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2 最初的一步（2/2）

另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失望……因为自己无法反驳她。

其实有一点，就那么一点认为跳看看也无妨——雪也的心情直到璃子出现前，都偏向「试著跳舞看看吧」。

和女生牵手的确会害羞，也会紧张。

可是看到跳舞时的珠实和菲欧娜是那么快乐，雪也萌生出自己要是加入她们会不会也能感受快乐的念头，同时认为或许这件事能够持续下去——才会觉得尝试跳看看也无妨。

结果到最后，自己还是没能跨出这一步。过去种种对事情的三分钟热度如今依然化为亡灵纠缠著雪也不放。不过要是能轻松摆脱，至今为止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一旦出口说「要跳」，就会让珠实她们产生期待。而过去雪也因为常常没能达到他人的期待，没少见过黯淡下来的笑容，他再也不想见到有谁为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了。

「春树社团的教室在哪啊……去救他好了。」

话是说出口了，但总觉得很空虚。或许此举只是为了纡解心中一股无处宣泄的郁闷，不过假如这么做就能让心情好受点，如今也别无他法了。

总之现在雪也只想和朋友鬼扯来转换心情然后一起回家，想听到春树对他说「这不能怪你啦」、「我们另有一片天」等等，来赞同他离开社团教室的行为。

所以雪也决定寻找春树。

低拍研究社的社团教室似乎和社交舞社在同一栋大楼。雪也回想起春树曾经说过在三楼。雪也看著各间教室门上的门牌，找到了那个地方。

「这里吗？」

他动手敲了和其他社团教室一样，平凡无奇的门。不过又想到现在是来夺回朋友，没必要等待回应后，雪也鼓起勇气「喀啦」打开了门。

「对不起，打扰——」

「啊。」一股耳熟的轻声悲鸣，以及啪嚓啪嚓的相机快门声。原来他正好碰上闪光灯闪烁的瞬间。

一名穿著制服站在架设于房间中央的立台上，兴奋摆著姿势的女同学与雪也对上眼。

不，仔细一看，那名女同学竟是春树。

「——了。」

雪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般轻轻关上门。

女用制服上衣，脖子上绑了蝴蝶结，短到极限的百褶裙，加上过膝袜。

朋友（男）穿著这一身打扮，兴致勃勃地摆著姿势。

原本不情不愿的朋友竟然……

「……这是梦。」

刚才看到的肯定是白日梦而非现实。就在雪也决定当作没看到，转身准备离去的瞬间——

「呜哇……！？」

门猛然打开，雪也被抓住肩膀拉了进去。

然后整个背部被压在门上。

「春、春树。」

站在眼前，面露凶光揪著雪也胸襟的人正是穿著女装的春树。瞧他脸上还化了妆，可爱程度完全不输给一般女生，就算登上杂志封面也不稀奇。

「雪也，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没有，我只是来救——迎接你，不过……」

不过，雪也心想似乎没有必要了。

雪也之所以会来，是想救出不情不愿被带到这里的朋友。

可是刚才在雪也关门前，站在立台上的春树脸上露出的是至今为止雪也所见过最活力充沛的表情，所以已经没有必要特地带能露出如此灿烂表情的他离开了。

春树揪著雪也胸襟的手力道多了几分。

「……我原本不想穿什么女装，结果试著穿之后发现好快乐，觉得本来很讨厌的长相受到认同，值得骄傲……所以才——」

「不用和我解释啊，你觉得高兴不就好了。」

雪也认为能找到一件热衷的事很好，没有必要在意他人眼光，抬头挺胸享受就行了——这是他毫无虚假的感想。

「雪也……！」

春树感动得有点破音。

由于事情发展实在太奇妙，低拍研究社的社员们都屏气凝神注视著两人。毕竟从一旁看上去，怎么看都是名男同学被朋友（女）进逼的场面，想必相当有看头。

「就算我是这副模样，往后你还是会和我当朋友吧？会吧？」

「你别用带著假睫毛的眼睛泪眼汪汪看著我说啦……不要紧，我没有在意喔。」

听了雪也的回答，春树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开雪也的胸襟微微一笑。对春树不论由谁，从哪边看都是个女孩的模样，感到些许心跳加速的雪也不禁萌生罪恶感，不停洗脑自己对方是男人。

