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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仪忽而转过身,神色平静:“张大人,从刚才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张任知低下头:“小姐请问。”
“我住哪个庭院?我好像迷路了,麻烦你带路领我回去。”
“……”
尉戈一个人孤坐大殿上,感到阵阵疲倦,依着座不觉睡去。神志混混噩噩,梦中走马灯似的晃过许多张脸,满面笑容的李俊大哥,转眼又变成了宁远侯青面獠牙地扑了过来:“你这骗子,抢走了我的东西。”
他骤然一惊,张开眼,额际冷汗岑岑,手紧紧握成拳,生生的疼,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滑下一件紫色披衣,眼睛余光扫到三步远竟站着一个人影。
尉戈面色森然,冷喝:“谁?”
旁边的墨衣内侍连忙跪倒:“殿下,小奴听总管之令前来听候殿下差遣,刚才看到殿下小寐,不敢打扰,又怕殿下有什么吩咐,身边没人伺候,这才斗胆留在这里。”
尉戈不置可否,望殿外一望,已是暮色低垂,好几处院落点起了灯火,如明珠点点,他转过头来,看着那跪倒的内侍,声音平静地问道:“我可在梦里说了些什么?”
“殿下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有些不好。”
“起来吧。”尉戈坐直了身体,看到那内侍站起身,竟是个面色白净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眉蹙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叫赵宝。”赵宝恭恭敬敬地回答,眼光稍抬,注意到尉戈一脸倦色,他又说:“殿下,该点灯了,我去叫人来伺候。”
尉戈颔首,赵宝先取了火摺子,点亮了殿前两盏宫灯。晕黄的光芒映在窗棂上,玉板明花纸糊的窗,间缀双金花,外面罩一层黄油绢幕,被那灯火透绢而过,浮在地上一朵朵金花,光影拖地狭长,越显得殿内深幽。的df
尉戈一眼瞥到殿内的两口箱子,心中一动,唤道:“把第二口箱子里的东西拿来。”
赵宝正想出殿喊人,听得这声,忙应声答应,取来两样事物,一枚金印和一本薄册。
尉戈只对金印淡淡望了一眼,接过册子,借着灯火就翻阅起来。薄册上不过三四页有字,他很快就看完了,面色僵硬,眸中簇簇寒光如刀,看地赵宝心弦直颤。
“你快去把舒仪请来。”尉戈冷冷道,怕赵宝不认识,又补充说,“是今天那个总是含笑的白衣少年。”
赵宝应了一声就往殿外跑。灯火照着他的身影,笔直地窜到殿口。尉戈看着,心头百转千回,剑眉拢地极紧,手中的薄册被他捏地变了形状,突然喊道:“赵宝。”
赵宝刚跑到殿口,转过身:“赵宝在。”
“不用去请了,谁都不用叫了。”尉戈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眸中阴霾渐渐褪去,面色淡定,声调平静不起波纹。的d3
赵宝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只见尉戈唇边噙着丝冷笑,反反复复将手中薄册翻了个遍,然后走到宫灯旁,取下灯罩,就着灯芯上的火,把薄册给烧了。
火星极小,燃了半晌才把整个簿子烧起来,尉戈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转过头,对着赵宝微笑:“我看你人挺机灵的,以后就在我身边当差吧。”
昆州记事第十八章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雨势极大,噼啪声砸在瓦上,仿佛碎玉散珠落在银盘里。
舒仪午睡醒来,翻过身,帷帐外有一道清影,影若刀裁,风吹动纱帐,层层如湖水般起了涟漪,帐外的身影却纹丝不动。
她睁开眼,睡意仍在,视线迷迷糊糊,静静地盯着帐外,心里莫名地一暖。
那年她才十一岁,不知哪房嫉恨,在饭菜里下了毒,其实自她记忆起,为了舒阀继承人的虚名不知中了多少次的暗算,可那一次最为凶险,毒发时来势汹汹,五脏如遭火焚。
名医出诊却也束手无策。
她在床上疼地翻来覆去,时间折腾久了,连翻滚的力气都没了,卷曲着身子,一时清醒一时昏迷。渐渐昏迷的时间变长了,她虽小,也知道情况危急,时日无多。
不知睡了多久,再一次张开眼,眼前朦胧,层层床幔五彩斑斓的似花布一团,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淌,她如陷入绝境的困兽般发出一声呜咽。
“姐姐,”帐外突然伸进来一个脑袋,惊喜叫道,“你醒了么,姐姐?”
他伸手搂住她,声音颤抖:“姐姐,你都睡了三天了……”
三天了,守在她床边的人都走了,只有轩,不肯绝望地坚守。她和他抱作一团,哭得声嘶力竭……
娑娑一声轻响,床幔层层卷起,舒轩的脸措不及防地闯进她的视线:“姐姐,怎么在发呆?”
舒仪茫然地睁着眼,恍惚地回答:“轩,你长大了,比我都高了。”
是什么时候,依在她颈窝哭泣的少年就长大了?
舒轩坐在床边,脸上浮出一抹笑:“我早就比你高了。”月牙白的衣裳拢在蒙蒙光线中,几欲化去,殷黑的眸中满满都是笑意。
舒仪定定看了他片刻,仿佛又看到当年寂寞的少年,往昔漫漫光阴不知不觉融化在这样的笑容里。
房门被推开,光线大盛,两个丫鬟端着梳洗的用具走了进来,她们一着紫,一着绿,笑容端丽。在启陵,有些身份的女儿家都独住绣楼,而门阀又有所不同,门阀的女儿家拥有更高的政治利用价值,大多每人独处一院,丫鬟成双,院内有灶间,小姐们可以在自己的小院里解决膳食。
王府叶总管就比照着门阀的规矩,给舒仪安排在王府的“云归阁”。云归与玉涧,是王府景致最为秀丽的两处楼阁,舒仪和舒轩分住两阁,两阁中间凿开泉眼扩建成湖,湖上架石为亭,名为飞华。
服侍舒仪的两个丫鬟——披芳文绮也是久居王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