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不知为何生气地把眼光别到一边的菲雅说道,锥霞连忙把手松开。
“没有啦,那个,的确会造成困扰!所以那个……就这么做吧!”
锥霞从后面把双手伸向春亮的肩膀,变成推着他的背走路的模样。
“这…这样做的话多多少少会比较好吧?这个颈圈衍生出来的奇怪心情,也因为触碰夜知而趋于缓和。”
“这模样好像要把不情愿的我带到什么地方去耶……反而会被别人误会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
“那…那些都是小问题!”
在二人蜈蚣竞走的状态下,锥霞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不过,这比手牵手的丢脸模样要好多了……或许…吧。尽管如此,还是很怪就是了。
菲雅与此叶轻轻点头互看对方,然后像是放弃什么似地一起叹气。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而且校内也不能不找,看来只有分头进行呢。”
“很好。就来决定那么负责的地点,并一个个确实捣毁吧。否则不断在同样的场所寻找,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接着就迅速分配好负责的场所,甚至还做了几个决定。尽管找到的布偶不是标的布偶,也要带在身上。若多到拿不动时,就各自送到理事长室放。而且还决定报告寻找过程的时间,那个时候也要到理事长室集合。
既然该决定的事情都决定好了,接下来只剩下行动而已。
他们互看对方,示意“好戏正要上场”,彼此交流决心,说什么都要找到标的布偶。
然后,正当每个人准备前往负责场所时,此叶与菲雅仿佛想到什么事情似地回头说:
“啊,上野同学!该怎么说呢,呃——……请…请你小心喔!如果遇到什么万一的时候,我觉得就算动用点暴力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错!无耻小鬼就是很无耻,所以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无耻的事情。譬如说,搞不好他会说‘觉得寂寞吗?真拿你没办法呢…’,然后做出紧抱住你的行为……那你就不要客气。让他去lookat地狱!”
“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喂,你们三个,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那…那是在开玩笑吧?”
春亮半睁着眼说道,也看到菲雅与此叶笑嘻嘻的。虽然看不见锥霞的表情,但总觉得她应该也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当然是…开玩笑的。”
“没错,因为我们相信你的为人。”
“这太扯了,实在是蠢毙了。”
三个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都没在笑。
这个无耻小鬼!可恶的无耻小鬼……!
虽然不太晓得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觉得一肚子火。负责到校外找布偶的菲雅,一面靠大步走路跟内心的咒骂发泄心中怒气,一面来到了中庭。
这里排列着无数个帐篷,很有摊贩街的味道。正如锥霞所说的,这里似乎可以用火,因此这一带比校舍里面还充满了让人胃口大开的香味。这时候她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餐呢。
好奇的菲雅咕噜咽着口水开始搜索,每个地方都不能够漏掉。红砖铺成的小路、白木制的长板凳、摊位后面……当然,摊位里面也要调查。听着喊“欢迎光临——!”的熟悉声音,她往某个客人挤得水泄不通的摊位里面看。照理说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发现,但是——
“……咦,还真的有耶!”
那个摆在长桌上的布偶,像是用来撑住写着了“游泳社特制可丽饼!只要吃一口就能够横渡多佛海峡!”的广告板。照理说应该有“请勿触摸”的纸条……从这个状况判断,不是掉了下来就是不见了。
不管怎么样,想找的东西找到了,必须把它回收才行。
“喔?这不是小菲雅吗?欢迎光临——!”
抬头一看,站在前面的是涡奈。她穿着围裙戴三角巾,手上还拿着小木勺。刚才觉得听起来很耳熟的声音,应该就是涡奈的声音吧。
“我这才想起来,你是游泳社的呢。”
“没错——你怎么来了?为了可丽饼吗?我知道了~你也想横渡多佛海峡是吗?”
煎饼皮的香味让菲雅直咽口水,但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更何况自己也没带钱。
“不,不是。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这个布偶,可以给我吗?”
“咦?”
“拜托,这有许多缘故啦……但我非常需要它。拜托,让给我好吗?”
