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比起至今以来,却还要更加寂寞。
待在寒冷的废弃工厂,能恢复的体力也恢复不了。木乃伊师使用实在算不上象样的方法——也就是将怪物绷带充当绳索,回到了据点——饭店的房间。
幸亏会抱怨这个方法的人现在正在她背后打着呼。那个让她不好意思的行为持续了好一阵子后,她留下一句:「我要休息一下,之后麻烦你了。」便干脆地倒头大睡。由于体格有着差异,搬运她着实费了自己一番工夫。
轻轻让她躺上套房里柔软的床。虽然觉得独臂佩戴的装甲很碍事,但不晓得脱下它的方法,只好放着不管。
帮佩薇盖上被子时,依然熟睡的她发出「唔嗯……」的性感声音。
她是感到很放心吧——木乃伊师感到胸前有一股如灯火般的暖意。同时想起几十分钟前,头上那只手的重量。
那是第一次。不是被打,而是被某个人摸头。不是被拉扯,而是被温柔地轻抚发丝。在那么近的距离,听到的声音不是怒骂。她第一次得知,这一切都是那么地舒服。
向初次见面的女性撒娇,连自己都觉得惊讶。但是——为什么呢——她无法按捺。只要一想到以后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光是回想起来,内心就满溢着点点幸福。像点点的光火般。点点地亮起,仿佛要消去她双亲为了保险金,将自己关进衣柜然后放火,造成她身负濒死重伤、失去一只眼睛的记忆般。
看着佩薇的睡脸。这个理应只是工作上的伙伴的脸。
自己是在向她索求母性吗?
不曾被赋予的理想母亲的身影,她只是擅自投射到了她身上吗?
一定是这样吧。金发、伤痕累累而称不上漂亮的手、香烟的味道……这些全都和想要杀死自己的母亲一样,就因为这样,这位非母亲的人看起来才像母亲。这是错误的逃避,是替代行为,她知道。明明知道——但现今也仍无法克制地感到爱怜。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她的睡脸。
但她迟早会前往死地。失去一只手,战斗力衰减,但她却不顾这些,打算凭着矜持为武器战斗。真不安。
木乃伊师察觉到自己内心涌现的想法。
——希望她留下。
——不想要她死。
——想要她再多待更久。
——那么,该怎么做?
若是要身为骑士的她别去战斗,她肯定不会听。以自己后方支持员的立场,也不许自己这样说。假使想了策略,动手脚让她不去战斗——请求骑士领派遣援手或者交替人选,她也会无视而一个人前去战斗吧。那么该想的就不是如何让她不战斗,而是怎么让她更安全地战斗。
自己去帮忙?驳回。自己只会碍手碍脚,所以才只能当后方支持员。
那么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她思考着——然后想到了。
骑士领这次赋予的使命是「破坏箱型的恐祸」,就只有这样。
歼灭另一把日本刀,还有夜知家的人并不包含在使命之内。虽然要是放他们逃掉,自己应该不会尝到好脸色,但理应也不会受责难。必要的话,他们会再派遣别的骑士。
既然如此,自己也并非没有能做的事。
虽然可能白费心力,但总比不做来得好太多——
脑中浮现接下来该做的事。条件是只能在背地里行动。因为就算是这点程度的策略,佩薇一定也不会有好脸色吧?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任性罢了。
要做就要尽早,趁她还在睡的时候。
再一次望向她的睡脸。突然,一股恶作剧之心涌现,试着去轻抚她的金发。然后——
「呵呵,你是想要回报我吗?」
她半睁着眼,逗趣地如此说道。于是连忙收回手。
「……不,没什么,只是…有点想试一次看看…而已。」
她拉紧头巾藏住表情。好丢脸。
「你安心睡吧。我去稍微侦查一下。」
「唉呀,真热心于工作。」
转过身,正要跨出房门时,声音自背后传来:
「当心点,路上小心。」
这也是第一次听到的话。
不知不觉间,她的步伐变成了小跳步。
