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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过几上的纸笔,大大地写了个”好”字。十阿哥点点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出宫了,这些你先吃着,若吃着好,下回告诉我,我再着人给你送来!”我将那个”好”字大力一挥,笑逐颜开。十阿哥神情有些微黯然,却笑着挥挥手,扬长而去。
原来,残缺由完整来印证,会更显不全。
笑容立隐,我心底突然升起漫漫的伤感来。取出那两张字画,不知疲倦地又赏看了一遍。
”记取所得,忘却失去,此乃人生所乐之根本也!”
”得失不计,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是的,最严寒的冬季都已过去,不须再傲雪凌霜。何所惧?何所忧?哑巴亦有哑巴的生活方式,嘴巴除了说话,更可以享受美食呀。
想到此处,我吹了几声短笛,这是我召唤兰叶的信号,她应声而来。兰叶一边替我收拾分类,一边笑道:”哟,可真不少,够你吃上好一阵子了!”我细细看着,着实品种齐全,京城老字号”香溢居”的各式点心、果脯,一样不落。各类新鲜瓜果,一应俱全。我喜滋滋的瞧着,摩拳擦掌地吃将起来。
忽然想起一事,明日轮到十三陪伴十二阿哥。忙连写带说,嘱咐兰叶一番。这一夜心中却是两头三绪,辗转难眠,直至月隐星稀,晨色依稀若现,方缓缓睡去。
醒来时,赫濯秋阳已不复见,窗外秋雨沙沙落。我唤了兰叶进来,梳洗利落,预备好一切。假装若无其事地翻看着书卷,一整天却半个字也没读进心中。
傍晚时分,兰叶给我送晚膳进来,看出我的紧张,绷不住笑话我:”十三阿哥哪里就有这么骇人?见一面有何不可?”我无声叹息,摇摇头。
别离难,相见难甚,不如怀念。
熟悉的脚步声,半是犹豫半是期待,款款而来。我咣地一声扔下碗筷,对兰叶使了个眼色,躺倒在床上,以被掩面。兰叶会意,拨动早已准备好的水,水声哗哗,兰叶道:”姑娘,水温如何?”我当然无言以对,兰叶停了片刻,续道:”姑娘头发长得甚好,乌黑油亮,真教人羡慕......”
我如临大敌般,全身肌肉绷紧,捏着被角,全神贯注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兰叶煞有介事地唱着独角戏,一时觉得好笑不已,颤抖着大笑了起来。虽是无声却有形,兰叶看见,受我影响亦是忍不住嗤笑出声。外面脚步停滞,我大惊,看向兰叶,她急中生智,憋笑胡言乱语道:”姑娘你这大个人还怕痒?”
我喷笑无声,外面的人亦是尴尬微嗽一声,脚步远去。我与兰叶相对大笑,实觉荒唐不已。却也总算奸计得逞。其实,快乐真的也很简单。
十几日的功夫,精心调理,伤腿好得神速无比。这一日,胡太医替我拆了夹板,解下纱布。仔细比对了双腿,笑道:”年轻人身体底子好,你自己又护理得当,相差甚微,甚好!”我下榻深施一礼谢过,胡太医为人甚为谦和客气,轻托我起身,直说:”客气,客气!”复嘱咐道:”你十日内仍须制动,静养。外敷之药接着用,内服之药便停了去罢,是药三分毒!”我微笑点头。
胡太医收拾药箱起身出门,却又折回,只道:”伸出右手,替你诊一诊脉。”我依言而为,胡太医凝神闭目,沉吟片刻,问道:”近日可觉右胁处隐痛,时有烦闷之感?”我心中暗惊,近日确有此状,我只当是胃气不畅,没放在心上。我点头连连,欲问不能,胡太医慰然微笑道:”无事,许是前些日子受伤,气血不畅所致。你顺其自然即可,每日里好生歇息着。”我极为信任胡太医之医德医术,遂安下心来,再次福身谢过。
晚膳时,我正埋头苦吃,忽听一声轻笑,略带几丝嘲意。转身看去,十四正懒洋洋斜倚在门边,手中握着一小坛酒,乌黑的眸子闪亮狡黠,盈着似喜非喜几分笑意,毫不避忌地看着我。我一时有些窘迫,只呆头呆脑坐着不动。
十四一挑眉,趣笑道:”怎么着?脑袋也被打呆了不成?还是许久不见,我令你失了神?”我咬牙白了他一眼,慢步上前欲请安,却听他懒懒道:”罢了,罢了,你往日里就不是识规懂规之人!”我亦不与他客套,侧身请他进屋,他却将酒塞入我手中,道:”我得走了,不能留。你只记着,又欠我一顿酒,日后一并还了!”言毕,拖沓着脚步惫懒离去。
我怒笑皆非,这位轻狂十四少总有本事气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却拿他无可奈何。揭开酒坛,闻得酒香,知是”奇货居”女儿红,腹中酒虫儿已蠢蠢欲动。惭净堂虽允我食荤腥,却是禁酒。大半年了,滴酒未沾,着实馋涎欲滴。当下,小酌清酒几杯,醺然睡去,清宵一觉,百疾尽销。
我谨遵医嘱,十日静养。下榻缓行,喜觉双腿完好若常人,略微一丁点儿的差异只有自己能察觉。兰叶亦是欣喜非常,直嚷嚷道:”根本瞧不出不同!”心中犹如投下一块小石子,荡漾着一波又一波欣悦涟漪,连绵不绝。这种失而复得的由衷喜悦,无法言说。
正好这一日轮至十阿哥相陪,我早早起床,领着兰叶在厨房忙活开来。因着依然是供饭斋戒时期,只能吃素,我绞尽脑汁想了四样素菜,写下所需食材着兰叶去预备。
趁此空当,坐于紫藤庐下歇息。秋天的早晨,空气清新舒畅,新鲜的阳光曼妙清灵。紫藤花串已凋落无影,片片枝叶飘落,在光线中旋转,再平安地归于泥土,有一种令人心安的美丽。我半眯着眸瞅着,并不悲秋,却有缕缕希望。我知道,明年这花依然会开,此刻的枝叶离别只是为了明年的相聚。
轻缓的脚步声停于我面前,我收回目光瞧向来人。心中一震,立马站起身来。怎么会是他?明明昨日是九阿哥,他怎么能加塞儿?
十三白衫一袭依旧,半缕清风般的微笑挂在唇边,”好了?”我不知所措,点点头。十三欺步上前,我倒退一大步,再一步,我再退一步。直至无路可退。
退到最后一根木柱,我紧贴立柱而立,垂首默默。”今儿不沐浴了?”我抬头看向他,醺人笑意在眸中亮起,眉梢唇角熏染着几许捉弄意味。脸上蓦地一烫,他识破了?故有今日之加塞儿?我摇摇头,复低下头去。许久不见,他较以前添了几分硬朗男子之气,竟是好看得让我不由得心迷意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