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dig·out·your·soul(2/2)
极限?
玲奈她,在说什么?
而且她为什么……在哭?
「不是人工resonator之身却反复发动overclock……本来坏掉都已经不奇怪了……」
健人他,误会了什么?
——玲奈,承认了她的目的是健人的心脏。
「不够太好了……能在为时已晚之前……」
「……那么……reset是……」
玲奈拿过健人的手像要将它包住那样抵在自己的胸口。
「玲娜并不是要死哟。而是开始第二段人生——在健人体内」
咚,咚,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如浪声一般,铭刻在永恒的声音——。
回过神来,健人已经挂在了玲奈的背上。
看来一阵子失去了意识。毕竟经历如此漫长的夜晚还是第一次。
抬起头来——一边是,翻着狂涛骇浪的大海。
不过玲奈面不改色,跨上摩托艇直直地望着前方。矗立在前方的巨大建筑物。
「……海上基地?」
拼命地连上意识说了出来。
「那儿有可靠的设备。是玲奈为了这天而设的」
「……设,备……?」
「don’tworry不会痛的哟」
话语没怎么入脑。学姐在说什么呢。比起这个得快点回去才行。绘里花还有朝颜等去夏日祭都等急了,不,这种天气下是中止了吧。真可惜。
「累了的话再睡一会儿也可以。醒来的时候就结束了」
这样啊。那恭敬不如从命吧。打刚才起就睡得不好,然后还有——一股让人嫌恶的寒意。
「……学姐……」
「what?」
啊啊,多磨温暖的背脊。且不知为何,有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想说的话,要表明的心意,在下次醒来的时候再传达就好。
现在,再稍微做会儿幸福的美梦——……。
「别被骗了!!」
响亮的声音贯入双耳。
回首望去,是一台猛速赶上的摩托艇。驾驶它的是,
「……——绘里花?」
「跳过来,健人!!」
将要赶超的瞬间,她把手伸了过来。
但,玲奈将把手一扭,扑了个空。
想再次接近摩托艇的绘里花,身体还没回复自由,在大浪的翻弄之下,两台摩托艇难以缩短距离。
「听着!」绘里花吼道。「心脏要到极限的是玲奈!黑须玲奈是resonator!!」
「……resonator……?」
想不到玲奈的脸居然——
「…dirtybitch!」
愤怒得扭曲了。
「玲奈……学姐……?」
「oos手可别放开哦,健人」玲奈开启阀门。「掉了就不能活着回去了哟」
玲奈是,resonator?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玲奈为什么到现在一次能力都还没用
过?
是没有tag吗?
那现在呢?
只要使用从绘里花那儿抢来的tag——overclock的话,
应该能轻而易举地甩掉追兵才是。
「相信我!健人!!」
不……难不成。
抬头看见玲奈的脖子上,带着条镀上黑色的项链。
——已经到极限了还在……..overclock………吗?