「我尝试之后觉得啊，很多事情不去做真的不会知道呢。虽然不知道现在这种心情能持续多久，但总之我会努力持续下去。」

「这样啊。」

「反正也没其他想做的事嘛。怎么样雪也，要不要一起来？」

「谢谢再联络。」

雪也回绝了春树的提案，因为无论拍摄或被拍他都不喜欢。并不是否定这种行为，而单纯是兴趣问题。更何况——

「我有其他想做的事啊。」

「这样喔～」春树听了后一副可惜地叹气。

「是你那个社交舞吗？」

「谁知道哩。」雪也含糊其词，因为要他一口咬定实在很害羞。不过春树似乎猜到了，笑著说：

「想不到你难得也有想做的事啊。我会替你加油啦。」

「……谢啦。」

「那个～须藤同学，可以回来了吗？」

一名社员出声喊了春树。打从雪也被春树拉进教室内之后，他们就只能单手拿著相机在原地枯等。雪也连忙道歉：

「啊，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抱歉打扰了……拜啦春树，明天见。」

「嗯，明天见！」

雪也在打扮成女高中生的春树目送下离开了低拍研究社的社团教室。他本想直接回到四楼，却突然想起璃子的表情。

冰冷的视线，毫不留情的话。

「……不行，明天再说吧。」

感觉现在要是再看到她的脸，怒火又会升上来，一旦因此吵起架来，恐怕自己将无法再度进入那个场所。

必须先让头脑冷静下来，于是雪也决定今天先回家。

走下社团大楼的楼梯出了校门，在两旁排列樱花树的道路上前进。

从入学到今日过了一个月，雪也想起自己每天都是和春树一同放学。不过由于两人都是边走边聊，不太记得周遭的景色。

突然间，雪也看到路旁绽放的紫色花朵，停下了步伐。

「好像是叫菖蒲花吧？」

不知从哪看来的，雪也想起花语好像有「希望」和「我正在燃烧」等热血的意义。不过之所以会有印象，反倒是因为认为这种积极的花语自己无缘。同时他也感慨，已经到了这种花绽放的季节了吗？

看来对雪也而言，独自放学回家的路倒有几分新鲜。

隔天放学后，雪也一走出教室，珠实已在走廊等他。

「那个……抱歉昨天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

她一见到雪也就低下头来道歉，理由大概是昨天璃子的态度吧。

「小珠你不用道歉啊。」

「可是我、我是社长。」

珠实彷佛在表达璃子的态度不佳都得怪自己，头依然低著没抬起来。

「把头抬起来啦。」

直到雪也这么一说，她才战战兢兢抬头。

雪也看著她，咳了一声后说：

「总而言之，我们先去社团教室吧。」

碰磅！社团教室的门被豪爽地打开来。

室内穿著练习服，坐在地板上做伸展操的菲欧娜和璃子都因为这一声，保持著伸展的姿势僵住。而虽然璃子确实穿著练习服，菲欧娜却穿著一身像巫女服，源于某舰队网页游戏的超弩级巡洋战舰的角色扮演，不过没夸张到把装备背在背上。

「菲欧娜，璃子！我成功了！」

「蛤？」

「什么呀？」

听到气喘吁吁现身的珠实兴奋地说，两名女孩却一头雾水。接著珠实跑向她们身旁，再以有如鲜花绽放的灿烂笑容转过头。

「雪也同学愿意跳了呢！」

「……蛤！？」

发出怪声的人是璃子，同时一双大眼眨个不停。菲欧娜则猛然站起身，高举双手大喊万岁。

「oh～真的吗！」

「没错，是真的！雪也同学，请你别站在那快点进来嘛！」

雪也被喊到才小心翼翼地踏入教室。

「雪也！burng～～～～love～～～～～！！！」

「嘎呼！」

一通过门的瞬间，便受到菲欧娜等同助跑冲撞的热烈欢迎，当场被扑倒在地。然后，被压在下方的他往上一看，一对浑圆丰满的胸部就近在眼前。它的主人菲欧娜正用水汪汪的大眼俯视著雪也。