“这个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就顺手拿来撑住广告板啰。所以它应该不属于任何人的吧——但原则上我还是去问一下社长。”
语毕,涡奈转身往帐篷里走,围裙也跟着飘逸。刹那间,菲雅讶异地瞪大眼睛。
我说涡奈,你怎么那身打扮?
“嗯?其实再找其他东西把广告板架住就可以啦……等一下,是那个女生吗?就是你班上那个传说中的超绝银发美少女!不对不对,我修正刚刚说的话。绝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以社长的身分命令你。实耶麻,请你这么跟她说……!”
“喔,这样这样。原来如此,我赞成——!”
涡奈随即转身面向菲雅,还刻意“咳咳”地清喉咙并笑着说:
“我们社长说不可以耶)”
“什…什么?那就伤脑筋了,拜托啦!”
“嗯呵呵——正确说的话是,不可以免费给你啦。啊,但也不是要向你收费唷。她是说你难得来这里,能不能帮我们摊位一点点小忙啦。”
“帮…帮忙?那也是不太方便耶……因为我有急事在忙,没什么时间。”
“你就设法挪一下时间,三十分钟就好!不,十五分钟!就算是十分钟也行!只要有你帮忙,我们摊位的生意会更好的!”
这时候原本在帐篷里的女生(应该是社长吧)探出身子这么说。怎么不知不觉中,自己反而变成人家拜托的对象。这是为什么呢?
倒是菲雅心想“不过那都无所谓啦”,然后就当作是双方的交换条件。若真要用蛮力抢夺,也是最后关头逼不得已才会那么做。但如果有更稳当的方式解决,就应该那么做吧。如果只是十分钟,也应该不会浪费到多少时间——或许接受这个条件也无妨。
“没办法,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们要我帮什么忙呢?我可是不懂可丽饼的做法喔。还有一点,从刚才我就觉得很奇怪。”
菲雅一面半眯着眼睛看涡奈的打扮,一面问她:
“——为什么要打扮成在泳装上面再加一条围裙呢?”
此时社长从笑咪咪的涡奈旁边伸出手,双手越过桌子“啪”地抓住菲雅的肩膀,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个啊,是因为这里是游泳社喔。”
“太——无——耻——啦——!呜呜呜——!”
“来了!距离我们的时代又更进一步了,社长!集客力极大增加中!不过,你怎么会带那种东西来啊?”
“我原本属意让月居穿,但是让那家伙跑了……呵呵呵,幸好没有白准备!”
“啊——因为那位学姊是萝莉吧。”
“喂,你们两个!为什么只有我的围裙跟你们的不一样?搭配的衣服也很奇怪!”
“那是校园泳衣啊,原以为会太老套,但王道还是很重要呢……嗯嗯。”
“社长,我倒觉得这和老套不太一样。而是跟那块小小的围裙的搭配才是重点。该怎么说呢,还真是新颖……!”
听着两人对话,在帐篷前面的菲雅“呜呜呜”地痛苦低吟。丢脸,太丢脸了。围裙比涡奈她们的还小,也无法遮住泳装,那还是厚质料的藏青色泳装,上面还缝了名牌……不禁令人觉得那有某种特殊意义。
“喂,不能用广告板遮住身体!举高,把它举高!要宣传啊!”
“加油喔——小菲雅——这都是为了布偶唷——”
听到那句话,菲雅像是大梦初醒般往帐篷看。没错,这都是为了拿到那个布偶。
一想起那个目的,羞耻心也跟着慢慢薄弱,不过当然不可能完全消失。
这时候她脑子慢慢冷静下来,紧咬嘴唇。虽然不太想思考那件事,但现在反而应该要集中精神只思考它,思考那件或许会发生的事情。对喔,在那边的布偶……距离涡奈不远的那个布偶,要是里面装了炸弹该怎么办?要是爆炸了该怎么办?涡奈、那位社长,还有其他的游泳社社员,以及变得比先前还要多的客人们,该如何是好?
刹那间,那些在脑子里的过去影像,与自己不愿想像的情景重叠在一块。眼珠掉进嘴巴的男子、肋骨开花的女子、手脚扭曲变形的少女人偶,那些血肉模糊的光景。
自己能够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吗?