木乃伊师一走出房门,佩薇又再次陷入浅眠。
现在最优先的就是休息,恢复精神和肉体。
精神没问题。随时都没问题。她一定会击溃那些腐臭的道具。一定、一定、一定。
那么,肉体呢?——她思考着。
负伤的肉体,疲惫的肉体,不幸被可憎的祸具止血的肉体。
然后她领悟了。真是的,太可憎了。
失去一只手的自己,在毫无策略下对付两个祸具,想获胜是很困难的。
那么该怎么办?她顾不得形象。垃圾就该尽早收拾。最低限度的休息虽然必要,但若太花时间就会被判弃权。她还能战,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战。输给区区的道具的污名,将会是屈辱中的屈辱。得想办法才行,非想办法不可——
就算会要花上令她作呕的手段——几个小时前自己一定会唾弃、嘲笑的策略。要是有人向她提议,那个人就会在瞬间被她视为堕落到蝼蚁等级的存在,就算是这样的手段——
没错,手段她已经想好了。问题在于是否要选择实际使用。
提议。否定。提议。否定。提议。否定——相同内容的提议与否定。各个后援人员都有着使命和骄傲。赌上自己的一切,反复选择取舍。
等到她下结论的同时,也陷入了沉眠。
取代失去的手而生,名为憎恶的手,最后伸向了最劣等的手段。
沐浴在横面打来的雨水之下,春亮和此叶终于抵达城镇南边的海岸。然而依旧还是没看到菲雅。甩开阴沉的预感,沿着沿海道路奔跑,从他们正朝着的方向亮起了缓缓靠近的车头灯。原以为会就这样擦身而过——
「啊,你们等等……你们该不会是在找人?啊不,如果不是的话就算了。」
「你…你们有看到人吗?呃,我们…对——我们在找人,一个银发的外国女孩子!」
果然——驾驶席的男子和副驾驶座的女性面面相觑。
「你们有看到她吧?」
「啊,嗯。大概十分钟前吧……在这前面无精打采地走着,我们和她擦身而过。她连伞也不撑,样子很奇怪,所以我们很在意,就回头找到刚刚……结果没找到。」
「这前面……我记得没有路了啊……?」
「所以我们才烦恼该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联络警察?」
「啊…啊啊——不不,没有必要!我们只是在玩惩罚游戏……我想她应该是躲到某个地方了!真是的,那孩子,做得太过火了……没错,做得太过火了啦!啊哈哈哈哈……」
春亮的身后,此叶摆出空虚的客套笑脸试图蒙混。什么嘛,原来如此——男子苦笑。
「就是说嘛!这种糟糕的事情怎么可能在现实发生嘛……真是的,对心脏不好。你们还是别玩太奇怪的惩罚游戏比较好,我们差点就报警了呢!」
「是啊,真是的,一点也没错……抱歉!那我们先走一步!」
终点就快到了,两人朝着车子行驶的反方向奔驰。一旁的沙滩一转变为岩岸。穿越防风林的同时,一边注意有无人影,然后又再加速疾驰。路面很窄,跑着跑着,脚下的铺路也已不见。在那条小路的尽头,终点——是一片勉强只设了最低限度街灯的广大空间。
前方是海,右手是高耸的墙。左边的岩地到此中断,防波堤弯成直角伸向大海。
就只有这些。看到的就只有这样。
「……不在……」
春亮摇摇晃晃地走上防波堤。没有人,谁都不在,只有大海。
「……为什么……?」
答案很清楚,但他拒绝理解。如果只有大海——那就是:在海中的某处。
这片广大水域中的某处。
防波堤的前端,春亮瘫坐在地。
雨声真吵,声音就在近距离变化。
「春亮……」
他也无法响应这个声音。握紧拳头,咬紧牙根。明明身体使着力气,但全身却只充满虚无感。四周的声音穿过他空虚的身体。
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
叩咚。
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雨声。
叩咚——
春亮惊觉地抬起头。他爬着前进到防波堤前端的前端,将半个身子挺出海面。然后他看见某样东西。
「哈……哈哈……」
「春亮……?」
春亮颤抖着肩,从口袋拿出手机和钱包,丢给不明所以而感到困惑的此叶。