「你说愿意和我们跳舞是真的吗？」

「是、是啊。」

「我好高兴唷！」

深受感动的菲欧娜猛然搂住雪也，就像是把他整个人包覆住般。

「我会努力拚命，把手把脚教会你唷！」

「咕……呜……！」

如今在拚命的人是雪也，因为脖子完全被她勒住。尽管丰满的胸口往他身上各处挤压，可惜他却一点都没有闲工夫享受触感，就算想扳开缠住的手臂也是动都不动。啊，已经撑不下去了……

「……你是想怎样？」

雪也逐渐翻白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道黑影。这时菲欧娜的手臂力道放松，雪也才总算能喘过气来。

视线往上一移，看见璃子就站在眼前，感觉像在窥探无法理解的事物般眯起眼来。

「不怎么样啊，我只是想尝试看看社交舞而已。」

至今为止雪也都选择了放弃。

觉得自己一辈子不可能找到能够热衷的事物。

所以才会故作冷淡，也不主动去寻找。为了不让放弃时又害其他人失望——如此替自己找藉口一路走来。

然后，雪也最不想背叛期待的理由并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只要一开始不去尝试，就能不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自责自己是个没用的家伙。

可是，其实他很想找到。

能让自己迷上，全心全力投入的某种东西。

看到春树享受社团的高兴模样，雪也开始羡慕起他来，心想自己是否也该试著接触看看一些有点在意的事物。

所以他才会又来到这里，为的是挑战自己能做到何种程度。

「你是认真的？不会到明天就把话收回去了吧？」

「这、这种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就算是我也……」

不晓得能不能够持续下去。雪也话才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至少该说得强硬点吧，逊毙了。」

丢下这句话后，璃子就像对雪也失去兴趣转过身去。尽管璃子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和话让雪也的太阳穴浮现青筋，但他仍深呼吸了几次要自己冷静。忍住，要忍住啊。

「这样呀这样呀～那我们要好好加油唷，雪也。」

菲欧娜站起身后伸出手。雪也犹豫片刻——但还是抓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和女生牵手果然会让雪也紧张，不过菲欧娜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那么事不宜迟，你有什么想跳的舞吗？」

「还能够选喔？」

「当然呀，你可以自由选择唷。要是这里有电脑的话就能上『youtubu』或『nicanica动画』让你看看跳舞的影片，不过既然没有，我就直接用口头教你唷。」

由于似乎得花很长时间，雪也得到许可后往长椅上坐去。

菲欧娜开始说明：

「首先，我应该和你说过社交舞分为国标舞和拉丁舞两种对吧。」

穿著轻飘飘礼服的国标舞，以及裸露度高的拉丁舞。雪也回想起来，同时交互看著菲欧娜身上飘逸的袖子和从迷你裙中延伸出的肉感大腿点点头。

国标舞<不色的>和拉丁舞<sè • sè的>。

「双方分别有五种主要的舞蹈。国标舞是华尔滋、探戈、狐步、快四步和维也纳华尔滋。拉丁舞则是伦巴、恰恰恰、森巴、斗牛舞和捷舞。」

「？？？」

雪也感觉像在听某种复活咒语般，除了昨天听过的华尔滋和看到的伦巴以外完全听不懂。日本人跟这些外来语实在不熟。

「现在不必记这些没关系唷。对了，好像还没让你看过国标舞呢。璃子，我想让雪也看看，所以来跳华尔滋吧，我跟平常一样当领舞者。」

「……好啊。」

看到璃子二话不说同意，觉得实在太稀奇的雪也忍不住直直盯著她瞧，结果被狠狠瞪了回来，恐怖到会让在哭的小孩哭得更稀哩哗啦。

菲欧娜为了播音乐走向cd收录音机，操作完以后走到站在更衣室前等待的璃子身旁。

传来的先是一段柔和的女性无伴奏合唱，接著曲子才慢慢加入合唱之中。

「呃，这个音乐是？」

「欸～？雪也你不知道吗？这首是《aio～鸟人之歌》，超时空要塞f的动画中兰花·李唱的歌呀。好歹算是她的主题曲——」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nono……」