(怎么能够允许——绝对不行!)
再次把自己应该做的事;应该优先做的事铭记在心吧。
怎么能输给那男人的游戏,说什么都要赢得胜利。
无论如何,说什么都要赢。所以——
她举起颤抖的手,把涡奈递过来的广告板举到头上。
“游……游泳社特制的可丽饼,热卖中…喔!再不快来买,就要卖光光了喔!”
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大喊。
好吧,不论什么事情都做吧。只要能摧毁那男人的阴谋,任何羞耻我都会忍耐,任何事情我也都愿意做。因为,那也是保护锥霞与学生们的唯一方法。
(反正只要忍耐十分钟就好,这没什么……!)
她像在祈祷似地在内心喃喃说道,但又忽然想到春亮,想到锥霞,以及ru牛女。其他家伙正在做什么呢?是否跟自己一样,正在辛苦完成意想不到的任务呢?
(我都已经牺牲到这种程度了,你们也应该拚命找喔。否则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戏剧社在体育馆有舞台剧公演。布幕拉下,空间一整个变暗。但如果刻意试图看穿这片黑暗,这非人类的肉体也会很可靠地回应自己。
场内的观众不多也不少,此叶一面听表演者念台词的嘹亮声音,一面目不转睛地在并排的椅子下方跟行列的空隙寻找,甚至连体育馆的角落都没放过,但并没有布偶的踪影。紧接着她绕到体育馆后面。那边的话,或许渐音待会儿会过来调查——
(这只是顺便,毕竟现在也不能顾虑形象了。)
此叶一面避开他人的注意,一面砍断体育仓库的门锁进去里面。她觉得充满霉味的仓库里不失为藏匿的适当场所,但结果毫无发现。
于是又回到体育馆里,似乎正好是拉下布幕换场的时候。她看着舞台上缓缓降下的缎幕,心想“那边也应该找找看呢”。
她悄悄打开舞台旁边注明“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的门,发现那里似乎是摆放小道具与服装的后台。于是她迅速移动日光,观察里面是否有布偶。里面也有装了道具的奇怪箱子,但幸亏是透明的彩色箱子,光用看的就能确认里面并没有布偶。
正当她观察的时候,很理所当然地出现一名应该是戏剧社的男生对她说话。
“嗯?啊,你跑进这里会造成我们困扰耶。这里是——”
“那…那个——我有朋友在你们社团,就想说过来帮她加油打气一下。”
这句话是真的,此叶真的有个感情颇不错的朋友在戏剧社。她刻意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恳求对方,结果那男生点了个头说“真没办法~”就在他的带领下通过舞台后方的联络通道,前往在另一头的后台。至于在刚才那个场所做的相同行为——并没再做。
“咦,小此?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来帮你加油打气的!看过刚才的表演,让我觉得有些感动,所以想直接给你一点鼓励!”
“咦?嘿嘿嘿——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呢~谢谢你啦!”
穿着舞台装的朋友腼腆说道,至于此叶则是满心罪恶感并回以客套笑容。
“哼,那样就感动?也未免太廉价了吧……我可没漏看喔,你明明就发生三次失误!首先是上场慢了半秒钟!然后在跟女主角发生口角的场景,你台词的情感表现——”
突然那么说的,是一名看起来神经质且戴眼镜的男学生。从他脚上的室内鞋颜色判断,是学长。此时友人把脸凑近此叶的耳边说:
“糟糕——我们社长是个完美主义者。真是的,他每次都这样。算是恶劣又自信满满的家伙呢。”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满腹牢骚的社长又开始碎碎念。友人假装一本正经地听社长的忠告,但其实是右耳进左耳出,这应该是她常做的事情吧?
就在那个时候,此叶往位于旁边的舞台望过去。虽然她心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舞台上才对”,但原则上还是
(想不到还真的在!为什么?)
在舞台上的,是某室内的摆设。被当成装潢之一的那个布偶,非常不起眼地被摆在那个背景的橱柜上方。
“——总之就是这样。而且……喂,你想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妨碍我们表演呢。”
“对…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不过……呃——话说回来那个舞台的布置,真的好棒喔!小道具之类的也很棒!难不成,全都是社长挑选的?我觉得你好有品味喔!”