「……都忘了最重要的事。首先,那家伙很重。第二,那家伙很笨,是个笨蛋,又很单纯。所以——一定也没有仔细想过跳海的地点。第一选项是最像大海的这里,对,绝对错不了。也有证据……刚才的人说,大概在十分钟以前,所以『这玩意』也还没被冲太远。」
他扬起唇角轻快地说道:
「我去去就回。」
「咦?那个…等等!」然后春亮就跳进了海中。
撞上防波堤的小小立方体玩具,顺应着余波摆荡。
是因为受雨水拍打过后吗?海水不可思议地令他感到温暖。盐水刺痛着紧急包扎过的手伤,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反而没料想的痛。几乎全黑的视界之中,仅能以来自海面的微光为指标保持上下感而潜行。拨着水的手不经意地戳进沙中,使得他略为吃惊。但现在不是吓一跳的时候。他摸索着在周边寻找。
现下的状况是,那东西从防波堤像个炮弹般掉下来,不会滚也不会游泳,而且还是人类体积的炮弹——一定找得到,机率照理来说不低。春亮如此说服自己。过一阵子,指尖忽然碰触到海藻。海藻?——他更进一步搜寻,在海藻的根基处摸到了又硬又软又圆的物体——头发和脑袋!找到了!
接下来就只须浮上海面。他抱住像是肩膀的部位,拼死踢动双脚。
(不妙……好重!)
焦躁使得氧气被消耗。那里真的是海面吗?他没有自信。说不定是是在朝海底前进。是说,真的有在前进吗?会不会是只有脚在海底空踢而已?
正当他感到切身的危机时,感到周遭产生阵阵出其不意的水流。抱着的身体轻了起来,踢水的脚也增进了推力。数秒之后——
「噗哈!咕…噗咳……呜呕……」
「呼……呼……你…你太乱来了!真是!」
「抱歉……得救了。」
在他旁边浮游的,当然是此叶。春亮打从心底感谢她,并一面确认着她和自己之间夹抱着的娇小身体。
「我们应该是不会溺死的,放一段时间后她就会醒了吧。」
「呼……老实说,我还真担心,要是变成另一起溺毙事件的牺牲者该怎么办咧!这家伙超重的,要是你没来帮忙就真的不妙了。」
「真是的,要是溺水该怎么办!很重的话至少先上来换一次气啊。这孩子不是人类,再晚个几分钟也不用急啊。」
「这么说也对……我都忘了。总觉得非得赶快把她打捞上来不可。」
「忘记了?……唉~~」
此叶无奈地叹息。
「真是,你这样讲,害我都没办法生气了。春亮果然是春亮……唉。虽说这也是你的优点啦……」
一面听着此叶喃喃碎念,总之他们先移动到了防波堤下方。看上去没有能立足的地方。一把抓住眼前漂浮着的魔术方块,心想着该怎么爬上去时——突然间,某人的手伸了下来。
「你该不会以为……明天再向我解释就可以了吧?」
「班长……」
身子探出防波堤的,是看上去似乎正在生气、同时又松了口气的锥霞。汗水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单手撑着伞,衣服也没被淋湿太多,所以应该是汗水吧。这表示她是一路跑来这里的。
「你可要好好说明喔,夜知……还有此叶。」
「啊呜……」
此叶伤脑筋地别开视线。
「并不是什么听了会觉得有趣的事喔……你可不可以把这些都装作没看到?」
「不行。虽然只有一天,但菲雅已经是同学了,我也有权利担心她吧?」
伤脑筋——春亮摇摇头。
他抓住锥霞伸出的手。
总之他们先躲进了附近的防风林。虽说不能完全抵御雨水,但远比直接曝露在风吹雨打下的防波堤好太多了。
深夜潜水果然很吃体力。让菲雅卧睡后,春亮一屁股坐地。
「喂,菲雅她不要紧吧?」
「嗯……不必担心,我想。」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但你还真没用耶,此叶都还这么有精神。」
「咦!呃,我…那个……」
因为不是人类——实是很难当面跟她这样讲,于是此叶暧昧地蒙混过去。
「哈啾!啊啊…真难受。是平日运动不足的报应吗……」
「你突然跳海,真是太乱来了!这不是运动不足的问题!」
「……对不起。」
这时背后突然发出枝叶摇动的声响。春亮慌忙转头——