看到似乎打从心底感到失落的菲欧娜垂头丧气，情绪起伏大到雪也不得不担心起（难道全日本不知道的人只有我？）……不过大概没这回事，只是菲欧娜格外瞭解而已。

「算、算了，有关动画的知识我之后会慢慢地～仔细地～教到你懂。」

「感觉你这句话说起来有点那个耶……」

有点下流。不过菲欧娜并没注意到。

「重要的不是雪也知不知道，而是这首曲子是用来跳华尔滋的。」

「喔，的确是啊。」

说到华尔滋就是三四拍。有名的曲子例如音乐课本上也有提及的《小白花》。（注1：电影《真善美》中的歌曲。）

这首《aio》也是缓慢的三四拍，只是与温和偏民谣风的《小白花》气氛有点不同。由女歌手唱的日文歌词就像摇篮曲般温柔，却又令人难受，彷佛在安慰著谁似的。

「那我们要开始跳啦～」

璃子将身体贴近双手大张的菲欧娜，让两人的右半身恰好交叠。菲欧娜用左手握住璃子的右手，同时再用右手扶住璃子的肩胛骨附近。

一数到三四拍的「3<three>」，菲欧娜的左脚和璃子的右脚简直就像合为一体同时动起。

舞池内的两人有如溜冰般跳著舞。在像缓缓叙说故事般的音乐中载浮载沉的身影简直如同海浪。每当两人转起圈，璃子一袭黑色长裙又会像乘风的花瓣般绽放开来。

「好强……」

一种和伦巴截然不同的舞蹈，完全是雪也印象中的那种不停转圈，转个不停，会让人联想到宫廷舞会的社交舞。

「你看，璃子很厉害吧？」

不知何时珠实已坐到旁边，而雪也只能点头，回不上半句话。

心里觉得好帅。

两人逆时针绕舞池外圈跳，最后在雪也面前停了下来。当璃子离开身边后，菲欧娜马上问雪也。

「怎么样呀？」

「嗯，超帅的啊——」

【p085】

雪也说完突然瞥向璃子。

结果她马上不悦地撇过头，让雪也见状火气上来。

「——只有菲欧娜你喔。」

雪也没打算无条件夸奖敌视自己的敌人，于是决定只夸奖菲欧娜。

「oh～好害羞耶～」

「……你很有种嘛。」

看来璃子已经明白雪也的意图。感觉到她背后喷发出不悦气场的雪也半是「你活该！」半是「对不起我太超过了……」老实讲，雪也满怕璃子的。

「那么雪也，我现在让你看的是代表国标舞的华尔滋。你要选跳国标舞，还是拉丁舞？」「国标舞。」

雪也立即做出决定。

菲欧娜和珠实听了都显得讶异，而不知是否连璃子都有些在意，稍稍把脸转了过来。

「你觉得国标舞比较好？」

「应该说二选一的话啦。」

「why？为什么呀～？」

菲欧娜这么一问，雪也搔搔脸小声回答：

「……因为可以不用看对方的脸。」

雪也以外的三人闻言一愣。

不一会儿，菲欧娜放声大笑起来。

「啊哈哈！雪也你会害羞吗？」

「真的会害羞啊！光连握手都那个……有点尴尬了……要我盯著女生看一定办不到啦……」

「嗯嗯。」

「国标舞的话脸不是相反方向，就是同样朝著前进方向看，所以没必要操心这点了对吧？」

雪也回想起刚才的华尔滋，途中菲欧娜与璃子的视线从没对上过。

「基本上，领舞者会朝前进方向，舞伴则看反方向没错，两人也很少盯著彼此看。可是有人说，国标舞就跟抱在一起没两样唷？」

「我比较无法忍受互相盯著看。」

而且拉丁舞一下远一下近，与对方的距离随时在变，感觉对心脏非常不好。与其那样还不如一直贴在一起比较不会紧张，因为只要把对方想成空气就行……至于有没有办法这么想就先另当别论。