「接着!!」
把从玲奈口袋里窥见到的手机朝着后方——绘里花那边投去。
「shit!」
玲奈回过身要将对绘里花投掷飞刀,但已经太晚了。
手机e,已经落在了绘里花手中。
距离为十米。在有效范围内。
「绘里花快用!」
「可,可是这样健人会」
「没关系!趁现在!」
「知,知道——」绘里花使用了e。
瞬间,受到了几乎让脑壳晃荡的冲击。
没问题,顶得住。
噼啪,玲奈的项链出现了龟裂,摩托艇和减速了。
时间反复压缩拉伸的不快感。
还没完,还行。
啪啦,项链碎落。
她——最后她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犹如时间停滞了那样静止了下来。
失去了掌舵人的摩托艇正面翻过巨浪飞上半空。
一瞬间的浮游感。
「健人!手!」绘里花喊道。
伸出的手,触碰到了某物。
「健人!!」
不过那个,只在指尖划过——。
「健人——————!!」
健人的身体,被抛向了大海。
此时,映入健人眼中的是如下光景。
——保持着静止,被浪涛吞噬的玲奈。
——严重损毁颠覆的摩托艇。
——翻着惊涛骇浪的黑暗之海。
不顾一切的伸出手寻求着可以依靠的东西。然而越是挣扎身体就越是沉重,呼吸越是困难,马上就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
自己大限已至。
那么,言归正传。
问题是,健人看见的景象。像是要被拉进海底的健人他,在那时候确实地看见了。
——弃下摩托艇飞入海中的,绘里花的身影。
无比宁静。
宛如万籁消失于世。
宛如世界时间静止。
不……不对。
听见了,铭刻在时间的声音。
这,啊啊对了,是涛声。
「……——唔……」
不假思索,将手掌盖向天空。
溢出的光似乎要灼烧视网膜。不过只是起初是这样,白色的涂装褪去视野取回了色彩。
「……这儿,是……?」健人起身。
眼熟的砂浜。是民宿后面的沙滩。
暴风雨像是做梦一样停了下来,波浪不惊的海面上反射着阳光,熠熠生辉。
左手上,是带有细微裂痕的tag。
接着,右手的——感觉。
「……绘里花?」
转过头。
手里,握着盒式磁带录音机。
「绘里花!?」
视线移向那边。
但,那儿没有会动的东西。
紧握右手,咔嚓,按到了录音界的播放按钮。
往日一去不复返。(过ぎ去った日々は取り戻りせない)
但君亦无需惊惶。(でも怖がる必要はないんだよ。)
有朝一日定……
可能是被海水泡坏了,在这里停了下来。
绘里花喜欢的,歌。
「……什……什么嘛……」
多少次,多少次,按下那个按钮。
可是录音机净是发出走音的嘎吱嘎吱声,听不见歌的后续。
「……这,算什么嘛……」
这样,不就像——……。
「绘里——」「健人——!!」绘里花跑了过来。
录音机,再次转起。
……有朝一日再相会。
对,它唱起来了。
「太好了!健人平安无事!」
「绘里花!你才是……噗!?」
就这样跑着被她栽进胸膛,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话说这是头槌了吧……嘛,也罢。
「真是的,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已经,什么?」
「啊,没,没啥……话说是时候分开了吧?」
「啊,呜,那个」绘里花把脸埋进胸口。「因为好久没在一倍速了,再这样一会儿……」
啊啊,是crossover。
没了tag就无法跟普通人生活在同一速度的存在,
resonator。即使再也不使用能力,也一定会继续背负着那份代价吧。
「嗯?」
远处,有什么在闪着光。
海滨的外头——不远的地方。
两人牵着手过去看,浪花拍打的地方落有一个小小的指环。
然后在那旁边,
「……被冲到这个地方了啊」
倒着黑须玲奈。
双眼睁开,表情像是在叫喊着什么。
「呐」绘里花捡起tag小声说。「你觉得……还活着吗?」
健人他既不能肯定也无法否定。
没有呼吸,恐怕心脏也是停着的。到底这种状态能说得上是活着吗。
——resonator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流逝也会变得迟缓。
玲奈活着的速度究竟有多慢呢。肯定是健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吧。
连tag也修正不来的程度。平常不overclock到极限就无法生活的程度。
要是这样的话,玲奈她是几年——几十年前就忍耐着这种
生活的呢。
「这就是」绘里花的身体在颤抖。「咱们resonator的末路」
「不……大概学姐她是特别的」
所以玲奈,才瞄着健人的心脏。
还年轻的,健人的心脏。
「……那,健人呢?」
对了,要是健人的话也终将会——。
「呐,那个时候,就把我的」「别说给出心脏这种傻话哟?」
「啊呜!?」
「真是的,说中了吧」
深深地叹了口气,握紧手中的录音机。
「已经被你救了一命。要是再被救那么多次的话,我岂不是颜面尽失」
「但,但是……」
「没问题,还有时间。肯定能找到的,跟学姐不同的解决办法。」
要是现在,去触碰玲奈的身体,她的时间会再次前进的吧。
不过(健人)并不觉得这能让她得到救赎。因为她所求的不是一时的安慰,而是重置她的人生。
「所以,能再稍微借用一下你的tag,可以吗?」
「……嗯」
左手跟左手,十指相扣。两轮戒指,天空,大海,在朝阳的洗礼下熠熠生辉。
两人,被眼前展开的美丽世界迷住了片刻。是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呢。
然后,在没有察觉到不妥的情况下——。
听见咻的一下,把风切开的声音那一刹那,
「……诶……?」绘里花嘀咕着。
看见了小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为什么,忘记了呢。
玲奈的手上还握有着刀。不管玲奈的时间走得有多慢,时间也不是停止的。
然后还有——一旦刀子离了手就会变回一倍速。
「健,人——」
绘里花的手,划过虚空。
「健——…………」
绘里花的身体,倒下了。
慢慢地,像是开了慢镜头那样。
不,事实上是这个场景以慢速映入健人眼中。无意识中overclock被发动。但,加速能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玲奈在嗤笑着。无声地,肩也不摇。只是嘴角往上钓,静静地笑着。
只是,仰望着健人。
……跟这颗被诅咒的心脏一同活着?
