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暮青山远,风过马蹄轻(3/4)
太师父说得对,我就是死心眼的,执着一个人与执着全世界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因为我所执着的那个人便是我的整个世界。
从这一日开始,我就变了许多。
再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挂着师父撒娇,因为离他稍稍近一点的距离,我便会心跳如鼓两颊生烫,觉得自己心底的那个梦境已经被剖开在白晃晃的日头下了,任谁都可以看到。
我在自己这一生最初开放的情窦中乱了阵脚,懵懂知道了一些,又觉得还是无知的更好。
若是无知,则可大方地拉住师父的手,让他按在我的心口上,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告诉他——师父,我看到你心跳得厉害。但现在只是想象这样的触碰,我的脑子便一片空白。
就连那些粗心大意的男人们都发现了我的异样,韩云特地来找我,问我想不想与他一起出营,附近的山里有梅花鹿,罕见的漂亮,徐平也是一起来的,在旁边补充:“也可以猎兔子,跟去它的窝里,抓几只活的小的,不要弄死,带回来养,看它们满地打滚,有趣得很。”
声音哄诱,像是在哄很小的孩子。
我几日里都挣扎在自我鄙夷与强烈克制的深渊里,说不出的精神疲惫,听了只是恹恹地摇头,一点兴趣都没有。
到了晚上师父来了,笔直走进我屋里,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微微皱着眉。
我被他的手掌一碰,就连脊梁骨后面的皮肤都起了战栗的感觉,又不想他看出来,低了头就往后退。
我异样的反常终于让师父真正地担忧起来了,再不迟疑地开口:“不要再闷在军营里了,明天我让徐平带你出去走走,若是天气好,多晒晒太阳再回来。”
3
徐平第二天一早便装配整齐地在门外等着我,腰里挂着箭筒,手中牵着他的灰背马,鹰儿居然也在,纡尊降贵地落在矮树上,我出来的时候微微偏过头看我,很是仔细地。
我还未开口,凤哥又牵着一匹马过来了,马是棕色的,个头矮小,到了近前收住步子,双目温顺地看着我。
“这是将军让找给你的,不用怕,它还挺小的,脾气也好。”
“给我的?”我指着小棕马惊讶。
“是啊,你的。”凤哥将缰绳交到我手里。
徐平见我迟疑,就从兜里掏出样东西来放在我手里:“来,把这个喂给它。”
我才张开手想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棕马就低下头来将它吃了,温暖潮湿的舌头舔过我的手心,我自是一惊,却见它抬起眼来看我,湿润而温和的一双大眼,过一会儿又低下头,用柔软的鼻头碰了碰我的手心。
我笑起来:“这么好吃?”说完又张开手问徐平去要:“徐平,还有没有?”
徐平见我高兴,脸上就露出笑容来,摇头道:“认识了就好,别给它吃太多的糖,小心它以后讨个没完。”
我们两人两骑出了营,我第一次独自骑马,小棕马虽然温顺,但也不敢加快速度,尽顺着平坦小路往前头慢慢地走着。
秋日天青如镜,阳光落在满山将落的黄叶上,如同炫金铺陈,秋风清爽,在金色的日光下也不觉得凉,吹过时只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师父说得没错,这样的阳光与美景果然令人精神振奋,我这几日的烦恼也像是被照化了,渐渐兴高采烈起来。
徐平今日没有军务在身,自是轻松,原本就翘翘的嘴角更是含着许多笑来。
“好看吧?”
“好看,那些是什么树?”
“柿子,这儿的还是青的,往前头走更多,都是红的了,一会儿咱们摘些回去。”
“好,吃不了的做柿饼,比糖还甜。”
徐平笑起来:“真有精神,这几天都见你蔫头蔫脑的,还出来就好了。”
快要进山的时候遇见了季先生,仍是一身白衣,一片浓绿中隐隐约约,我还当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真是季先生。
我就老远地招手叫了一声。
季先生从林子里走出来,步子仍是不疾不徐的,走到近前才开口,脸上带着个微笑。
“小玥,徐平。”
军营里的人对于这个军师都是极尊重的,徐平翻身下马,立在地上才说话。
“季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想下马,却被季先生拦住,笑着道:“不用下马了,我就是出来走走,现正要回营。将军让你带小玥出来散心吗?小玥,骑马可习惯?”
“习惯,我们还要进林子里去捉兔子。”
“那就去吧,迟了兔子都入窝了。”
徐平与我目送季先生离去,我有些担心地:“这么远的路,季先生走回去吗?”
徐平失笑:“就这些路,你以为呢?”
我瞥了一眼他的大灰马,徐平就叹气了,手臂抬了抬,想拍我脑袋又忍住了的样子。
“我这是执行军务!”
不就是怕我头回骑马有什么万一吗?动不动就执行军务,徐平就是这样,做什么都爱扯上这一句。
两人进了山,山内清静,徐平将马在树上拴了,带着我一路往里。辽地偏冷,山上遍布松杉,深秋时节绿色葱郁,树下长着许多南方难得一见的菌类与药材,一路令我惊喜连连,蹲下身去就不愿起来了。
徐平见我看到药材就走不动了,无奈又好笑地开口:“小神医,今天我们是出来打猎的,采药留到下回行不行?”
我两个手掌都贴在地上说话:“这是很罕见的五叶针,南方看不到的,我都没带药筐……”
“你做个标记呗,下回再来。”
我们正说着,一边树丛有响动,徐平警醒,立刻长身而起,一手按在弓箭上。
树丛里走出来的却是个年老的樵夫,担子上堆满了刚砍下来的木柴,一手擦着汗。
“哟,头回在这儿看到生人,你们迷路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不是,我们只是路过。”
徐平站在旁边没说话,老樵夫见他装扮,只当我们是入山来打猎的,也不多想,放下担子指指前方。
“你们是来打猎的吧?我就住前头村子里。”
“前头有村子?”我伸长脖子顺着那方向去看。
徐平倒是知道的,这时也就放下戒心,走过来说话:“是,那儿有个小村子,村里人大多都姓秦,老伯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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