奉承作战开始。社长一面用手指头把发光的眼镜往上推,一面“哼哼”发出鼻音。
“喔……你懂啊?一点也没错,那些小道具全都是我精选出来的。其实一直到快开演都无法让我满意,直到开演前三十分钟才终于完成。不管怎么说,能够把这些小道具凑合使用,这表示我有非凡的能力呢。”
所以那个才被拿来用吗?应该是拍明他们刻意放在小道具附近的吧?
你怎么不早点决定啊,这个无能的家伙——只不过这个感想她并没有说出口。
“是…是吗……很厉害呢…这舞台的小道具很棒,未来一定很有特殊的意义。”
“嗯?哈哈~我明白了喔。你想拿去当作公演结束的纪念吗?我听说有那种粉丝唷——但是不行。这场表演因此才完美,搞不好会在比赛什么的场合再次表演,而且很可能吸引其他了解我才华的学校的赏识!怎么能够在那个时候破坏这份完美,所以一个都不能少!”
……奉承作战,失败。
不行,他似乎说什么都不肯退让。而且也不能等到公演结束,我现在就想拿到布偶。虽然脑中冒出干脆让在场所有人昏倒,再趁机拿走布偶的险恶念头,但还是不能那么做吧。
“因此请你还是死心吧。喂,把社团以外的人员请出去,表演者过来集合吧!距离开演只剩下五分钟左右,但还是要举行后半段的会议喔!我还有一大堆该说的事情呢!”
这时候友人恳求般合掌说“我们社长都这么说了,抱歉喔”,但又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正当此叶再次往舞台那边看的时候,发现到布幕上方有些微的空隙。那是仅有几十公分的空隙,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够通过的——
“……我知道了,抱歉突然跑来打扰你。后半段的表演也要努力表演喔。”
“嗯,谢谢你的鼓励!”
于是此叶一面听社长再次开始唠叨,一面离开后台。她稍微确认周遭环境以后,便一口气爬上连接作业通道的梯子。在同一条作业通道后方的灯光人员正在跟同伴闲聊,因此没发现到这边。
此叶直接爬到体育馆前方,在最接近降下布幕的舞台附近,接着吐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脱衣服。希望灯光不要在这时候突然点亮。
他们刚刚说要开会,应该没时间注意舞台这边。若趁这个时候入侵,应该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借用那个布偶。
(啊啊~真是的,眼前的确不能在乎是什么模样了,但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没办法,得尽快收集布偶,多收集一些好尽快找到标的布偶——那样的话,春亮会不会夸奖我啊……不不不,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此叶用力摇头后,又再次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接着她弯着身子,把内衣内裤都脱下来。好冷,而且毫无安全感。明明正下方有几十名学生,自己却在上面全裸——这简直像是一场恶梦。
(……嗯?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管他的,现在也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总之快点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此叶抬头往上看,目测距离与时间。然后—
(我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你要是没仔细找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唷,菲雅!)
此叶跨过栏杆,朝着舞台跳下去。然后在空中变回日本刀的模样——在学生们的视线上方,往看准的布幕空隙跳进去,结果顺利地照计划成功入侵到舞台里面。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喀咚的声音?”“有吗?”
“喂,你们有没有在听啊!听清楚了,尤其该注意的是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感——”
后台传来的声音让她吓出一身冷汗,但是,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被发现。
着地点刚好就在舞台布景的桌子下方。此叶变回人类模样之后,便蹑手蹑脚地爬向橱柜,拿到想要的布偶。
(呼~……要是摆在后台的话,就不用做这种事情了。真是的……不过终于拿到手了,也算是圆满达成任务呢。那么……)
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到一件事,而且让她的脸色一整个惨白。
——该…该怎么离开这里?
怎么会犯下这个错误?这个令人痛恨的错误。在预测穿着衣服直接在空中回复原样→内裤会在布幕前面轻轻飘下,因此先把衣服脱了为止,计划都还算ok——但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完全没想到了。只能怪自己太心急了吧。抢着立功,得到夸奖的野心,在战场上果然会害自己没命——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该…该怎么办?要如何是好?)
