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完)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9(3/3)
其他人万花丛中过,后宫都失了火。只有纪乔真做到了,每一段都是和平分手,处理得干净利落、恰到好处。
他的每一任在分手后都没有怨言,甚至发自内心地感念,和他拥有过一段时间。
顾之珩知道,纪乔真是真正的妖精。
他也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情绪随着纪乔真的情感状态起伏。直到有一天,纪乔真和顾弈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一拳砸碎了浴室的玻璃门,尖锐的玻璃片径直扎入手心,鲜血淋漓。
所有同龄人他都不怕,他身高很高,是同龄人中的翘楚,长得也很好看,男女生都躲不过,他唯独怕顾弈这种男人。
顾弈有着和他一样的顾家优秀基因,却没有遗传到轻浮的个性。他天生矜贵,更是精神洁癖,和蔺辞一样,从来没喜欢过谁。从出生到现在,全部的情感都给了纪乔真。
顾之珩最怕和人比较全心全意。
哪怕这辈子他全心全意喜欢过的人也只有纪乔真,但他年少时太过风流,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恐怕连纪乔真都没有相信。
顾之珩度过了人生中最昏暗难捱的一段时光,他始终处在一种纪乔真和顾弈永远不会分手的恐慌中,顾弈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叔,也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背叛感。
一日他去商场定制晚礼服,看见纪乔真在一楼专柜前挑选戒指。
送纪乔真戒指的人不少,但他从来没有戴过,如果不是为了装饰,就只剩下婚戒一种可能。
当顾之珩脑海里浮出这两个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无法忍受这个设想的任何可能性,大步上前拽住纪乔真的手腕,嗓音里浸着深沉的痛意:“纪乔真,我有话和你说!”
触上纪乔真肌肤的一刻,顾之珩觉得他手腕又细了,心头涌动着无名的怒火。他那小叔比他多活这么多年,竟然连人都不会照顾,纪乔真为什么比过去瘦了这么多?!
导购见顾之珩身高腿长,气度不凡,非常热情地迎上来,问纪乔真:“这位应该就是您的未婚夫了?”
顾之珩冷冷勾唇,不等纪乔真开口就应声下来:“是。”
这座商厦面向高端消费群体,没有太多人烟,顾之珩把纪乔真推到安全通道的角落,冷声质问:“纪乔真,你来买婚戒?”
纪乔真垂着眼睛,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没有回答。
顾之珩当他是默认,声音发哑:“你知不知道顾弈和我是什么关系?你是存心报复我的?纪乔真,抬头看我……”
顾之珩钳住他的下颌,让他抬头,分明是想逼问,盯着纪乔真艳红润泽的唇,妒火又烧上心头。
顾之珩右腿抵入他的膝间,捏着下巴的力道加大,纪乔真双唇刚刚分开,他就不管不顾地撞了进去,力道分外凶狠,甚至重重地磕到他的牙。
纪乔真吃痛皱眉,也开始用力回咬他,最后两人都是一嘴血。他偏过头:“你松开。”
顾之珩置若罔闻:“纪乔真,我等你不是为了等一个失去的结果,年轻的时候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但你的后半辈子,必须属于我。”
他恶劣地吻他,手也沿着他的后腰下滑,“今天给不出解释,你别想离开。我也必须提醒你,顾氏现在归我掌控。只要我想,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对付他。”
顾之珩疯起来谁也预料不到后果,纪乔真快速低声道:“顾弈查出了肝癌,晚期,不剩多长时间了,你别去打扰他。”
顾之珩大脑中空白了一瞬:“什么……”
顾弈其实对他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照顾有加,他为顾氏奉献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侵吞家产。是他因为顾鸣远的原因,对任何亲情不抱有期待,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纪乔真迅速消瘦下去,原来是在照顾他……
顾之珩底气明显低落下去,质问的话刚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临走前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爱他吗?”
