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2)
那是我的头发,绝没有错,那是我一年前,自己拿剪子剪下来,让夜枭送去给父皇的头发。
那是我同父皇恩断义绝的证据,那缕头发的正中间,扎的正是父皇幼时送我的发带。
可这头发怎么会在夜枭手里?他没有把它送给父皇么?怪道父皇那天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的,但他根本就没来单凤宫。
原是夜枭,就将缕头发留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夜枭,他一直握着那缕头发,一直到那炙热的火焰吞没了发尾,劈啪作响地蔓延到了他的手指。
他就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直到掌心之外的所有发丝燃烧殆尽,始终都没有松手。
我正担心,夜枭的手会不会有事,恰在此刻,两个平日里一直服侍我沐浴更衣的丫鬟嘻嘻哈哈地路过了窗前。
“放手吧”其中一个微微轻叹着对另一个道:“你就是再怎么抓着不放,它也不是你的。”
她话音刚落,我便看到夜枭松了手,将掌心里最后一缕黑发散进了熊熊烈火中。
“不是就不是,摸摸还不成么,这样精致的绣衣,不知我何年何月才有福分穿到?”
这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廊外,而夜枭,他依然背对着我,站在火炉跟前。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炉中燃烧的火焰,但那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他便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些什么。
我不知道夜枭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直在碰碰乱跳,我的脸颊也有些发烫,我的手指,更是不知不觉已经抓进了肉里。
夜枭,他……他居然……
我面红心悸,不敢再想,跌跌撞撞出了夜枭的屋,想要走路,却连脚也抬不起来,想喊人,只是嗓子里又干又哑,哪里发得出声音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夜枭门口站了多久,后来外面居然下雨了,直到我全身上下都被淋透了,我才打了个寒噤,清醒了过来。
可是我怎么会被淋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淋过雨。
十岁之前,是母妃一直着人在照看我,十岁之后,就是夜枭,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
从我十岁开始,夜枭从未让我受过伤,淋过雨,甚至吹到冷风。
可现在,现在他明明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里,他明明不可能去看不见我的地方,可他就是不出现,更不用说像往日一般,替我打伞了。
我记得,夜枭每次替我打伞,都是把伞斜着,只罩着我一个人,全不顾他自己。
他不出来,是表示,他不想再管我了么?
他烧了那缕头发,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不想留着我的东西,再也不想惦记我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失落,即便只是养一只猫,亦或养只雀鸟,整整七年了,也是会有感情的,更何况夜枭,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了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我早已习惯一转身,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从前那个连性命都可以为我舍弃的夜枭,有朝一日居然会弃我于不顾,任由我站在这秋夜里,风吹雨淋。
为什么?就因为他受了伤,而我却没有去照顾他么?
他便以为我心里没有他,便放弃了?
是了,一定是因为这样,从前,夜枭虽然极少受伤,可他每次伤病,都是我在一旁亲自照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