此时后台两侧都有人在活动的迹象,虽然也考虑到这时候发动昏倒大作战算了,但就算能离开后台,回到体育馆那边也是有观众。尽管现场的灯光昏暗,真的有办法当着几十名学生的面,再次爬梯子回到放衣服的地方吗?而且是全裸的状态?别傻了!
“好了,差不多要开幕了。大家准备就位吧!听好了,要绷紧神经喔!”
那个声音让此叶对那个社长更是涌起一股怨恨。
(等……等一下……!)
惨了,总之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一旦布幕拉开,演变成裸女登场的话,不就送了那个社长传说中的舞台这个大礼?
此叶慌张地环顾四周,看到布景里有个仿造保险箱的纸箱。它被改造成前方装了模拟转盘锁的塑胶圆盘,还可以往旁边打开。眼前能够躲的地方只有那里……于是此叶拿着布偶拚命钻进那个纸箱。
过了没几秒,她感觉到布幕随着“呜咿~”的声音往上拉,真是千钧一发。接着就开始听到观众“啪啪啪啪”的掌声,然后听到演员在距离纸箱不远处的声音。
“天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是说啊~呜呜,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叶一面在纸箱里缩着身体,一面赞同表演夸张的演员所说的台词。虽然暂时脱离窘境,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不晓得是否有为了换场景而降下布幕的机会,就算只是一瞬间也好。那样就可以趁机下舞台,然后…然后……对了,只要拿后台的服装换上就可以!这样就能回到刚刚脱掉衣服的地方。问题是会被在后台的人看见,但那时也没办法了。看来果然还是只能使出昏倒大作战……!
正当她在脑子里编组计划的时候——
“都要怪你啦!要不是你逃漏税,我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但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只好这么做了!我要把这保险箱里的钱——”
她听到很可怕的台词。
脸颊不由自主抽动一下之后,此叶试着轻轻移动躲在纸制保险箱里的身体——结果臀部那边,有“沙沙”的纸张触感。这应该是整叠钞票的小道具。
(……?)
她反射性地捏往里面突出的塑胶物,那是模拟转盘锁的背面。
“我要把这保险箱里的钱,拿来为我的爱燃……烧……?”
有人从外面拉门,但是打不开。因为此叶让它开不了,打不开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要是被打开的话……!)
干脆还是让保险箱蹦出一个裸女以下省略。虽然也考虑过回复日本刀的模样,但这时候变回来的话,很可能因为尺寸的关系而突然把纸箱刺破呢。那就某种意义来看,比跳出一名裸女还要奇怪。
“没……没错,那正是爱之火啊!”
演员可能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于是更用力拉扯转盘锁。此叶则是拚命捏住转盘锁的背面,阻止保险箱的门被打开。经过了数秒、数十秒、数分钟,台下开始传出观众觉得事有蹊跷的吵杂声。
啊啊,可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到底会变成怎样呢?会是让状况好转的要素吗?
不可能,反而会让状况恶化。终于,原本捏着的转盘锁“啪”地被对方拔起来。听到观众哄堂大笑的声音,可能是演员因为那个力道跌倒了吧。不过此叶实在笑不出来。
现在这个保险箱已经变成普通纸箱,也没有任何方法挽救它被打开的命运。一旦门被打开,那就玩完了。
(啊啊…啊啊……!会…会被看见!)
自己的身体……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会被看光光,少女柔软的肌肤会被看光光。
自己全身上下每个地方会被在场几十名的学生看光光,那真的很丢脸。就算哀求“不要看,请不要看”也不可能行得通。铁定会目不转睛地看而留下深刻印象。甚至还有人会拿手机拍下来。天哪~那我不仅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还会嫁不出去——
这样的话,会嫁不出去。
忽然间,那句话在脑子里回响。
只因为这种事?因为这种蠢毙了的事情?
