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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飞花似梦.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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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姑娘,你还没回去?”为了不造成刺激,她斟酌了语气,淡淡问道。

幼玉,或者说是朱颜,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怪异笑声,就像那声音是从人体的深处翻滚出来似的。

“朱姑娘?你叫的是谁?哈哈哈哈——”留着长指甲的手狠狠拽上她,“回哪里去?回朱家庄去?还是储秀楼?原来jì • nǚ也有娘家,我接了一年的客今儿才听说呢!”接着又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

“你别这样,我们离开朱家庄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臂被她拽的生疼,那力道哪里是女子应有的。

朱颜忽然安静下来,擦了胭脂的脸上一片死气,两道泪痕未干。

“原来我爹早就不见了,嫂嫂也不见了,肯定都被她杀了。‘朱承瑛’不过是个假扮的替身,只有哥哥还是真的,毕竟她喜欢那个养子。我知道了她的丑事,本来要杀我又被我逃了出来。现在庄里的大小姐也是假的。她以为我死了,呵呵,她才该千刀万剐,偷偷在庄里搞见不得人的邪术,还和哥哥厮混,把庄子的财产都霸占了!狠毒下作的贱妇!”她几乎要尖叫起来,表情极其狰狞,突然又哀伤起来,“如今沦落到储秀楼里,是不是倒不如死在她手里来的干净?若是早早化了灰,来日也不用带着千人骑万人压的身子去见我爹了……”

一番话说得疯疯颠颠,她也理清楚了:有一天朱颜不小心发现了岳柔的“丑事”,连带着知道了她爹朱承瑛和她嫂嫂已死的内幕,庄里的那个朱承瑛是别人假扮的,岳柔已经吞并所有财产。后来她被岳柔发现了,逃过了追杀后沦落青楼,成了挂牌接客的jì • nǚ。

见朱颜的情绪起起伏伏,似要把满腔血泪都哭出来,夜融雪轻轻反握住她瘦削的手安慰道:“你终究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会真要把你怎么样的……不说这些,明天我就去储秀楼把你赎出来,以后就不用再害怕了。”那年见她,她还是个乐不知事的俏丫头呢。

擦擦眼泪,她不敢置信,身躯剧烈颤抖。

“真的?!你真的会把我赎出来?!怎么也要五、六百两银子的。”

“钱你就别管了,今晚回去收拾好东西,明天就接你出来,好吗?”

朱颜终于笑着点点头,一阵恍惚。

“以后见着你二哥,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储秀楼的事……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那样的俊美如神,武功高卓绝,我就知道他不是我可以企及的男子,后来我给他写了好多好多的信,也没有一封回复,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其实,如果当初我没有溜进她的内室,那该多好啊,我就还是个快乐的大小姐,说不定还能再见他一面呢,紫陌……”

不知何时脱了手,夜融雪立在冰冷的大理石回廊上,目送那顶青纱小轿出了王府的西边侧门。

一个是少女甜蜜的梦,一个是jì • nǚ悲哀的孽,她游离在两者之间,终日不得安宁。

十六岁这年是朱颜,还是幼玉,都不再重要了。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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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朱颜是个可怜人啊……

一不小心写多了,番外篇正在进行中!!

寒灯畔

寒灯畔

储秀楼在京城出名不过是这两年的事,除了歌伶娼妓外最讲究的就是奢华排场,王公贵族和平头百姓没有哪个不砸着银子往里跑的。

这天中午,储秀楼白日素来紧闭的大门开了,迎进来的却是一男一女,男子风流俊雅,女子飘逸脱俗,直把几个龟奴和老鸨看傻了眼。

那女子状若闲适,眼神却沉稳明白,直截了当说道:“我是来要人的,只要能脱籍赎身,嬷嬷要多少我便付多少。不放人也可以,我回去和王爷打个招呼,他慈悲大度,自然不会和你们计较。”

老鸨人称许嬷嬷,是个奔四十的白胖女人,十五岁在泉州大张艳帜,红极一时。她一眼就看出来者不善,听了后半句就更明白他们的来头,忙笑道:“姑娘说的是哪儿的话,纵然我心疼楼里的人,也是有商有量的,没有死拽着不放的道理。”说着取出一份名册簿,捧上来递给夜融雪。

“看就不必了。”她直视许嬷嬷,“我要赎幼玉。”

许嬷嬷边擦汗边笑,似要躲避锐利的目光,面有难色。“姑娘,幼玉是储秀楼的红牌,接客也有一年了……她呀,恐怕没有办法了。”楼上走廊围了七八个姑娘看,没多会儿又被龟奴赶回房里。

她皱了皱眉,转头说:“我们回宁王府吧。”

“宁王府?!”许嬷嬷惊呼,苦着脸道:“我的小祖宗哟,我哪敢惹宁王爷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

“为什么没有办法?我说了,银子多少不是问题。”

偷偷打量她的脸色,好半晌老鸨才灰溜溜低声说:“不瞒姑娘,昨个夜里幼玉在她房里吊死啦!”

“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天来带她离开这个火坑么?她怎么会……

许嬷嬷心里也在盘算,王爷派个姑娘来妓院赎人,应该也就是讨来做个侍妾,偏幼玉又死了。幼玉花一样的年纪,模样水灵,气质也和普通jì • nǚ大相径庭,才刚红起来正是赚钱的时候,几个被服侍过的土财主都挺满意。呸!好酒好菜地养了她一年多,要赎出去还能敲个几百两银子,怎么还啥也不说就死在楼里,真晦气!

