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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溅血恋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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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吻貌似恭维,实则轻蔑。不对——

「反正你早对她没什么印象了——无论长相或声音都忘光了对吧?看,你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也没发现她就是你姊,那你在那边生气或难过,又能改变什么呢?咯咯……这代表你姊对你的重要性不过就这么一丁点儿大罢了,何苦衷声叹气?」

那显然是在讽刺,也或者是苛责。

景介没能反驳,在心中默认了她的说法。

——这是惩罚。

景介当初千方百计地想查出下落的姊姊,如今就出现在眼前。

不对,是出现好一阵子了。

可是景介却丝毫没有察觉棺奈的身分,过着太平的日子。不仅如此,还义愤填膺地嚷嚷着『我要找出杀害姊姊的凶手』、『我要查出姊姊的下落』等大话。

供子说的真是对极了。

我是滑稽的小丑。

为姊姊的尸体遭到他人利用而愤怒?为姊姊早已死亡多时而感到哀伤?别蠢了,我哪来的那个资格?

她是我的亲姊姊。

她明明是我最爱的人。

为什么我会忘记她的面孔呢?八年,我们不过才八年没见而已。如果我真的有我所说的那么重视姊姊,照理说她的长相应该会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才对吧。

「姊……姊……」

视野不知不觉间模糊成了一片。

泪水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对不起……我……」

棺奈——本是景介姊姊的尸体一字未答。

没有愤怒、没有哭泣,也没有微笑。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景介一眼。

在短短一个小时前,原本还讨人欢心的扑克脸如今却让人感觉悲戚。

「我为什么会……为什么……」

「别放在心上,景介。」

随着柔和的声音,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景介。

是木春。

「雅本来就染上了疾病。所以我才会把她收留下来照顾,临终后再让她变成『腐女』……这也是雅本身的愿望。」

——姊姊她自愿的?

这么说来,槛江有说过类似的话。

姊姊在村子里过得似乎很开心。至少她在唱诗歌时给人的感觉是如此。

木春的说词有几个可疑之处。

虽然她宣称雅有病,但真伪无从确认。在景介的印象中,姊姊卧病在床的次数屈指可数。况且就算真的有病在身,姊姊也不会跟家里不告而别。一旦开始细算,启人疑窦之处就陆续浮现。

然而对景介而言,他本身的记忆早已不值一哂,毕竟他连自己姊姊的长相都忘了。装在那种不负责任的大脑里的记忆怎么能信得过,不如把木春的话照单全收还比较稳当吧?

「槛江,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决定呢?」

木春轻轻地放开景介的身体,回身面向槛江。

「雅已经表态要跟随我了。你若肯投靠,我答应你让『江祚南』正式复兴。」

槛江没能答得出口。

「雅姊姊……景介……」

平常从不会把感情写在脸上的她,现在却狼狈得一目了然。

想必她一定失去了主意。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自己又希望怎么做?长年封印了感情,导致她现在无法处理复杂的情绪。

这时的景介也无力关心她了。

一时之间,沉默支配了时光。

半晌——认定型羽和槛江无法做出答覆的木春静静地开口了:

「……无法下决定吗?」

语气中不带一丝失望或喜悦,纯粹是严肃地对当下的状况做出判断般。

「没办法,那你们就随枯叶一起下黄泉吧。」

『通连』水平地向前刺出。

鲜红的血色光芒开始缠绕刀身。

怨——剑在哭号。

那个声音比『通连』被打造成电锯时更为清晰,听似众多女性的shen • yin与悲鸣。

型羽和槛江没办法反抗。不允许违抗首领的禁忌,硬是比性命交关的危机更为强而有力,支配了她们的身心。

啊啊,景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除了我以外,在场所有人都会被杀死。

得设法帮大家脱困,可是景介却想不出方法来。因木春和姊姊所产生的后悔和罪恶感支配了身体,就连神经也在抗拒『快动啊』的命令。

剑首先朝着型羽缓缓向上举起。

正当景介拚了命想让身体活动,好抱住木春拖延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伸出了援手。

3

「刀下留人。」

尽管现场弥漫着一股绝望又带有些肃穆的气氛,依纱子却视若无物地从旁打了个岔。

她从潜藏多时的树后现身。举起『通连』的木春、愣怔原地的型羽、槛江、供子、景介,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转头面朝依纱子。

那幅情景着实逗趣,教依纱子忍不住差点噗哧一笑。只不过——依纱子有些不满的是,众人之中唯独枯叶没有反应,慢了众人一拍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来。

你不是我的情敌吗?你到底在恍神什么?