不要。我才不要。那种下场——我绝对——绝对——
这时候,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某个开关启动了。
“……喝…喝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
此叶在纸箱快被打开以前,使劲伸出双手双脚站起来。日本刀隐藏在四肢的锐利度,让她漂亮地冲破纸箱,当然她的头并没有伸出来,而是靠前面事先挖好的两个洞观看外面。
原本专心应付这场开关之战的演员,仿佛突然吓到软脚似地摔倒在不远处,其他演员也跟他差不多。这也难怪,因为从原属于布景一部分的保险箱,突然长出女人的——而且是曲线跟暴露程度都很杰出的四肢。
观众们则各自做出“哇哈哈,好新奇!”“哇塞——感觉好qíng • sè喔!”“这出是喜剧吗?”“这就是所谓的荒诞剧吗?”等等反应。心想“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只是怪人·纸箱女!”的此叶从舞台往下跳,然后飞也似地爬上通往作业通道的梯子,拿回脱下的衣服以后,再从最近的窗户跳出去——虽然从二楼的高度往下跳会引起更大的骚动,但管他的!
“唔唔…啊唔唔……呵呵呵…哈哈哈…哇哈哈哈……”
此叶就这么以超高速逃向毫无人烟的场所,然后在社办大楼后面停下脚步。但不知为何开始发出干笑声。
“春亮,我…我……我办到了。我保护了…重要的东西唷……!”
虽然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其他重要的事物,但此叶决定不去想它。不管怎么样,布偶已经拿到手了。
“我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一定…一定会……”
此叶迅速把制服换好以后,高高兴兴地确认布偶内部。
想当然尔,没中。
杀意也跟着涌上来。
“那两个家伙,不晓得有没有认真找啊……”
“她们应该会很认真找吧。但是在替她们担心以前,我们也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呢。好了夜知,接下来是那个扫除用具柜。”
收到仍推着自己的背部走路的锥霞指示,春亮打开走廊的扫除用具柜。
“喔,有耶!我看看喔……可恶,没中!”
“六个都不是啊?都已经快没有手可以拿了耶。”
“从这里走到理事长室满近的,我们先绕去那里吧。渐音小姐在的话,还可以听听看有什么进展。若那两个家伙也绕去那里,还能顺便看她们的情况怎么样呢。”
于是就在锥霞推着背部的情况下,开始往理事长室走去。春亮也已经颇习惯这个状况,但重要的并不是自己是否已经习惯。
“班长,你要不要紧啊?”
“嗯……不要紧。因为还有…你的背。”
肩膀被她“啪啪”轻拍几下。锥霞也一手拿着布偶,所以触感只在右肩。
被人家说“还有你的背”,其实有点难为情。因为知道平常的自己并不可靠。但现在稍微派得上用场倒是觉得颇开心。
“是吗?那就好……真是的,他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那家伙是你哥哥,班长不是他妹妹吗?可是……”
“我现在…早就——没把那家伙当作是哥哥。”
她的声音很冰冷,右肩也被她稍稍用力握住。但那个动作,似乎不像是在告诉春亮“不要再说了”。
“以前的想法跟现在不一样吗?”
“以前吗……”
“没有啦,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没关系。”
锥霞传来“呵呵”的苦笑声。
“你真的是个滥好人耶。在这之前你一直没有间,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呢……说得也是,就告诉你一些我家的事情吧。不过是那家伙开始自称是‘暗曲拍明’以前的事情。”
“啊,那果然不是本名啊?”
“那当然。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疯狂的名字,而且姓氏也跟我不一样。”
关于那点,本来以为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妹之类的呢。但锥霞似乎看出春亮的想法,于是又补了一句“那家伙的的确确‘曾经’是我亲哥哥”。
“那么……我妈妈在生下我没多久就病死了,但我还有爸爸。他是受雇于某富豪或好事者的私人研究员。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但应该是民俗学或什么之类的研究员。那个富豪对受诅咒的道具——也就是叫做祸具的东西充满兴趣,因此就当成是有钱人的乐趣展开调查。”
“对喔~这世上的确有相当多那种大无畏的有钱人呢。”
“或许吧。接下来是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我爸爸他似乎是个优秀的人才,那个男人则是青出于蓝。若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形容,就是天才。那家伙以优秀的成绩从高中毕业,在国外的大学也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然后就跟我爸爸一样当了研究员。回国以后,就跟我爸爸在同一个雇主下工作——然后他就开始变得怪怪的了。”
“是他整个人都变了吗?”
