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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九五至尊,赋有天下,何在乎区区两坛酒呢。”归晚舒意笑答。
“西凤酒七坛,相府分了两坛,朕赋有天下,不知相府是否再想分一杯羹?”寒芒掠瞳,盯着归晚的眸中柔意轻泛,却隐着无限阴狠和森寒。
饮入腹中的酒像一小团火,暖了身子,可是被郑锍这样盯视着,遍体又阵阵发寒,归晚提起桌上酒壶,徐徐为他空荡的酒杯注上酒,看着色泽透亮的浆液漾在杯中,她清风如笑,一手执杯,一手托底,缓送至郑锍面前:“皇上,传说雍州是凤凰出生之地,凤翔九天,百鸟来朝,是真天子。林子的鸟再多,难道能抢走凤凰的风采吗?皇上太多虑了。”
郑锍目不转睛地锁视归晚的神情,雅泽笑意消去,似在回思她的话,片刻之后,终是淡泛出笑,纯粹的不惹杂思的笑容,伸出手接住那杯隔桌而送的酒,就在归晚手即离杯时,他倏地扣住她如笋玉指,力道温和又不容拒绝,指指交夹,把她的手指环扣着,不露缝隙,两只手共握一杯,玉杯微倾,琼浆滴洒于归晚食指上,她一蹙眉,想要缩手,郑锍扣紧,丝毫不让,轻低头,喝下杯中那甜润如绸的西凤酒,杯见底,他依然不放,相扣的那只手轻抬起,眼看着刚才滴在归晚手指上的酒液因动作而划落,郑锍再次低头吸吮上归晚葱白的指。
轻柔的动作,红唇玉指合在一副画中,诡艳至极,归晚心都差点停止了跳动,酥麻的感觉从食指上传来,感到郑锍几近暧昧地亲吻刚才酒洒之处,略慌神,连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用力甩开,挣脱了郑锍的挟扣,玉杯飞脱而出,落地即裂,玉鸣声碎落。郑锍一怔,看向归晚,专注的,深沉的,不留余地的。
“清而不淡,浓而不艳,酸、甜、苦、辣、香,诸味谐调,又不出头,清芳甘润,如月似酒。”
泰然自处的收回手,当做刚才的事没有发生,归晚虽恼却不形于色,紧抿唇畔逸出一声附和:“的确是好酒。”
“朕说的可不是酒……”沉眸凝视着归晚,郑锍脉脉地吟叹,似真似假。
轻声的咳嗽出自李公公之口,蓦地打破这丝丝屡屡的暧昧情韵,李公公假装地抚抚喉咙,轻唤了声:“皇上……”语未完,瞄到郑锍半真半假的神情,竟自一凛,刚才被吓呆的感觉又浮起。
郑锍略有些不自然的敛起表情,又复尔雅之态,沉声道:“夫人还记得我们的赌吗?”
“归晚不敢忘。”那种记忆深刻的杀意,只怕一生都无法忘怀了吧。
“既然如此,夫人可以告诉我,现在是谁赢了吗?”
“两年之期未到,皇上怎能轻言输赢。”
“夫人之言倒是自信满满,你刚才说朕赋有天下,朕又怎会输?”
对他那种近似自大的自信嗤之以鼻,归晚笑语:“皇上难道不知道半由人事半由天吗?输赢如何,最后自有分晓。”
“不错,半由人事半由天,”郑锍缓缓站起身,三分睥睨之态,“不到最后,焉知胜负,朕也好奇,楼澈莫非真是铁石心肠……”
听他提起楼澈,又有不详预感,归晚抬头仰视郑锍,正好对上他蕴着兴味的笑。
“朕这里不是还有一步致关重要的棋吗?”
“皇上是说笑了,归晚还没有能做天下棋的资格吧。”知道此刻已不是假装糊涂的时候,不如把话讲清楚。
走近两步,郑锍邪佞地只手抬起归晚的下颚,指间轻轻摩挲着手中脂滑润感,暗深的眸子望进归晚的眼中,柔尔道:“夫人过谦了……这西凤酒果真名不虚传,朕似乎都有些醉了……”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一顿之下松手,轻甩衣袖,郑锍退开一步,把视线转向他处,神态如常,眸中异彩掠过。
“既然这个赌还要继续,朕也得尽全力了,夫人,楼澈带走我的妃子,现在景仪宫空置着,时间一长,岂不惹人怀疑?既然夫人要在宫中小住,不如迁至景仪宫中,这样,朕也可以通知楼相前来故技重施不是吗?”
知道他指的是楼澈从景仪宫带走萤妃的事,咬牙轻恨,归晚不吭声。
“夫人之姿比月丝毫不差,那就将景仪宫的主殿命为‘隐月殿’吧。”冷酷的声音不带感情似的,却是吩咐宫中主管李公公。
李裕仓皇抬头,不敢应声,宫中殿名只有为妃子而封,可是现在眼前是什么状况?总感到今日皇上的举动超出常理,不可琢磨,忽然被郑锍回头利芒一扫,心剧颤,忙点头称是,哪敢多有疑义。
归晚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原以为自己从被囚禁的相府逃脱出来,此刻一看,竟只是换了个笼子而已。愠色淡现,她端坐着静侯。
转眸看了归晚一眼,郑锍脸上显出不明意味,背手离去。李公公呆楞顷刻,忙小跑跟上,侧身随在一旁,正想开口询问刚才之事,却看到郑锍郁色难消,瞳色复杂。立刻闭上嘴,默默行走。
这脾气古怪,喜怒从不现于色的皇上,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情绪波动地连他这个奴才都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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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烟华囚月(四)
[更新时间:2006-3-1819:26:36本章字数:5255]
殿内摆着几大个描金的箱子,箱盖敞开,里面是绫罗绸缎,珍珠玛瑙,在烛火映衬下,更是光泽流溢,华美非常。宫女们白皙嫩滑的手整理着箱内的东西,那种连城价值的名贵就在宫女的手中辗转、交递、流泄着。
归晚静坐在一旁,柳眉轻折,冷眼淡看,这些光泽和华贵进入眼中,隐然地刺目,光线映着她恬静的脸,却映不出她暗潮翻滚的恼,她的怨,她的哀愁无限……
她从来不知道失望是这样噬人的,就像看不见的针,一点一点刺进心中,却滴血不流。在宫中已经两月有余,传入耳中的消息却如此不堪。派三娘去南郡和罗陵打探,只是存着侥幸之心,谁知歪打正着。
楼澈带萤妃出宫,楼澈和端王合谋,南郡、罗陵等地的上谏抵触京中中书改革。这一件件的事实,传达的是最近的朝廷大事,同时也突现了她尴尬的立场。楼澈是真的舍了她……说到底,是她太低估了他把握局势的决然,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呢……原来两者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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