如此心想的依纱子睨了枯叶一眼,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这眼神的意思。

依纱子是在『牛鬼之牙』即将遭到破坏之际找到战场的。虽然在步摘察知供子所吹出的笛音乃是和枯叶会合的信号之后,两人旋即动身前往。无奈森林面积辽阔,花了超出预期的时间才得以抵达。反正来得及赶上关键时刻,也就罢了。

之后两人便一直藏身在远方旁观。

藏物的真面目。

木春的存活和叛乱的真相。

以及木春的目的——

至于有关大小通连的能力,依纱子事前早已掌握了这份情报。毕竟神乐就是当着依纱子的面前,利用小通连治愈了那个折磨她十七年之久的伤势。

话虽如此,木春至今仍活着,并且『通连』落到了她的手中仍出乎依纱子的预期。

她是何时从神乐那里夺走『通连』的呢?

不对——那恐怕不是偷、也不是抢来的。是神乐双手奉送的。

换言之,神乐一开始就和木春狼狈为奸。否则,只剩一颗头颅的神乐如何能主导叛乱?

两人目的一致,所以促成了这个合作的关系?还是说某一方是另一方的傀儡?抑或只是有人装出自己受到摆布的样子而已?虽然想得到几个可能,但依纱子对真相兴趣缺缺。

一想到自己果然完全没受到神乐的信赖,心情顿时有些愉快了起来。这么尔虞我诈的母女关系可是罕见少有。

而关于供子的部分,很自然就能导出她原本就在木春的手下行动这个结论。

她跟神乐完全无关,一心只为木春付出,行动原理非常地单纯。单纯易了到让人看了想会心一笑。明明所做所为都像个怪物,内心却很看重和朋友的友情——换句话说,她在无意间模仿起了人类的那一套。

总括而言,整起事件简直形同一场有趣的戏剧。

受憎恶和怨恨桎梏,结果自取灭亡的巳代。

分明是个怪物,做的事却跟人类没有差别的供子。

还有被她们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可怜枯叶。

这是一场由怪物之中的怪物所举办的、滑稽又荒诞的——飨宴。

不过,在依纱子眼里有一件事情仍显美中不足——

那就是木春的目的。

雾泽景介。为了他,就为了和他结为连理,木春策画了这一切。

换言之,怪物中的怪物所举办的飨宴,主角竟然只是一介人类,那教人无法原谅。依纱子不满的正是这一点。

怪物就该像个怪物,在夜晚的坟场乖乖跳舞,为什么要在人类眼前抛头露面?

有资格这么做的、可以在人类面前大方露出身影的、可以跟人类打成一片的,只有我这个生为人类的怪物。绝不是道地的怪物。

没错。

我岂能把雾泽景介、心爱的人——交给她们这些怪物。

「你对我也太过分了吧。」

依纱子说道:

「……你看你把我晾在一旁,鬼鬼祟祟地在做些什么好事?供子,你这不是摆了我一道吗?我万万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你的目的呢。」

不过,依纱子仍贯彻身为『神乐女儿』的态度。

供子和木春或许早就知道依纱子是人类。不过,照理说她们不会知道依纱子有什么盘算,行动的目的又是什么。

依纱子的行事作风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绝不让人轻易看穿秋津依纱子这个存在的精神构造。在行诈这方面——怪物不可能赢得过人类。

「以『此花』的身分行动吗……你一开始就在暗中行动了是吧?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朋友巳代,不辞辛苦地付出只为成全首领。」

