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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嫂子积德行善,待下头向来是最宽和的,如今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一见那大夫走了,冯氏东方氏和孙氏忙纷纷出来道喜,惜玉碧落也跟着说了好些凑趣的吉祥话。王夫人心中有悲有喜,悲的是自己并非不能生,这许多年却一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喜的是这有生之年老天终究开眼,她也能对得起丈夫。
于是,当看到顾氏在床头坐下,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她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冲动,竟是一把揽住了顾氏的脖子失声痛哭,哪里还有平日雍容华贵处变不惊的贵夫人模样。
张越此时却在西城牌楼巷自己的那座小宅院里。
昨日他知道自己和父亲双双得中,事后少不得又追问父亲万世节和方锐是否在榜上。前者乃是他的至交好友,后者虽是不甚亲近的远亲,但毕竟同住英国公府。得知万世节同样高中,方锐却遗憾落榜。他本想去看看那个精明的青年,但思量再三还是没去。
人家失意的时候,他一个得意人巴巴儿跑了去,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张辅送的这座小宅院相比堂堂英国公府而言确实是小,但放在外边却已经是中等人家方才置办得起地三进院子。进了大门就是影壁和屏门,过了屏门是外院。贴院墙处则是仆役所住的倒座房。二门之内是整整齐齐的东西厢房和正房耳房,屋子统共有十多间,一共是租给了六位举子。万世节一人独占东厢房,张越还派给他一个书童伺候,住着倒也逍遥。
如今会试已毕。这满院子住地六人之中大多数都是黯然落榜。所以张越来找万世节地时候。却看到几处都在打点行装。科举这条路原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和其他人也就是房东和房客地关系。连租子都是高泉代收。和这些人压根不熟悉。所以自然不会矫情地和那些唉声叹气地家伙去套近乎。径直就进了东厢房。
“如今地进士不比唐时金贵。却比宋朝每科一千多人要节制些。咱们这戊戌科好几百人。除了一甲和二甲拔尖地通过馆选能进翰林院。其他地也多半是分派到各家州县去。”
“万大哥说地是。如今天下虽然承平。可北征南讨耗费钱粮无数。纵使是外放做知县只怕也是难为。说句没出息地话。若不是我家里头从小逼着我科举。我才懒得费那工夫。京城虽大。居家不易。这北京如今还不是京城。这小小两间房居然就这么贵。万兄你还真是大手笔。居然能独占这东厢房!”
“呃……你那两间屋子花了多少钱?”
“多少?加上伙食开销。至少折银五十两。合钞五百贯都不止!好在中了贡士相当于中了进士。回乡后不必听爹娘唠叨。不过话说回来。这儿地房东虽说黑心。隔壁那几处还有更黑心地。小小一处独院要价百两。还不包伙食。他怎么不去抢!”
张越不想自己居然被人骂成黑心房东。这一只脚迈进门槛。另一只脚却留在门外头好一会。扭头看见连生连虎两个想笑却又不敢。他回过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这才提高嗓门咳嗽了一声。又高声叫道:“万兄可在?”
话音刚落。里间那帘子就一动。旋即探出了一个脑袋,恰是万世节。他一看见张越便眼睛一亮。不一会儿整个人也就掀帘迎了出来,笑呵呵地说:“我就估摸着你该来了!昨儿个报喜的上你家里去,你家可是热热闹闹庆贺了好一阵子?我还以为本科就属你年纪最小,却不想这回有人抢去了你地风头!若是不出意外,这一科得有一个刚刚十五岁的进士!来来来,夏小弟出来!”
万世节说话的时候,刚刚和他闲聊地另外一个人也走了出来。他约摸十五六岁,穿着蓝色镶黑边袍子,形容却是朴素,容貌虽算不上英俊,但那黑亮黑亮的小眼睛搭配上五官,却予人一种灵动的感觉。觑了张越一会儿,又听到万世节这么一番话,他就笑了起来。
“你肯定就是万大哥口中的张元节。我姓夏名吉,尚无表字。听万大哥说,你只比我大半岁?”
张越刚刚听那清亮的声音还没注意,这会儿真真切切地听到对方比自己还小,他这一惊登时非同小可。须知那些什么私订终生后花园,金榜题名迎娶时都是民间传奇,这真实的科考往往都得考到他父亲那年纪方才能考中,历朝历代的年轻进士都很少。他自己占着名师名门好运气的光,这一位却绝对是真真正正的神童。
万世节引荐了双方之后,却闭口不提张越就是刚刚夏吉口中地黑心房东,而是引着他到房中坐下。三人笑谈了一回贡院中事,紧跟着又讨论起了殿试时会出什么样的题目。到最后提起名次的时候,年纪最小的夏吉却咧嘴一笑,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说实话,我这回来考原本不抱多大希望,压根就没想到能中。一甲二甲我是不奢望,能够在三甲挂个末尾我就知足了。再说了,状元虽然金贵。但历朝历代能当到gāo • guān的也未必一定是状元。这临场发挥总有个起落,就是再大的才子也不敢打包票能中进士,更别提状元了。我看万大哥你没准能上榜首,我和元节年纪太小,这文章总会欠缺一点火候。”
“夏小弟你就别寒碜我了!”
万世节没想到这夏吉即使在初次认得的陌生人面前也比自己更能说,于是只能举手败退。又闲聊一会。眼看张越在一旁听话多说话少,他赶紧找借口把人打发了走,这才吁了一口气,旋即却又盯着张越死瞧了一回,最后低声问了一句话。
“我昨儿个看榜之后就去拜访了小杨学士,随便闲聊了夏吉地事,你知道小杨学士说了什么?”
见张越满脸莫名,他便嘿嘿笑道:“你这秀才举人进士统共加在一起只用了四年,在别人看来犹如怪胎。这若是没有一个更怪胎地人在前头挡着,因为你那家世,你非得被人喷死不可!不过。虽然不知道是人家用心良苦还是正好赶巧,但夏吉这一次倘若没有你,兴许还考不上,就是将来也未必一定能考个进士出来。从这点来说,你可算得上是他的福星了。”
尽管万世节没有明着转述杨荣的话,但这后头一番解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张越心中自是明镜似的透亮。想到太祖皇帝朱元璋当年居然因为科考中脱颖而出的进士太年轻而罢科举,他自然明白年轻进士地优势和劣势。
年轻便耗得起时光,但年轻也同样意味着阅历浅薄。这老百姓是相信一个白发苍