…………带着这份毫无意义的力量一起痛苦?
………………像自己一样,坏掉?
「……………………说什么笑话」
——overclock,两百倍。
思考吧,时间要多少有多少。
——overclock,四百倍。
健人直到现在,仍继续寻找着力量使用的道路。
——overclock,八百倍。
一直相信着自己被授予这份力量是有意义的。
——overclock,一千六百倍。
毫无意义的力量?非也。
——overclock,三千两百倍。
被诅咒的心脏?非也。
——overclock,六千四百倍。
现在去寻找吧,它的意义。
——overclock,一万两千八百倍。
现在去发现吧,它使用的道路。
——overclock,两万五千六百倍。
加速的尽头,到底有什么?
——overclock,五万一千两百倍。
事像的地平线的彼岸,有什么在等着?
——overclock,十万两千四百倍。
噼哩,小指的tag发出了声响。
这个时候确确实实的——世界完全地静止了。
最初的一天,仅仅是用在的思考上。
带着被诅咒的心脏活着的玲奈,她真的只是为了从诅咒的束缚中解脱而行事吗。她口中的reset,真正的意义只是得到新的心脏吗。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接下来的一周,耗费在了维持生存上。
水跟食品的话在民宿的厨房跟商店街那儿要多少有多少。
因为用不了火,吃的净是冷饭,但有得吃就很不错了。更何况,就算从冰箱里取出来也不用担心会腐坏。本想着确保睡觉的地方会很费功夫,幸好家庭旅馆还没到checkout的时间,能光明正
大地在自己的床上安眠。
然后过了一个月,健人有所发现。
机缘巧合,健人在树荫下见到了条挺大的蜈蚣。作为城里的孩子,健人很不擅长对付虫子,路过那会儿就在意起来了,发现它的位置跟以前相比稍有不同。
又一个月后,他确信了。
蜈蚣的确是移动了,并且,是往后退。
虽说是从电影总学到的知识,蜈蚣是绝对不会向后退的。
这样一来,真相只有一个。
说overclock是tag的副作用一点都不过分。tag本来就是为了对籍着时间膨胀波而变化时间流动的世界,从外侧观察的装置。
那么——假如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是往反方向前进的话?