纪乔真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喻岚和于秀芹的纠葛是顾弈帮他查明的,就算是出于报恩,他也会陪他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
顾之珩心尖一颤,涩声道:“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看见你瘦了。”
顾奕离开时瘦骨嶙峋,眼睛却比其他病人亮很多。
顾之珩知道如果没有纪乔真,他的小叔应该会遗憾地走,但因为纪乔真,他临走时还是笑着的。
医院长廊上,纪乔真安静地靠着墙,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这是顾之珩第一次见到纪乔真哭,他很难去形容那种强烈得快把他吞噬的心痛,擦拭他眼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真真,你……”
他想抱住他,给他一个肩膀去依靠,但纪乔真避开了他。他是顾弈的男朋友,顾之珩却喜欢他,他们之间的拥抱不会纯粹,现在做这些并不合适。
如同这个落空的怀抱,顾之珩心里也空落落的。
顾奕葬礼上,纪乔真是以他男朋友的身份自居的。
顾之珩不想在这种场合谈及太过私人的事情,但他的心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纪乔真,你告诉他们你和我小叔的关系,以后我们怎么……”
纪乔真安静地反问:“有什么妨碍?”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悲伤,却始终没有他的影子,更没有任何爱意。再一次残忍地向他提起这个事实,直到此时此刻,纪乔真也从来没有爱过他,一点也没有。
顾之珩喉结隐忍地抽动,最终还是一语不发,把外套搭在了他的肩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顾弈的离世让他知道人的生命远比想象中脆弱,他希望世间所有的病痛都可以远离纪乔真。
顾弈离开后,纪乔真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长的空窗期。长到顾之珩会以为,以后纪乔真可能再也不会和谁确认关系,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
直到两年过去,他才慢慢地开始了新的感情。
世界只有这么大,顾之珩陆陆续续会听到他的朋友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消息。
他始终记得纪乔真和他说的,等他毕业,这是支撑他忍耐这一切的唯一动力。
多年过去,纪乔真终于毕业。他拿到了几份年薪可观的offer,一旦入职,出行标配都是五星级酒店和头等舱。容貌中的稚嫩完全褪去,着一身裁剪精致的熨帖西服,矜贵气质愈发外露,引得无数人只是看他一眼,就为他深陷着迷。
1551叹为观止,恰如纪乔真对它说的,想在这个世界待长点时间,如今这情形,俨然是把这个世界当深造了。事实证明,他就算不当演员,也一样风生水起。
但它也能看出来,纪乔真准备走了,下了飞机,纪乔真果然道:“虽然很想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但也不能耽误别人太长时间。”
1551看着纪乔真略有些为难的神情,差点就要信了。
它不禁担忧起了顾之珩,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见希望,纪乔真却要走了,搁在谁身上不得发疯……
这么多年过去,顾氏依旧如日中天。顾之珩也是西装革履,气场凌厉,因为腿很长,甚至穿出了一股子禁欲的气质,数不清的男人女人意欲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
他们在机场重逢,纪乔真弯唇浅笑,跟着顾之珩下到停车场,上了他的豪车。
B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月色落了纪乔真一身,一如当年A中的学生宿舍。
顾之珩修长的指尖抚过纪乔真的蝴蝶骨,腰臀,他看起来越是矜贵,越是禁欲,越是像不容亵渎的高岭之花,他越想把他采撷而下,索取挞伐。
顾之珩内心隐隐颤动,温柔地吻了吻纪乔真的唇,封住了他的轻吟:“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他想和纪乔真在一起,从身到心地占有他,一分钟也等不及了。
顾之珩的求婚仪式史无前例地盛大,纪乔真的追求者们给过他九十九朵,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而他送给他的,足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定制的钻戒也是市面上最昂贵的款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顾之珩很少追人,不懂多少浪漫的手段,唯一会做的,就是把钱不当钱似的砸。
他想高调,想公开,想告诉全世界,他向纪乔真求婚了,但怕纪乔真不高兴,最后还是选择了清场。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顾之珩单膝跪地:“我可以给你我手上顾氏全部的股份,让你成为顾氏的掌舵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纪乔真,你能不能……嫁给我。”
刹那间夜幕中烟火盛放,吞没了天地间全部声响,包括纪乔真的答复。
顾之珩有些慌了:“纪乔真。”
纪乔真淡然一笑:“我为什么答应你?”
顾之珩心脏重重一跳,纪乔真拎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因为这个?”
顾之珩忐忑望去,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赫然写着顾氏和林氏联姻的新闻,发布时间就在一个小时以前。
他唇角的笑意陡然凝固,唇线下压:“我不知道联姻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纪乔真一划,屏幕上出现另一条更劲爆的新闻,这次还附了图,是顾之珩和另一个女人的牵手照,背景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顾之珩也愣住了,几秒后才猜测出来,是他的父亲为了让他答应和许氏的联姻,不惜找来替身和未婚妻炒作,利用舆论先斩后奏。他急忙解释:“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纪乔真道:“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你?”