「……依纱子,你来做什么?」

供子投以螫人的尖锐视线。

「你不是答应我不来的吗?」

「哦,那是你单方面的决定,我可没接受。」

依纱子一边用我行我素的表情虚应供子的杀气,一边用苛刻的语气说道:

「况且『你答应我不会来』这样的形容也不太正确吧?是不希望我来才对。因为一旦让我知道木春对雾泽同学的爱意……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依纱子笑了。

笑得无比灿烂。

夹带着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只因不曾体验,故无法理解的——憎恶。

「原来如此,你说的果然有道理呢,供子。扭曲世界的……扭曲了这个世界的无疑就是爱没错。木春对雾泽同学的爱扭曲了一切,让一切失去了控制。不只毁了铃鹿一族,也毁了雾泽景介。好个让人啧啧称奇的溅血罗曼史啊。」

依纱子瞥了木春一眼。

她摆出无法窥伺感情的脸冷冰冰地注视着依纱子。慧黠的视线让人无法和那童稚的外表联想在一起。毕竟论年龄她还比依纱子年长:心智远比外表成熟或许是很正常的事,不过那个充满睿智又高压的态度令依纱子有种彷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的错觉。

木春开口说了:

「依纱子……你的企图是什么?」

依纱子只是简短地答了一句:

「休兵再战。」

她向讶异地锁起眉头的木春又是一笑,接着,她杓起像是用搅拌器将满满的欺瞒和挑衅打成一体,再均匀摇动混合后,精心调制而成的刻薄话语,冷冷地洒在木春身上:

「这个状况一点都不公平。雾泽同学失去了冷静,你现在是在趁人之危。如果你不靠这种卑鄙的方法就不能掳获他的心,那你等于是在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你的心意充其量只不过是假的。你也不乐意看到这种结果吧?」

「你这是在愚弄我吗?」

木春不出所料地冷眼一瞪,那张充满了威严和冷酷的脸确实惊悚。一般人就是两条腿抖到僵硬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若是一般人的话。

「愚弄?没的事。既然你都自称是铃鹿的首领了,我很明白你根本不屑那种卑鄙的行为。不过呢……嗯,假如铃鹿首领的尊严允许你用那种肮脏的手段来掳获男人的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依纱子并非平凡的一般人。

她这十七年的人生,总是站在带给人恐惧的那一方。

这样的她不可能会对区区的怪物感到恐惧。

「瞧你似乎很能言善道哪。」

但木春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维持一贯的冷静,没有表露出愠怒之情。

「我和景介修成正果有让你那么不满吗?」

「就雾泽同学的立场,这不是什么修成正果,是被赶鸭子上架才对。至少你应该不想让我觉得你是胜之不武吧。」

「……哼。」

木春貌似有些愉悦地吁了一口气。

「彷佛是故事里的情节哪。感觉你就好比试图以合理的论调来使王折服的家臣。」

「我说的确实是合理的论述……只不过我不是你的家臣。」

——还得再加把劲吧。

依纱子决定进行使王折服的最后一个步骤。

「我承认你是王,我只不过只是一条分支罢了,也没有你的器量。不过……不,正因为如此,我更坚持要休兵再战。」

「休兵再战?具体而言你想怎么做?」

木春稍稍垂下了剑,『通连』的光随之消失。

看来她似乎愿意坐下来打个商量了。

然而,严格说来被迫坐上谈判桌的人其实是依纱子。如木春所言,王会折服于合理的论调是千古不变的惯例。

不过之后的下场会是脑袋分家或是获得褒奖,端看进言者的口才。

——来吧,这是最后一步了。

依纱子紧张得情绪亢奋,开始进行交涉。

「我要说的就是如此。你们现在撤退,我也暂时撤退。之后我们再堂堂正正一决高下,看谁能真正掳获雾泽同学的心。」

「哼……你以为景介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接受挑战又有什么损失?如果没办法接受,不就代表你在害怕——害怕雾泽同学喜欢上我的未来吗?」

