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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伊州军官相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听他说得入情入理,心里虽是有些痒痒,却到底不好意思去拿,年纪最大的那位旅正便抱手笑道,“郭兄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今日我等都已用过了饭食,倒是不好再叨扰!”
郭团正笑道,“这里面不是米面,都是些上好的肉汤,各位明日将食盒还我便是。”又打量了他们一眼,“我猜各位定然不是苏大都护的亲兵,不知是来自伊州还是庭州?”
那位旅正淡然一笑,“郭兄好眼光,我等都是伊州边军。”
郭团正“嘿嘿”的笑了两声,“我哪有什么眼光,只是苏大都护的亲兵一多半都已被当做马贼割了头颅,如今身边最多有四百多人,各位带的兵马如此之多,怎能是大都护的亲兵?几位也是从军营而来,难不成没注意过大都护中军大帐四周的帐篷少得出奇么?”
几名伊州军官顿时呆住了,这话太过匪夷所思,可偏偏……回想起来,此次中军大帐周围的营帐的确是少得有些不对劲!
郭团正瞅了他们一眼,笑道,“怎么,你们难道不曾听说前些日子,裴长史、麴世子与兴昔亡可汗的部将联手剿灭了一支千余人的马贼,咱们这些人在西疆多少年了,何曾听说过有敢公然抢劫军粮的千人马贼大军,那还得了!恰恰又是这时辰,大都护的亲兵们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这还看不出来?再说了,如今大都护要拿的反贼是谁?正是兴昔亡可汗和麴都督他们几个!兴昔亡可汗那样一条汉子,不过是无意中剿灭了一帮马贼,就落得如此下场,真真是……唉,其实谁会看不出来,他若真有反意,怎会在自己的地头上被人杀了?”
几个伊州军官更是愕然,这兴昔亡可汗谋反被诛的事,他们来之前便被反复警告过,严禁在西州吐露一个字,眼前此人怎会知道?但事情让他这一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那位兴昔亡可汗,好端端会谋反已是有些古怪,说要谋反还能毫无戒备的被被人连锅端了更是不合情理,还有那凭空出来的千人马贼和凭空消失的几百亲兵……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想过呢?
一位旅正强压了压心头的惶然,沉下了脸色,“郭兄说笑了,这些荒谬之语,还是少谈些为好!”
郭团正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荒谬么?你便不信我,也该信一信周校尉与卢主簿,今日长史夫人与他们理论,不是一谈到马贼和兴昔亡可汗,这两位便立刻赔笑服了软,这总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难不成还是郭某编得出来的?”
他看着几个人,目光中已有些同情,“唉,其实你们有所不知,那马贼并未全被剿灭,长史还留了几个活口,算算这日子,只怕已是到了长安!苏大都护千算万算,便是要瞒了此事,可这世上,哪有纸里能包住火的?待到圣意到时,他又添了这些大罪,还不知会如何,所谓报应到头,横竖怎么处置他也是不冤的。此事连周校尉和卢主簿只怕都看出来了,因此不但不敢再与长史夫人理论,连府里的人,都能吃上西州最好的斋饭!做这种人的帮凶难不成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谁又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眼见都督府的大门内,那位周校尉已快步往外走了出来,郭团正脸上笑容越发热忱,拎起食盒便往旅正手中一塞,“你们在这风地里不知还要守多久,他们都有热汤水吃,你们何必自苦?吃上一口难不成还能算是违了军令?明日记得把碗碟食盒还我便是!”说完笑嘻嘻的转身便走。
旅正“啊”了一声,便听身后有人厉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几个人回过头来,这才看见了周校尉,心头顿时都是一惊,还未来得及解释,郭团正已笑嘻嘻的回过头来,“下官见过校尉,适才是我与诸位同袍闲聊了几句,议论了一番上回那被兴昔亡可汗和长史、世子他们剿灭的那千人马贼,听闻那马贼甚是严整,只怕比大都护身边的亲兵也不差什么!”
第118章各展手段自伤臂膀
马贼、亲兵……周校尉脸色顿时大变,下意识伸手按上刀柄,怒喝了一声,“你胡言乱语什么?”
郭团正笑道,“校尉教训得是,郭某不过是胡言乱语,校尉又何必如临大敌?”说完抱了抱手,哈哈大笑着走回了西州府兵之中。西州府兵们也七嘴八舌的哄笑起来:“真真不打自招!”“要shā • rén灭口么?晚啦!”“真真是蠢物,还以为能瞒得住谁?”
周校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明白白的难堪和隐隐约约的恐惧,把心头的那团怒火拱得越发难以遏制,突然看见那几个伊州边军的军官都转头看了过来,目光狐疑,表情古怪,似乎也在嘲笑自己,一腔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厉声道:“你们这几个枉自为将,竟然与负隅顽抗的叛军乱党私相授受,听任其扰乱军心,每人去领十记军棍!”
此言一出,伊州边军顿时一阵大哗,西州人的笑声愈发响亮,有几个孩子拍着手齐声叫了起来,“苏家鬼,苏家鬼,大好头颅去做贼。六百骑,六百骑,埋尸荒野无人忆。”
清脆的童谣声随着西州各坊袅袅升起的炊烟一道在西州城的上空飘荡,很快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这一夜,西州府兵们靠着长街的西墙扎起了毡帐,安排人手轮流值守,各坊的宵禁也悄然解除,直到午夜,各家出门给府兵们送宵夜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伊州边军在一番商议之后也沿着东墙根扎下了帐篷,一道简易的栅栏沿着长街中线树了起来。栅栏两边值守的兵卒相距不过几步,面容可见,低语可闻。
西州的冬夜分外漫长,相比栅栏对面的笑语不绝、人流不断,伊州兵士难免愈发觉得寒冷无聊,只觉得自己身边的火把的光亮都比那边黯淡许多。
远离军官视线的长街尽头,一个西州府兵靠着栅栏笑嘻嘻看向对面的兵卒,“冷得紧吧?真真是晦气,今日还是祭灶呢,咱们却要吃上一夜的冷风。其实说来咱们不过是小卒,上头的贵人相争,与我等何干?某这里还有两碗毕罗?你可要尝上一尝?”他的目光里有着货真价实的同情——上峰们说了,这些伊州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只怕到死都是糊涂鬼,若能让他们放下屠刀,便是功德一桩。
伊州兵士沉默的看了过来,神色又是惊奇又是狐疑,西州人笑着把食盒放在了地上,略开了半边盖子,好让那热腾腾的香味飘散得更快一些,这才转身离去。一刻钟后转回时,只见食盒依然放在老地方,里面却只剩下了几个空碗。
接下来的闲聊便分外的顺理成章,“这位老兄,敢问一句,那大都护的亲兵果真是突然少了一多半?”
漫长的冬夜里,相似的问答渐渐在长街的各处悄然响起。满心好奇的伊州兵与满腹同情的西州人,在互通有无的大计上渐渐达成一致,待到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