照片上男人的身形,身高,侧影,都和顾之珩有八成相似,因为像素不高,画质模糊,将这八成拔到了九成九。
顾之珩眼眶发红,心痛到碎裂,不仅是因为纪乔真不信任他,更是因为纪乔真和他相识这么多年,竟不认识他的背影。
顾之珩一路飞驰回家,砰地一声撞开门:“顾鸣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鸣远料定他会来找他,语气威严:“我早就说过了,你和那个小男生玩玩可以,结婚不行。”
顾之珩冷笑:“行啊,如果你不同意我和纪乔真在一起,我今天就和顾氏断绝关系。总之……你别想用婚姻来威胁我。”
如今顾之珩能力优秀,学历优秀,不是他离不开顾氏,而是顾氏离不开他,他的威胁有足够的分量。
半日的僵持后,顾鸣远态度微松:“我可以做出让步,如果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那么你们必须想办法,去拥有一个后代。”
顾之珩拒不让步:“照顾纪乔真一个人都照顾不过来,要什么孩子?”
他早就构筑好了他和纪乔真的未来,年轻的时候他忍耐了这么多年,余生的每一刻他都不希望纪乔真眼里再出现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连孩子也不行。
不要说违背公序良俗用非常手段去造一个孩子,就算是领养,也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顾鸣远气极反笑:“他这么大人还要你照顾?你去问他需不需要你照顾?!你应该明白,不论我再怎么风流,也只有你一个儿子!”
顾之珩:“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挺遗憾?当年你为了利益娶我母亲,对她却没有任何感情,生生毁了她的人生,现在又想把你的人生轨迹强加到我的身上?我该说什么,您可真是一个好父亲?那我也做个好儿子,给你一个去弥补遗憾的机会要不要?想要后代你去和别人生,多生几个,总之这辈子……你别指望我!”
顾鸣远狠狠掷下一个茶杯,在顾之珩脚边碎开:“顾之珩!你真当我治不了你了?!”
那日以后,顾之珩再也没有离开过顾家的大门,顾鸣远态度强势将他软禁,他不吃不喝,迅速清减下去。
顾鸣远再来看他的时候,顾之珩已经瘦脱了相,却依旧不卑不亢,冷笑:“继续啊,折磨我啊。”
顾之珩看着那张和他相似的脸,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冷了下去:“我是真想不明白,顾鸣远,你怎么有脸以父亲的身份来要求我,你什么时候尽过父亲的职责?”
纵使顾之珩言语尖锐,父亲二字却到底扎了顾鸣远的心。他看着顾之珩憔悴下去的容颜,终也只是起伏了下胸腔,给了他自由。
这些天里,顾鸣远为顾之珩指定的未婚妻许悠也主动找到纪乔真,坦言她是一个不太坚定的不婚族,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落到实处的勇气。
她和顾之珩的接触并不多,如果一定逃不过结婚的命运,年轻英俊的顾之珩会是最合适的婚配人选,出于这点私心,她答应了家族的联姻。但自此以后,心情日渐低落,她也愈发认清自己,可能无法继续完成这场婚约。
许悠神色歉然:“直到几天前我才知道顾总喜欢的人是你,我很抱歉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纪乔真说:“你该抱歉的人不是我,我和顾总并不是情侣关系。”
许悠微微错愕,她没想到顾之珩用情至深竟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她原本想找纪乔真一起想办法取消这场联姻,现在却不知道借由什么立场提起。
这时候,她放在桌侧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悠扫了一眼,眼神骤然亮起:“顾总竟然争取到了,我们的婚约应该可以解除了。”
顾之珩处理的速度比纪乔真预想中更快,他问:“前几天的绯闻,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处理?”