「……你在挑我的语病吗?」

虽然木春表面上看似从容,不过在依纱子打出这一手之后,假如她沉不住气动手杀了依纱子,等同于默认自己『理亏』的事实。这样的结果她应该是能避则避。

——所以接下来就是让步给她台阶下。

「你无法接受吗?那我开个条件给你吧。」

「条件?」

「对。如果你答应现在撤退,我就把步摘还给你们。」

「步、摘……?」

听到亲友的名字,枯叶抽搐了一下。依纱子连理都不理,现在的她不配当依纱子的对手。

「步摘她的身手在一族可是数一数二。能得到她这个筹码,应该是稳赚不赔的交易吧。」

将步摘调教至此的人正是依纱子。

目前的她没有自由意志,而且还对依纱子唯命是从。被下令在林子里待机的她,只要依纱子一声令下马上就会冲上前来吧。

「你开的这个条件会不会太缺乏诱因了?我只要当场杀了枯叶她们,就没人能奈我何,根本没有补强战力的必要。」

「确实如此。但是……你可别忘了,我想要的只有雾泽同学而已。换句话说,假如我得不到雾泽同学,我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

我已经让步了。如果这样还不肯接受的话……

「要是你坚持不肯撤退,我们也只好当场跟你们开战了。就算没有胜算,我也要扯下你一两条胳臂一起陪葬。」

……那只好威胁了。

「依纱子……你闹够了没!」

供子恶狠狠地瞪着依纱子。

——你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依纱子只是直盯着木春,看也不看供子一眼,面露毫不在乎的冷笑。

「跟身手乃一族之冠的『海良』之女和拥有『白鵺』的我同时当对手,你们真能毫发无伤吗?」

最后还脸不红气不喘地——信口开河。

依纱子尚未告诉任何人『白鵺』早已被毁了。当然不能排除景介早已把这消息透露给供子的可能,不过只能孤注一掷选择相信景介。如果运气真的那么倒霉,也就注定无论如何景介都不会爱上自己,依纱子早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做出选择吧。你要当场开打,还是暂时收兵,改天再和我单挑?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而且开出的条件也不差吧?」

——说吧,你的决定呢?

依纱子用尽了手段,将嘴唇抿成了一直线。

经过了数秒的沉默。

「……木春,怎么办?」

供子眉头深锁,向主人请示。

木春她——

「呵呵……有意思。」

脸上慢慢挂起笑容后,把『通连』收回了刀鞘。

「好,依纱子。我就接受你的条件。」

「这么做好吗?」供子无言地用眼神询问。

「无所谓,反正现在还有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在受到百般刁难的情况下和景介结为连理心情也不会痛快。再者……」

木春望向了景介,浅浅一笑。

「十年我都能等了,短短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闻言,依纱子恭恭敬敬地以眼神致意——

「感谢你的宽宏大量,首领大人。」

——同时在心中予以轻蔑的嘲笑。

「步摘!」

不过说好的条件还是得实践,依纱子朝身后的林子大喊。

「话你都听见了,今后你就听命于她们吧。」

步摘没有回话。反正就算放着不管她,她也会服从命令吧。

于是依纱子重新面向木春。

「你稍后再下令,她应该就会跟来了……那,我来送雾泽同学回镇上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色诱他的。」

「……不许你开下流的黄腔。」

木春眉头一蹙,从依纱子脸上别开视线。

「棺奈!」

「是,大小姐。」

棺奈毕恭毕敬地回覆木春。

「带我回迷途之家……枯叶,那屋子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我要收回去了。」

「啊……」

枯叶身体倏然抽搐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脸,彷佛将「绝望」两字化成了表情。

「……姊姊。」

景介也接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他向着棺奈大喊:

「别走,姊姊!不行……你怎么能跟那个人走,我……」

「不用担心,景介。」

木春回过身走向景介,配合他视线的高度蹲下了身子。

「你再耐心等候几天吧,你不用再淌这滩浑水了,好好地过平凡的生活吧。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和雅会去迎接你的。」

「……啊。」

木春怜惜地轻抚景介的脸颊后温柔一笑,重新站起身。

最后——

「枯叶。」

——她冷酷地警告了亲生的妹妹。

「今天我就看依纱子的面子放你一马。在下次碰面前,你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吧。」

