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章 集换式卡片战略?(4/4)
姑且不论是不是少女的秘密,如果他跟我说那是个人喜好的话,那我也不能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兴趣是持有大量的记忆卡——虽然很难想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嗯…………」
只是——我抱着纸箱与一股自己也不明所以的不对劲感觉,走近了羽车。
●
翌日早晨。
「早——」
我到学校出勤进入教室时,看到学生们正兴高采烈地在教室里做着什么事。
我进到教室里,学生们却看都不看一眼,这种情况相当罕见,与其说是无视我,倒不如说他们是因为热中着那个「什么」而没注意到我。由于形成了一道人墙,我从入口处看不清楚人墙的中心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
「——一直都是我的回合!(注14)」
似乎在哪里听过台词得意洋洋地响起。
离开始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所以我在不妨碍他们游戏的前提下悄悄接近,并且从人墙外围——透过学生与学生间的缝隙往内窥视。
注14《游戏王》中的经典台词。
「唔!既然如此!」
「哈哈哈!没用的!我有这张牌!」
「那、那是!?」
「不需消耗生命值,同时将对手的攻击全数反射!你受到一百六十点的损伤!」
「太、太卑鄙了,哪有这样的——」
「这张牌就是这样啊!」
看来似乎是两名人类学生正在进行卡牌对战游戏。
「不甘心的话,就对没有这张牌的自己感到羞愧吧!」
「那种犯规的牌……」
「哈哈哈!有它在我就无敌啦!」
「唔……」
「来吧,我要继续啰!」
——之类的。
看来游戏好像从途中就开始呈现一面倒的局势,其中一方持续被另外一方压着打,牌上画的是可爱的角色插图,不过,该怎么说,那个「效果」太过凶恶了,战力打从一开始就不成比例。
虽然我不太了解卡片游戏,不过这实在是——
「哈!哈!我赢了!」
他们似乎早早就分出了胜负。
双方的卡片——其「效能」相差太多了,这样简直像是携带刀剑或枪械参加赤手空拳的战斗一样,在其中一方拿出前面提到的那张稀有卡时,没有那张卡片的学生大概就已经没有胜算了。
然后——
「——拿来吧。」
获胜的学生对那名垂头丧气的败北学生伸出手。
败北的学生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一张自己刚才使用的卡交给获胜的学生。
…………咦?
「那、那个!」
我推开人墙,跑到刚才进行卡牌游戏的两名学生身旁。
「啊,慎一老师,早安。」
「早安。早个头啦——刚才输的人给了赢的人一张卡片吧?」
「什么?……啊啊,是的。」
学生们一齐点头。
「为……为什么?」
「因为这是游戏规则啊!」
获胜的学生笑咪咪地回答。
「您不知道吗?」
「啊,不,卡牌是由光流先生——」
负责的,细节我没有干预。
即使没有把话说完,那名学生好像也推测出我想说些什么,于是他笑着对我这么说。
「赢的人可以从输掉的对手手上拿走一张喜欢的牌,这种规定相当让人热血沸腾呢!」
「哼,说得好听,你明明就为了获胜而只顾着搜集强力的牌。」
败北的学生不痛快地低声说。
「我之前看到了喔,你在跟人买强力的卡片。」
「咦……?」
跟人买?
「那是在双方同意下所进行正当交易啊!大家都这么做,不甘心的话你也去搜集强力的卡片不就好了!」
获胜的学生不悦地皱起眉头反驳。
那语气太苛刻,我一瞬间还以为他们要吵起来了,因此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但是事态却没有这么发展。
最后那两名学生收好了卡片各自回座。
「…………」
交易……为了卡片做到那种地步吗?
如果说是为了要集满一组而交换的话我还可以理解,不过从刚才的说法听起来,感觉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环顾教室里。
由光流先生开始贩售的卡牌已经在学校内、以及学生们的关系人周遭出现了大流行的征兆,教室里不难看到学生们带着卡牌。
所以——我之前没有留意到这种情形。
不对,是有看到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对于在教室角落交换卡片的学生们——正确来说,是他们手上拿的不只有卡片这件事,我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那是——
「…………钱。」
艾尔丹特帝国发行的铜币和银币。
不对,卡牌本来就是在贩售的东西,更何况同样身为顾客,互相交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毕竟这本来就是集换式卡片嘛!把多余的卡片卖给没有的人也没什么。可是,一张卡片所对应的金额怎么看都不合理。
或许是我误会了,但是……那是不是在交换卡片时所支付的「差额」?意思就是卡片有「行情」,每张卡片之间产生了无法忽视的价格差异吗?
这状况……是怎么回事!?
