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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的影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华优冰其斯还站着，我们怕什么呢。”母亲安慰他的孩子们说。这些孩子们后来长大了，他们看见了阳光，漫长的战争中，每当无数次面临绝望之境，他们会说：“怕什么呢，山之巅，华优冰其斯还站着。”

最初战斗爆发处的六翼神龙前哨营，现在早已灯火全无，在亡灵海中变成了一座死墓。

除了在营寨间各处冒出的亡灵军在外围更成片涌来。高处远远看去，在魔寨主墙外围，如同蒙了一圈灰雾，正疯狂啃蚀着粗木和石块垒成的寨墙。

地下所谓的木材，多数是一种半石半植物的生长缓慢的物种，称为岩木，几百年才长一小截，但却遍布地下，数量惊人。也有其他一些勿需阳光也可生长的植物，但相比之下稀少多了。岩木十分沉重，却坚硬无比，由于内部半木质化，在用高温火焰灼烤后会像木炭一样缓慢地红红地燃烧，从灰褐色烧成灰白。现在的魔寨主墙便是这样，被战火烧得红彤彤，长长一线在风中明灭着，像一道壮观奇景。但它们却仍然坚硬得足够撞碎每个猛扑上来的骷髅兵。

魔族士兵第一线用长枪从岩木寨墙后刺出去，弓箭手站在二线的木台上向外放箭，再后面是大型小型的投石机，向外扔出火球或巨石。飞出的大石块在寨墙前堆积着，阻碍着亡灵军的冲击，魔军丢出的魔藤种子也迅速地在石块间生长起来，亡灵军看来很不习惯在这些假山藤条中散步，常常“稀里哗啦”地被绊倒一地，骷髅兵的脑袋乱滚，僵尸也找不着手脚。而接下来急速飞来的碎石则把它们彻底砸碎。但这样仍然有无数的亡灵军拥到了寨墙前，它们摞成小山一般向高高的墙头攀去，很多被墙间穿出的长枪刺落，在寨墙上冒头的也多被一箭射落。有一些翻落进来的亡灵落在长枪兵的背后，立刻被魔军盾锤兵冲上去砸碎。依靠坚固的寨墙，魔族的主寨一时还没被冲垮。

魔军们最害怕的，还是那时悬浮在空中、飘忽而至的亡灵法师们。它们出现在哪儿，哪儿就出现死亡的巨手，扫倒下大片的魔军。后线的预备营们，当看见哪里有亡灵的灰色身影一闪，就知道要去那里补防了。没有人知道亡灵族有多少万，也没有人知道要苦守到什么时候，地下是没有昼夜的，也许他们的新的一天永远都不会再来。

直到天空传来了龙啸声。

直到一支光箭穿过了恶魂法师的身体。

魔军们仰起头，倾听着群龙的呼啸。

飞龙军回来了！

路华美亚驾着烈娇掠过空中，下方是无边的亡灵灰色大海正向前涌去。至少有百万亡灵军在连营四周包围着。可飞龙军的目标不是它们，除了扔下魔火弹，他们分头直扑空中的亡灵法师们。亡灵法师们立刻召唤出死信鸟、幻兽，还有夜影武士来抵御。但飞龙快速地冲过它们，向亡灵法师们射去魔箭。

或是害怕强大的飞龙，或是被路华美亚在枯法卡宫的声威吓怕，亡灵法师们向黑夜中隐去了。路华美亚知道，还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亡灵法师们随时还可能出现偷袭。她率飞龙军在空中来回巡视着。随时准备向寻找到的恶魂射出利箭。但对于下方的百万亡灵大军来说，五千飞龙军能起的作用便有限了，魔爆弹制作工艺复杂，只有特定的龙骑士才能携带，不是想扔多少就有多少的。何况低飞的龙骑还要提防泥土下穿射而出的骨刺矛，这些约两人高的巨矛由魔法驱动，可以射到近百米的高空，即便是飞龙，挨一矛也是致命的。

