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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身,对他报以一笑。正待开口,就听得一个声音在转角处响起,那音质晶莹剔透,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透明感,仿佛此处所有的阴暗晦涩,都被他简单的一句洗净了一般:
“阿灿见过兄长!”
阿灿?这来人竟是传说中的齐王云灿吗?难道这长安真的像他们说的那般处处有言灵,昨日,确切的说是今天的早上,他还是我们言谈中的主角,展眼间,他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我面前。
这样也好,我倒要看看,这位几乎被人传为佛陀在世的贤王,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一身朴素的白衣,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和他的兄长睿王一样,他也有一双传神的眼,幽深如古井,波澜不惊,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自然而然地流露。他随意站在那里,以他为中心,周围所有的一切——那发霉的地面,锈迹斑斑的栏杆,都被那近乎神圣的光华笼罩。如果要从世上选一个人,永远不应该出现在这样肮脏的环境中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齐王云灿。
难怪在民间有这样那样的传言,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只是这容貌,这风采,就有足够的说服力,引发无意识的狂热。
他与谢瑁又寒暄了两句,眸光转向我。我连忙垂下眼眸,福身一礼:
“民女凤氏,见过齐王殿下。”
“非常之地,不必多礼。”他开口,声音和语调,都让人如沐春风。
还不等我回答,睿王已经来到我身边,问我道:“可准备好了?”
“是!”我干脆地应道。
程潜接着说道:“尸身就在里面,卿卿,且随我来。”
对于我这样一个“民女”,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天牢,如今又要直面尸身,齐王竟没有半点疑问,想必我的身份,对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我从阿恒收中接过工具箱,带上胶皮的手套。对于我这套行头,睿王和程潜从前都旁敲侧击的问过,都被我以“师门不传之密”搪塞过去,这齐王明显比他们上道多了,对于我所作所为,他竟是视若无睹。
程潜亲自为我掌灯,我在这简陋的牢房里绕了一圈。首先是牢门,并没有任何破门而入的痕迹,而屋内也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那被害人就躺在稻草之上,他的下身早已一片泥泞,发出屎溺□特有的腥臭气,看来躺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根据程潜的初步检验,那被害人颜面青紫,嘴唇乌黑,且以银针试探口舌,有染黑的痕迹,所以他最初是认为,这被害人应该是服毒而亡,只是这毒是他人强行灌入,还是自行服用,以及这毒物的来源,他却不能断言。但是程潜按照这个中毒的思路追查下去,却发现了最大的疑点,地上并没有砒霜中毒所应有的呕吐物,所以才想着拉我来做最后的鉴定。
虽然有灯光,但是这里未免还是太过昏暗,我只得要求程潜,将这尸身转到敛房,再次勘验。再扫了一次初验记录,我也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那便是此人被发现死亡之时,已经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但是他的排泄物,却并非砒霜中毒所惯常出现的水样粘液或米汤样物。
许是看我皱起眉,睿王问道:
“到底如何?”
“以我而言,致死之因,绝非砒霜!”这人的尸体看上去,呈现出来的,更接近窒息而死的全身特征。比如不仅嘴唇紫黑,面颊、耳朵乃至于甲床皆是如此。在法医学上,这种状况多数被称为“颜面肿胀发绀”,此外他残余尸斑的颜色,也是暗紫红色。甚至血色的唾液和大小便失禁,都符合呼气性呼吸困难期惊厥,导致平滑肌痉挛的症状。
不过若要确定,却也没那么简单。我掀开他的嘴唇,用酒精反复擦拭,很快的便出现了典型的“玫瑰齿”。根据法医学统计,这种牙齿出血的症状,在百分之95以上的窒息死者身上,都会出现。用刀划开他的皮肤,血液还曾暗红色流动性,这也是窒息死亡最显著的特征。
那这种窒息,又是由什么状况引发的?
虽然还有一种砷化物中毒——确切的说,应该是麻痹性中毒,会出现中毒性窒息的反应,但是这种情况是需要大量砷化物进入体内,且十分罕见。而且现在所见的尸体表征,亦不符合麻痹性中毒的特征,尤其是——
“何以断定不是砒霜?”
我还在思考,就听到有人问道。我抓起尸体的手,习惯性地回答道:“从指甲便可断定。若是砒霜致死,甲面上应有白横纹,此人甲床青紫,是为窒闷而死。”
回答之后,才觉察不对,问话之人,竟是神仙王爷!他正看着我,眸光温柔,唇边的微笑更是毫无瑕疵。目光交错,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又低下头看着这尸体。心里开始评估,如果我现在要求尸体解剖,他们的接受度能有多少。
“若是窒闷而死,那凶徒有用了何等手段?”有一个人发问了,我抬起头,谢瑁表情正严肃地看着我,好在眼中并无不信任。
若说窒息而死,确有很多不同的分类。机械性窒息、空气缺氧、电击、中毒以及严重疾病,都可能会导致窒息。以这位被害人的状况,电击没有可能,中毒也已经排除,空气缺氧和病理性窒息的症状,也不符合症状,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机械性窒息了。颈部和胸膛没有压迫的痕迹,不是溺死,咽喉和鼻子都没有异物阻隔,那也就只有——
我看向他的鼻翼,他们的口鼻之间,略显苍白,与周围的难看的不成人形的青紫,形成了强烈的对照。旧时读书,曾听说古代监狱有一招,就是用草纸泡上水,糊在人的口鼻处,然后一张一张加上去,直加到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