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2)
僵冷的精磨黑色棋子,光洁明亮,却没有神采。
或者,失望,已经太多次,再多一次,也不会增加多少的伤感。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会不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越来越麻木,甚至麻木到感觉不出痛苦和欢乐来?
“苻晖安顿好雍州事宜后,听说往这里赶来了,估计一两天内,就要到平阳城了。”慕容永在继续禀报。
他虽是慕容冲的远房叔父,但比慕容冲大不了几岁,容貌峻瘦,对出身大燕皇室的慕容冲极为尊敬,方才从京城长安,一路追随他来到平阳,转眼已近十年。
慕容冲深居简出,不太理会政事,平阳的地方政务,大半交给了慕容永等人打理。
“苻晖?”慕容冲秋潭般的深眸忽而幽深下来:“他来做什么?”
慕容永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不要将暗中准备的兵器分散藏到可靠的鲜卑氏人坞堡中去?”
“不用了!”慕容冲的手指拈着一粒棋子转动着,说道:“他若真有了疑心,该带了他的大军一起前来才对。”
他的眼神变得遥远,嘴角挑过一抹讥嘲的笑:“只怕,他从不曾将我看作对手吧?”
一时慕容永离去,慕容冲拈了黑子,却许久不曾落下。
金灿灿的秋日阳光,自雕花窗棂舒缓落下,落在这年轻男子的额上,蒙了层淡淡的光晕,仿若乍晴还阴的夜空,朦月周围的月晕;而眸中的隐痛,终于在那苍白的月晕中越来越鲜明。
后庭花十年心事十年灯(二)
碧落很少看到慕容冲这样失态。即便他有再多的痛苦往事,再深沉压抑的心事,他也只是淡淡而嘲讽地轻笑,在轻笑时掩饰住自己所有的悲哀和恨怒。
“冲哥!”碧落忍不住皱了眉,问道:“那个苻晖,你认识?很厉害么?”
“苻坚的儿子,我又怎会不认识?”慕容冲已恢复了清雅从容,终于落下一子,然后缓缓道:“我在秦宫里呆了三年……三年……”
他的神色虽已宁谧,可碧落却一眼瞥到,他的指甲已深深抠到了掌心之中,似将碧落的心似乎给抠住一般,半日透不过气来。
半响,她握住慕容冲的手:“冲哥……你若很讨厌这个人,我设法混他身边去……杀了他!”
她跟秦王苻坚没有仇,跟这个什么苻晖更是素未谋面,但慕容冲的仇人,一定就是她的仇人,慕容冲的愿望,也一定就是她的愿望。
“不用了!苻晖没那么容易对付……何况,我们要对付的,并不只是他。”慕容冲似也有了几分疲乏,他将碧落拉到胸前,闭了眼,感受怀中女子温暖柔软的躯体,轻轻说道:“秦宫三年,皇姐一直告诉我,我们会报仇,一定会……而这十年,有你伴着,也这样劝我。幸亏……还有你们……”
慕容冲的黑发很软,丝缎般离披垂下时,凉凉地拂了碧落的满手,让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冲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碧落温柔地低低说着,乌亮的青丝,与慕容冲的黑发纠缠于一处,同样的如丝如缎。
她一直很努力,学文,习武,甚至去研究那些本该与女子无关的兵法,只为着能陪伴慕容冲,帮他达到他的愿望。
哪怕那个愿望,在秦王苻坚越来越强大的统治下,一日复一日地苍白而无力着。
慕容冲微微地笑了,眸中的神采,一霎那间如孩子般澄明清澈。
于是,那金色的阳光,更是温暖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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