使亡灵军震撼的，是它们背后远方传来的战鼓声。战鼓声忽然被暴风雨般的骑兵奔驰声掩盖，亡灵军的背后黑潮突击，六翼神龙军团杀回来了。两万骑兵冲入亡灵之海，灰潮被撕裂。亡灵军虽有百万之多，但都分布在百里连营的四周，单一战线上的亡灵根本抵不住魔骑兵的冲击。六翼神龙军分成两股，向营寨两翼卷去，对于防御力低下的亡灵军来说，在平地的骑兵就是它们的噩梦。可地下忽然耸起了骨墙，骨刺在骑兵中间穿出，把战马连骑士一起刺翻。飞龙军及时来到了骑兵的上空，用强弓向泥土中射下魔箭，泥土被魔弹炸飞，再没有亡灵法师敢拦在魔骑兵的前面。

六翼神龙旗所到之处，营寨中欢声雷动。华优冰其斯明白，是时候了。

六翼神龙骑兵冲到之处，寨门放下，魔军拥出，反击立刻开始。

六翼神龙军和飞龙军是不可能赶回来，因为这时警讯应该还来不及传到，只有一种理由，就是他们并没有离开过！向温泉关隆隆而去的，不过是一支疑兵。即使援军赶到，亡灵军也没有撤离的意思，它们开始放弃进攻寨墙，而向六翼神龙军反卷袭来。骑兵面前的亡灵海是越杀越庞大，很快他们就将被吞没于其中。各营的反击军从亡灵们的背后冲杀出来，截杀着它们的后路。

亡灵法师的魔法虽然可怕，但好像并没有上过战争学院，战术不是亡灵军的所长，何况法师们都被杀得七零八落了。亡灵军是被操纵的傀儡军，在法师不足的情况下，往往没有分阵协护的意识，顾前不顾后，任凭反击军在后面乱砍一气，好半天，才有一部分回过头来抵挡。但这几万人猛一转头之整齐，就好像是一个人的无数影子一样，足以把一些未经大仗的新兵吓瘫在地……

混战又进行了近一天，几乎依德尔族的所有男人都冲出去战斗了，年轻的女人和十四岁以上孩子们开始被要求去守卫寨墙。不知是什么时候，杀得眼睛血红的魔人们发现身边的亡灵开始稀落了。亡灵军渐渐往远处的黑暗中退了下去。这一次死亡的大潮终于暂时落了。

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那么不平，那是无数的尸骨残躯。

这一场大战，魔族保住了大寨，几十万族人齐上阵，歼灭了约四十万亡灵军，但自己也伤亡了数万精壮，地下偷袭内营的亡灵军和法师们也杀死了二万余老少族人。相比失却荒原之战，这一场战斗才让魔族看到了亡灵军真正可怕之处。死亡之潮，曾是地面上人族用来形容魔军的，但那时，亡灵军和魔军是同盟。现在，魔人自己体会到这种大潮下的恐惧。而真正可怕的，却是你根本不知道死亡之巨浪什么时候将再次袭来。

由于预感到亡灵军可能正在周围隐藏，却又无法察觉出它们的所在。四大将们想出了由六翼神龙军佯装奔袭温泉关，诱亡灵军出现的策略。但却没有人想到，他们周围隐藏的亡灵军竟会有这么多！连最谨慎的杨特克里达也曾认为，隐伏的亡灵最多二十万而已。难道他它们是从魔族出城后就一直跟在他们四周的吗？

现在至少还有五十万亡灵军隐藏在大寨四周的黑暗山野和地下，但也许因为恶魂法师被杀伤太多，暂时还不敢发动下一轮进攻。魔族该坚守还是拔营呢？若在行军途中再遇上亡灵军突袭，真的可能引起大崩溃；但坚守，就意味着等待全地下的亡灵汇聚到这里来，那时纵然魔王出现也冲不出去了。四大将并没有议论太久，魔族再一次拔营出发了。前进，有一万种可能的结局，但害怕和迟疑，却只有一个结局。

行进中的依德尔人们，总有一种幻听，能听到远处一种隆隆的，像山石巨流，又像是百万大军脚步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相见在亡灵山谷

这时候，康德与百亚正在黑暗的地下宿营。

“真是幸运，我们走了半个月，居然没有遇见亡灵族。”百亚说，“也许地下太大了，它们没有注意到这条路。”

“亡灵族有什么可怕？”卡夫娜说，“也许它们见到我们的头儿会感到亲切。”

“闭上你其中几张嘴不行吗？不要再胡扯了！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你的那些朋友们！”

“我还不想见到你呢！明天早上一醒，你就再也不会看见我了！”

“卡夫娜，这话你说了三百遍了，你就不能想出一些有新意的威胁吗？”莫卧儿说。

“臭头，我咬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