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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带着他真烦,他动弹不得,锦枫也不是很好指使,他肯带原庆云去解手什么的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喂饭之类的繁琐工作都由我完成。
原庆云异乎寻常的老实,也不想着逃跑,颇有点乐天知命的架势,每天不管喂的是什么猪食也吃得很,心情愉快,这种人居然不会发胖倒也奇怪。
我有时惑他说:“你不想找邵青报仇吗?只要告诉我那个主上是谁,我就放了你。要不等到送进刑部,少说也是个剐刑。”
原庆云全然不惧,哈哈笑说:“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你想送我去刑部可不大容易!”
我说:“不让你逃走有什么难,废了你的武功,挑断足筋,不行剁了你的腿。”我本就心情不好,冷着脸,语气说得格外森寒彻骨,不料那惫怠家伙只一径儿冲我笑。
至于为什么说吃的是猪食,那是因为我们离灾区已越来越近,慢慢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吃的了,馒头已经绝迹,连红薯都已是珍馐,锦枫是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找到食物我只好尽量省下来给他吃,我借口说这些粗劣东西难以入口,实则饿得头晕眼,结果有一次连原庆云都炕下去,趁我给他喂吃的暂时解开哑穴的时候,他老兄叹气说:“我的大少爷,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还挑食?再这样你也别想送我去京城了,你自己都挨不回去了!”
我也没说什么。
流民日渐多起来,个个饿得瘦骨嶙峋,满面菜,幸亏是夏天,一时还不至于受冻,但是疾疫发作的几率却大幅上升,路边已渐渐可见饿死病死的尸体,大批的流民都目光呆滞,却燃烧着一种类似饥饿的狼群的幽幽绿光。
我虽然有钱,现在却没地方买粮食,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
实际上我也已经快饿得半死了,脚步日渐虚浮,头晕经常发作,甚至已经不怎么觉得饿了。我现在包袱里有两个红薯,是昨天无意间挖到的,一共四个,锦枫吃了一个,我吃了小半个,另外大半个给了原庆云,虐待俘虏的事我终究是做不出的。现在这两个我不能动,下次找到吃的不知什么时候,前天吃的是麸子和一点点小米熬的稀粥,我了五两银子才买到。
连锦枫也开始挨饿了,不过,好在信阳已经不远了,到了城市里自然会好的。
饥饿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虽然还没有真的见识到易子而食的事情,但是今天已经是第三拨人想抢我的壁炉去杀了吃肉了。三十几个饿得手脚发软只剩骨头的男人,又不会武功,自然片刻就摆平,但是看着被我们横七竖八放倒一地的这些人,心情已经沉到谷底。
里宿在树林里,这些树的皮大半被扒了吃掉了,我把原庆云缚在树上,自己枕着手臂在地上睡,锦枫倚着另一棵树,壁炉在啃着地上漏网之鱼的草根,这两天可怜它也瘦了不少,变得难看了。
我恍恍惚惚睡过去,半的时候,突然被极细微的声音惊醒。这里危险莫测,我不自觉就睡得很轻,极其警醒。
月光下原庆云身边多了个人,声音是那人用小刀锉绳子的声音,我起身弄响了身边的枯枝,那两人同时朝我看过来,果然是兰倌。
他看到我,一时秀丽的脸上又是惊慌又是哀怜,眼中闪着水光,言又止地看着我,嘴唇翕动,半天才说:“张,张大人……”
锦枫也惊醒了,警惕地猫着腰站到我身后。
说实话,虽然我的武功是完全的三脚猫,锦枫不过是小孩,我们这边还是占绝对优势的:原庆云内伤未愈,动不得手;兰倌就算会武也就是两招架子。
我伸手入怀摸那筒金光闪闪的暗器,但看着兰倌惊惶的盈盈目光,就忍不住想起那天里他抱我在怀里好生安慰的前事,心一软,手便放了下来。
兰倌显然跟着我们不止一天了,觉得今天是好机会才动手。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兰倌,告诉我你的主上是谁,你就可以带他走了。”我用坚定温柔,催眠般的语气柔声说。
“我,我……”兰倌左右为难,几乎掉下泪来。
“不用说。”原庆云穴道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他用力扯断已经锉开了大半的绳索,扶着树站了起来,有点吃力,却朝我极灿烂地展颜而笑:“拜大人灵药所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呵呵,大不了勉力拼一拼,事后躺上几个月。”
我心中暗恼自己起初太大方,面上却冷冷道:“我那可不只是灵药而已。”
原庆云笑了起来,柔声说:“啧啧,青莲你可真不乖,总是骗人。”
我虽然饿得有气无力,还是忍不住被他的语气腔调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目光游移,看看他又看看一脸期盼的兰倌,终于说:“好罢,你们去吧。”
兰倌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犹豫一下,低声说:“谢谢你。”
我无力笑笑。
兰倌扶着原庆云转身走,原庆云突然停下来,问兰倌:“你身上带了干粮没有?”
兰倌很讶异看着他,却乖乖回答说:“有。”拿了个油纸包,递给原庆云。
原庆云打开一看,便重新裹上,扬手扔给我,说:“别再挑食了,好歹吃点吧。”
原庆云和兰倌走得不见踪影了我才打开油纸包,是三张细白面饼。
终于到了信阳。
这里是离灾区最近,没有被波及到的城市。
果然,城外头都是灾民,黑压压一大片,有奄奄一息的老人,有目光呆滞,颧骨突出的,有满身灰尘,蹒跚学步,却找不到爹妈的小孩,大多数人都安静地呆呆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