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霸图今已矣,驱马复归来(2/4)
“师父,你在绑我……”
“绑住你,你便不能走了。”师父的回答混在又沉又急的呼吸里,更像是一声模糊的**。
我双手被这样缠着无法动弹,身体深处传来的感觉便更加强烈,全身皮肤起了一层细微的战栗,眼角都湿润了,腰不自觉挺起,艰难呼吸中仍旧无法克制自己的声音,一切太过强烈的时候,忍不住紧闭着眼在枕上左右辗转。
师父伸手扶住我的后脑,让我的脸面对着他,情动的时候也不闭眼,咫尺间紧紧看着我,眼中如有云起云灭,却总含着一双我的影。
我在那紧迫不离的目光中失了神,滚烫热流冲破胸口,逼得我叫出声音来。
“佩秋,佩秋。”
师父在这连绵的叫声中俯下身来,胸口贴着我的胸口,脸颊紧靠我的脸颊,潮热而汗湿的皮肤一旦相贴就好像会融成一体,我在他急促的喘息与颤抖中重复。
“我不走的,我与你在一起,无论去哪里,我都与你在一起。”
师父翻了个身,张开手抱住我,把我的脸放在他的心口上,说话时胸膛传来些微的震动。
“我知道。”
我说完这句话,也就再没一点力气了,只拿汗湿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胸口。
我被师父这样抱着,只觉得一切满足,又疲累至极,朦胧间就要睡过去,耳边却传来师父低低的说话声。
“豫州兵马司请调援军赶赴雁门关,豫州兵马将军沈拓的父亲是当年镇守山海关的沈老将军,与我父亲有同袍之谊,我与他自小相交,对他颇为了解。”
师父突然说起军国大事,我只当他心中一直放不下那些,也不敢插嘴,只是又蹭了蹭他。
师父胸膛轻轻一震,像是笑了,手臂收了收,将我抱紧一点:“怎么跟猫儿似的,莫睡,听我说完。”
我像来听话,这时也努力张了张眼睛,应了声:“嗯。”
“沈拓性情沉稳,又熟习兵法,很是个将才,我拟用他统帅左右二翼,另用陈庆为阵前先锋,陈庆行事利落,也懂得因势变通,过去多次奇袭敌营,可惜韩云……原该是他们两个同为先锋才是。”
我听到陈庆的名字已有些难过起来,再听师父提到韩云,顿时鼻梁一酸。
我在军营里的时候,除了徐平之外,就是韩云对我最是亲善,我仍记得那夜韩云跪在将军府里,对师父说不愿留在京城,宁愿回去驻守边关时的样子,他说他宁愿把血留在战场上。没想到到最后,他的血却是流在了父子兄弟相食相残的皇宫里。
师父像是知道我的感觉,手臂紧了紧,无声地安慰了我一下。
“此次若能擒获耶律成文与大皇子,外则大伤辽国元气,内则尽除皇族隐患,子锦正值青年,有沈拓陈庆镇守边关,即使没有我,以他之能,二十年的太平盛世,总是无碍的。”
我茫然地听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又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结巴着。
“师,师父,你是说,等雁门关胜了,你就会和我,和我一起……”
“我已与他说过,这一次,便是我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玥儿,你可愿与我一起去?”
我点头,只觉得自己整张脸上都能绽出欢喜的光来,又因为说的是根本心意,开口简单畅快。
“当然,师父,我愿意与你在一起,不论生死,不论去哪里。”
师父微笑,我兴奋得直喘气,眼前只看到他眉目如墨,唇若朱砂,一时心动神摇,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凑过去就吻在他唇上,力道没有控制好,唇角撞在他的牙齿上,忍不住吸气。
吸着气又被师父将舌头卷了去,腰被握紧了,那掌心里的温度令人无法忽视的滚烫,我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但是……
我心中全是尖叫声。
师父,天都没黑呢,我们在房里这样,再这样,又这样,反复这样……明天我会没脸走出去见府里其他人呐……
3
醒来的时候,天仍未大亮。
我身子一动,枕了一夜的胳膊就紧了一下,师父眼睫微动,声音模糊,问我:“去哪里?”
我对他的反应噎了一下,立刻低声解释:“我去厨房,看一下早上的粥。”
说完心里默默自责,觉得自己昨天出宫后耍的那顿脾气实在不应该。
师父少年时将我捡回去,手把手的养大,自是疼爱,太师父也一样,表面上爱说我几句,其实从来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有什么事就先做出一副护短的模样,所以我自小养成了习惯,每次发起脾气都先是山河决堤的一顿哭,然后赌气离家出走,虽然跑来跑去都是在白灵山上,但也让他们一顿好找,后来长大了,也知道这举动任性,心里发誓再也不做了,行动上坚决执行。师父大概是好不容易对我放下心来,没想到昨天又看到我闷不做声地在房里收拾东西,一副离家出走不告而别的样子。
我该一开始便与他说清楚,但那时候心里仍旧难过着,一直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才后悔。
这世上最不该让他担心难过的人就是我,我却一犯再犯,真是没用透顶。
“厨娘大婶分不清楚粥里该放哪些药材。”我一边解释一边从师父怀里爬起来。
师父半睡半醒地,一只手拢在我的腰上:“什么药材?”
我就脸红了,两只手努力,把他的手拿开,跳下床去穿衣服,结结巴巴地:“就是补……补身子的药材。”
等走到门口,又保证那样说了句:“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心里舍不得,又回过头去看他,师父像是又睡过去了,半侧着身子,乌黑睫毛安静地伏在脸上,一只手搁在身前,明明是空的,却仍是怀抱着什么的姿势。
我心软得,只想走回去钻进他怀里,幸好脑子里还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憋着气推开门走出去才好一点。
我一路走一路懊恼,想这样下去如何了得?以后岂不是一步都离不开师父?