两秒,不,一秒就好。至少让世界能够回流一秒……回到小刀刺入绘里花胸膛之前的状态的话……——就能得救。
树木的叶子上散落的雨滴,从它们上升的速度来看,就能查出时间倒流的速度。下落物体的初速是,九点八米每秒。然后雨滴在两个月上升了约五厘米。实际上还有空气阻力跟加速度的影响,考虑上误差计算得出,再等四十年就能做到了。
四十年啊——太好了,不是要(等上)百年千年。真的是太好了,能在健人的寿命消耗殆尽之前。
民宿的地下书库里有大量的书,用来发打发时间是再理想不过的了。虽然都是些很老旧的书,故事的趣味却并没有褪色。
然而在里头泡了一年左右实在是腻了,过了两年就完全讨厌起活字来。可电视跟广播也没有播,像是娱乐的娱乐活动也没别的了。
极力地避免踏入沙滩。因为不想看见死去的绘里花和带着丑陋笑容的玲奈。出于同样的理由也没靠近玲奈的房间。
朝颜对着派出所的巡警一脸拼命地说着什么,为了向她添了麻烦而道歉,偷偷地写下留言塞到她的口袋里。另外内容虽然要保密,但还是想了很多很多,回过神来每年都有在反复修改。
能做的事情就这么多,之后就继续静静地等着。仅仅只是,继续等待。
实在是闲得无聊的时候,就放录音机。
往日一去不复返。(过ぎ去った日々は取り戻りせない)
但君亦无需惊惶。(でも怖がる必要はないんだよ。)
有朝一日定再会。(いつか必ずまた会えるから)
这首歌,比任何东西都能要给予健人力量。想要放弃的时候,失去理智的时候,对着镜子陷入绝望的时候,听着这首歌熬了过去。
确实,过去的日子是回不来的吧。健人已经是这个世界外侧的人了。即使(艰难地)到达了所希望的地方,健人的归宿也不在了吧。不过,这样就好。健人他找到了,持有力量的意义。
——力量,使用的道路。
尽管磁带磨损得满是噪音,健人也继续听下去。担心的不如说是左手上随着时间而增加裂纹的tag。恐怕限制lock加速倍率的
机构在受到e攻击的时候坏掉了吧。问题是,还能撑几年。
从结论上讲,担心是没用的。
终于——等来了那个时刻。
听见把风切开的咻的一声那一刹那,
「……诶……?」绘里花嘀咕着。
向自己胸前飞来的小刀,消失在虚空中。
楞了一下,发现在身旁的健人也不见了身影,绘里花理解了。
——啊啊,是被健人救下了。
「谢谢……健人」
小小的声音从嘴边发出之后,等待着健人解除overclock现身。
因为,坦率地道谢什么的可不是自己的风格。被健人听见了的话会害羞得脸上冒火吧。绝对会。
「……健人?」绘里花歪着头。
好奇怪。
尤其是现在这个解除overclock也没问题的时候。
然而周边,并没有人的气息。
等着,等着,也没有现身。
「……健人——……?」
唯有,涨涨落落的涛声一直在沙滩边温柔地响着。
「在钓鱼吗?」
这是这个岛上最近才出现的光景。
坐在码头边一直专心地眯着鱼漂的垂钓者,他的桶子里头空空如也。
不知是因为渔人觉得没必要回答还是因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一直缄默不语。
不过女孩仍不放弃。她打以前开始就不是那种胆小的性格。
「有在这里见过一个男生吗?一个高中男生」
突然一抖,鱼竿的前端动了起来。
「名字叫作,健人。羽鸟健人」
他慌忙地摇起卷线器,看起来鱼似乎已经逃掉了的样子。
「……暑假,已经过完了啊」
女孩孤身一人,边落寞地嘟囔着边站起,背过身来。看着她那失望而归的背影,本来就娇小的身量也越来越小了
去往本土的末班船的出发时间也快到了,那个女孩肯定乘船归去了吧。
「羽鸟健人,吗」
孑然一身的垂钓人似乎很怀念地反刍着那个名字。
「……绘里——」
然而垂钓人,停下了他伸向女孩子背后的手。
因为,他想起了那只手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
羽鸟健人有个秘密。
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谁也不知道的故事。哪怕是作为这故事中心人物的她,也不知晓的故事。
而且她该知道的东西早就传达到了。
在这座岛上失去朋友是常有的事。才没有空为此呜咽落泪。
——去吧,望着前方进发。
咚,鱼漂沉了下去。
急忙握好钓竿——这是,最后了。
指环上的一道大裂纹延伸,接着,碎裂散落。
钓者如同摆设那样静止着,直直地看着大海。
残留着远去的客船延展的轨迹,这样的海。
仅仅是静静地。
一直,一直,在望着——。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