梅尚之轻轻地拍拍夜融雪的背,转头就不容置疑吩咐道:“带我们看看去。”说罢,朝桌上扔了一锭纹银。

“二位和幼玉相识一场,看看也是应该,公子何必再打赏呢,呵呵。”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伸手把银子摸到袖子里了。“这边请,这边请!”遂带着他们穿过大厅走向后院,穿过一个乱哄哄的木巷道,来到一个窄小的草棚屋边上。

推开漏风的木门,脏兮兮的地上胡乱卷着一个破芦苇席子,老鼠四处逃窜,许嬷嬷拿手帕捂了嘴厌恶的哼哼:“二位请,我外头候着去。”像是避之不及,唯恐倒霉运。

夜融雪见她这副嘴脸,心头一把怒火窜起,冷笑道:“嬷嬷当年也算是名伶,青楼里姐妹们的伤心事见得多了,有哪个不想作正经女人反眷恋粉头的?何必害怕,她既然不是嬷嬷害死的,夜里也不会找上门的。”

肥胖的身躯抖了抖,畏缩地退了下去。

黑色长发露在席子外面,她还记得昨夜,朱颜还梳着蝶儿髻呢。蹲下来拉开席子,落入眼底的本是朱颜沉睡般的面孔,却因上吊导致死后面部肿胀青紫,鼻子下沾着血迹,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紫色痕迹,看的出来“收拾”的人把舌头硬塞回嘴里。她不觉得恶心恐怖,反而是一阵阵的悲哀袭来,朱颜以前可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头发凌乱的散开,估计值钱的簪子和首饰都被哄抢一光了,身上也只剩白绸衣裳。如此凄惨的结局,放弃真的是你的选择么?

十五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尽数摧毁在二八韶华,即使芳魂已逝,可曾记得往日的欢笑和甜蜜的少女情怀?逢场作戏,送往迎来,被多少男人们侵犯玷污过的肉体,仍然固执地守护心里一个从未成长的希冀的萌芽。

“去也终须去……”她喃喃道,“你一定过得很辛苦,是不是?”

合欢花开又败,一声叹息已了。

掏出手绢细细得把朱颜脸上的脏污都擦干净,将长发轻巧地扎成辫子,只听得梅尚之低声询问:“小姐,我方才打点好了,你看是不是差人护送回朱家庄下葬?”

“不必了,她肯定不愿意回去那么肮脏的地方。京郊五里有一片山坡,每年春夏都开满了小雏菊,把她送到那里去吧,不用立碑了。”温柔轻语,顺手帮她把散开的领子拉好,朱颜,以后我会常去看你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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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冬天天黑得早,储秀楼已经忙活起来准备开门迎客了。

“姑娘!姑娘!”浓妆艳抹的许嬷嬷追出门外,匆忙拦住要启程的马车。

“什么事?”

被冷冷的目光一瞪,许嬷嬷不好意思地谄笑:“我们大老板请姑娘一聚,请姑娘赏个脸!”

“不必了。”

“可是老板说了,和姑娘是旧识,只见一见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旧识?在她犹豫之际,梅尚之替她披上红色的狐裘小斗篷,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她疑惑的脸柔声道:“小姐别冻着了,我在车里等你。”不着痕迹地在她手上套上银色的手环,缀着精致的玉铃铛连在指头上,唇语道“一切小心”。

她了然于心地一笑,拉好衣袖,“我去去就回。”然后和许嬷嬷一起走了进去。

明明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气氛热烈,夜融雪反而觉得打心眼儿里冒出一阵凉意,冷眼看那数不尽的声色犬马、红香绿玉,钱香酒臭包裹着吃人的世界,朱颜的死也仿佛仅是个微不足道的祭品,投石无声。

“到了,姑娘请进吧!我先下去了。”

华丽厚重的云木拉门唰的敞开,门边上却一个开门的人也没有,怪异极了。她缓缓走进来,发现里面的布置清雅有序,风格倒像日式的居室。突然她敏感地察觉到,高雅的松香下浮动一种味道,那是男女之间酣畅淋漓后的特殊气味。

这时,左侧的羽帘子里走出一个人冲她招手言笑道:“夜姑娘总算来了!咱们多就不见的,姑娘就出落得越发标致,可不是天下第一美女么!”

居然是她?!脑袋里乌丫丫地轰乱起来,脸上却波澜不惊,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在敌人面前不动声色,“朱夫人,原来你就是储秀楼的老板。”

岳柔看起来似乎年轻了几岁,盘着高高的发髻,几丝凌乱,单薄的里衣外罩一件艳色绒衫,身子丰满,眼角眉梢满是餍足的神态。她不否认,态度热络,“坐啊,别客气。喝杯热茶吧,外头冷着呢不是?”

“你既然是老板,那么早就知道朱颜的事了?”帘子若隐若现,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壮实的男子。女儿的尸首被扔废屋里,母亲却和男人却在热烈的翻云覆雨?!

“呵呵,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不等她说话,岳柔又说:“她个小孩子哪知道的全!我来告诉你岂不更好。没错,真正的朱承瑛早就死了,我和我的养子厮混,还派人去追杀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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