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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与姑姑亲厚,她的心意不需多说,便能心领神会,而宛如遇事犹疑,常与姑姑的想法相左。
这日宛如不在跟前,姑姑恹恹倚了锦榻,望着我叹息,“你为何不是我的女儿?”
“姑姑病糊涂了。”我柔声笑道,“我自然是王氏的女儿。”
“是么?”她抬眸看我,黯淡眸子里有一道锐光转过。
我心里一凛,怔怔迎上她目光,她却颓然阖上了眼,无声叹息。
太子与萧綦越走越近,姑姑是知道的,萧綦的势力渗入宫禁,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她已放手让太子主政,不再管束东宫,亦对萧綦再三退让,似乎真的忌惮他手中兵马,忌惮子澹的存在。然而,以我所知的姑姑,绝非轻易低头之人。她召我入宫,将宫中事务交给我与宛如,却从不让我们单独行事,身边总有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她从未信任过宛如,在她眼里,宛如始终是谢家的人。至于我,自然也是萧綦的人。
她将我们二人置于身边,究竟有几分是倚赖,有几分是戒备,我从不敢深想。有时我亦问自己,我待姑姑又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防范。
我从来看不透她幽深的眼睛里,藏着怎样的心思。而她也常常若有所思的看我、看宛如、看太子……看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在人前依然倔强硬朗,唯有昏睡之中,却会不自知地抓着我的手。
太医说姑姑的病根郁结在心,非药石可治。
我知道她是强撑着一口气,逼自己康复过来。她和母亲不同,她还有太多的牵挂,不能放任自己就此躺下。
看到她强撑精神,我越发辛酸不忍。姑姑这一生,三分给了家族,三分给了太子,还有三分不知系在谁身上,只怕仅有一分是为自己活着。
只怕皇上的日子也不多了。姑姑每日询问皇上的病况,若是听闻他一切安好,便漠然不语,听闻皇上病势加重,亦闷闷不乐。
她在我面前并不避讳,时常表露出对皇上的恨意。可若真到了皇上驾崩之日,只怕她求生的意念,便又失去一分。
爱也罢,恨也罢,那个人都已融入她的一生。
那日之后,我趁她昏睡之际,仍将那方丝帕悄然放回原处,没有惊动她——这若是她仅存的幻梦,就让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