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笼城(1/2)
面对前后包夹的猎食者大军,雄二紧紧握住日本刀。
目标是与大马路相反方向的通道,那边的猎食者相对较少。
没有时间犹豫,至少得争取到让水濑逃走的路──
挥出的刀刃深深劈开一只涌上的猎食者。
就在此时。
雄二身后响起轰然巨响。
彷佛直冲夜晚高楼天际的冲击令雄二忍不住回头。
只见伫立于窄巷中央的水濑将散弹枪架在腰际,也没多瞄就开火。
原来好巧不巧,如今正处于能够让水濑手中那把在近距离能发挥最大火力的散弹枪发威的状况。
「绫村学长,往这边!」
水濑前进的方向有道锁上的铁丝网门。
二话不说用散弹枪往门上轰,破坏门锁的水濑打开了门。
前方能看到住商混居大楼的逃生梯。
雄二想都没想就往那边冲去,和水濑一同奔上阶梯。
但大量猎食者也马上涌进阶梯。
假如前方无路可逃就真的完蛋了。
「学长你先上去!我来争取时间!」
走在前头的水濑停下脚步,随著如花瓣舞动的裙子转过身来。
等瞬间压低姿势的雄二一冲过身旁,第三次的枪响击退追兵。
接连又响起两、三次的枪响令雄二不甘心咬牙,最后爬上最顶层,看到前方有道门。
「水濑快过来啊!」
幸好通往大楼内的门是开著的。
听雄二这一喊,水濑披头散发猛冲过来。
挨了多发散弹、浑身是血的猎食者,却不死心地紧追在水濑身后──
「──!」
一头栽进门的水濑在空中边转身,边从枪套拔出shǒu • qiāng,对准背后的猎食者扣下扳机。
眉心遭到贯穿的猎食者终于倒下,和接住水濑的雄二把门关上几乎是同时──
雄二和水濑一起往迅速关起的门靠去。
数秒后,猎食者敲打门的冲击传达到两人背部,过一会就停止了。
「……你也太夸张了吧。」
「……我说过不会扯你后腿吧。」
边满头大汗喘著气的水濑露出了安心松懈的表情。
*
「老实说我太小看你的实力,应该早点和你分享情报才对。想要阻止活尸们必须破坏头部……更准确来说是脑部最确实。」
「只要看你出手就知道了喔。不过若想用散弹枪破坏脑部,不从极近距离开枪没办法呢。距离不够的话,破坏脸部周遭已经是极限了。」
「是啊。而且就算能破坏脑部,一颗子弹顶多能击倒一只。在补给有限的情况下,枪很难算是能有效对付它们的武器。毕竟又不像游戏里随处都有dàn • yào可捡啊。」
两人逃进的建筑物似乎是栋无人大楼。
目前没感受到避难的人或猎食者的气息。
雄二他们进入的是最顶楼的后门。虽然或许能从正门的出口脱逃,刚才的枪响应该使猎食者们聚集到附近一带了。
接下来想尽量避免随意行动,以免又被逼进巷内包围。
这么思考的两人于是边探索建筑内部,边将能通往外头的门通通锁上。考虑到内部没看到猎食者的踪迹,恐怕原本就空无一人。
不过雄二有点在意这栋建筑的装潢。
一楼大厅附近摆放著显示多张年轻女子大头照的看板,走廊则彷佛画廊般贴满各种露出煽情表情的女性上空海报。
自动贩卖机里不知为何都以高价贩卖一些补充水分或体力的营养饮料,沙发和桌子数量也多到简直像会议室。
找到电灯开关试著打开后,发现灯光都是酝酿诡异气氛的颜色,当中甚至有亮起刺眼粉红亮光的灯。
「……这栋大楼是……」
「hóng • dēng • qū呢。」
四周充满yín • dàng氛围之下,水濑却轻轻松松说出答案。
总觉得她的表情比平常更冷淡了几分。
「为何学园都市里会有hóng • dēng • qū……」
「你不知道吗?这座都市居住著大量成年大学生,性产业的需求量相当高喔。」
单手拿著枪的水濑边淡淡解说,边持续探索建筑内部。
「也有看上这一块饼的黑道假借学生家人的名义移居到学园都市,用来做为生财工具。最近听说有hóng • dēng • qū的店遭到举发,或许正是这里吧?」
「……你挺熟的嘛。」
「……只是学长你太不谙世事而已。」
她的评论是没说错,但雄二好歹会每天注意学园都市内发生的事件。
至少水濑提到的hóng • dēng • qū和黑道被举发的事,雄二并不知道。
在这座学生之都的学园都市中,若发生这种事件应该会被拿来大肆议论。
想得到的可能大概是顾虑到会损害外界对学园都市的评价,才隐瞒事件的情报。
十分有可能是如此。可能归可能──
那么水濑又为何会知道遭到隐瞒,更与黑道有关的事件?
