也听到了那阵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神官正呆站在模样惨不忍睹的起居室里。不知他是回来休息还是忘了拿东西,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回来……运气真是太背了。
完全无法搪塞过去。乱七八糟的起居室,独自一人站在庭院里的伍铃,抱着千早的春亮,菲雅等人也各自显露出异于常人的一面。姑且不论此叶,但菲雅的螺旋钻、锥霞的皮带和黑绘的长发,实在无法狡辩。
菲雅像是下定决心般吐了口气,斜眼看向神官:
「你可能会一头雾水——但我简单说明吧。简单说,我们是受诅咒的道具。因为承受过多的诅咒,而获得意志与人形的道具。那个名为伍铃的女人也是,而那家伙偷走了春亮的声音。所以我们才想惩罚她一下讨回声音。仅此而已。」
「借宿的时候跟您说过的被偷的东西,就是声音。今早她偷的是这孩子的声音,虽然已经拿回来了……但她不知记取教训,又故态复萌。」
「什…这…这是在说什么……千早……?」
神官困惑地看向春亮等人那边。千早不快地咂了一声嘴,别开脸不回望神官的视线,没好气地说道:
「你可能没办法理解吧……但好像是真的喔。明白了吗?明白的话就快点走开。反正跟你无关,而且你很碍眼。」
但神官一动也不动,他依然一脸困惑地呆站在原地,环视一行人。然后像是赫然察觉到某件事般说道:
「啊……偷了声音……难不成……」
「神官,怎么了吗?」
「我刚接到通知,听说神社院落内有人晕倒,虽然很快就醒过来了——可是,那个,不晓得是受到什么惊吓,竟变得发不出声音来。」
「你说什么……!」
菲雅沉下脸,更是用力握住螺旋钻。
「你这混帐,该不会也偷走了别人的声音吧!」
「请容我诚惶诚恐地说一句……正是如此唷~」
伍铃笑吟吟地答。
「不过他们并没有生命危险唷~与你们不同,一般人类被偷走声音的时候,好像多少会受到惊吓,所以会晕过去呢~」
「别——别开玩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伍铃,你这个白痴!虽然我想不太可能,但该不会是这么一回事……?光是我的声音还不够吗?」
千早愕然低语。用着不像妙龄少女应有的,至今一直听见的,低沉沙哑的嗓音。
「呃~严格来说有点不一样呢~不过,虽不中亦不远矣~」
「你在…搞什么啊……你在搞什么啊!这跟约好的不一样吧?你是我的奴隶!手下!应该要听我的话吧!别再做些奇怪的事了,快点回来!」
「伍铃不能罢手。」
伍铃明确宣告。「什么……!」千早张着嘴停下动作。
「是的,伍铃的确是为了千早殿下而存在。是类似于奴隶和手下的道具没错。所以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这么做。为了实现千早殿下的愿望,为了守护千早殿下重要的事物。伍铃必须以伍铃这个道具的身分,为千早殿下尽心尽力才行~」
听见这句话后,菲雅咬紧下唇。此叶和黑绘也是——换言之,处于与伍铃相同立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接着伍铃后退一步,同时往前伸出手臂,像是要牵制菲雅等人。
「等…等一下!」
「没…没错!你听好了,无耻巫女一号在我们的手中喔!我们要开始进行无耻的凌辱,连她的父亲看了也会晕倒喔!」
别在神官面前说这种话啦!虽然很想这么呐喊,但发不出声音来。所以春亮只能听着伍铃继续说道:
「请容我诚惶诚恐地说一句……伍铃很清楚喔,你们才不会那么做。倘若有那个打算,早就动手了吧。所以我很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啊……!」
千早更是发出shen • yin,但伍铃就只是笑吟吟地歪过脑袋,然后用大姊姊般充满慈爱的眼神望着千早说道:
「那么千早殿下,请容我暂时向你道别~至于献舞,就算伍铃不在,还是继续麻烦你啰!这是为了千早殿下好,而且你一旦偷懒,我马上就会知道唷~」
伍铃掉头转身,奔向位于庭院另一头的树林里。菲雅她们本想追上去,但最后又突然吹起一阵狂风。甚至在起居室里也感觉得到风压,春亮只好闭上眼睛,然后再次张眼时——伍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菲雅啧了一声,此叶握紧拳头,锥霞则目光锐利地嘀咕着平时的口头禅,黑绘则是缩起肩膀叹气。神官依然无法理解地呆若木鸡,至于千早——
「说是为了我…然后丢下我……开什么…玩笑啊……!」
她低着头喃喃自语。由于总不能一直抱着她,春亮心想也差不多了,便松手放开。
下一秒,一记肘击朝春亮撞来。
不晓得她是因为害怕菲雅方才所说的凌辱恐吓,还是单纯只是像个任性小孩般在宣泄自己的不满——总之,真是痛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