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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一皱眉,郑衍淡淡说道:“长华,不可胡闹了。”
太子讶然瞥了他一眼。
宁妃笑如明菊,仿佛才察觉到公主的无礼,和蔼对舒仪说:“你可别放心上,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不知听了那里的闲言碎语当了真。”语罢,又嗔又怜地说了句“孩子家嘛。”
短短两句把这揭了过去。
舒仪心里梗地难受,可这深宫禁苑,又怎能和公主较真,压低声音陪笑道:“公主是真性情。”
宦官已取来一柄剑。舒仪接过,剑长不过一尺,比寻常剑要短许多,倒有些像匕首。
陈巧葵轻轻在琴上拨了几个音,琴声铮铮然,显然有很高的造诣。她对舒仪三人示意。
琴音起,箫声齐,一曲《春迟》,熏熏然如暖风拂过,婉转乐声似莺啼似鹤舞,春意迎面而来。
沈玉和舒仪一歌一舞随之而起。沈玉的声音,绵柔中自带着慵懒,嘹然回荡在众人心头。
舒仪意兴阑珊,本无争取的心思,刚才又因长华公主而感到郁涩,闻歌声而起舞,长袖飘摇,但求无功也无过。
在众人看来,琴箫合奏百折千回,歌声颇动人心,而剑舞,则算差强人意。
曲调萦绕不绝,音转而柔婉。
舒仪听到身后噗的一声轻响,似有珠玉落在地上,她一转念,脚下便踩到了圆圆的硬粒,殿中青砖平滑如镜,她这一下措不及防,顿时往后滑道,手上的剑也脱手而出。
舒仪大急,剑要是落了地,她今天就落下轻慢之罪,还授人以口舌。她倏地脚尖一点,如轻羽般浮了起来,广袖骤然飘飞,手腕上黑镯已化成一条长线,缠住了剑柄,她一摆袖,衣带当风飘举,剑已飞了回来。
殿中诸人漫不经心地看舞,忽然见舒仪一个踉跄,还以为她将要跌倒,有宫女掩嘴偷笑。这时却见她淡烟紫的裙裾层层荡漾,垂曳的广袖也翻飞如舞,剑光在袖口隐隐透出一泓碧色,真如云霞初举,曦光一现。
一刹那就消失了。
杨臣但笑不语,太子宁妃诸人都疑为眼花。
曲声停,舒仪刚才虚惊,冷汗透衣。
宁妃眼带赞色地看看四女,说道:“琴箫动听,歌舞动人。”
太子笑地温柔,对宁妃道:“娘娘的眼光好,看来三弟有福了。”
他两人谈笑,舒仪回头去看刚才所站的地方,青砖上果然有几颗鱼眼大小的珍珠散落。长华公主站在太子的身后,手上的一串珠饰已然不见,她看着舒仪,冷冷一哂,转脸对宫女道:“我的珠子落了,你们快帮我拾起来。”
太子闻言莞尔:“长华,你差点害人跌倒。”长华天真地吐吐舌头。
宁妃柔声对舒仪道:“你没事吧?”
舒仪受此难堪,心中暗自冷笑,白皙的脸庞透出微红,躬身道:“无妨。”
宁妃对她的回答极为满意,侧过脸对身后的乔女史道:“跟你说的一样,果然是知书达理的姑娘。”
殿中又攀谈了一会儿,有尚膳的宦官前来提醒时辰。太子另置了筵席,又自觉得今日戏看够了,带着一众贵胄子弟告辞。宁妃也不挽留,只剩下舒仪四人陪她用膳。
宫中菜肴自是精美,宁妃待客也是亲切,可惜舒仪感到气氛拘谨,美味佳肴入嘴无味,寥寥几口就饱了,再看其他三人也是差不多情况。
撤宴之后宁妃拉着四人说了几句家常,同时吩咐女官去宜寿宫取来五色彩丝缎和烟罗绢纱。分别赐给张屏屏,陈巧葵和舒仪。只有沈玉一人没得。
舒仪心知宁妃已决定了人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宁妃召沈玉到跟前,牵着她的手说道:“你长得像我娘家的一个侄女,叫人欢喜,我这里有一支金簪,年轻时也不过戴了几次,样式倒还别致,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沈玉受宠若惊,忙跪地行礼。
宁妃示意宫女将她扶起,露出一个长辈的笑容:“以后别多这份虚礼了。”
女官将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放在沈玉面前,里面有一支飞凤啄珠的金簪,精致璀璨,栩栩如生物,一见就知不是凡品——簪子自然是珍贵的,更珍贵的是宁妃送簪的含义。
张屏屏和陈巧葵感到不是滋味,寻了借口就告辞了,舒仪跟着她们一起离开。走出殿外,天地间已是飞雪弥漫,风声倒小了许多,只留下雪花又紧又密,仿佛是天空筛着盐粉,絮絮地扑到脸上,却是冰冷如针。
宫中的主要宫殿都需要保持整洁,好些宦官和侍卫都去忙了,没有几人能顾上舒仪三人。三个宦官上前,为张屏屏和陈巧葵拿起赏赐的锦缎,剩下的两个要打伞,便没有人服侍舒仪。
张屏屏朝舒仪歉然一笑:“舒小姐,这可怎么办?”
舒仪随意地摆摆手:“你们先去吧,我也不急这一时。”
两女道谢之后很快就走了。舒仪在廊下等了片刻,有好几个闲散的宦官路过,却没人理她。她也不恼——在这里,没有人会同情失势者,如果有人能从她脸上看出姓“舒”的话,只怕那些人会绕着她走。她脸带微笑地看着雪景,才一会儿,有个宦官慢慢跑到她身边,捞起一旁绸缎,舒仪一看他的脸,笑地颇欢,原来是领她进宫的那个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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