「这样呀。你要学国标舞，对吧？ok！」

菲欧娜说完后将身体凑近璃子，让她一脸讶异。

「既然如此，教的时候请璃子来帮忙吧。」

「为什么要我？菲欧娜你不是说要把手把脚教他吗？」

「有时从外面观察来教会比较好唷。再说呢，就算要小珠去当雪也的练习对象，她也实在太娇小了啊。」

「真的要跳也不是不行吧。我才不要呢，凭什么得和那种像伙……你们几个自己去练习啦。」

「唔～」

尽管菲欧娜纠缠了一阵子，璃子的态度还是没有软化。雪也看了有点受伤……也不必那么厌恶吧。再说，「那种家伙」是怎样，太失礼了吧？

结果，菲欧娜放弃拉拢璃子，不情不愿回到雪也身边。

「那么我们赶快开始吧。」

雪也在菲欧娜催促下，站到一面离璃子有段距离的镜子前。由于他还没有舞鞋，穿著袜子的脚踩在地板上有点滑。

「好～我们现在——」

「那个，菲欧娜。」

「嗯？怎么啦？」

被叫到的菲欧娜转过身去，看见珠实小步往这里跑来。

「我可以一起学吗？虽然现在拉丁舞就应付不来，不过我最后还是想尝试跳看看所有种类。要是不嫌我麻烦的话，一起教应该可以节省菲欧娜的时间喔。」

「噢～ok的唷。璃子实在太冷漠了，拜托小珠你来当雪也的舞伴吧。」

「咦？我、我当舞伴？应该……办不到吧？」

「只有在我从旁边教站位的时候唷。毕竟身高差太多有点难跳国标舞，实际要跳的时候还是由我来就是啦。」

连雪也都隐约明白像国标舞这样紧贴身体一起动的舞，双方有身高差距会很辛苦。珠实和雪也的组合有如吊在猴爸爸下方的小猴子，光想就有点不太美。

「身高最刚好的人其实是璃子啦～」

「……」

听了菲欧娜形同故意找碴的抱怨，璃子默默瞪了她，不过马上又撇过头继续自己的练习。只见她面对镜子，摆出和菲欧娜跳舞时一样张开双手的姿势。

「那个动作叫做『hold』，领舞者和舞伴就是透过hold来组搭档唷。」

菲欧娜指著璃子解释。

「现在先来组看看吧，小珠。」

「我？」

「没错，麻烦你和雪也组成搭档。」

「这个……」

珠实看了雪也的脸后低下头来，双脚不停扭扭捏捏地磨蹭，似乎是感到害羞。

雪也已强调了不少次，自己握到女生的手同样会害羞，尤其看到对方也害羞时更是如此。

「快快，雪也伸左手，小珠伸右手，勾在|起～这个手势叫做grip。」

「啊，菲欧娜！」

菲欧娜硬是拉了两人的手相握。

「……！」

珠实的脸瞬间像在喷火，连耳根都红透了。不如说，甚至有蒸气从耳中喷出来。

「再来抱住肩胛骨附近。雪也，把小珠搂过来。」

「我说菲欧娜，这是不是有点太突然还是总之该怎么说呢？」

雪也慌了手脚，毕竟这句话等于要她搂抱住珠实没两样。明明光握手就已经够害羞了，恋爱以及和女性接触的经历都算不上丰富的雪也实在无法说抱就抱。

「菲、菲欧娜……我还是不行啦啊啊啊！」

珠实甩开雪也的手躲到菲欧娜身后。

让雪也心跳加速的温度瞬间冷却。明明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心中却充满了罪恶感。尤其是会让人错认为小学生的珠实慌张逃走的样子，就更是如此。假如今天是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肯定会被警察拖走。警察先生，冤枉啊………

「唔，没办法，那么和我组吧。」

明明一开始这么做的话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了啊……雪也硬是把这句抱怨吞进肚里。

「来呀雪也，eon～」

雪也战战兢兢把手朝菲欧娜伸出的手伸去——握住。

可能是已经被抱过好几次，握菲欧娜的手比想像中还来得简单，或许她一点都不害羞也是原因之一。很不可思议的是，一旦对方的态度显得光明磊落，自己自然而然也会认为肢体接触是件很自然的事。不过稍等一下………胸部顶到了啦老师！这样哪里有办法觉得自然！？