木春掉头就走。

供子和双胞胎紧跟在后,棺奈同样转身背离枯叶等人。

「对不起,枯叶大人。」

离去之际——棺奈稍稍回过脖子面无表情地低头示意。

「不过、棺奈是、大小姐的、腐女。」

她已经不再称呼枯叶为『大小姐』了。

而且对景介和槛江视若无睹,就这么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4

等到木春一行人离开约莫整整十秒左右。

景介向全身施力,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子。fēng • bō一口气接连发生,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其实景介多么希望当场放声痛哭,可是望着他微笑的秋津依纱子让他无法如愿以偿。

多亏木春她们离开了这里,景介才能站得起来。因为她们一离开,就可以不必急着面对姊姊和自己的问题了——景介心里也明白,这只是在逃避现实,但他仍将错就错。因为若不这么做,自己早就崩溃了。

因此,景介下意识地决定,现在要把感情的焦点放在秋津的谜团上。

「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景介质问:

「……为什么要救我们?」

「慢着。」

但秋津出声制止景介,面露一贯让人捉摸不清的笑容说道:

「有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好歹先下山吧。」

跟我来——依纱子说完便带头向前走。

看来自己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型羽、槛江学姊……枯叶麻烦你们了。」

景介瞅了背后三人一眼。

三人无不一片愁云惨雾。

型羽因为过度困惑和混乱,一脸疲惫。槛江隐隐皱眉,面色凝重地抿唇垂低了头。

枯叶则是情绪最为失控的。

泪流满面的她,身子瑟缩成一团,肩膀颤抖不止。槛江出声唤了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在槛江的搀扶下,总算勉强能踉踉跄跄地走动。

#插图

会这么凄惨也是理所当然,这回她是真正失去了一切。

身为一族首领的矜持的依据、复兴一族的责任,还有家族——

景介也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安慰她才好。不对——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正是因为景介和木春相遇,枯叶才会失去一切,要说他是罪魁祸首亦不为过。

即便被她憎恨也怨不得人,这样的念头令景介不敢正视枯叶的脸。

「景介……哥哥。」

跟在秋津的后头走在山路上的同时,型羽小声地嘟囔道:

「我实在不懂……拜托你跟我说明。」

对了。这一连串的经过型羽只知道片面的讯息。

若要把真相告诉她,必然得提及景介和木春的过去。景介对此有很深的罪恶感。但——景介认为说出真相是自己的义务。

「……好吧。」

景介边走边向型羽说明。

叛乱的真相。木春的目的。『通连』的能力。

大致说明之后,景介继续面朝前方吩咐型羽。

「你们去找砂姬……『圣』吧。如今只能向她请求指示了。」

「……那景介哥哥你呢?」

型羽好奇地询问。

「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错。」

思量许久后,景介只答了这么一句话。

「……」

型羽沉寂了下来。似乎她也一样无话可说。

出发约莫十分钟之后——

「来到这一带应该就可以了吧。」

找到一块跟先前的场地差不多宽阔的地点后,秋津停下了脚步。

她向右一转,面对景介等人。

她环视四周后,开口说道:

「嗯,这里不管再吵,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吵?」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她朝着面有困惑的景介笑了。

「话说回来,铃鹿一族也未免太单纯了,居然不疑有他地相信我说的话。刚才我可是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呢。」

那个笑容果然是再熟悉也不过。

那是几个月前,在教室日日可见的笑容。不仅给人开朗又和善的感觉,还有着能将见到那张笑容的所有人都变成俘虏的魅力——可谓美丽与亲切两者兼具。

「她们当真……以为我会护送景介同学回到镇上?来日再战,和她重新争夺你?开什么玩笑,我失去步摘和『白鵺』两张王牌耶。我干嘛有勇无谋地去打一场败仗?欸,雾泽同学你也这么认为吧?」

