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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就哗啦啦掉了下来。
左虓赶紧低声下气哄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成不?我以后再不吃你了,我发誓!小禽兽,漂亮的小禽兽……”
抽泣一阵,情岫终于平复了心绪,抬起手背抹掉眼泪,哽咽道:“我、我不是怪你,我是想着以后见不到叔叔婶婶还有姑姑了,心里难受……”
“傻乎乎的,白长一副狐狸精明样儿,不知道你脑瓜子里装了些什么?”
左虓拿手去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得了,我左……咳、我九虎从不强人所难,既然你舍不得,我就不吃你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真的?!那你的伤怎么办?”
“君子一诺千金!”左虓拍拍胸口,然后抱住情岫在她颈窝蹭了蹭,道:“我的伤要是好不了,腿也走不动,没法赚钱,也讨不到媳妇儿,到时候我就只有靠你了啊,小禽兽……”
情岫很仗义地爽快答应:“好呀,我养你一辈子,九虎。”
暮色笼罩下,黑夜渐渐来了,情岫许诺了天黑前要回家,于是帮着左虓把洞里收拾了一番,给他打来清水备上柴火,便提着篮子匆匆离去。临走还不忘唤来黑熊守在洞口,以免谷中其他野兽前来骚扰。
篝火红光,左虓解开腿上绷带换药,看着伤口边缘有些化脓的迹象,眉目间凝起沉重。
不知何时伤好,出谷更是遥遥无期……那边的形势如何了?希望他回去还来得及。不怕血雨腥风,只怕回去什么都已结束,一切早成定局。
唧唧、吱吱。
正当他出神之际,灰色松鼠窜进洞来,嘴里衔着一张纸笺。松鼠跳到左虓肩头,张嘴一松纸笺便落进他手中。
左虓打开,是一张薛涛笺,上面字迹谈不上娟秀,却也有几分难得的洒脱。很像情岫其人。
情岫在信里说洞底箱里有多余的被褥,叫他冷了就去拿来盖上,晚上注意保暖,她明天会早些过来看他。
“呵呵……”
左虓看了不觉心情大好,眉眼都飞扬起来。他随手从火堆旁拾起一小根木炭,在岩壁上磨了磨,在纸笺背后写了两句话,然后叠好又塞回小松鼠口中。
春夜已深,柴门外迎春花瓣似被镀上月光,黄澄澄的。情岫躺在房内绣床之上,十六年来头一回失眠了,辗转反侧。
方瓷枕下,一纸薛涛笺。
“生小娇憨不知愁,今生缘愫几世修。”
第六章桑叶发,白蚕胖
翌日情岫果然早早就来了,手里拿着根木拐杖,背上还背个竹篓。
“九虎!”
情岫大老远就举起拐杖,有些炫耀地喊道:“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左虓见了登时双眼一亮:“快拿来!我这两天不是躺就是坐,身上都快痒脱皮了!”
情岫雀跃跑近,兴冲冲把拐杖递过去:“昨天我去找了木匠李叔叔,央他帮我做这个,今儿个一早我去看,已经做好了。喏,我这就拿来给你了。”
左虓接过瞧了瞧,是整根梨花木做的,材质结实表皮光滑,甚好。他把拐杖支在腋下,试着走了两步,虽然不快却还觉得挺顺手。
情岫主动牵起他的手,把人往外拉:“走,我带你出去逛逛。”
一溪新绿涨晴沙,岸旁疏篱bā • jiǔ家。
左虓借着晴光,从洞口向远处一望,只见一条溪流从山涧溢出,贯穿整个平坦峡谷,绿影疏疏,姹紫烁烁。
情岫牵着左虓,慢慢走离山洞,来到一片矮树林中。
嫩叶新芽,枝条袅袅。情岫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把乌铁剪子,扯下树枝便开始剪叶子。
左虓挨着棵矮树站着,搞不明白:“小禽兽你干嘛?这叶子能吃?”
情岫咔嚓嚓剪着,片片巴掌大的叶子掉下来,被她扔进篓子里。
“这是桑叶,喂蚕用的。它们可乖了,又白又胖,待会儿我带你去看呀。”
“蚕?会吐丝的?”
左虓颇为好奇地摘下一片桑叶,只见其和杨树叶有些相像,不过却要小一些,大体呈圆形,叶尾有个尖角儿。
他顺手就把叶子丢进竹篓:“以前只是听闻,倒没亲眼见过。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呵……”
情岫回眸一笑:“蚕者不得衣,不蚕者得衣。”
左虓目露惊讶:“小禽兽,看不出来你肚子里还有点墨水。”
“这是叔叔教的。他说民间疾苦,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却不知一衣一饭皆来之不易。如果亲力亲为知晓了其中艰辛,便会珍惜了。”
左虓颔首赞同:“言之有理,未想这山野之间,倒也有如此高士……”言毕他忽然想起个问题来,“小禽兽,你成日在家都干嘛?一个女儿家学这些作甚?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别人都是学女红做针线,寻常大户人家的姑娘能识几个字作两句诗便算顶尖了,谁会知道这些。”
情岫摇摇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反正我从小都是这般,读书识字学棋品茗……我不会女红针线的。”
左虓扑哧一笑,打趣道:“那你可惨了,娶妻娶贤,你连针都不会拿,以后嫁不出去咯。”
“嫁?我为什么要嫁?”情岫纳闷,“我可以娶啊,婶婶说我以后喜欢谁就娶谁,多少个都成。”
“哈哈哈哈……”左虓捧腹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哪儿有让你娶的份儿?世间都是男子娶,女子嫁,这是伦常,颠倒过来岂不乱套了?不过说起女娶男嫁的事倒也并非没有,除非……”
情岫追问:“除非什么?”
左虓顿了顿,笑着去捏她的鼻子:“除非那个男人脑子坏了,心甘情愿坐上花轿当新媳妇!”
“嘁!我才不要娶个傻子。”情岫不高兴努努嘴,妥协道:“大不了我不娶了,我嫁呗。”
说笑一阵,左虓主动提出帮忙摘叶,揪下几片叶子丢进竹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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