许悠点头:“我知道这场fēng • bō会影响我的名誉,但是没关系,当初是我懦弱了,后果当然也是由我来承担。说起来还得感谢顾总,是他让我知道,人活一世,应该追求自己想要的。”
她笑笑,“纪先生,顾总很爱你,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也不必勉强。能被他喜欢,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这场波折就这样结束了,顾之珩不想考虑消瘦下去的他会不会被纪乔真喜欢,恢复自由的一刻,他几乎是夺门而出。
这么多年来,是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未来在支撑着他,当这个未来变得飘忽不定,他骨子里所有的暴戾,疯狂和占有欲,都被完完整整地激发了出来。
比起纪乔真不爱他,纪乔真不在他的身边更让他无法忍受。
是个湿冷的阴雨天,纪乔真正打着伞走在人行道上,突然被顾之珩劫上了车。
迈巴赫拐入人烟寥寥的街道,猛地一个急刹,顾之珩狠狠堵住他的唇,命令道:“纪乔真,和我在一起。”
他脑海中蓦地窜入夏清扬那天对纪乔真说的话,他竟然有一天也能感同身受,没有纪乔真,他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只有抱着纪乔真,触碰他身体的温度,才会让他获得实感,空洞的内心才会被填满。
顾之珩把纪乔真带回家,日复一日,不知节制地索取。
他正筹措着再向纪乔真求一次婚,却突然收到另一个消息——蔺辞要回国了。
这些年来,蔺辞一直在探听着纪乔真的消息,也知道纪乔真换过多少个男朋友,但因为他的实力一直没有超越他们,所以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今天,他的经济实力已经不输于任何白手起家的同龄人,也不输于大部分家境优渥的富二代。
顾之珩始终没有忘记蔺辞和纪乔真在机场离别时的拥吻,想到纪乔真和蔺辞见面极有可能会旧情复燃,压制下去的暴戾又以不可抵挡之势翻涌上来。
顾之珩俯身咬他的耳垂,低哑的嗓音震在他的耳侧:“纪乔真,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但我知道他现在还喜欢你……所以,抱歉。”
“我说过,不管你和多少人恋爱,你只能嫁给我。单单这件事上,我不会征求你的意见。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忍……也许从一开始,我就该把你锁起来。这样,没有人会碰你,你也只会属于我……”
接下来的日日夜夜中,顾之珩斩断了纪乔真和蔺辞接触的所有可能,把他锁在别墅里,没日没夜、近乎残忍地对待他。
只要设想蔺辞和纪乔真破镜重圆的可能,他就被裹挟在强盛的妒意之中,连纪乔真喊疼都听不见了。
顾之珩以前总会怨恨别人,为了一己之私竟全然不顾他的身体,当纪乔真彻底落到了他手上,他却好像比任何人都要疯狂。他不是没想过温存待他,只是他的温柔和理智早已经在折磨纪乔真的过程中消失殆尽。
在他“等待”的那些年里,纪乔真在□□上还是热情的,他不知道他是天生如此还是经验使然,一举一动都像造世主特意派遣来折磨他的妖精。顾之珩至今记得高考结束那天的KTV里,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出“那你今晚来……我啊”这种让他彻底疯魔的话,但自从他把他锁在自己身边,他的态度就变得日渐冷淡,除了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愈发激起了他的欺凌欲。
他早已经忘记他曾经承诺过会照顾好他的感受,照顾好他,忘记顾奕的离开带给他的警醒,他想只要纪乔真在他的身边,迟早会和他结婚,他们会有余生几十年的时间待在一起,纪乔真会有几十年的时间来爱上他……
顾之珩深陷在自己构想的未来中,变本加厉地对待纪乔真,直到有一天,他开始频繁地做梦,一个可以称得上荒诞的梦。
他梦见纪乔真这辈子风流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他所做之种种都起始于那个年少时的赌约。如果没有遇见纪乔真,他这辈子会是风流浪子,会玩弄无数人的感情。但因为遇见了他,梦境开始往现实的轨迹发展……但梦境的最后,纪乔真死了。
他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他,梦里的他悔恨无比,跪倒在一片血色中,宁愿自己年少时从没做过那些事,宁愿纪乔真报复他更狠一点,也不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梦境过于真实,顾之珩梦醒仍然怔忪。纪乔真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历历在目,像一把尖刀,把他的胸口剜得生疼。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世界上有一件比纪乔真不爱他、比纪乔真和其他人在一起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纪乔真的死亡,可他偏偏没有记住他的死因。
顾之珩强迫自己把梦境放在一边,告诉自己过分在意一个梦是比梦境本身更荒诞的行为。但他没有想到,他会在和纪乔真的订婚前夜遭遇绑架。
他的身手远比一般人卓越,接手顾氏后还会随身携带保镖,但那天纪乔真发烧了,在他不知餍足的征伐下,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生病已成为常态。他出门给他买药,顺便给他买他最爱的粥。
他出门出得急,没有带上任何人,对方却是有备而来,当他被迷晕后再次醒来,已经被带到一个阴冷潮湿的仓库。