虽然无法明确表达,但是我总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太对劲,让人心神不宁。
这样一来简直像是dǔ • bó——不对,现在还只是dǔ • bó,倘若这种情况持续进行下去的话,不会出现恐吓威胁之类强夺卡片的人吗?我记得日本好像确实发生过这种事件……
「……光流先生。」
我不假思索地去找提议把卡牌引进艾尔丹特的当事人。
「什么事吗,慎一先生?」
稍微晚了我一点进入教室的光流先生就坐在置于讲台旁的座位上,他着那本书吧。他抬起头来歪着头问。
「卡牌的事,我是全权交给光流先生你的。」
「是啊。」
光流先生泰然自若地点头。
「意思就是说,那些人玩的卡牌也全都是光流先生引进来的?」
「……不仔细看的话不知道,不过这个世界里没有在卡牌那种合成纸上印刷的技术吧?基本上全都是由我控管的喔。」
「…………借一步说话。」
我拉着光流先生的手让他站起来,两人姑且到教室外头去。
「就在刚才,我看到学生们在玩卡牌对战游戏……你不觉得游戏的平衡很糟糕吗?」
「……怎么说?」
光流先生带着微笑歪了歪头。
我感觉到他那微妙的游刃有余——于是皱起眉头。
「虽然我不太了解卡牌对战游戏,可是只要打出一张过度强力的卡片,就会发展为单方面猛打的局势,这样显然会破坏游戏平衡吧?说起来,卡牌对战游戏原本是由猜拳发展出来的型态吧?要是存在着无敌的万能卡,那游戏不就不成立了吗……」
这样的话,胜负不就不是取决于战略、手腕的高下,而是取决于「是不是持有那张卡」了吗?正因如此,学生们才会砸钱追求强力卡片,砸下比原来售价高出好几倍的金额——
「啊啊……」
光流先生笑咪咪地加深了笑意。
「太好了,效果顺利地出来了呢。」
「……咦?」
「就是要这样喔,慎一先生。」
光流先生坦然地说。
「事情正如我打算。」
「…………如你、打算?」
我一瞬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鹦鹉学舌似的重复他的话。
这个意思是、那个,平衡非常糟糕的卡牌对战游戏是光流先生蓄意引进艾尔丹特的?或者说,那个卡牌对战游戏打从一开始就设计得那么一面倒吗?
「卡牌里存在可以单方面攻击对手的强力卡片。」
光流先生哼唱似的说。
「一旦迷上了卡牌对战游戏,特别是养成习惯将手上持有的卡片拿来赌在胜负之上之后,这些人会怎么看待那些强力的卡片呢?」
「怎么看待……」
那一定是无论如何都想得到啊。
这代表持有者可以单方面地享受着「老子超强的!(注15)」的状态,而且靠着这张牌获胜的话,还可以得到对手的卡片,这不仅是感觉良好而已,还伴随着实质利益。在艾尔丹特,卡牌做为交易物品——以身为日本人的我们的感觉来说非常贵——可以卖到好几倍的金额,要是可以透过与人对战来「确实地」获取这些卡牌的话……
「所以他们才会……不惜花大钱。」
话说到这里,我才总算注意到。
「难道光流先生你——」
注15原文为「俺tueee」,意指打败了等级相差悬殊的新手后,产生了自己实力坚强的错觉。
那些学生们——败北的学生刚才说了。
『你是从哪里弄到那张卡的……』
意思就是,那些卡一般来说是买不到的啰?当然,卡牌里有稀有卡,虽然说目前是处于试卖阶段,但是考量到已经有将近一万张卡牌在艾尔丹特贩售的情况……包含稀有卡在内,存在哪些卡片种类应该差不多都是已知的了。
也就是说……
「光流先生,你不顾游戏平衡,引进超强力稀有卡并且提高价码贩售吗!?」
不对,只是不顾游戏平衡的话那倒还好。
如果是刻意引进来破坏游戏平衡的话呢?
在艾尔丹特贩售的卡牌是原本就在日本贩售的卡牌,发行卡牌的公司在卡牌这方面当然是专业的……照理说应该不太会单张贩售可能会单方面破坏游戏平衡的卡片。
虽然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卡牌会在初期的卡片基础上制作追加系列,因此会有第二期系列、第三期系列这种越卖越好的情况……当然,为了要勾起玩家或收藏家的购买意愿,贩售更强力、更华丽的卡片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种情况……为了不破坏游戏平衡,也就是不造成「只要持有某张卡片,该名玩家就会压倒性地强过其他玩家」这种情况,通常也会追加足以和强力卡片相抵的其他卡或特殊卡,不这么做的话,游戏便无法成立,原本购买那些卡牌的人们也会很快就抽手不玩了。
「嗯,要怎么引进、引进什么、于什么时机在市场上推出、要卖给谁、卖几张,试行的结果差点就要失败了,让我相当心惊胆跳呢。」
光流先生一点都不愧疚的样子这么说。
难道把一度开封的卡牌在这边重新包装这个做法,也是为了要由自己来掌控稀有卡吗?