“不,并没有。那家伙还是以前的他,性格也完全没变——是个逍遥自在,玩心过重的天才。说起来,正因为他是天才才变成那样吧。也就是说——他是身处在能够让天才这个身分发挥到最大极限的场所,才改变了他这个天才安身立命的道理。夜知我问你,你觉得能够发挥天才这个身分的条件是什么?又觉得需要什么?”
不知道。春亮陷入沉默,于是听到锥霞“唉~”地叹气。
“是未知。”
“…………?]
“譬如说面对小学生的算数练习,就无法发挥天才的天分。天才需要的是‘没有人能解开的难题’。换句话说,那就是祸具。那家伙藉由知道这世上存在着受诅咒道具这个未知,就让某种东西解放了。”
“你指的是类似‘发现最棒的研究对象’那种感觉?”
“就一般来说应该就是那样吧。然后我也有许多不太清楚的事情。所以我只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喔。在我快要念国中的时候,我爸爸跟那家伙并没有回家。我等了好几天以后,那家伙回来了。然后他单方面说了‘你不觉得这世上有太多未知的事物了吗?’这类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又对我说‘爸爸死了,要跟我一起来吗?或是你想独自生活呢?你打算怎么做?’我一个小女生除了跟他走,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就是这么简单。”
春亮原本想问你爸爸怎么会——但又闭上嘴巴,因为他感受到搭在肩膀上的手所使出的力道。那一定不是可以随便询问的事情。而且,恐怕连锥霞也不知道答案……或者,并没有让她知道。
“然后那家伙开始自称是‘暗曲拍明’,并开始成立研究室长国这个组织。似乎在那时候,组织就已经打好基础了……我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可能是强取了那个雇主的势力吧?金流和人脉、原本的研究班底、作为实验物的祸具,能利用的东西多得像山一样。”
春亮频频思考该说什么感想才好,但结果也只说出普通到不行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可是也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这样。
“是吗……真是难为你了呢,班长。不过,也解开一个谜团了喔。”
“不只一个吧?应该是解开了许多谜团吧?”
“不,我指的是很久以前让我百思不解的谜团。因为班长做菜的手艺,明显比一般女生还要好。原来班长没有母亲,一定是从以前就为了父亲等人做菜。或许因为这样才……”
结果,一瞬间停格。然后——
“哈哈…啊哈哈哈哈!”
出现愉快的笑声,春亮的背还被“啪啪啪”地拍个不停。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是蠢毙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谜团。而且,还被我从未赢过的你夸奖我的手艺好——呵呵。伤脑筋,真是蠢毙了……”
这次手的触感变得轻轻地,像用抚摸似的,不过春亮觉得手的重量增加了。于是他往后面瞄了一下,发现锥霞的手只比之前缩回一点点——也就是靠在春亮的背上,搞不好颈圈带给她的寂寥感又增加了呢。
然后春亮他们很快就到了理事长室。门一打开,立刻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布偶。
“喔喔,已经一堆了呢。”
“欢迎回来,夜知先生。跟……上野同学。”
在桌上把纸摊开,正在进行什么作业的渐音,眼神显得有些狐疑。那是因为锥霞的事——也就是有关校园被人装置炸弹布偶的来龙去脉,还没有跟她说明。只是仿照比布利欧来的时候,用有敌人袭击学校的说法蒙混过去。
“呃——所以就自然而然请你帮忙了!毕竟你口风很紧,那个……又是个好人!”
“……就是这么回事。”
“是吗?只要夜知先生您觉得这么处理比较适当,我没有任何异议。而且帮手当然是愈多愈好——说到帮手,我曾打电话试图找铳音姊姊帮忙,但很遗憾联络不到她。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就自己到保健室附近调查……那时候我看到她的手机放在桌上,恐怕她没带手机就跑去逛文化祭了。”
“那个人还真自由自在呢……倒是整体的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已经找到二十二个了,但很遗憾的是,全都不是我们要找的标的物。而我正在这张校园平面图,把搜索过的场所跟发现布偶的地点做上记号。”
“找到了真多个呢。对了,这些是我找到的六个布偶,如此一来有二十九个了。”
春亮将自己搜索过的场所与发现布偶的地点告诉渐音,并请她在平面图上做记号。看样子已经找了学校将近一半的地方呢。
“布偶的数目跟调查过的场所都已经超过一半了,但还是没找到啊……可恶!啊,你这里有这么多布偶,该不会是菲雅或此叶有绕来这里?”