顾之珩彻底懵了,还来不及反应,重重的闷棍就狂风骤雨般地落到他的身上。他额角落下涔涔的冷汗,五脏六腑都好像翻搅起来,喉咙一阵腥甜,竟是直接吐了口血。
对方狮子大开口,向他索要顾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不要说是百分之三十,就算顾氏百分之三的股份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顾之珩嗤笑他们的贪婪:“做梦。”
他根本就没打算交出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早就立好遗嘱,如果哪天遭逢意外,他所有的遗产都会留给纪乔真。也许只有他死了,纪乔真才能获得自由。他笑起来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自从被他囚在身边,却再也不会笑了。
对方见他软硬不吃,开始言语羞辱:“听说你一直在调查你母亲的下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她不仅死了,还死得很惨,哈哈哈哈哈……”
关于母亲的污言秽语不断在耳膜上炸开,顾之珩目眦欲裂,手臂肌肉都在隐隐颤抖。就在这时,他面前的人突然被钳住脖颈,一声痛呼后倒在了地上。
顾之珩抬眸望去,只见纪乔真站在逆光处,面庞清冷:“放了他,我跟着你们。”
即使纪乔真的出现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撼,一种让他想把血骨拆给他都在所不惜的震撼,但顾之珩一点都不希望在这种场合中看到他,更无法设想纪乔真落在他们手上后会经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急火攻心中又吐了口血,惊怒交加:“纪乔真,你在说什么胡话?!”
其中一个不识趣的还想说纪乔真以为自己是谁,这般不自量力,又被他漂亮的容颜惊艳得说不出来话来,另一人却笑道:“好,好啊。我听说这位才是顾总的小心肝儿,顾总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他毫发未伤……”
他们很快同意了纪乔真一命换一命的要求,嘴上答应着给顾之珩松绑,却也不准备真正地放过他。好在顾之珩早已看穿他们的意图,在被他们假意松绑的一刻抓准时机,夺刀制住了他。
对方也及时控住纪乔真,雪白的刀刃就抵在他脆弱的脖颈,流下刺目的鲜血。
顾之珩瞳孔剧缩,那一刀仿佛割在了他的心上,比实打实的重击落在他的身上更疼了个千倍万倍。
就在这时,纪乔真轻轻一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他爱的人,他也确实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救我。但有一点你搞错了,我啊……本来就不是很想活。”
顾之珩听出他话里的悲怆与决绝,惊惶道:“纪乔真,纪乔真你别犯傻!!”
纪乔真冷笑一声,把颈间的大动脉往刀上一抹,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苍白,生命体征也不断减弱。
顾之珩肝胆俱裂,十步并一步地飞身上前捧住他,悲怒翻涌的眼眸中是压制不住的极端暴戾,他嘶吼:“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杀了他们!!!!
然而刀上沾染的是纪乔真的鲜血,让他拾刀的手重重一颤,踟蹰的片刻中,红蓝交错的灯光映亮了破败的仓库,警车鸣着笛呼啸而来。
想来是纪乔真发现这里后才确定了地点,迅速报了警,但还是晚了。
顾鸣远闻讯赶到医院,顾之珩怒吼:“顾鸣远,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你的风流债招来的!!!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不好!!要去招惹地痞流氓的妻子?!!先是我的母亲,后是我爱的人,把他们都带离这个世界,你开心了吗?!你满意了吗?!!!”
他双目血红,看向他的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恨,顾鸣远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久久无言。
当急救室的灯光变暗,顾之珩迅速起身,喉咙就像被烫过一般嘶哑:“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他……”
医生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对于年轻生命的陨落也仅仅是感到惋惜,但撞见顾之珩通红的眼眶,极端痛楚的神色,心竟也跟着剧烈一颤,僵硬地摇了摇头。
顾之珩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扶着墙大口喘气,像被冲上沙滩的鱼,肺里的氧气也变得稀薄,眼前只剩下虚茫的白点。
顾鸣远不知道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扶稳他的身形,说了声“对不起”。
顾之珩声嘶力竭:“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能把他还给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
“你以为我喜欢学习,喜欢事业,我告诉你,我统统不喜欢!!我付出的所有都是因为他!!!你不是想要传承吗?!!不如就从我这里就断了?!!”