依纱子挂起灿烂的笑容。

「你……」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我再也无法得到雾泽同学了。」

语毕,她手插进口袋掏出某个东西。

——蝴蝶刀。

锵。

在月光的照射下,蝴蝶刀在秋津的手上转了一圈,露出刀刃。

「欸,雾泽同学。」

秋津笑容可掬。

面带疯狂地笑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取你的性命。」

「……秋津……」

「我要杀了你,让你变成我的东西,永远只属于我一人。绝不让其他人夺走、触碰你。你将在我的心中表现出喜怒哀乐……过着幸福的生活。」

感觉不出这是在说笑。

她是认真的。

这家伙是当真想把景介和他的性命纳为己有。

「为、什么?」

然而景介看了那张笑脸却没有感到害怕。

「……为什么?」

率先在脑海浮现的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疑问。

「为什么……是我?」

话语之中,愤怒的情绪占了一半。

「你和木春都一样……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选了我?」

——好久不见了。我一直很想见你喔,景介。

木春如是说,怀念之情溢于言表,欣喜不已。

——我要杀了你,让你变成我的东西。

秋津如是说,脸上满是开心、疼惜与不舍。

我不明白。

明明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吧?我长相平凡、个性差劲,没有身怀特殊长才,从我身上也挖掘不出「其实我也有铃鹿一族血统」这种不为人知的真实。

明明只是一介平凡、再平凡也不过且随处可见的高中生。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选上我?回答我啊,秋津!」

景介大叫。

就像在诅咒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般,景介使尽气力嘶吼。

然而景介的激情换得的却是令人咋舌的答案。

「没有理由。」

「……岂有此理……」

「嘻嘻,怎么可能有理由呢?」

然后秋津她——

像个害羞的思春少女般——

向景介告白了。

「我告诉你,雾泽同学……女孩喜欢上男孩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听在景介耳里——

「若硬要举出一个理由来,那就是你的问题。」

那形同残酷的——

「因为我遇见了你。因为你遇见了我。」

非常残酷的——

「嗯,没错。谁教我们遇见了彼此,命运注定如此,这是最传种的说明了。,

残酷至极的——真理。

「命……运?」

哪个部分?哪个部分是命运?

是我们的相遇吗?

我偶然认识木春、秋津的相遇吗?

明明那只是偶然的机缘而已——

有某个晦暗的东西在景介的心里蠢蠢欲动。

——没错。

那个冬天,木春会跑来家里又不是我的责任。不过是受好奇心驱使跑来人类社会的木春,随兴地恰巧造访了我家而已。结婚的约定?莫名其妙。那只是少不更事的我懵懵懂懂地胡乱点头罢了,怎么会是我的责任?

秋津也一样。上高中生后两人偶然同班,不过就只是这样而已。

如果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偶然都叫命运——

如果说因为这种芝麻小事决定了我的人生——

「开什么……玩笑。」

如果说这样的命运会为自己带来死亡——

「开什么玩笑!这算哪门子、算哪门子的……命运!」

为什么要顺应这种鬼东西!

景介握紧手中的『贺美良之枝』。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做了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可是却……凭什么我要受到牵连、我要被杀!」

景介朝秋津冲了出去。

后面有人出声制止我。管他的,那种事现在不重要。

我受够了,开什么玩笑!

我才不要死在这家伙手中,被什么命运给吞没——

这时的景介尚未注意到——

就他所知的铃鹿一族里,唯独秋津依纱子,不是他和木春的因缘所酿造的内乱的被害者。也因此,虽然他对一族怀抱了罪恶感,却只有她被排除在外。

而且这个事实——也促使他把下意识对木春的爱意所感到的荒诞不经,以及姊姊被夺走的仇恨等,所有矛头都转向秋津依纱子这个存在。

一如要让无处宣泄的感情爆发似地,景介奋力冲刺。

秋津不为所动,只是把玩着蝴蝶刀,笑着。

#插图

嚣张什么。

自恃体能优秀的铃鹿一族,压根儿没把我放在眼底。

「呜哦哦哦!」

舍弃原先的用途,景介把『贺美良之枝』当作短刀,朝秋津高举然后用力挥下。

「……这样不行喔。」

秋津轻声嘀咕道。

一股柔软笨重,但相当厚实的抵抗感拦下了刀刃。

『七涂曲』,一个能制造透明防护罩的藏物。

「唔……!」

「那样是行不通的喔,那种老套的方法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秋津向前跨出一步。匕首的刀尖直指景介。

