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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喧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阿一,这件事情无须放在心上,更不用惊动侯爷,我自己自有打算。”
“沈大哥,”阿一定晴看着他,“要是你把我当妹妹看,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默喧皱眉看着阿一心事重重的样子,道:“那好吧,你问。”
“你有心上人了?”
他点头默认。
“绝不能离开她?”
“是的。”
马车这时候停了,车夫喝停了马匹,掖庭的小宦令恭敬地在车外请他们下车,沈默喧掀开车帘领着阿一下车,走向一位白面无须手执拂尘的宦官,阿一走入掖庭那扇高大厚重的红门之前,回过头来,对宦官小声说了句什么就匆匆向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望着他说:
“在景渊发现之前,带她走吧。”
沈默喧一脸的惊讶,正想说什么,她却已经转身大步走入了掖庭的宫门。宫门缓缓合上,再也见不到那抹葱绿的身影了。刚一回到侯府,入得三松院,便看见景渊正坐在帐房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着账本,他的小厮立在一旁脸色白白的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景渊一见沈默喧,便放下手中账本道:“人可稳妥送到?”
“入了掖庭宫门,靳公公亲自接的人。”
“靳喜东还是懂看点脸色的人……”他略略沉吟,沈默喧示意小厮退下,然后一掀衣袍大大方方地在景渊对面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笑道:
“你故意不去送她,可是为何?”
景渊冷哼一声,“她说她想让你送。”
“你可知道她为何要让我送?”
景渊挑挑眉,不置可否。沈默喧继续道:
“她知道了,我和君眉的事。”
“然后呢?”
“一开始,说要你给我做主说一门亲事;后来劝我带人私奔,在你知道之前。”
景渊的心情忽地变得恶劣起来,烦躁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去,沈默喧淡淡池喊了他一声:
“阿渊——”
他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沈默喧,我也会心胸狭窄,我也会有连兄弟都想揍上一顿的时候,今天你别来惹我!”
没过片刻,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景勉在后面策马直追景渊,两骑一前一后绝尘而去,不久四周便回复了静寂。
欢喜佛,薄情赋第九十九章该走的始终要走1
沈默喧抚额苦笑,还记得这是他多年前的习惯了,遇到烦心事就会纵马长驱,入闹市街头如进无人之境,鲜衣怒马的纨绔少年曾几何时像行尸走肉般终日浑噩买醉,而如今终于回归,并且把过去的那些风流之气尽洗,不该有的棱角悄悄地被岁月磨去,心底的那些伤口,也总该慢慢愈合了……
不再是冷着脸,喜怒哀乐形诸于色,会生气会烦躁,种种情绪不再压抑在平静的神色之中。既能恨,也在学会如何去爱……沈默喧眼前仿佛又见到了那抹葱绿身影,忐忑而担忧,不断地暗示和提醒。
阿一她,其实是在害怕吧。
掌灯时分景渊才回复,牵马的小厮一进府就对几个仆役直嚷嚷:“我们侯爷今日的马球打得真好!你们没看见西营马球场围观者多如潮水,那中书令唐大人的公子据说是马球高手,可是在侯爷手下走不了三招就被夺了球,就连马术也比不上侯爷,啧啧,你们没看见建业的那些女子啊,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景勉把马鞭交给他,道:“别顾着碎嘴,把马匹安置好再说!”见到沈默喧,景勉点点头,和他走到一边,苦着脸道:
“侯爷今日打球太凶狠,一球把唐公子半边脸给打肿了。没见过他心底这么有气过,还有,凝霜公主也来看球,他愣是招呼都没打一个打完球直接走人,你说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默喧微微一笑,问清楚景渊原来到了凤栖馆歇息,就径直往那儿去了。
十六姬对于景渊突然到凤栖馆表示不解,景渊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巾抹了一把脸,十六姬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沈默喧,啦了呶嘴。沈默喧颔首示意她不必奇怪,把一块干净的巾帕递给景渊,景渊接过擦干手,抬头看了沈默喧一眼,道:
“沈总管可有要事禀报?若无要事,本侯饿了,传晚膳。”
十六姬吩咐了丫鬟一句,退下去打点晚膳,沈默喧笑道:
“侯爷怕是累了?听说今日马球打得极为尽兴。”
“还过得去。”
“那在下先退下,不打扰侯爷用膳歇息了。”沈默喧微笑着躬身退下,转身要走的时候,景渊被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惹得心头无名火起,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
“沈默喧,你故弄什么玄虚?”
沈默喧回过头来迎上他的视线,缓缓地说道:
“想了一整天还想不明白?她担心的是你,害怕你会被我和君眉伤到了。”
景渊僵了僵,呆立原地。
“一件件一桩桩的往事,你还打算对她隐瞒多久?你知道的,她并不冰聪雪明,也没有蕙质兰心,不知道什么叫见微知著一叶知秋,更不可能对你云里雾里的心一目了然。你在害怕什么?你怕她接受不了事实的全部?你也太不了解她了,她对你的用心,也许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深……你不敢告诉她,不敢送她进掖庭,你不想让她看见你的脆弱,不想让她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她……”
“够了!”景渊铁青着脸,“沈默喧,你什么都不懂!”
“当初我在孟府当君眉的西席,自惭是一落魄书生一无所有,什么都藏着掖着不敢说,甚至不告而别。后来才知道孟府获罪,君眉沦为官婢不知流落何方,那时恨不得能时光倒流——那样的后悔,你不是才经历了一回吗?怎么现在寻回阿一就忘了当初的教训?有些话,说晚了,会悔一辈子。侯爷,默喧这番话僭越了,可是一直以来,阿一在默喧眼中都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