顾之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着纪乔真,眼眶红到滴血,却是一语不发,直到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好几天没有醒来。
他在事故中也受了重伤,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医生也不能保证,他会在什么时候醒来。
ICU门外,顾鸣远心情异常沉重,这是他第一次反思,他几十年来的风流可能是个错误。
他的手机没有打开提示音,静静地躺在一侧,屏幕明明灭灭地亮起。
顾鸣远艰难地把视线移过去,是想和顾氏深入合作的公司负责人发来讯息:“顾总,这次送到宴上的,都是……”
这个圈子太过靡乱,想讨好的他的人多,往他床上送的人更多,但今天他却被屏幕的亮光刺痛,抬手把这条短信拉黑删除。
那天深夜,他坐在顾之珩的病床前,低声对他道:“顾氏的股份是纪乔真用命换来的,你真的不要吗?”
顾之珩醒来时,顾鸣远依然守在他的床边。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被顾鸣远软禁在家,胸膛里却爆发出巨大的悲鸣:“爸……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他已经不在了……”
顾鸣远按铃的手一抖。
顾之珩低喃:“你别拦着我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你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人一辈子这么短,我不想再浪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了。求求你了,爸……”
顾鸣远背脊僵直,半晌才艰难出声:“那不是梦。”
顾之珩的眼泪从眼角直直地淌落。
顾之珩也想过一走了之,他曾无数次走到江边,走上天台,温柔的江水,呼啸的劲风,无数次引诱他步入深渊。但他还不能离开,他必须守住顾氏,让那些不择手段的觊觎者付出代价。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与纪乔真有过牵绊的人,他离开得太仓促了,还没来得及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
林建国和酒吧老板收到了一大笔费用,用于养老绰绰有余,他们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听闻纪乔真的死讯。
许多年过去,林建国已经成了名师,但他始终没有再碰到一个可以和纪乔真比肩的学生,纪乔真在他心中是永远无法替代的存在。
他几度不敢相信消息的真实性,无数往事浮上心头,声泪俱下:“那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他!”
顾之珩哑声说:“我会给你们养老。”
林建国胸腔震动:“你以为我们想要的是养老?!”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纪乔真能过得好,却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酒吧老板眼角湿润,叹息了无数声,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你也得给我们争口气。”
何秋瑞回来看林建国,眼圈也是红的:“顾之珩,你明明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他。当时你还和我说,我提这个要求是一种浪费。可是我只提了这一个要求,你为什么都做不到?”
他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着抖:“顾鸣远来和我母亲道歉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竟然会来道歉……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为你们付出代价?”
见过何秋瑞以后,顾之珩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当初能够以思念母亲的名义劝一劝顾鸣远,顾鸣远有没有可能听进去,他和纪乔真的结局,是不是可能不是这样的?他知道顾鸣远从来不准备成为一个好的丈夫,却想过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可是顾鸣远恶劣行径在先,他不但没有想过劝阻,还选择了一条和他类似的道路,只差一点,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顾之珩找到蔺辞的时候,他手腕处有一道刺眼的割痕,如果刀口再深上一厘米,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顾之珩眼神一厉,迅速夺走他握在掌心的刀片:“你多大了还跟着小年轻玩殉情?!幼不幼稚?!!”
蔺辞面容苍白,牵了牵嘴角:“纪乔真给了我生命。”
顾之珩手一抖:“我知道,他又何尝不是给了我生命?!”
蔺辞眼睫重重一颤,顾之珩说的没有错,纪乔真给他的是新生,是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力量,但给顾之珩的,是真正的生命。
纪乔真对顾之珩的情谊,原来已经深到了他可以交付生命的地步。
可他真的不在乎他喜欢谁,他本来就是从泥淖里爬出来的,他会努力去争取他,但不会因为他爱上其他人就改变对他的爱意。他只希望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护好自己,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值得他去付出生命。
顾之珩发觉蔺辞求生欲愈发寡淡,不得已对他说出了最不愿说的话:“蔺辞,纪乔真没有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你,我没有问过他,是我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你们见面……”
蔺辞惊怔地看向顾之珩,瞳孔剧烈颤动,纪乔真被顾之珩囚在身边的画面仿佛就浮现在眼前,让他的心脏紧缩到窒息,他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你……你是混账吗?!!”