「姿势要挺直，你想象头被往天花板上拉再顺著重力掉下来的感觉，然后大大吸一口气，保持这个姿势吐气——0k。再来，右手摆这里，双臂同高，把整个身体变成十字的感觉唷。」

菲欧娜一点都不懂雪也心中有多慌张，只顾著维持hold姿势且用镜子确认。

「雪也你姿势很棒，看起来很帅唷。」

「拜、拜托你别转向我这啦。」

尽管菲欧娜高兴地搭话，可是胸部一直顶著，脸的距离又近，让雪也的双颊如遭烈阳直射般越来越烫。当他忍不住转头向左，菲欧娜却说：「对对，就是这样。」

「这样？」

「和你现在一样把头转旁边的意思唷。只要偶尔看我这里就行啦，其实舞伴被一直盯著看也会害羞呢。所以……要开始啰！」

「哦哇！？」

身体被猛然一拉的雪也差灵心不稳，临危中连忙踏出步伐。虽然仍是一头雾水，总之还是为了不跌倒而拚命交互动起脚。

「对对，这样就对了唷！牡蛎跟上来呀！」

「什么牡蛎，是努力吧——呜哇啊啊！？」

离心力让雪也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在菲欧娜操控下不停地动。除了耳朵听得见菲欧娜愉悦的笑声，慌乱中也看得见珠实小小的身影。她似乎也像看著什么有趣的东西，笑得花枝乱颤。

「加油啊～雪也同学！」

如今连听到珠实这声像在捉弄的加油声，雪也都无法回嘴。

然而，雪也心中萌生了一股模糊的情绪。明明惨遭肆意摆布，做出的动作又乱七八糟到一点都称不上舞蹈，体力更是剧烈消耗中。

可是却仍感到好开心。

感觉额头和背上渗出的汗水竟是那么舒服，再度有这种念头是从何时以来呢？

「哈……哈哈！」

雪也嘴角忍不住松动，笑了出来。

突然之间，雪也旋转的世界中映照出璃子的背影，她仍独自在镜子前维持hold的姿势。不知是否是转得头昏眼花，雪也瞬间觉得她看起来略显寂寞，不过马上又因为差点跌倒，连忙重新集中注意力在跳舞上——

——雪也不太记得在那之后发生什么事。

他在舞池内被菲欧娜又拉又扯了将近两小时——回过神来时已躺在珠实膝盖上。

全身汗流浃背的雪也，第一个念头是明天得带件夹克过来，毕竟这样下去回家时一定会感冒。

接著当他一看，发现菲欧娜竟又在和璃子跳舞，轻松写意，气都没喘一下。

「那、那家伙的体力是怎样啊……？」

雪也一面呼哈呼哈大口喘气，一面擦拭额头汗水，珠实则在一旁用垫板不断帮忙搧风。

「雪也同学还好吗？你这样太拚了喔。」

「不，刚才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完全被菲欧娜玩弄于股掌之间，都搞不懂到底谁才是领舞者了。

「不过，你好像变得有点能跳舞了呢。」

没错，在遭到菲欧娜摆布的期间，他的身体记住了所谓的「舞步」，勉勉强强能跟得上了。如此迅速的适应正是人类身体厉害之处。

「那个，雪也同学。」

被珠实一喊，雪也「嗯？」地把视线上移，看到珠实扭扭捏捏地说：

「有空的时候，或是想转换心情时就行……能否请你也陪我一起跳跳伦巴呢？如果是伦巴的话……我就有办法牵手。」

「啊………………嗯，可以啊。」

虽然到时脸肯定不知道歪到哪边去了，如果那样也行的话……雪也点了点头。

「不过我根本不会跳伦巴耶？」

「菲欧娜会想办法的。」

大概又要被东拉西扯了吧。相信只要雪也开口说一声想学拉丁舞，菲欧娜绝对很乐意好好鞭策他。

……或许那样也不坏就是了。

明天大概免不了全身酸痛吧——最后雪也叹了口气，一口感觉还不错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