水濑那间看似非常普通的公寓内,理所当然摆放散弹枪和shǒu • qiāng这类玩意的理由,恐怕正是雄二心中疑问的答案。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真的没有人呢,挺幸运的。」
积极打头阵探索的水濑从房里探出头来这么说。
通往外头的门不时遭到剧烈敲打,但从内部的补强措施做得滴水不漏。
只要待在这里头,应该不太会受猎食者袭击。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水濑在被粉红色灯光照亮的走廊正中央沮丧地问。
处在这股莫名尴尬的气氛中,雄二靠在墙上思索。
虽然很想马上冲去小叶的小学,但也不能吸引一大票猎食者跟过去。
所幸,看来这里不乏恢复体力用的饮料或食物──不管原本的用途为何。
「暂时观察看看吧。现在出外果然太危险了。」
尽管懊恼,此刻仍该待在这做好万全准备,伺机而动才对。
带著点头同意的水濑前往二楼找房间休息。
远离通往外头的门,而且能下到一楼的阶梯就在眼前。
即使遭到猎食者入侵,阶梯附近一带较广,对峙时更适合走位。
「挑这个房间最好吧。」
「……我虽察觉到你喜欢肉肉的女性,连这种的都能接受吗?」
房门上贴著一张浓妆艳抹,体态臃肿的女性摆出性感姿势的海报。
「水濑,你别瞧不起我,这些只是赘肉,和肌肉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所谓的肌肉是经过雕琢,展现努力与上进心的美丽结晶──」
「说完后就麻烦你进来。」
水濑冷冷回应,先行进入房间。
轻咳了一声后,雄二也进入房间。
一张大床以及还能流出热水的浴室。简便归简便,还是足以让身体休息。
坐到床上的水濑愣愣盯著手中的枪。
雄二也往沙发上坐,回想起至今为止的行动。
──感染扩散得比想像中快。
和乡下的山村不同,人口密集的土地原来扩散得这么迅速吗?
假如刚才在公寓里拖拖拉拉下去,到了早上猎食者会扩散得更广,移动起来更为困难吧。
虽然目前只到半路,能找到一处停下来摸索去路的地点或许称得上是种侥幸。
但话说回来,感觉扩散得未免太快了──
「绫村学长。」
低头盯著手中枪枝的水濑突然细声说道。
「现在讲或许太迟……但其实我……已经开枪射过人了喔,而且不只一次。」
跨越身为人类底线的感觉──
雄二其实也有印象。
自己并不后悔,不过事到如今仍忘不掉第一次用日本刀砍下不久前还是人类的猎食者头颅的感觉。
水濑有办法撑过去吗?