蔺辞攒起残存的气力,握紧拳头向顾之珩砸去,顾之珩没有避过他的一拳,却是拎起他的衣领:“我是!!!你以为我想关心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死了我恨不得点上鞭炮庆祝!!我拦着你,是因为纪乔真不会希望你死!!你听懂了吗,他不会希望你死!!!”
短暂的沉寂过后,顾之珩好像也泄了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总之你必须好好活着,否则他会恨我,他可能会希望我死,但不会希望你死,我不想他恨我……”
蔺辞瞳孔一晃:“你说的是什么话,他用他的生命救了你,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你死?!”
顾之珩艰涩道:“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善良,无论位于我这个处境的人是谁,他都会救……”
他不敢问纪乔真,在他一次次不顾他意愿强迫他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想一刀捅进他的心脏。因为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可能重获自由。
他害怕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却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大概率会是肯定的。
蔺辞用了漫长的时间才从悲痛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他想替纪乔真报复顾氏,想和顾之珩鱼死网破,想让顾之珩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他也同样知道,顾氏是纪乔真用命来守护的东西,但凡纪乔真救顾之珩有万分之一是出自对顾之珩的真心,他都下不去手。
时间一晃而逝,蔺辞也慢慢地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无数个深夜,他孤身一人站在蔺氏总部的最高层,眺望城市的万家灯火,却从未有一刻觉得骄傲,只感到深深的孤寂。
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权势,地位,可是他奋力去拥有这些,原本就是为了他的。
蔺辞永远也不会知道,如果没有纪乔真,他也有机会拥有这一切,但他这一辈子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直至走进命运的漩涡,万劫不复。
又是多年过去,顾氏、蔺氏、江氏三足鼎立,成了国内影响力最大的集团。
人们常道,老一辈都是风流做派,年轻一辈的掌舵人却出乎意料的专情,多年来没有传过任何绯闻,让无数有心上位的人想勾引都无处勾引。大家都说,如果能嫁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他们的深情似乎都已经给了故人。顾之珩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只要是顾氏举办的宴席,都会在身边多留一个席位。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着一个深爱的亡妻。
而蔺辞和江弛越心中,也都分别有一个谁也不能提、谁也不能碰的白月光。蔺辞就是为了他在商界披荆斩棘,拓出一条血路。江弛越至今生活仍然简朴,除了出席宴会,从不穿戴奢侈品,据说也是受到他的影响。
乔笙考上大学后去找过纪乔真,可是那时候,纪乔真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当时大哭一场,差点哭昏过去。梦想和纪乔真,在他心中拥有同等的地位。当时他割舍不下梦想,所以选择了离开。如果当初知道离开的代价是失去纪乔真,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这条路。
在他心中绝望的时候,纪乔真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未必是一件好事。但他选择了梦想,他的人生就注定闪闪发光。
乔笙不信,纪乔真怎么可能不是很好的人,在他心中,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虽然很难过,很想把纪乔真从他的男朋友身边抢过来,囚起来,做很多当年因为年龄不够没能做成的事情,但理智的弦压着他,让他没有把这些阴暗的想法变成现实。
乔笙想,如果没有纪乔真,他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不想对不起纪乔真,不能当农夫与蛇中的蛇。
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先他一步这么做了。
顾之珩这些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仅逼迫了他,还因为他,纪乔真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乔笙再一次崩溃大哭,上一次陷入绝望,还有纪乔真在身边安慰,但这一次,纪乔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最后他把悲愤化作了灵感,完成了一个系列的漫画作品,主角以纪乔真为原型。
纪乔真在世时,他就已经征求过他的意见,得到了他的允许,纪乔真说他很荣幸能成为他笔下的主角,可乔笙却觉得,荣幸的人应该是他。
纪乔真这样美好的人,就应该以一种美好的形式,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乔笙画风治愈,故事温暖,漫画从连载开始,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在各大排行榜中盘踞榜首。
希望他举办签售会的呼声越来越高,乔笙也投入准备,第一场签售会的地点,就选定在了A市A中。
当顾之珩,蔺辞,江弛越,齐齐在乔笙的首场签售会上现身,各界才知道,原来他们心中谁也不能提、谁也不能碰的白月光,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是漫画主角的原型,和漫画主角一样,有着澄澈的眼睛,灿烂的笑颜。可惜天妒英才,蓝颜薄命,他已经不在了。
但在这个世界上,却处处可以寻见他存在过的痕迹,更可以从其他人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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