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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时,蹑手蹑脚起身,轻轻踱到展昭身边,方抬眸看时,展昭恰于此时转过头来,眼眸亮若晨星,于此黑暗之中,更是精光摄人,旗穆衣罗猝不及防,啊呀一声向后便倒,忽觉腕上一紧,方借着这力稳住身子,展昭已迅速撤开了手去。
旗穆衣罗面上微烫,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顿了一顿,才轻轻挨着展昭身边坐下,鼻端闻到展昭身上的男子气息,更是心慌意乱,偷眼打量展昭,黑暗中偏又看不真切,心中百种思量,先还理得清分得明,到后来乱作一团,只用手拼命捻那衣角,可怜那丝络织锦,几不曾被她捻作破棉烂絮。
终耐不住这气氛僵滞,旗穆衣罗忍不住开口:“展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展昭怔了一怔,轻轻吁了口气,苦涩一笑,“我也不知道。”
“心中是否有事,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旗穆衣罗关切之中不免带三分好奇,“展大哥,若是有事,说出来也许会舒服些。”
展昭不语,沉默半晌,忽的开口:“旗穆姑娘,若是你有一个朋友,原本交情甚深,后因变故天各一方。终能得见之日,她却与往日判若两人,你心下作何想法?”
旗穆衣罗有些不解:“展大哥,你口中的判若两人,指的是……她对你不复往日情分?”
黑暗中,展昭的身形不易察觉的一震:“我指的是,她似乎从来就不曾与你认识过。”
旗穆衣罗心下已猜得七八分准,微微笑道:“展大哥,你与她分离多久了?”
若说才分离片刻,未免失之偏颇,因此上,展昭语焉不详:“很……很久了。”
旗穆衣罗叹了口气:“展大哥,人是会变的。”
“变到与自己的旧交形同陌路?”
“或许她不想认你,又或许今时今日,你们的地位天差地别,她不想让你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她不是这样的人。”展昭微笑,“旗穆姑娘,你终究是不明白。”
旗穆衣罗愣了愣,垂下头去,忽的想到什么,又很快抬起头来:“又或许,你后来见到的,根本不是她,只是和她模样相似的人罢了。”
“我也是这么想。”旁观者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展昭竟没来由地有几分欣慰。
“又或者……”旗穆衣罗的确想法多多,“她根本是忘记你了。”
“忘记?”展昭显然不曾想到此节,“怎么可能忘记?”
“那也说不清啊,”旗穆衣罗倒并非信口开河,“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天半夜,爹爹突然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说是自己的旧交,那人浑身是伤,爹说是被剪径的强人掳去,受了不少罪。好不容易救活转来,那人却不认识爹爹了,以前的事情也通通都不记得了——展大哥,这不是忘记是什么?”
展昭不说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旗穆衣罗听到展昭压的极低的喃喃声:“忘记?真的是……忘记了?”
好吧,究竟是你找错了人还是你要找的人把你给忘了,展护卫,我想说,你得纠结一阵子了,
至少,今晚上,你是甭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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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漫长却又飞快,日头高起之时,又有一队兵卫下狱来提展昭,奇的是:今次他们的态度比之前日,非但好的多,简直是可称得上是恭敬了。
原以为要有刑讯,没想到却被引至一方干净素雅的军帐之内,且不说案几家什卧榻衾裘一应俱全,帐中竟早有位随营的大夫候着了,手边摞着大堆草药,正埋头在药钵间捣杵,见展昭进来,分外客气:“公子且稍坐,这便给你敷伤。”
一日夜间,如履天壤,展昭不动声色,亦不置一词,单看他们又有何布置。只是仍忍不住要想:莫非是端木从旁安排?
正敷药时,忽有人掀帘进来,未见其面,已闻其声:“大夫,他怎么样?”
来的竟是阿弥。
展昭一怔而起,忽的意识到自己衣衫半掩,不觉有些许赧然,下意识将衣襟整了整。阿弥倒是浑不在意:少时部落征战,部落里的青壮勇士精赤身体仅围兽皮者也不在少数,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哪会拘泥于此?只是展昭这一整,倒是提醒了阿弥,她忍不住道:“你的衣裳装扮看起来眼生的很,你是哪里人?”
展昭一来不欲隐瞒,二来也无此必要,当下实话实说:“常州武进。”
“常州……武进……”阿弥蹙眉,“那是哪里?在岐山的哪个方向?”
展昭虽对周武时事所知不多,但“凤鸣岐山”的典故多少还是听过的,略略思忖,答道:“岐山去往东南,路途遥远,几近海滨。”
阿弥沉吟片时,忽的展颜一笑:“难怪你的打扮有些怪,岐山去往东南,想来你是东夷人。武王向四方发下檄书,要合蛮夷部落之力共平商纣。你可是应檄书而来?”
冷不丁居然成了夷人了……
不过殷商之际,王土不展,王土之外,俱称蛮夷,这么一想,倒也不难接受。只是“应檄书而来”此话,又当如何作答?
阿弥却也不是当真要他回答,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展昭。”
“展……昭……”阿弥自言自语,“想来你是东夷展部落的族人,我是没听过,不过姑娘多半知道。”
“姑娘?”一时半刻之间,展昭竟未反应过来。
“就是我们端木营的将军,昨日你不是见过么,”阿弥粲然,“我叫阿弥,是端木营的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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