「……把枪放下,现在不需要那玩意。」
水濑没有回答,伤脑筋地盯著自己紧握枪枝的手。
「……从刚才开始,这个就离不开我的手啊。」
听了这句话,雄二也惊觉到。
两人长时间经历了没有武器就生存不下去的紧绷状态。
唯有手中紧握的武器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种感觉不知于何时连结了武器和身体。
水濑此刻还没让在战场上激发的生存本能平静下来。
「……不要紧的,缓缓深呼吸,放松力道。」
慢慢靠近水濑,握住她娇小的手和颤抖的枪身。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水濑总算以生硬到彷佛能听见「啪喀啪喀」关节声的动作松开了枪把。
当水濑把枪放到桌上的瞬间,彷佛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往床上倒。
「水濑!你没事吧!?」
「……我也真够逊的呢。明明认为只要有那个意思,朝人开枪就是件很轻松的事啊。」
在眼神空洞盯著天花板的水濑身旁坐下,雄二也望向半空中。
「果断一点,你的判断是最恰当的……救了我的命啊。」
像在照护得了感冒卧病在床的妹妹时似的,握住了水濑的手。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两人默默感受彼此手掌的温暖,任时间流逝。
「绫村学长。」
「怎样?」
「在hóng • dēng • qū和jk学妹同睡一张床的感觉如何啊?」
「……好不容易能讲话就提这个?」
对意外从容的水濑叹气,同时倒也认真思考答案。
「这个嘛,假如今天市内不是这种状况,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一想到你在这种店工作的话,实在不是很高兴啊。」
「噗!」水濑的喷笑声从背后传来。
「我也一想到绫村学长在这种店和丰腴的女性做那种事就忍不住流泪,是笑到流泪的那种意思。」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开玩笑的啦。」
接著又是一阵沉默,水濑握著雄二手掌的力道稍微加强。
「明明只能任人宰割,会在这种店工作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是指身体任客人摆布的意思吗?还是说──
「相信有蛮多人有难言之隐……但我也否定只为了钱轻易卖身的行为。」
「为什么?」
「要是轻易把自己贴上标签,就等于承认自己没有那之上的价值。我觉得用金钱来决定人命价值……是很愚蠢的事。」
人的价值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绝非是用金钱能够衡量。
至少雄二是这么相信的。
「不愧是中二病,讲起话来超帅的呢。」
「你究竟是想讨论严肃话题还是想逗我玩啊……」
「两边都是喔。不过……我很庆幸今天能和学长碰面,像这样听你的意见。」
转头一看,稍稍扬起嘴角的水濑似乎有些高兴地盯著雄二。
不禁害臊的雄二也半开玩笑说:
「虽然不太可能,但难不成水濑你迷上我了?」
「请别自以为是,我对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
眼见水濑眨眼间翻脸投以冰冷视线,雄二只回以轻笑。
看样子她逐渐恢复原本的状态。
这样下去应该不成问题了吧?就在雄二这么心想,作势起身之际。
「对了,绫村学长──要不要一起洗个澡呢?」
*
为何会变成这样?
莫名宽广的浴室里,坐在不知为何呈凹型椅子上的雄二把毛巾紧紧地,简直快勒出瘀青般绑在腰上,低低垂著头。
一扇门相隔的另一头,水濑正忙著脱下衣物。
──水濑的主张是这样。
自己的状态并不万全,所以想藉由洗澡转换心情。
可是一想到年纪相近又正处青春期的男人待在隔壁房间,实在无法安心入浴。
那么乾脆一起进去就能随时监视,更能安心。
──针对这点,雄二的反驳是「自己没把水濑视为发泄xìng • yù的对象」。
而且绝不会做失去重要的学妹和伙伴的水濑信赖的事。
因此不可能做出偷看水濑洗澡这种低俗的行为。
──听了这些反驳,水濑得出的结论是这样。
绫村雄二是个只会对壮硕女性发情,喜好特殊的变态。
对雄二而言水濑只是学妹,也把她当成值得信赖的伙伴。
那么就算真的一起入浴,两人也应该不会发生不健全的行为。而且「什么都没发生」的事实也能证明往后彼此之间不会有恋爱情感或性冲动,使双方的信赖关系更为牢固。
──以上的讨论结果令雄二无法反驳。
──虽说喜好特殊的变态这点还有讨论的空间。
其实处于极限状态下的男女关系有个根深蒂固的问题。
据说人的身体一感受危机,想要留下后代的本能便会有所反应。
雄二曾听说在危险状态下共同行动的男女容易坠入爱河,或许那也是一种本能吧。
不过,极限状态会使本能往危险的方向倾斜。
在性命遭受威胁的状况下,大多数都由男性保护女性。
麻烦就在于这种结构到了战场上,难免会演变为轻视女性。
没有战斗能力的女性就该负责慰劳因战争疲惫的男性──
在平时根本不可能发生,完全无视女性尊严的粗鲁结论,在战场上却十分可能变为常理。
即便是雄二,往后在面对亲近自己的水濑过程中,并无法保证不会著魔做出蠢事。
身为女性的水濑恐怕远比雄二更明白这点。
所以这对雄二及水濑而言,是一次确认往后能否继续相信对方当伙伴的磨炼。
也是一场互相确认,彼此相信,并告诫自我往后绝不会和对方发生那种关系的重要仪式。
若能趁早坚定确认彼此的关系,当然是再好不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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