因为翻来覆去地这样想着,一条长廊都快走完我才觉得有些异样,左顾右盼之间,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奇怪着——怎么今天早晨,府里一个人都没有?
时间确实是早,侯府也一如往常的大而空旷,淡薄的晨雾漂浮在深深长廊与廊外的小桥流水间,府中常住人口板着手指头都能够数清楚,所以大多数时候走来走去都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偶尔小童们有急事来找,都要跑得气喘吁吁。
只是……这样静到连一点声息都没有的早晨,还是太奇怪了。
没有远远传来的晨间洒扫声,没有隔着数间屋数道墙的小树凤哥他们的嬉笑声,也没有徐管家走过时常响起的叫这个叫那个的声音,甚至连徐平都不见踪影。
厨房已经快到了,我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脚步。
徐平是每日都在师父门外守着的,为什么刚才我出门的时候,连他都没有看到?
“小玥……夫人。”
有声音传入我耳中,我抬头,看到厨房窗里晃动的人影,天未大亮,厨房里还点着灯,加上炉膛灶火,窗纸里透出黄蒙蒙的光来。
那声音,不是厨娘大婶还有谁?
原来不是没人,我心一松,脚下一动便走了过去。
或许是太早了,大家还没起床呢,至于徐平,昨晚我叫得嗓子都哑了,任谁在门外都会想赶紧避开的吧?我突然想到这可能性,整张脸腾的红了,走进厨房的时候恨不能把整张脸都捂起来。
“厨娘大婶,我来了。”我踏进厨房的门。
偌大的厨房里却看不到一个人,只有灶上热气腾腾的蒸笼与粥煲,炉膛里火光明亮,整个厨房都是暖洋洋的。
“大婶?”我奇怪,厨房连着柴房与储藏室,我正想走过去找她,却听见哧哧的沸腾声,滚烫的白粥顶开粥煲盖子,眼看就要从煲里溢出来。
我心里一急,赶紧跑过去揭开盖子,盖子滚烫,我放下后又甩手指又摸耳朵,被烫得直吸气。
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我来不及回头就说:“大婶你去哪儿了?粥都沸了。”
身后的人没说话,只把手伸过来,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布,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潮湿的布上一股刺鼻气味,我待挣扎,却已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一片漆黑。
只觉得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就连嘴巴都被皮绳勒住,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我反复睁了几次眼,却仍是一丝光都看不到——惊慌中只觉得自己是瞎了。
心里拼命念着要冷静,冷静下来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深深呼吸,想让自己能够镇定。
渐渐感觉到自己是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的,因为是被仰面半卷着,想移动身体都不行。
只能确定自己是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也没有一点光线。
这样的感觉,竟像是在一个密闭的棺材里。
我大惊,难道我已经死了?
转念又觉得不可能,自己明明还在呼吸,被绑了太久的手足感觉麻木,但仍是能够感觉到血液流动的。
我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身下传来连绵不绝的轻微震动,像是在一辆平稳前进的大车上。侧耳静听,外面传来的声音极其模糊,根本无法分辨。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是谁把我从侯府里带出来的?又是怎样把我带出来的?师父一定在找我,若他找不到我,若他找不到我……
我想到这里,脑海中就只剩下我最后看到他的那一眼,他在未亮的晨光里侧身睡着,明明怀里是空的,却仍是怀抱着什么的姿势。
即使是这样的境况中,我都心疼起来。
我怕他找不到我,怕他担心,难过,更怕他又因为我,陷入某个阴谋与陷阱里。
身下的震动突然间停了,原本隐约模糊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世界一片死静,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在死一样的黑暗中,满心悚然。
头顶“咯”一声响,随之有光射入,照在我的眼睛上,并不明亮,但仍刺激得我立刻闭上眼睛。
熟悉的声音响起:“睁开眼吧,小玥,我知道你醒了。”
我猛地睁眼,无法置信地瞪视着那张面孔。
4
“要喝水吗?会不会渴?”他这样说着,伸手过来将勒在我嘴上的皮绳解开了。
我张了张嘴,劫后余生的感觉冲上来,要不是手脚还被绑着,差点就要向他扑过去:“季先生,你来救我?师父呢?”
季先生穿着件厚厚的袍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衣领,脸上仍是带着微笑的,却并没有解开我手脚绳子的意思,只是一手把我扶起,另一手拿着一个装水的皮囊过来,示意我就着喝两口。
冷风从破损的窗户外一阵阵地吹进来,刺骨的寒。
四周悄无人声,我低下头,看到自己坐在一具开着盖的乌木棺材里,棺盖斜搁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季先生身后是荒废的神像,残破的幔幡一直垂落到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里冷,要不要添一件衣服,我给你预备了皮袍。”
季先生这样说着,真的起身,从包里取了件皮袍给我披在身上。
我眼中的喜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动与惊恐,再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连温度都没有了。
“季先生,原来是你。”
季先生并不答我,只低头往面前的火堆里添了根树枝。
我身上披着皮袍,却觉得自己好像是沉在冰水里。
破口大骂也是没用的,更何况我也不会,我咬住上下牙,阻止它们发出互相碰击的声音。
“我们在哪里?”
“长门关外,我们已经出关了。”
我听过长门关这个地名,长门关地处幽州与并州的交界处,距雁门关并不太远,若是出关……那就是辽人的地方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