「唔喔!」
眼前有个人影从树枝上垂吊下来。春亮内心大惊。
像恐怖片中诡异又奇异的登场镜头般出现的,果然也是个诡异又奇异的人类。那是个全身以黑布藏起来的娇小身影。一条像绳子的东西自腰部延伸出来,垂挂在树枝上仿佛就像结草虫似的。
「……我是搜集战线骑士领的后方支持员,木乃伊师。」
「两位,请退后!」
此叶行动敏捷地站到前方。但自称木乃伊师的结草虫慢慢地左右摇头。
「我是后方支持员,几乎没有战斗能力。我的目的不在战斗。」
「……那你是来干嘛的……?」
春亮将菲雅和锥霞护在身后说道。少女简短地回答:
「来提议的。」
「提议?」
「我们被赋予的使命是『破坏箱型的恐祸』这一件事。因此我来提议。」
缠着绷带的手伸出斗篷,竖着一只手指:
「其一,由你们来破坏箱型的恐祸。或者其二,你们将她无力化之后交给我。或者我做最大的让步,第三,和我约定,你们不守护箱型的恐祸,不妨碍我们。只要你们选择三者其中之一,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发誓不会伤害无关之人及祸具。」
「蠢毙了……要是能接受这种提议,一开始就不会妨碍你们了。何必再来明知故问?」
「请等一等,春亮……我很在意她事到如今还来问的理由。」
此叶目光凌厉地盯着木乃伊师。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我们拒绝你,你就要狙击我或春亮的性命吗?不是因为我们保护菲雅才无可奈何……而是以目的来说,就算我们不挺身于菲雅之前,你也会来袭击我们?」
「……随你们自由解释。」
看着依旧目光严峻而不为所动的此叶,木乃伊师更进一步低声说道:
「补充说明,这是个基于善意的提议。」
「善意?笑死人了……这是白天那个疯子的同伴会说的话?真令人不敢相信。而提议本身也很蠢,实在很难不去怀疑是否有鬼。」
「我没有什么阴谋。这是我个人的独断。我认为对双方都有好处。」
回答春亮的声音,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心虚。但她马上又说:「失言了。」而后摇头道:
「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犹豫,你们就在这期限内好好考虑。联络方式……」
她从斗篷底下掏出一个像是背书卡的东西,翻着翻着。但是——
「……嗯,联络方式,我忘了准备……」
看来她找不到目标物。取而代之,她摸索着斗篷内侧,抓出手机,看似不习惯操作似地啵叽啵叽按着按钮,然后看着屏幕,以不符合情境的可爱声音边念道:「090……」然后抄在卡片上。
结束作业后,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将卡片抛向春亮。
「电话号码。请联络这里。」
「抱歉让你这么费心地准备,但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不会接受提议。」
「……就算你的自身安全也受到威胁?」
「我不会允许你们对他出手,也不会让你们出手。」
此叶轻轻挥动手刀,从枝头落下的树叶在她的动作下一分为二。
「嗯……虽然我本人是只会扯后腿啦。但正如你所见,有个很可靠的眼镜少女。我不打算被你们轻易收拾掉。」
木乃伊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而那仿佛信号似地,身体也开始往上升。
「……话我姑且传到了,期待你们的理性判断。」
黑衣消失在枝叶之中。之后「唰」地一声,树干大幅度摆动之后——只留下了雨声。
「夜知,刚才的是……?」
「啊——……关于这个也等一下再说明。我也还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
春亮无心地拾起脚下的卡片。那是用不到的东西。但是——
