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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问吧。”
我有些头大地应了一声,问道:“这验状所言,王大人死于宿疾痛风之症,却并不曾见王大人家人的供状,亦不见正背人形图。你先莫慌,仔细想来,那尸身有何症状,可还记得?”
“回,回,回大人,那日小的到时,县太爷已经到了。小的本想着照规矩为那位大人洗身安置,可县太爷却不许。小的只还记得那位大人脸色乌青,嘴唇紫乌乌的,嘴里鼻孔都是血,和一般过去的人不太一样。其余小的却真是不知道了。”那仵作结结巴巴,总算喘着粗气将这段话讲完了。
他一问三不知也情有可原。仵作不过是做些搬运、清洗尸体以及记录的工作,哪有什么验尸之权?
我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沉着,说道:“那你可还记得,那位大人是胖是瘦,面部可有什么变化?你目之所及,如手脚关节处,可有何特异之处?”
脸青唇紫,听起来并不是会导致死亡的痛风并发症的症状。痛风并非一日之寒,天长日久关节变形,这算是痛风的明显特征。
“那位大人和旁人没什么两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人。”那仵作磕了一个头,非常迅速而肯定地回答。
“你可曾与那位大人的家人说过话?可曾听到县令大人或其他衙署中人询问那位大人的家人?”
“小的没听到。”那仵作摇摇头。我转头看了一眼那已经成了一摊烂泥的县尉,心下叹了口气,恭敬地对睿王说道:“殿下,下官欲请这位仵作引领,前往事发之地勘验,请殿下恩准。”
睿王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本王亦随凤卿同往。隋大人,你且着人将县尉看押,留着回来再审。光隐,你也来吧!”
程潜起身点头,带着一种旁若无人的潇洒。那县令吩咐其他人将县尉押下,更是殷勤地亲自为我们领路。
时隔一年,驿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我在当年事发的房间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县令直接唤来了第二目击证人驿丞到了房中,睿王也不啰唆,直接道:
“你那日所见所闻,还记得多少,一一讲来。”
那驿丞却也老实,不用威吓,反倒自己交代了一项重大事件。
“回殿下。小的记得当时是半夜时分,那位大人的家仆叫醒了小的,说他家大人突然病了,叫小的请大夫来。小的知道这位大人与县令大人有交情,便派了人去请县令大人来,小的自己去了医馆,可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为何想着去请他来?”
“回殿下,白日里县令大人来见过那位大人,小的听他叫那位大人‘年兄’。”那驿丞脸色有些发白,说道,“小的在这驿馆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大人在这儿过身,又和县令大人有交情……”
年兄吗?看来此事还有弦外之音。睿王依旧面沉如水,我插了一句,“你可还记得,那位大人从到了此地之后吃过些什么?他既有痛风之症,可用了什么药?这药是他自己带来的,还是从本地购得?又经了几个人的手?”
“那位大人到了驿馆,便与县令大人一同,饭菜是小的从咱京口最好的酒楼买来的;他用的药都是那位家仆自己煎的,至于别的,小的实在记不得这许多。”
睿王拒绝了县令请我们去县衙居住的请求,当晚,我们便在这驿馆之中安置了。匆匆吃过晚餐,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理顺一下思路。
谜中谜,案中案(3)
我的专业领域是法医,日常的工作习惯养成了我对细枝末节的关注,但是这种关注却也使我在推理最重要的一环——想象力上多少有些局限。早知道有今天,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该向共事“老板”兼好友——检察官关关“女王”多学一些推理知识。
算了,只从擅长的开始吧。我将纸张铺开,画了一张关系图,身为同年的京口县与前扬州兵曹,执行有瑕疵的检验程序,没有任何用处的验状,以及目击到那位大人病发却没有被灭口的重要证人驿丞。整个案子处处都是漏洞,完全不合逻辑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幕后之人真的肆无忌惮到了这般程度,根本不惧怕有心人翻案吗?
我的脑浆还在翻腾,只听得敲门声响,我走过去开了门,程潜的小厮扶桑站在外面,手里托着一个托盘,说是受了他家公子的指派,来给我送夜宵。我正答谢着,睿王那风华绝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我忙躬身行礼,他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书案旁,对我说道:“公堂之外,不必拘礼。坐吧!”
“看这般架势,对于此案,翔之可有所得?”他看着我涂抹的那一片狼藉,正色问道。
见我们要谈正事,扶桑告退而去。我也将注意力放回案件上来,说道:“经过今日,臣反倒觉得,此案更是疑云重重。”
“为何这么说?”他追问道。
“臣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是觉得前任京口县对此案的处置,未免太过潦草。方叙过同年之谊,转身便如此凉薄,无论如何——”
我皱眉,话停顿在这里,这种感觉如何才能确切地表达呢?这旧案从头到尾都显得不自然,仿佛是有人故意留下疑点,让我们追查似的。
我忘了他的存在,陷入思考之中。既然说不明白,还是保守一点好。我抬起头,发现他目光灼灼,直视着我,我直觉有些别扭,连忙抛去了这种奇怪的感觉,说道:“凤君只是认为,那位已调任的京口县,想必对此事知之甚深。若能得此人开口,必有斩获。”
“光隐已去办理此事。今日托翔之慧眼,查清他于前扬州兵曹验尸一事上有违制之举,特拘传到钦差行辕,等候发落。我们明日进了江宁城,想必便能见到此人。”
在这件事上,他和程潜早已走在了我前面,和聪明人共事果然轻松得多。公事讨论完毕,他不再说话,我也无以为继,这位殿下也不是什么可以聊天的对象,只好任凭有些干涩的沉默笼罩在我们之间。
我是想悠然自得地沉入一个人的世界,可是身边坐着的人是他——暂时的顶头上司,以及不想相认的“熟悉的陌生人”,偏生得他又是这等目光如炬的人物,在提心吊胆之下,我更害怕多说多错。有些局促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却不想冷风一下灌了进来,窗边的火烛还未来得及摇摆一下,便熄灭了。
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上弦月挂在天空,被漫天的星斗一衬,显得有些苍白黯淡。我僵立在原地,猝不及防地被中庭那树梅影扑了个满怀,深深呼吸,冷香溢满胸怀,也让我镇定下来。
我作势关窗,却听得他说道:“不必了,翔之,过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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