景介慌忙倒退,同时咬牙切齿。

她真有心要自己的命的话,刚才交锋的时候早就可以动手了。然而她却只是故弄玄虚——

——可恶,居然敢玩弄我。

八成是想慢慢折磨景介到死吧,因为那样的方式比较有趣。

冷静下来啊,景介提醒自己。

对了。

和铃鹿一族正面交锋是不会有胜算的。

快动动脑筋,设法攻其不备。当初人家不是这么教的吗?

那是谁教的来着?……现在没空去回想那种事了。

景介盯着对手往旁边一跳,不忘提防她展开追击。

果然没有追上来。

景介用『贺美良之枝』刺了一旁的树木。

麻栎沙沙作响,不停蠕动着枝干,一口气朝秋津伸出十来根树枝。

景介的操控也显得暧昧草率,单凭本能向秋津杀去。

「这招不错喔。」

秋津望着向自己杀来的树枝赞道。

「可是还不及格,我认识的你应该还要更棒才对。」

那样的攻击果然还是伤不到秋津的一根汗毛。

树枝们被『七涂曲』阻隔在外,一齐应声折断。

即便让断裂的枝干再冒出新的树枝,结果也只是重蹈覆辙。

「那这招如何!」

景介接着操作碎片,当子弹扫射。

「我最讨厌死缠烂打了。雾泽同学你不是那种人吧?」

再怎么尝试也是枉然。

碎片同样全都被不可视的防护罩给弹了回去。

树枝掉落在地面的声响,一如天空下起骤雨。

「这样的雕虫小技,是煽动不了我的激情的喔。再多表现一点带有雾泽同学风格的地方嘛。让我好好瞧瞧我所喜欢上的你……真正的你吧?因为没有下一次了。」

「不要小看我!」

秋津格外充满了暗示性的话,只令景介感到激愤。

尽是在大放厥词。

然后把事情当儿戏,表现出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们这些怪物总是这样。

也因此你们是人类的手下败将。

才会注定被人类击败——

景介利用树枝碎片落地的声音当掩护,操作地底下的树根。

虽然同一招也对供子用过,不过对有『七涂曲』护身而放松了戒心的秋津,应该会有所斩获才是。我要从结界内侧——地面下的死角,贯穿你的肚子!

就在景介让树根前端一口气变尖,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

脑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叫自己住手的声音。

那是仅存的理性,抑或恐惧?

——快住手,这么狠的一击,会杀死她的。

你在说什么?这家伙是铃鹿一族,是头被砍断照样死不了的怪物。

——就算她是铃鹿,也有可能会死。既然可能性不是零,你就不该下手。

她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伤势死亡的,我只不过是要刺伤她的腹部让她失去行动能力罢了。然后把她修理到体无完肤,逼她发誓再也不敢对我纠缠不清就行了。

——真的?你真的没有想杀死她的念头?

我也知道shā • rén是不对的好吗?

——可是你不杀她的话,她一定会锲而不舍地缠着你吧?

不,一旦杀了她就等于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这点我很清楚。

——不然你想怎么做?

所以我瞄准的部位是腹部不是头啊。这样就不构成问题了吧?只要不是致命伤……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不是致命伤的话……

动手也无所谓。

「去吧——!」

景介下令。

吼叫中夹带着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的怨恨。

意识里藏了对爱上自己的女性的焦躁不耐。

——同时放纵自己沉沦在有如黑暗泥沼般逐渐浸蚀的欲望之中。

「……喝啊!」

三把长枪从下方瞄准秋津的腹部挺进。

她在霎那间发现景介的企图。

「对,就是这样。」

不知为何——她停止了动作。

「了不起,雾泽同学。」

秋津笑了。

长枪没有减速。

随着低沉的声响,三把长枪一根接着一根——

随着景介的杀意残忍地刺穿了依纱子的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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