(这是联络那些身分不明的家伙的唯一手段。虽说光是知道电话也不能怎么样……丢掉太可惜了嘛。)
没错,理由就只有这样。
不需要对方所意图的那个意思。绝对不需要。
将菲雅当作不再需要的道具丢弃,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忽然,他感到一阵视线。此叶朝向卡片的视线。春亮一抬起头,她便像是要蒙混认真的眼神般笑了笑:
「……那么,我们回去吧?」
「啊…嗯。说得也是。总之不快点进浴室可是会感冒的。班长就——」
「当然,我也到府上叨扰了。想问的事情净是增加。」
看来事情变得麻烦了——春亮颓着双肩,将卡片收进了口袋。
「该怎么说呢……超重的。是因为和本体的重量有关吗?」
「这个嘛……我想应该不会无关吧……要换我来吗?」
「还可以再一下下。等会儿再拜托你。」
春亮背着菲雅走在路上。虽然考虑过搭出租车,但背着一个意识不清的少女实在太让人起疑了。开始走没几步后,雨势就渐渐停止,结果他们选择抄小路回家。夜已深,外头走动的人影自然也不多,不必担心被人追究。
只不过还是听得见有人窃窃私语、责难的声音。稍远处走在前方的锥霞转头:
「……本体?」
「那个,呃……这件事也待会儿再说。」
「哦?那就好——话说回来,此叶,我不知道路,走在前头也很伤脑筋耶?」
「啊,对不起。对了,这么晚了,你家里的人呢?」
「我一个人住,所以没问题。就算你想赶我回去也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的。」
此叶和锥霞并肩而行。春亮慢步跟在后头,突然感觉脖子上菲雅的鼻子触感消失,连忙重新背好她的身体。这次是柔软的平坦触感。是脸颊吧?他心想。正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她的肌肤震动了。
「你说我重……这是第二次了……」
他一瞬间犹豫着是否要回头,结果还是就这样继续前进。
「这是事实。真是的,害我都快站不稳了。」
「对待淑女……怎么可以说这么失礼的话?我可以生气吧?诅咒你喔!」
「真巧,我也在生气。诅咒你喔!」
「什…什么?」
此叶和锥霞朝这里瞄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放我下去。还有,为什么……不,我……」
「我再说一次,诅咒你喔!我的诅咒可是很强烈的,所以——要是不想被诅咒就闭嘴。要是你敢叫我放你下去或者别管你,你就会在那瞬间发生惨事。」
「……会变得怎么样?」
「胸部不会长大。」
「你说什么!」
声音间微微带有气势。看来她开始恢复往常的样子了。
「再说,你的诅咒对我无效,别浪费力气了。」
「……」
「因为无效,所以威胁我也没用,我也不听你耍任性。竟敢擅自离家出走,真是岂有此理——你可是老爸拜托我照顾的客人耶!不管你离家多少次,我都会带你回来,你觉悟吧!」
菲雅似乎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声音哽在喉咙。他从腋下抱着的大腿感觉到菲雅一下子放松了力气。她声音微微颤抖:
「……真嚣张,明明只是个无耻小鬼。」
「那还真是抱歉啊。」
「别以为你不会受诅咒就小看我。这下我非得让你改观才行……我知道自己有个能更直接造成影响的诅咒可以使用。」
会是什么?——正当春亮心想,挂在肩头的菲雅的手臂动了。像是要交叉抱住一般,紧勒住春亮的脖子。濡湿的头发、柔软的脸颊、平坦的胸部、白皙的双脚全都紧贴在春亮身上。
「……怎么样啊?很冷吧?活该!你就去得名为感冒的诅咒吧……」「那还真是可怕,是无论任何人每年都起码会得一次的诅咒呢!」
的确,紧抱住自己的菲雅,她的身体的确非常冰冷。
可是正因如此——春亮心想。
自己既然觉得这么冷,一定——
菲雅一定正觉得非常地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