「……可是这么一来……」
就无法享受我们特地引进的卡牌了。
这样不是反而会产生一些对卡牌本身没有兴趣,却为了投机目的而到处搜购的黄牛,或是不享受游戏本身,只为了满足占有欲的偏差玩家吗?
「这样会不会出现黄牛或持有者之间的强迫交易市场?」
像是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光流先生说。
「当然,这也在我预估的范围之内喔,不如说就是要变成那样,才有操作市场的价值不是吗?用超强力的稀有卡制造出不均衡的状态,甚至是出现黄牛,在市场上造成一定的饥渴状态,然后再『来来来,这个』,投入可以否定掉超强力卡片的单极集中性的新商品。」
「…………!」
「这么一来,已经习惯了高价位的人们反而会觉得『这好便宜』而竞相风靡追逐,然后,在每个人的战力都差不多势均力敌的时候,再『只』引进更强力的卡片和可以让既有卡片全数无效化的卡片,卖。」
「等、等等,光流先生,这样未免——」
「未免怎样?」
光流先生歪了歪头。
一副「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喔?」的语气和表情。
可是……
「这样未免太过商业主义了——」
游戏性和作品的品质都被扔到一边不管。
这是只想着要玩弄客人的贩卖策略。
这样……这种蓄意制造出饥渴状态或根据商品的机能让物价暴涨的策略,据我所知就形同私售毒品一样。
「……该不会。」
此时我想到了——鸦片战争。
据说那原本是因为英国在对清朝——当时的中国——的贸易中过度进口,以至于无法取得平衡,为了避免国家的货币一个劲儿地流出,于是英国在殖民地印度生产可以低价量产而且英方不会心疼的鸦片,并且出口到清朝,抵消了贸易上的不平衡。
只不过……也有人将这种作法视为英国的一种侵略战争。
经过第一次鸦片战争、然后接着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亚罗号战争之后,最后清朝的一部分成为了英国的殖民地。
常有人说……宗教和毒品虽然不是武力,但是根据使用方法,也可以成为强力的侵略武器。有一种说法是:从中世纪到近代的英国和荷兰,一直有意识地在运用这些来侵略各国,稍微翻阅一下比较详细的历史书籍,就可以发现到处都有证据般的实例,由于拿来做为题材相当刺激,所以也常常被当成小说或漫画的主题。
「…………慎一先生?」
光流先生的微笑丝毫不动摇,他说。
「我们是什么?」
光流先生的脸还是一样端正美丽到让人无法想像他是一名男性。
这点突然让我……觉得有点令人害怕。
「你问我们是什么——」
「是综合娱乐贸易公司——『安谬特克』。」
光流先生别有深意地加强了「贸易公司」四个字的语气。
「我们是商人喔?商业主义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这话」
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我很感谢、也很尊敬慎一先生喔。」
光流先生说出了这种话。
「我的这个卡牌贩售策略得要感谢慎一先生预先推广了御宅文化,没有慎一先生的努力就没有今日的成功。」
「…………!」
「但是——」
光流先生带着面具般纹丝不动的微笑接着说。
「慎一先生的作法,到头来是无法获得像样的营利的。」
「这、这……」
这点确实是我从以前就被念到现在的事。
的场先生由于这件事而被上头钉得很惨,这情况我也略有耳闻。
但是——我不想因此就强行做出「有钱赚就好」这种不择手段捞钱的事,就算日本政府把我这种想法视为ru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理想论,并且因此看我不顺眼也没关系。
然而——不对,正因为如此,不耐烦的日本政府才决定对我死了心,另外送来一个取代我的「能手」吗?
日本政府原本图谋的就是文化侵略。
意即这才是日本政府所期待的「安谬特克」的功用。
绫崎光流。
他——
「我们所经办的是商业作品喔,卖得好就是对的,卖得更好的就更正确,我们领日本政府给的薪水,这就是工作,不是兴趣也不是游戏。」
「…………」
「我又不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也没有违反道德,我只是用我的方法,考虑可以有效率地提高『安谬特克』营利的方法,并且加以实行而已。」
光流先生坦坦荡荡地这么告诉我。
听到他这么说,我——
「…………」
一时之间无法提出可以确实否定他的主张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