“是的,她们两位各来过一次……当我请她们两位报告搜索情况,此叶小姐的感觉就像那个布偶……”
春亮往渐音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堆积如山的布偶中,唯有一个布偶,不知为何破破烂烂的。没错,仿佛——因为发生了让人焦躁不已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把气发泄在那上面。
“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是她相当愤慨。”
“……我想也是呢。”
春亮含糊地表示赞同。到底此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然后,菲雅呢?”
“菲雅小姐的话——这个嘛,她倒是渐渐变得很焦虑。感觉她好像预见到了什么不愉快的未来。”
春亮担心地皱眉头,但又立刻转换想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毕竟已经找到超过半数的布偶,却还没找到标的物。自己不会说什么“应该要着急”这种话,但现在也绝不是抱持“迟早总会找到”这种悠哉想法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都要尽快找到标的布偶呢……那么,班长!”
“好,我们回去搜索吧。”
被后面的锥霞操纵的春亮又东张西望,此时也听到渐音充满疑问的声音。
“……倒是夜知先生,你是受到什么无法自由走动的惩罚吗?”
“呃——这其中有很多原因啦!请你不要在意!”
“这样……”
接着两人逃也似地离开理事长室。春亮这时才想起来,防止炸弹爆炸自不用说,但更要努力设法把锥霞的颈圈拆下来。因为还真的非常厌恶微妙习惯这种像连体婴的行为。
不过他也忽然想到“不晓得班长有什么想法?”而准备回头,但是—
“喂,夜知,注意看前面啦。否则发生什么状况可不关我的事喔。”
“哦,嗯。要是左顾右盼,就好像会被某人辗过呢。”
“我…我没有一直拚命推你吧?要是快撞到的话就停下脚步,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已经设定这种游戏,那两个家伙应该不会直接对我们做什么攻击,但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大意,这就是我的意思。”
春亮能理解这个意见,的确是有必要注意呢。
尽管对方直接攻击的可能性偏低,但自己现在并没有跟菲雅还有此叶在一起。纵使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但如果——如果,在这种状况下遭到其他敌人袭击。
他很明白那将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接下来前往的是位于校舍二楼的书法教室。
“嗯——一个人也没有。”
光看到“书法社成果展”这句话,就强烈预感不会有什么人,但果然不出所料,这空间的人口密度真的很低。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也就是只有春亮跟锥霞而已。
黑板上写了大大的“请自由参观”,固定式的课桌上还适当排列了龙飞凤舞,看不懂到底写得好不好的文字的宣纸。照理说好歹也该留一名社员在这里顾吧……但很悲哀的是,连书法社的社员们都明白这种场所并不会吸引到什么客人吧。他们铁定觉得既然这样就把无聊的工作排除掉,干脆选择大家各自尽情享受文化祭的乐趣。这选择是正确的。
“不过从没半个客人的情况来看,也难怪连书法社的人都待不下去呢……”
“这有什么不好呢?没半个人才好呢,我们就可以趁这个机会调查。”
为了防止发生漏看的失误,两人开始仔细但迅速的搜索。搜索结束了,但是连没装炸弹的布偶都没看到。不过也没时间感到沮丧,就在两人准备往下一个场所前进的时候——
有客人来了。
只不过那绝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客人——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来欣赏书法的。
“喔喔,这正是所谓的好机会!”
“……咦?”
春亮的脑子冒出搞不清楚意思的问号。他也只能有那种反应。因为眼前出现了两条让他无法理解的人影,以致于他会那样。简而言之的话就是——
一个是妖怪濡湿女,另一个是穿着从头包到脚的骷髅假面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